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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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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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还在落着。 



第三章 昏礼(六)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已签约简体出版,目前后面大概差不多应该还有十万字左右,狮子会继续更新下去,只是按出版商要求,可能最后三万字得等到实体书出来后才能贴出,非常抱歉,狮子深鞠躬!


长安城内,卫青连着几日寻不见霍去病,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在家中暗暗担心。他性情稳重,将那夜家宴之事在脑中反复思量,终还是不放心,觉得去病只怕对自己还是有所隐瞒,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卫伉叫来问清楚。

这日正巧平阳公主进宫陪着李美人六博玩耍,卫青命家人将卫伉唤来,父子俩在梅园石庭中烹茶闲聊。


因深知卫伉颇有些一根筋的性情,他与霍去病又甚是交好,若是直接问,他多半为了维护霍去病而刻意隐瞒。故而,卫青先泛泛地与他聊些琐碎家事,然后才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子青。 

“我瞧着,那姑娘的剑法可真是不错。”卫青用竹勺将茶汤舀出,并不看卫伉,“连去病自己都说,一点都不比她差。”

卫伉愣了下,问道:“她的事?表兄都跟您说了?”

卫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这种事,他以为能瞒得了多久。” 

卫伉果真中计,想当然的以为爹爹肯定是全都知道了,遂摇头叹道:“就是啊,若她在军中只是个无名小卒,估摸着认识的人还不多,可她偏偏是司律中郎将,这事若是捅出去,可了不得!”

持竹勺的手停滞住,卫青先让自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才抬眼看向卫伉:“你说得是斩折兰王的司律中郎将?”

“是啊,爹爹您说,谁能想得到她竟是位姑娘!”卫伉直至说完这话,看见卫青神情有异,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小心翼翼问道,“爹爹,您不是知道了吗?……您这是在诓我呢?” 

“我不诓你,你能说吗?”卫青没好气地瞪他。

“爹,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事,那日在建章宫里,我也吓了一跳,差点就说漏嘴了。”

卫青看着他,再想到霍去病,长叹口气,这些孩子全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还有别人知道此事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您得问表兄。”卫伉端起茶汤,吹了吹,双目透过袅袅上升的热气偷瞄爹爹的神情,试着岔开话题,“爹爹,您说,她一个女儿家怎得那么厉害,听说斩折兰王的时候,那可真是拿命去换的呀!还有她在建章宫中舞的那套剑法,好像与寻常剑法也不太一样,我以前都没见过。”

“那是墨家剑,连我也只见过一次,怨不得你。”卫青叹道。

“墨家?!她是墨家中人!”卫伉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难怪了……对了,爹爹,在军中时,我老见她和一名西域人在一块儿?”

“西域人?”

“嗯,那西域人是懂汉话的,就是孤僻得很,除了她之外,不和别人说话。”

西域人,卫青眉头紧锁,无奈也想不出个眉目来,只能等去病回来之后再仔细盘问他。 

“记着,这事,跟谁也不许说?不管谁问,都得装不知道,懂吗?”他叮嘱卫伉。 9

卫伉哼哼道:“爹爹,你以为别人都像您似的,就会诓自己儿子。”

“诓你,你也不能说,就当自己不知道。”

“知道了,被您这么一折腾,我算是长记性了!” 

卫青无奈地摇头叹气。

两日之后,霍去病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府中,便听家人回禀,卫大将军差人来问过几遭,请他过府一叙。 

听是舅父发话,他自然不敢怠慢,顾不得奔波倦怠,忙沐浴更衣,整袍齐冠往卫府去。偏偏到了卫府中,卫青正巧不在,而平阳公主跟着刘彻往甘泉宫小住,也不在府中。底下家人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他只得在内堂等着。 

吃了些果点之后,霍去病倦意上涌,原只是在案上支肘小憩,困意却是愈发浓重,一波一波让人抵挡不住,最后索性歪靠在榻上,睡了过去。家人们见状,暗自好笑,无人敢去惊扰他。

直至卫青回来,没等他进内堂,便听到家人回禀此事。待站在内堂外,瞧见里头睡得正香的去病,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轻声吩咐家人取毛毯来,亲自轻手轻脚地替去病盖上。 

感觉到毯子的厚实,霍去病翻了个身,拢紧毛毯,仍旧接着睡。

看得出这孩子是累坏了,要不然不会睡得这么沉,卫青无奈地笑了笑,自取过一册书简,在旁静静地看着。

直至天色渐暗,霍去病方才转醒,半撑起身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瞧见近处一灯如豆,卫青正在灯下看书简……眼前这幕,似乎又让他回到孩提的时候。 

“舅父,您何时回来的?我怎么睡着了?”他坐起身来,扶了下睡歪的冠。

卫青望了他一眼,叹道:“正想问你呢?这次又野到哪里去了,把自己累成这样?”

