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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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桃花-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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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无道理的。”

凰千寻发了发呆,正要说话,却见园外疾奔来一人,正是赵思徒。只看他脚步忙而不乱,气息平稳中缓,脸上表情却是少见的凝重焦虑,待离得近了,稳稳收步,迟疑着禀道:“三爷、夫人……百里公子家的小少爷……夭折,从咱们府上出去的苏姑娘与二舅爷牵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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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赵思徒也只打探得了大概,听是百里府为小公子摆满月酒,皇甫崆携苏婉容道贺。席间原本相安无事,岂料苏婉容却在乳母抱着小公子出席时狂性大发,抢过襁褓中的婴儿掼掷于深池。仲秋池水寒凉,那位小公子又生来体虚,竟是一命呜呼。

皇甫崆虽带了苏婉容赴宴,但事情本身却与他无甚关系,若要洗清自身亦是不难。只皇甫崆不知中了什么魔怔,竟一口咬定此事是他主使,因暗恨百里濯缨不肯以火芙蕖救他妹妹性命,才指使苏婉容挟私报复。

凰千寻与楚三听了赵思徒禀告事件梗概后皆是久久不语,同时心生疑窦,想那百里濯缨幼子乃其与南桑亭嫡亲的骨肉,一出生便万千宠爱在一身,不仅请了十名姆妈伺候,便是贴身护卫都挑的是百里府内功夫最拔尖的。

苏婉容一介不通武功的弱女子,如何能在诸多高手之中轻而易举抢了婴儿?

此事疑点众多、牵涉过广。面上虽是百里家与皇甫家二者恩怨,却又因联姻而明明白白地牵扯进岭南南家、楚荆山庄。四大家族嫌隙顿生,最慌乱的莫过于太子,眼看着登基在望,国内偏偏生出这样难于决断的是非官司,估摸着也要终日奔走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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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府内愁云惨淡,全没有往日八月节时的喜乐气氛。小公子不幸殒命后,陆燕夏宛如惊弓之鸟,守在自己女儿身边寸步不移。而南桑亭因儿子惨死而郁结于胸,时而发疯嬉笑,时而黯然垂泪,百里濯缨与南祈安日夜不离她左右,唯恐她不时发病,伤了自己。

御医留守在百里府,按时辰为南桑亭针灸疏通脉络,小半月过后疯症稍减,每日午后能有片刻正常,却只是望着窗外发呆。百里濯缨命下人收拾了药碗,见兰栖在门外欲言又止,便招呼他进来问话。

兰栖恐怕刺激了南桑亭,俯在百里濯缨耳边悄声禀告说皇甫岚已入京城,连夜赶往太子府。声音虽压得极低,却不知怎么的,偏偏入了南桑亭的耳。

南桑亭周身一震,随后竟歇斯底里地扫尽了桌上瓶瓶罐罐,又神情恍惚、满手鲜血地往门外跑,被南祈安紧紧抱在怀里。百里濯缨面色骇然,又有些无奈,只得摆摆手打发了兰栖,柔声道:“娘子放宽心些,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身体要紧。”

然而南桑亭却似没听见一般,只抱着南祈安的手,边哭边哀求道:“哥哥,哥哥……求求你杀了他们。那个女人抢我相公,害死我孩儿……与我南家不共戴天,哥哥,你帮我杀了她全家……”

南祈安闻言一滞,面色瞬间难看至极,轻轻拍打着南桑亭后背的手掌也随之不住震颤,过了良久才缓缓吐了口气,一字一顿道:“亭亭,她不会害你,也不会害南家……她、她才是南家的嫡女,是南晴川唯一的子嗣。她手中握着朝歌山南家宝库的钥匙,她……本是你我二人的姑姑……”






第58章 吹花困懒旁舟楫1
皇甫崆与苏婉容一道束手就擒、锒铛入狱,虽因重罪被关在牢狱深处,但如今朝中局势尚不明朗,因此待遇也还不错。凰千寻熟门熟路地跟着狱卒穿过昏暗幽闭的甬道,来到一间挂着三道铁链的囚室前。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即使身陷囹圄,仍难掩凌霜傲雪的高傲气质的男子。

皇甫崆明显清瘦了些,转向凰千寻淡淡一笑,双手揖道:“妹妹安好。”

凰千寻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角,扫一眼地上分毫未动的饭菜,挑眉道:“兄长是自知罪不可恕,打算绝食以谢天下么?”

