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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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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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去!”缔素也忙立起来,急道。

霍去病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都给我坐下……”他声音不大,却是没有人敢违背,伯颜、施浩然、缔素只得又坐了下来。

“将军……”伯颜望着他,劝道,“浩然说对,那小子带种,没了可惜呀!”

霍去病不理会他,自怀中掏出带了一路羊皮地图,上面星星点点添了许多他标注,并阿曼之前所绘出大漠水源图,递给赵破奴:“老赵,把这个收好,若有闪失,小心你脑袋!”

不解何意,赵破奴懵懵懂懂接过,仔仔细细揣入怀中。

“正午之前,若我未回来,你就带他们过乌鞘岭,连夜赶到逆水渡口,那里有船接应。天黑之前,我必会渡口与你们会合。”

“将军!”

不仅赵破奴,其他人也都立时明白霍去病想做什么,腾得全站起来。

“将军,你不能亲自去!让我和浩然去即可!”伯颜急道。

霍去病望他,问道:“你会说匈奴话么?”

伯颜怔了下,老实道:“不会。”

“浩然,你会吗?”

施浩然也蔫了:“不会。”

赵破奴在旁好意提醒他道:“可是将军,你也不会说匈奴话啊。”

闻言,霍去病连磕巴都未打一个,理所当然道:“我虽不会说,可听得懂,比你们略强一点。”

“将军,太危险了,还是让卑职去吧!”赵破奴急道,“我成日听高不识叨叨,也能听懂一些匈奴话。”

“不行。”霍去病干脆道。

“这是为何?”

“你连马匹都没有,怎么去。”

说罢,霍去病没再搭理他,自拿了箭箙背上,又取了弓,翻身上马,在众人目光中疾驰而去。

赵破奴挠了挠头,有点委屈:自己没马匹,是因为马匹被将军骑走;只要将军你不去,我不就有马匹了么。

 第十八章归程(七)

玄马颇为神骏,尽管背上驮了子青与日磾两个人,四蹄在雪上翻卷,仍跑在枣红马前头。子青刻意放缓马速,与阿曼保持一致。后头虽有人追来,但相隔较远,又有雪花阻挡视线,他们生怕误伤日磾,没有人敢冒然朝他们射箭。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此地毕竟是匈奴人地盘,地形也没有他们熟悉,拖得久了,肯定是会吃亏。阿曼略一思量,朝子青道:“青儿,你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不行!”子青一口拒绝道,“我来引开他们,这马跑得快,我才能甩得掉他们。”

生怕她缓下来,阿曼急道:“不行!”

日磾突然开口道:“我来引开他们……铁力曼,我来骑你马。”

“你……”阿曼看了眼日磾。

“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做到这步。”日磾在马背上站立了起来,对于自小在马背上摔打长大匈奴王子,这算不上什么。

阿曼没再犹豫,松了缰绳。

一瞬间,两人交错腾挪而过,各自安然落在马背上。

“保重!”

脖颈上伤口还微微渗着血丝,日磾朝他们笑了笑。

喉咙似乎被某物哽住,阿曼发不出声响,重重点了下头。

子青轻叱一声,玄马发力,肆意展开四蹄,飞雪被踏得如烟尘般腾起,很快将日磾远远甩在后头。日磾回头望了一眼,转开马头,朝另一方向驰去。

后面追兵虽发觉他们分了两路,但休屠王命令他们需救回日磾,故而皆追着日磾而去。

子青与阿曼驰出极远,许久也未听见身后有追兵马蹄声,方才各松了口气。因生怕被循着马蹄印找过来,两人又下马,寻了些树枝绑在马尾上,以便消除马蹄印。

“日磾这么明显地帮着我们,回去之后,不知会不会受责罚?”复上马时,子青颦眉道。

阿曼就坐在子青身后,手环绕过她,接过缰绳,叱马而行,口中答道:“他是长子,休屠王对他稀罕得很,就算受责罚也有限。”

“此番真是多亏了他。”

子青低首叹了口气,正看见雪粒子打在阿曼握缰手上,遂弯腰自马鞍袋中取出霍去病所给手衣,让他戴上。

“你?”阿曼见手衣自己戴着正好,可显然对于子青来说太大了。

“将军给,太大,我就没用,你拿去用吧。”

举起手来,端详了下手衣,阿曼嘻嘻一笑:“也好,我带着正好。”

他腾出一只手,揽她靠向自己怀中。子青方欲挣开,便听见他关怀道:“昨夜你没怎么睡,现下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困。”子青坐直身子。

阿曼又将她揽回来,轻道:“那你别动,我想和你说说话。”

听出他语气似乎有些异样,子青怔了怔……

“日磾……我第一年到匈奴时候就认得他。”想起以前事情,阿曼语气透着说不出倦然之意,“我是楼兰王子,他是匈奴王子,却是天差地别。在我眼中,他自私、胆小、怕事。在我快被活活晒死时候,他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敢给我喝,只因为他害怕挨骂。虽然他没有嘲笑、捉弄过我,可我还是恨他。”

