《花满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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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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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我不服!”一尘嘶声叫道:“天也不公,地也不公,我必不服,便让这滔天怨气,带着我重生于世,哪怕再等上三百年,我也会再回来的!”
说罢掉转手中匕首,直插入胸口,盘坐着归天,不消一会儿功夫,渐渐无影无踪。
凤尘晓被那重生誓言吓得不轻,担忧地问:“他会不会真的回来?或许用不了三百年,只是三天,三个月,三年便能重生?”
叶细嗤笑:“他倒是想得美,上次不过是天数,这次却是命定,他注定魂飞魄散!”
阎君至始至终并未出现,凤尘晓看着一片狼藉,问道:“阎君为何不现身?”
“他那么丑,出来现眼吗?”叶细用脚踢踢那些铅华,有的已经败落,所有沾有血迹的都还完好如初,这些花在她眼中很是诡异,自身有毒不说,还喜欢用什么血的契约。
倒是凤尘晓看着这些花一直叹息,忍不住下手把那些花扶正,残败的收拾到一边,又到远处取来山泉水,一一浇灌。
叶细居然没有走,一直看着她劳作,最后忍不住感慨:“怪不得铅华会附在你身上,你倒是真心对它们好。”
“花也无辜,人又何必残忍。”她忍不住问叶细:“今日你为何停留这么久,阎君不管你了嘛?”
“他今日难得发善心,刚才居然说要我多和你聊一会儿,我猜大概以后咱们再也见不到了。”
凤尘晓低低“啊”了一声,怔怔立在花丛里,回想到初在阎罗殿里见到她的情形,忍不住目有泪光,不舍地道:“许久不见,原来以后也不能再见。”
“怕什么,你百年之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对了,要不要我把那个不争气的暮璟公子给顺手解决了?”
凤尘晓破涕为笑:“你倒底是嫌他不争气,还是为我出气?”
“本来嘛,虽然他爱上你了,可是没有受到我期望中的折磨,你也太不配合了。如果不是他不争气,我也不用输给阎君,需得再在阎罗殿里留上一百年,那里既冷清又无趣,想想就让人沮丧,这口气怎么也得出在他身上。”
“我原是不反对的,可你得先帮我把我二哥给弄下来,一尘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术,他还要岩壁上面。”
“你这桃花债也不少,我真好奇你到底中意哪个呢?”
凤尘晓左顾而言他:“一尘就这么没了?”
“你还想如何?”
“我真想跟你们就此归去,重来世上走这一遭,许多事情也看开了,起码不再纠结于自己身死那件事,当然,暮璟公子也该得到他应有的报应。”她只央求叶细能让自己的皇舅舅别再沉迷佛理,或者从一尘设下的局里清醒过来。
叶细帮她带着凤子沂回到盼花亭,并不曾惊到那些禁卫。此时天锦城早已云开雾散,阳光再现,万物恢复生机,人心不再惶惶,街上的人虽然不多,却三三两两的探头打听是否过了危机时刻。
凤尘晓怀着淡淡惆怅告辞了叶细,守在凤子沂的床前,他要半个时辰后才会醒来,叶细向她保证,他醒来后一定不会记得一尘的事,也不会记得曾去过婆娑山。凡事总有例外,她担心万一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坦言相告是不可能的,刚刚叶细重又明申了这件事,也告诉她铅华会伴她终身,毕竟已答应过阎君的话。再者,她不想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最不擅长的,便是解释。
半个时辰后,凤子沂果然醒来,他眼中略有迷茫,不记得为何会卧床不起。此时已近黄昏,凤尘晓只道他近日忧思过重,所以睡了一日,颇为担忧地道:“二哥,你不会有事吧?”
凤子沂微微一笑:“放心,我没事。”
他起身知道了天锦城恢复正常,讶异之下竟莫名有种感觉,象是此事与自己有关,可到底什么关系,想不起来,难道他真的睡足一日?