“这个……自然不是。”皇甫崆摸摸鼻子,讪笑道:“只不过为兄知道妹妹今日中午必来探望,蹲在地上用饭难免不雅……”

时至今日竟还有闲心惦记着自己的仪容仪表,普天之下若说除了第一美人楚三爷外还有第二人,恐怕也只剩眼前这便宜兄长了。旁人在外为他奔波劳碌,他倒清闲自在。凰千寻不知是气是笑,冷冷一哼,道:“兄长有心于此,倒不如早早告诉我当日实情,要享福待出了这牢狱再想不迟。”

皇甫崆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低声道:“妹妹莫要激我,眼下所有是为兄罪有应得,是我欠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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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丫头与郡王世子一见钟情,却唯恐被心上人看轻了,谎称自己是相府三小姐。二人相约私奔,不料事到关头,郡王世子却因其父与当朝宰相在朝堂之上的一番敌对而无法面对心上人,选择了临阵脱逃。待事后悔恨莫及,再去寻人时,却再也找不见那人,错以为是那人因爱生恨,拒不见他,从此无心政事、失意天涯……

这事本说不清谁对谁错,苏婉容欺瞒在先,皇甫崆违约在后,然二人生生错过已成事实,苏婉容被相府扫地出门、委身青楼亦是事实。中原女子最重名节,苏婉容在琼华楼生不如死,只靠心底渐生的仇恨撑着最后一口气,势要将那背信弃义的男子千刀万剐,直至被楚三接入楚府。

侯美玲那日曾说苏婉容亦服侍过楚三,凰千寻事后得知并非真相。

楚三那日生辰,朝中大臣道贺,请了琼华楼的女子作陪。席间楚三见苏婉容笑容温婉妩媚,眼底却凝冻成冰,恰似他幼时在暗黑泥潭里独自挣扎着活命时的复杂心境,因而留了份怜惜的心,宴后将她赎回养在了园子里。

凰千寻皱皱眉,复又戏谑笑道:“苏婉容好大的本事,竟连一向不动凡心的楚三爷也会怜香惜玉起来……”

“小千说的哪里话?我纵是天上的神仙,如今也甘愿为你一人堕凡。”楚三正急着解释,瞥见凰千寻眉间些许不满,竟兀自闭了嘴,傻呵呵笑个没完。直惹得心上人眉心一竖,才抱着她喜道:“小千肯为我吃醋,我就是死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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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忍俊不禁,推搡着他斥道:“说什么死啊活的,你不是最会计算人心,总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倒说说如今这死局到底要如何开解?”

楚三闻言大惊,靠在凰千寻肩上狠命蹭了蹭,委屈地扁着嘴。“冤枉啊娘子,我算计旁人,又何时算计过你……”说着眼见凰千寻指控地瞪他一眼,忙又改口道:“就那一次算计了你,还不是为了给人家谋个名分么……”

凰千寻见他插科打诨,起身就要离开。楚三忙又双臂一张,上下抱了个严实,正色道:“他们二人一个满心仇恨,一个一心求死……娘子都说了是个死局,除非他们自己撤手,否则旁人如何都是徒劳。”

他说的道理凰千寻又何尝不知,只是眼睁睁看着皇甫崆送死又有些于心不忍,正垂眉沉思中,忽听杜衡匆匆来报,说是百里濯缨派人送来个锦盒。

锦盒内衬纹理细腻的黑红色阴沉木,外罩宫内御用的紫金绸缎,缎面上用银丝绣着西域凤凰氏特有的百鸟朝凤图,乍一看仿佛是天然镂空的图案。

只这一只盒子便已价值连城,莫说盒子里用白色绒布细细衬垫的两片血红色花瓣……花瓣形如莲,薄如蝉翼,细长圆润,血色晕染得均匀,隐约透着幽光。

不用问也知道此为何物,凰千寻重新盖上盒盖,不禁有些怔忡。她名义上的兄长间接害了他的至亲骨肉,他却选择在这个时候送来了救命的火芙蕖。

百里濯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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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她寸步不离守着他,目不转睛看着他,原以为一瞬间便是永远……然而那个身中剧毒却含笑仰面看着天空的清隽少年却似乎只活在她梦中,直到恍然梦醒时才顿悟,她与他,只能是永远地渐行渐远。

他的心上刻着荣耀、刻着权势、刻着富可敌国的家族,而她的心上,曾经,却只刻着他的名字。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懂,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理解……直到到这一刻,她终于开始有些迷惘,不知是因为再也看不清他,还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刻上了别人。

“既然得了火芙蕖,总不能白白浪费了。”楚三心似明镜,看她一失神、一皱眉,便已知她心中所想。当下派人唤来了洛水寒,亲自将锦盒递到他手里,叮嘱他尽快配药。

洛水寒仍一身书生打扮,面色淡淡的没有笑意,一如凰千寻初见他时的模样,躬身一揖道:“配药尚需时日,请郡王殿下与夫人耐心等候。”

楚三自然没说什么,倒是凰千寻望着洛水寒又发了发呆,待他告辞后才柔柔看向楚三,道:“三爷与洛先生的脾气秉性相差千里,当日却能瞒天过海,可见这易容术也是门大学问。”

楚三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自嘲地一笑,猛然张开手臂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蹭了蹭,低声道:“易容术这种东西只能骗骗不熟识的人,对于朝夕相处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当日你看不出来与洛水寒的区别,是因为你不根本在意我们。而现在你觉得我与他有别天壤,只能说明小千已经把我放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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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脸一红,顺势搡了他一把,调笑道:“三爷也不害臊,唯恐我不知道当日赵思徒送来的是上好人参泡制的药酒,又偏要自己扮成洛先生的样子再来说与我听。天下间多是做好事不留名的,还没见过你这样大肆宣扬的!”