脑中浮现出日磾模样,子青静静地听阿曼说下去。

“直到今日,我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来帮我……”阿曼停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子青几缕发丝自他下颚拂过,有些许痒痒,“真怪,好像遇见你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子青微微一笑:“与我何干,他一直都想帮你,只是顾忌事情较多而已。”

“以后见面……”阿曼本待想说下一次也许可以请日磾喝酒,忽得想到自己此时正与汉军同行,只怕是不易。

子青默然不语,下一次再见到日磾,多半是在战场之上,生死相搏之时。

到了那时,又该如何向他说一个谢字。

雪仍在下,玄马跑起来不仅快,且极稳。

子青一直在留意着周围有没有商旅行过骆驼蹄印或是马蹄印,可惜昨夜雪太大,痕迹都被盖住,几乎寻不到任何有用踪迹。

“这是往乌鞘岭方向么?”从未来过此地,她身上又无地图,子青担心迷路。

阿曼“嗯”了一声,无所谓道:“应该是吧。”

“等等……”

子青喝住马匹,自马上跃下来,蹲在地上仔细查探,一无所获,颦眉望向阿曼:“这里不像有商旅经过,咱们大概走偏了,怎么办?”

阿曼耸耸肩,毫不在意笑道:“偏就偏了,咱们正好就不回去了,岂不是好!”

“怎能如此,”子青张望四周,试图想确定自己究竟在何处,忧虑道,“将军他们还在谷口等我们,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阿曼也翻身下马,自鞍袋中拿了面饼,掰一半下来,自己只半靠着树慢吞吞地嚼着,看着子青四下张望,也不着急,更不去帮忙。

“青儿……”他望着她背影。

“嗯?”

子青没回头,仍在寻路。

阿曼缓缓道:“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很美湖水,湖边还有成千上万鸟儿,飞起来就像云一样轻盈。你想去看么?”

“嗯。”

“那我们……”

阿曼话只说一半,子青骤然回头朝他打了个噤声手势,同时蹲伏下身子,目光戒备地盯着林中某处。

一声很轻微树枝被折断声响。

悄无声息地拔出弯刀,阿曼慢慢行至子青身畔,准备来者一露面,就掷出弯刀,务求一击即中。

他们身后,玄马摇头摆尾地原地踏了几下,竟把原本就系得松垮缰绳甩开,热络地直往林中奔去。子青探身想去抓住他,连马尾都没捞到。

“回来!回来!……”她急道。

玄马压根不理会他们,鬃毛甩得飘扬起来,竟然长嘶一声,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它这声叫唤之后,一人自林中走出,马儿一头拱过去,在他怀中直蹭直蹭,亲热地不知该怎样才好。

“将军!”子青惊喜道。

阿曼立起身来,望了眼子青,笑容中带着些许怅然之意。

霍去病缓步走过来,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淡淡地打量了下他们俩,问道:“两个人才一匹马,是逃出来?”

不得不欣赏这位汉朝将军判断力,阿曼笑了,答道:“运气不错,总算是有惊无险。”

“可有受伤?”

问这话时候,霍去病目光在子青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似在探查。

子青禀道:“没有,多亏休屠王子日磾相助,我们才能平安离开。”

“是孩子出事了?还是他?”霍去病瞥了眼阿曼。

子青一笑:“孩子没事,已经退了烧。阿曼差一点被来自单于那里人认出,幸而日磾相助,让我们离开。”

霍去病点了下头,面色一沉,又问道:“既然逃了出来,你们不往乌鞘岭去,在这里磨蹭什么?”

闻言,阿曼不作声,只顾偏着头看雪,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我们迷路了。”子青如实道,“雪太大,找不着商旅踪迹。”

霍去病为了找他们也绕了一大圈子,颇费周折,却不愿说出口,他们安然无事便好。看她神情,也知她没有撒谎,遂未再问下去。

“你是特意回来寻我们?”阿曼问道,故意找茬般无赖笑容,“不是该把我们丢在那里,生死由命么?还来寻我们做什么?”