“我把她送走了。”霍去病搓搓脸。

“送哪儿去了?”

“您就莫问了,反正是处稳妥的地方。

卫青盯了他一眼:“不会是又让她女扮男装,棍入军中吧!”

霍去病闻言一怔,原本残留的困顿睡意顿时烟消云散,疑惑卫青怎得会知道此事,只是转念之间他就想明白了,定是卫伉那小子说漏了嘴,再不是有旁人。 

“舅父……她当初那么做,真是有苦衷的。”他只得将子青为何从军的缘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给卫青听,听罢子青的事,若去病所说都是真的,卫青倒是对子青愈发另眼相看,未想到她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儿家,却传承着墨家任侠,丝毫不逊色前人。

霍去病末尾还没忘记补上一句:“您可莫告诉我娘啊。”

卫青听出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来,问道:“你既己把她送走,怎么,还在担心你娘不喜欢她?” 

“不是。”霍去病忙遮掩道,“我娘胆子小,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若知道这事,思前想后,必定会后怕,少不得再把我教训一通。嘿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卫青多盯了他一眼,也未看出什么破绽来,这才道:“你此番亲自送她去,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有什么用!”

霍去病喟然长叹,语气中免不了带了些怨气。

“臭小子!给根杆子你就往上爬。”卫青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你好!”

霍去病歪着头,默然片刻,然后才抬头看向卫青,问道:“舅父,您说实话,要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抛开来,只看她这个人。你觉得她好不好?”

“在你娘、你舅母眼里头,那些可不能算是乱七八糟。”卫青无奈叹道。

霍去病看着他,也不言语,就等着……卫青只好道:“……好。”

霍去病还是不言语。

卫青拿他没法子,只好如实叹道:“确实是好,连胆子都大,有她这胆量的姑娘只怕一百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

“岂止是一百个,一万个里头也挑不出。”霍去病怅然补上。

瞧自己外甥把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途释的颇为传神,卫青叹了口气,泼他冷水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既然已经将她送走,就莫想她了。否则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何必呢。” 

霍去病长叹口气,淡淡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您特意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事吧?”

“你还有没有惹别的祸?”卫青问“眼下倒还役有,将来可说不准。”霍去病耸肩,“听说只要家有贤妻,人自然就懂事沉稳了。我又没有您这么好的福气!” 

“臭小子!你……你还没吃饭吧?”

“方才吃点心果子都撑饱了,舅父,您若是还要接着训我,那我就听着;您若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想着去病与那姑娘分开心里正不好受,这孩子虽不明说,语气中透着对自己还有几分埋怨,卫青拿他投法子,只得道:“得了,你若不想吃饭那就回去吧。”

霍去病起身,朝舅父正经八百地施了一礼:“去病告辞。”

“去去去。”

卫青就瞧不惯这孩子故意这样,挥手赶他。

霍去病这才出了卫府,松了口气。方才的模样全是做给卫青看的,若是不如此这般,只怕卫青多半会看出自己心中的念想,指不定又要絮絮叨叨将自己教导一通。眼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陇西郡,定川镇。

子青每日里帮忙家事,又或在医馆里头替易烨打打下手,碾药,磨粉等等事情,本就是她做惯了的事,也并不觉得累。她腿上的伤也渐渐好转,已无大碍。

银杏树的叶子落尽之前,易烨爹娘总算是到了,诸人相见欢喜不提,只是二老年事己高,长途颠簸,又是初到陇西郡水土不服,两人都病了一场。幸而自家便是医馆,用药方便,易烨孝顺自不用说,徐蒂与子青二人又伺候得周全,渐渐地也就好了。

如此一晃,距离子青来定川镇已是两月有余,也入了冬。徐蒂取出两个金饼,给家中添了厚厚的被褥,又给诸人做了崭新的冬衣,独独自己只将旧衣重新絮过棉胎。易烨瞧不过眼,让她自己也置办一身,徐蒂说成亲时易烨己替她量过两袭新衣,推说不肯。

易烨便道,她若不做新冬衣,那么自己便也不穿,陪着她便是,弄得徐蒂着急。易曦二老看着直笑。

子青在旁瞧着他们夫妻和睦融融,不由地要去想将军,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将军嗽疾可有好些?夜里头还咳不咳?……面上未免偶尔透出怅然之意,被众人瞧在眼中。