“我若不大肆宣扬,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楚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地笑了笑。“待此间事了,你我夫妻二人该当登门拜谢百里公子才是。”

一句话又提醒了凰千寻眼下情势危急,不觉叹了口气,清秀的眉心紧紧锁成一团。楚三自然不愿自家娘子为难劳心,指尖习惯性地在身下楠木椅上敲了敲,沉声道:“其实那死局也不是不能解,只是不知小千愿不愿意,若要保皇甫崆活着自然容易,要保他好好活着却是太难……”

“三爷此话怎讲?”凰千寻挑挑眉,似乎知道楚三的计策一出,难免意难平,但又忍不住想听。

楚三笑得有几分无奈,低声在凰千寻耳畔说了几句。凰千寻一怔,面露难色,微微垂下了眼睫。

“傻丫头……”楚三揉了揉凰千寻头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清澈明媚,眼里满是爱意。“我家小千这么聪明,又岂会想不到这个法子?”

凰千寻颤了颤却没有说话,知道楚三说的都是实情,也只好默认。

楚三叹口气,又道:“小千以为皇甫岚那只老狐狸会想不到这个办法么?恐怕是早已胸有成竹,只等我将这办法与你挑明了。这恶人由你去做是再合适不过的,总好过他们亲生父子间横生隔阂……我原本不与你说,也是怕你烦心。”

他顿一顿,见凰千寻没有应声,脸色似有些疲倦,又继续道:“小千,你只需做自己想做的,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逼你做你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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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容自被关入大牢后,被提审的次数其实不少,每一次虽不用大刑,小打小闹却是从未断过,半月下来身上也已伤痕累累,白色牢衣外渗着缕缕血腥。

百里氏人对其恨之入骨,巴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好,偷偷招呼了牢头,使其用刑时看上去均是不轻不重的皮外伤,实则疼得剜心一般。而皇甫家的人又恨她拖累了自家,虽碍着皇甫崆的面子不下手折磨,却也对百里氏的做法视而不见。

凰千寻是第一次进关押女犯的刑房,比关押皇甫崆的地方阴暗潮湿,遍地污水,透着令人作呕的霉味。苏婉容犯的是重罪,被关在牢房最深处,与她关在一起的都是犯了命案或淫邪之罪的女子,大多已被判了死刑,等待秋后问斩。

凰千寻还未走进,便听得牢房内传出一阵阵女子的呻吟挣扎声以及男人浪荡的调笑声。狱卒见她斜眼看去,忙闪身挡住了她的视线,讪笑道:“夫人身份尊贵,那些腌臜事情还是不要看的好。”

说着又引她走了几步,打开一间牢门,向旁边侧了侧身子,往牢房内正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的一堆枯草上发呆的女子喊道:“苏婉容,出来!”






第59章 吹花困懒旁舟楫2
阴暗角落中的女子身子一僵,随后默默抬起头来,牢衣上虽然红白相间、尽是污淖,一张脸却还是清秀干净的,只是眼看着瘦了许多,不若凰千寻初次见她时的丰盈玉润。

苏婉容似有些呆滞,待看清来人是凰千寻时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撑着地面起身,跛着脚踉跄出了牢房。

一般探监是不允许犯人出牢房的,大约是狱卒觉得凰千寻身份尊贵,在牢房中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又得了人家的银子。这才特准了间略微干净的小屋,摆了张椅子,留下凰千寻与苏婉容独处。

“奴给主子请安,主子近来安好?”苏婉容不等凰千寻说话,率先直直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叩在冰冷坚硬的牢房地面上,砸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凰千寻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懒洋洋的,此时见苏婉容跪着磕头也不动声色,先走到椅子旁坐稳,才淡淡道:“你已出了楚府,又与我兄长情投意合,我何德何能敢做你的主子?”

她话虽如此说,但既不唤苏婉容免礼,也不叫她起身,只冷冷看着她,眸子在晦暗牢房中黑得诡异,似是审视又似是责备。

监牢深处仍不断传来女子凄惨的叫声和男人的污言秽语,凰千寻皱了皱眉,再看向苏婉容时,眼神已下意识地带了怜惜。苏婉容听着叫声片刻,惨惨一笑,道:“奴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主子您了。”

“起来吧。”凰千寻想到苏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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