一尘失踪,暮璟公子却并不着急,他依旧照着原计划筹备所有的事,只是近几日嘉庆帝却突然清醒起来,开始上朝处理政事,还将关着禁闭的太子放了出来,以前日日要暮璟公子近身相侍,如今也少得多,他没有问一尘的去向,暮璟公子含笑以对,并不在乎他的态度。
转眼六月初十已到,今日是十皇子与谢婉佩的大婚日子,他二人终于成亲,凤尘晓有心前去道贺,却不愿出现在人前,她往“一品花韵”去,好久未去,魏娘一定又会说上好半天。
想到谢婉佩这个好日子还是一尘所定,她便觉得有些不适,这个六月初十,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呢?自一尘不在之后,暮璟公子一直很安静,他甚至没有再来找凤家的麻烦,凤栖臣一行在前日离开天锦,临行之前叹了又叹,他想要凤尘晓跟着一起回去,却连见都没见着她。
凤尘晓望了望天,睛天白日,会有什么不测,原来是自己多心了。
整个大婚的仪程是先在皇子府里举行,后到宫中叩拜嘉庆帝等亲族,几位皇子也都在场,繁琐的宫礼刚刚结束,宫里便生了异变,随着十皇子嘉子峤进宫的那些外族人突然发难,便要身溅当场。嘉庆帝却不慌不忙,原来他已得阎君示警,早在这宫中设下了埋伏,一举擒拿下那些外族人,后大笑三声吐血不止。皇子们慌召御医进宫,却束手无措,皇上不住呕血,模样甚是骇人。
到了夜晚,嘉庆帝象是把血呕尽,停了下来,这才能进些汤药,无力昏睡过去。宫人们尽职守在旁边,宫妃和皇子们也下去歇息。
凤贵妃走出殿门没几步,回头看到邬贵妃神不守舍地跟在她后面,竟是寸步不离,便讶道:“邬贵妃不回自己的住处,倒跟了我做什么。”
“娘娘,你说皇上他还会好吗?”
“你说呢?”凤贵妃一拂袍角,退开几步等她先行。
邬溶月苦处无法说,她已久不见暮璟公子,如今宫里日子不好过,再无人宠着她惯着她,只得低头离去。
谢婉佩头痛欲裂,新婚大喜的日子,居然碰上这种事,而且是自己与嘉子峤带来的人出了问题,叫她怎能不惊慌。嘉子峤叹了口气,揽过妻子,安慰她道:“显然白日里的事父皇早已知晓,那么定然也知道是谁在主使,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可万一,万一……你要知道,别人看的全都是错在我们,我很害怕。”
“放心,明日父皇醒来,一定无事。”
谢婉佩没有说什么,她长长叹了口气,但愿明日快些到来。
只是夜太长,守着嘉庆帝的宫人止不住打起了瞌睡,仿佛越来越困,最后全都瘫软下去,伏在地上便睡着了。一道人影潜了进来,缓缓走到了嘉庆帝床前,他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轻轻摇了摇头,蓦地伸手一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点得嘉庆帝清醒过来。
乍一看到暮璟公子,嘉庆帝深深一惊,白日里那些人,他早知是暮公子所派,原以为万事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料还是出了意外。
暮璟公子淡淡一笑:“皇上此刻觉得如何,是否胸闷气短,浑身无力?”
“你……你如何……”他只觉得此刻连说句话也费力无比。
“一尘大师着你每日吸入的香气,不过是铅华里提炼出来的毒物,怕此时毒入骨髓,回天无力了。”暮璟公子面带微笑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无情的话。
垂死之人挣扎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缓缓站起来,仔细打量了下这间殿阁的布局,事发突然,只是在正殿的偏阁里休息,反正哪里都布置得有皇上的寝殿。“我只是想看看为了皇位,杀害无辜之人得此下场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这宫殿也好,皇位也好,终究你不能再享用了。”
“你一定是贵娘之子。”嘉庆帝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位入梦的仙人只说是旧时恩怨,怪不得他问起自己的寿命时,仙入没有回答,原来便在今夜此时。“原来你没死,哈,因果报应。”
“这些年你过得挺好,可你知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
一道脆生生地声音插进来:“你苦什么?”
他猛地回头,随即释然一笑:“你终于来了。”
他们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不然他为何总期待她来?
宫中巨变之事,外人少有得知,凤子沂派人日夜跟踪的暮璟公子却在此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凤尘晓只想到一件事,暮璟公子一定是进了宫,皇舅舅之事定与他有关,那便是他今生所图之大事。
凤子沂自然是跟着来的,周围的人应该被暮璟公子派的人收拾掉,居然一路畅通无阻。两人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突然凤尘晓出声,他阻止不及,只得现身。
“你苦什么?”凤尘晓盯着暮璟公子不放,又重复问了一遍。
暮璟公子解释道:“我曾对你讲过南诏的事,他入侵我家园,又掳我母,带她杀我,最后为了皇位,竟然又杀了她。还记得贵娘吗,她便是我娘。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舌根泛苦。”
“照你这么说,每一个仇人都该报仇才可?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甚至无知道她死了,也无人知道是被你所害,那便用不着报仇了?”她木然说出这些愤恨地话,象是根本毫无知觉,早已痛过,泪也流过,此时眼睛里干涩,没有一滴眼泪,一副与已无关的事。
暮璟公子点头应道:“当然要,如果可以,我愿以命抵命。”
“行,你动手吧。”她递给他一把匕首,示意他快快动手。
“尘晓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是苦主?”