“阿曼……”

子青朝他摇摇头。霍去病身为将帅,竟然亲自出来寻他们,说实话,她确是甚为感动。

霍去病冷冷瞥了眼阿曼,自是不会去回答他话,只命子青将赵破奴马也牵了过来,他自然还是骑玄马,子青与阿曼同骑赵破奴马,往乌鞘岭赶去。

 第十八章归程(八)

赶到乌鞘岭谷口时,早已过了正午,赵破奴并不敢违抗霍去病命令,已带着一行人往渡口而去,于是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逆水渡头,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与其他人顺利会合。

缔素看见子青,划开人群直冲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喜道:“你没事吧?那些胡人有没有为难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一直在担心,就生怕你有个闪失,那我如何向易大哥交代……”

他说话啪嗒啪嗒倒豆子一般,子青也插不进话去,只得含笑听着他说。

赵破奴见将军安然无恙归来,心下一松,迎着霍去病过去,行礼道:“将军!一路皆按您命令,并无任何意外。”

霍去病点头:“把骆队交与渡口人,东西卸到船上去,沿着逆水往下回陇西,虽是顺流,最快也得后日才能到。你再去问问渡口人,有没有粟米,多买一些,此行马匹累得不轻。”

“诺。”

赵破奴领命,走时倒没忘了先从阿曼手中牵回自己那匹马。

沉沉暮色中,阿曼独自一人走到河边,立在岩石之上,望着脚底下翻腾逆水,不言不语。

“你,和我们回去么?”身后有人问道。

阿曼回头,见是霍去病,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未笑出来。

“你即使留在这里,也毫无益处。”霍去病看出他心思来,“在我军中,起码我可保你不必惶惶终日,被匈奴人追捕。”

“你没必要收留我。”阿曼微挑起眉。

霍去病哼了一声:“是没必要,我军中从不收容无用之才,我只是觉得也许你还勉强能派上用场。”

阿曼闻言,双目微微眯起:“什么用场?”他敏锐地想到自己身份,被胁迫楼兰,以及那些不似亲人亲人们。

霍去病无所谓地道:“……比方,跳个舞……”

两人对视,片刻之后,阿曼忽得大笑起来,笑声引得其他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这可不行,我只为一个人跳舞。”他待笑完,才道,“不过你军中若有不费力闲差,我倒是可以暂时委屈一下。”

“听上去像是我捡了个大便宜。”霍去病淡淡一笑。

阿曼侧头思量了一会儿,正色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会惹来麻烦?”

“只要你自己安分点就行了,“霍去病瞥了眼不远处正卸货子青,“我是看在你能和他生死与共份上,算得上条汉子,才会让你留在军中。”

同样也望了眼子青,阿曼一笑:“我是看在你还算关心下属,不至于不顾她死活份上,才勉为其难留在你军中。”说罢,他随意自岩石上跳下来,再未理会霍去病,径直回到驼队之中帮忙子青卸货。

霍去病复思量了一遍他话,自嘲笑了笑,遂返身先上船去。

待香料都卸到了船上,赵破奴又扛了一大袋子粟米上船来,船便起锚,顺风顺水地沿着河道行驶。

马匹都栓在船后舱处,经过这一路颠簸,都瘦了一圈。黄灿灿粟米倒入马槽中,立时齐刷刷地响起一片沙沙咀嚼声,再无其他声响。众人总算再不用啃干巴巴面饼,在船上吃了顿热乎饭,拌着羊杂碎白羹,还有大块大块炖牛肉,香味久违之极,便是缔素这样小身量,也连吃了三碗。

刚吃完,赵破奴便去舱房转了一圈,皱着眉头回来,先进了霍去病舱房,俯身在他身边说了几句。

霍去病不搭理,自道:“你自去安排……对了,把地图还给我。”

赵破奴自怀中掏出来,原原本本递给将军,补上一句:“完好无损,您可看清楚了。”

霍去病接过地图,看也不看他,抬腿就踹。

早有防备,赵破奴笑着闪身躲过,出了舱房,朝众人吃饭舱堂过来。

“咳咳……”

他先清了两下嗓子,试图引起众人注意,其结果是压根没人搭理他。唯有缔素望过来,双目亮晶晶,以为赵破奴又要发钱两了。

“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声,”赵破奴只好提高嗓门,“我刚才到下面舱房转了一圈,发觉有两间舱房都渗了水进去……”

“船要沉了?!”只听了一半,施浩然就惊得跳了起来,“我可不会水啊!”

赵破奴忙打手势:“安心安心,船不会沉,水是这两日停在渡口修船时候渗进去,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所以那两间舱房是没法睡人,现下就剩下两间舱房,咱们人多,再挤也挤不下,我估摸着得有人去睡马厩。”

“干嘛睡马厩,铺盖卷卷,睡这里不是一样么?”施浩然不解。

赵破奴只好解释给他听:“这可是在船上,外头还在下雪,这里前后串风,睡一夜非得冻出病来不可。”

“哪里就那么娇贵。”施浩然白了他一眼。

“你们谁想去睡马厩,”赵破奴换上一副笑脸,开始吆喝,“把稻草一铺,再摊上铺盖,那可不比床差。”按以往习惯,赵破奴必定会直接安排军阶最低人去睡马厩,可今日他却不愿如此。子青与缔素军阶最低,缔素倒也罢了,子青这一路行来,却是几番出生入死,让人不得人对他另眼相待。不知不觉之间,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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