日子过了这么久,易烨等人见霍去病回长安后再也未曾来瞧过子青,更无信犊,更莫说是托人带口信,只言片语皆无。心中皆想长安之地,霍去病又是声名赫赫的骠骑将军,每日里不知要被多少人围住,献般勤的女子更不消说,想是已经将子青抛诸脑后。因此诸人愈发谨慎小心,不在子青面前提起此事。徐蒂对那些金饼,思量着此后再不可能有此等好事,用一个便得少一个,愈发用得心疼,非到万不得己绝不拿出用。

易曦二老并不知道子青与霍去病之间的事情,子青自己也从来不提。他们看她年纪已不小,这些年又受了不少苦,女儿家终究还是要有归宿方才妥当。想着要替她寻一户稳妥的人家,便托了附近邻里打听着,又因事情尚未有眉目,故而也一直瞒着子青。


长安城中,这日霍去病与卫青自宫中出来,刘彻今日下旨命他二人前往陇西,各领五万精兵操练,随时等候命令。月底便是卫少儿的生辰,圣命一下,不容耽搁,这两日便须得出发。霍去病思及此层,无法为母亲贺寿,心中未免歉疚,遂命车夫先往陈府。

至陈府中,陈掌也是颇为识趣之人,知道霍去病定是有事来寻卫少儿,寒暄客套之后便称事而出,独留下他母子二人。

卫少儿看着霍去病,知道他很快就要往军营中去,多半又是大半年见不着面,轻叹口气道:“你在那里,自己好生照料自己,陇西比不得长安,听说冬天冷得很。”

霍去病笑着安慰她道:“我又不是头一遭去,娘,您就放心吧。”

“陛下要你们什么时候出征?”

“眼下还不知道,得等陛下的旨意。”霍去病笑道,其实这等军务大事,即便知道他也不能告诉卫少儿。

卫少儿默然片刻,看着自己的孩儿,又是不舍又是心疼,过了半晌,问道:“对了,那姑娘呢?我听说己经不在你府里了?”

“嗯……是啊。

“是你把她送走的?”

霍去病点了下头。

“为何要送走?”

真实原因霍去病自然是不能说,只得道:“娘您不是不喜欢她么?”

卫少儿细细端详他神色,叹道:“还是舍不得?其实……这些天我想着,你姨母说得也对,她虽然笨笨的,但笨人有笨人的好处,用不着成日与她费心思。她身份低,不能为正妻,收作侍妾也是可以的,要紧的是,多生几个孩子。”

“娘,您只想着抱孙子,谁生的都不在意了?”霍去病笑着揶揄她。

“胡说!”卫少儿没好气道,“我还不是看你喜欢么,这天底下,哪有父母拗得过孩子的。”

“我就知道,娘最心疼我。”霍去病笑了笑,“月底娘的生辰,我怕是没法赶回来,我已命人去定制一件上好的白狐皮袍……”

他还没说完,就被卫少儿打断道:“赶紧去退了,白狐皮,我听着都觉得扎眼,若是穿出去,还不得让人指指点点,说骠骑将军的娘亲在招摇过市。”

霍去病笑道:“看您说的,这大街上穿狐皮又不是就您一个人。”

“行了,娘知道你一片孝心,可是你少往我这里送这些贵重的东西,免得让人在咱们母子背后嚼舌头。”卫少儿望着他,认真道,“你如今位高权重,又得陛下的宠爱,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嫉恨,行事便该愈发收敛,莫要张狂才是。娘只要你好好的,别的都用不着。”

知道娘亲一直都在替自己着想,暗中也不知替自己推了多少次陈家想攀附升职的要求,宁可自己为难,也不愿给自己招惹事端,霍去病心下感动,口中仍道:“娘,我定金都已经下了,你若不要,那钱两可就打了水漂。”

卫少儿无奈地看着他,想了想道:“那你就替我换一件灰鼠的,一样暖和和的,也不至于太扎眼。”

“行,就是委屈我娘的花容月貌。”

霍去病笑道。

“你这孩子!”卫少儿慎怪道,“什么时候走?我过去替你收抬行装。”

“不用了,”霍去病忙道,“大冷天跑来跑去怪累的,让家人收拾便是。”

“那怎么行!他们哪里想得周全,到时候缺了这个、短了那个的,吃苦头是你。快说,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一早。”

闻言,卫少儿忙起身,吩咐道,“我去更衣,等着啊,跟你一道回去。”

娘亲一片好意,若不让她做,只怕她更不放心,霍去病只得笑着点头。 

这夜霍府中,卫少儿收拾行装,又亲自下厨做了饭食,与霍去病一同用过饭,方才赶在宵禁之前回了陈府。

而卫府之中,平阳公主亦在替卫青收抬行装,絮絮细语,交代不尽。

次日清晨,霍去病已整装待发,家人急急将刚送来的信赎呈上。 

他启泥解绳,将竹检弃之一旁,仔细阅读竹赎,其中的几行字迅速映入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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