“好,你便当我是苦主!”她闭了闭眼,沉声道:“那个被你射杀在铅华丛前的明珠郡主,你记得吗,我便是替她而来。”
一句“明珠郡主”在暮璟公子心中掀起千层浪,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自相遇之后,她常常是这种含怨带怒的眼神,原以为特别,今日她提起明珠郡主之时,再配这种眼神,竟是无比的熟悉,他竟然想到那一日明珠郡主将去时的眼神,是她,不可能是她,又或者就是她?
他想要伸手抓住那一种感觉,若年华可以倒转,那么就退回到铅华丛前他们相遇的时刻,会否可以改变一切?只是手才伸出,凤子沂已将他拦下,冷冷地道:“说了这许多,你还是速速交出解药,救了皇上便好。”
他以为凤尘晓出面威胁暮璟公子只是为了救皇上,其实哪知这二人之间的波澜。
他们一时全都忘了嘉庆帝还在一帝苟延残喘,凤尘晓急道:“你先救了他!”
“没用的,他所中之毒不是一次下的,而且铅华之毒无人可救,何况他该死,我本想要他父子几人全部去死,如今只得他一人,已是便宜他了。”事已至此,即使他想救,也没得救。
嘉庆帝又开始呕血,且是黑色的血,让人触目惊心,已经说不出话来,凤尘晓忍不住上前替他擦拭,又冲身后两人叫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她弄了自己满身是血,泪流满面,凤子沂不忍再看,待要去叫人,不料暮璟公子迎面拦住:“他已是必死,何必浪费。”
凤子沂恼他阻拦,不再客气,两人缠斗起来。只是嘉庆帝却等不到二人打完,喉间咳了几下,已无力再支撑,终于离开了人世。
凤尘晓伏在龙床边大哭出声,引得二人停下打斗,凤子沂冲上前揽住她,暮璟公子看嘉庆帝终于死透,大笑出声,又道:“尘晓,我说过以命抵命,你来拿去吧。”
凤尘晓呜咽着抬起头来,透过泪眼望去,暮璟公子的神情似悲还喜,定定地望着她。她胡乱地叫道:“你走,快走!”
他退后几步,发誓一般:“我一定会再找你,届时要打要杀,全凭你做主。”
凤子沂并不在乎他是否杀了皇帝,只在乎凤尘晓此刻的情绪,虽然此时还没有此得人来,可保不准立马就会有人过来,故此不管她同意与否,也带了她离开这里。
过五更的时候,天锦城终于传出了皇帝驾崩的消息,城里的丧钟足足响了快半个时辰。凤尘晓赫然惊醒,从皇宫中回来,她半梦半醒地睡了半夜,突然的钟声让她满心怆然,想到了父母,来不及穿戴便要往公主府去,被凤子沂拦下:“尘晓,这宫里的事到底与你有何关系?”
他当然疑惑,沈诚死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冲动。
“我担心他们,那是我的……义父义母。”
凤子沂为她挽上一缕头发,既然她不想说,又何必勉强?但觉近日她精神不好,便道:“前日你不愿随大哥回郴州,那么,我们离开天锦,好吗?”
“离开天锦?”诚然,这里有刚刚认下的父母,还是她生长的地方,“一品花韵”在京城越做越好,可不仅仅有这些,还是她成亲、身死、报仇的地方,回忆太多太乱,她想也许真该离开一段时间,爹娘那边,她常回来看看也好。
人一旦决定离开,所有的人和事都变得不舍,她陪了爹娘几日,又关照了魏娘好生看着“一品花韵”,到了皇子府安慰谢婉佩,连往里曾相交过的朋友也见了面。可惜沈诚不在,他既然未死,又为何不曾出现?
嘉庆帝虽死,朝堂并未混乱,自有太子即位处理朝务,只待办完丧事百日后便可登基。
凤尘晓万幸并无百姓伤亡,若真按一尘所说,那将是何等惨事。
凤子沂带着她一路东行,拐到哪里是哪里,还去了通州看望柳柳,盘桓数日后依旧上路,走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一路兄妹相称。凤子沂从不提自己的心意,只是与她一路同行,仿佛这样便能走一辈子。
他们居住的是一个小小村落,凤尘晓照旧开了片花田,凤子沂安顿下来后,那些部属一路跟着过来,他偶尔会出去一段时间,办自己的事,凤尘晓便独自留守小村,彼时已是秋末,她种了半畸的黄金菊,长势喜人。无事时便呆呆地看着自己种下的花,就象以前站在长窗前一样,一坐半日。
忽一日,她独自一人坐在花田前等着一株秋海裳开花,眼见着那花苞以极慢的速度慢慢地张开,她只觉欣喜,想到凤子沂走之前言道,秋海裳花开之时,便会归来,如今花已开,可是人呢?
正自惆怅,身后有人轻轻一声叫了声“尘晓……”
她回头望去,却眼睛瞪得时间过长,竟然冒金星,待闭目再睁开,瞧清是谁,霎时愣住,一时惊一时喜,满脸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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