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花绿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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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之花绿芜-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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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绿芜站在门口,黑白分明的杏眼翻起来轻蔑地瞥了他一下。她不愿意耽误时间,便一声不吭,松开门边,裹着被子又退回黑暗之中。
罗钰一怔,“怎么没点灯?”说着关上门,他阴冷如鹰隼的眸子,黑暗中竟也能视物,径自走到青铜侍女捧花灯前,玉白的指尖微弹,一股劲气逼出,蓬松的灯芯微微摇晃,霎时亮了起来。
这一手看似轻松简单,却是许多人一辈子也练不成,艳羡至极的绝顶内功。
小小一间屋被灯火笼罩,顿时明亮起来。
罗钰玉白的脸色衬着橘红的灯火,竟有半通透的澄澈,像雪山玉峰沾染了一重氤氲的霞光,灿烂之余,美不胜收。
花绿芜一瞬间看呆了。
在她眼里,罗钰的一张俊脸就像是大苹果,红红香香的,又像是糯米丸子,雪白白软糯糯的,两样她都爱吃,见了就恨不得咬一口。
此时她已经踢开绣花拖鞋,细细的白嫩的脚丫子半掩在垂落的薄被脚下,整个人儿仍裹在被子里,显得格外娇小。罗钰的视线先停留在她光裸的脚上,接着缓缓上移,那目光天生充满了侵略性,一寸一寸的,似乎将裹体之物燃烧殆尽,让人无所遁形。花绿芜乍一看见他的视线,就觉得好似自己光溜溜的没穿衣服,不禁杏眼微阖,有些躲闪。随即却又扬起细眉,气势满满地瞪着他。
罗钰收回了视线。
——好,永远气鼓鼓地生机勃勃,什么也不畏惧的小老虎似的,这才是他的花绿芜呢。
“你终于有空儿来了。”
罗钰大刀金马,坐在深红的玫瑰椅上,玄色镶暗珠滚边的宽大衣袖柔软地垂落在膝上。淡淡道:“有点儿事,耽搁了一下。”
两人心知肚明,一个点到即止,一个冷哼一声,都没再多说。
花绿芜开门见山道:“现在已到了通州地界了,盐铁府和包家,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罗钰看她一眼,不答,反问道:“他们这次冒犯了你,你想怎么出气呢?”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既然是我的事……等会儿盐铁府和包府定会来船上赔罪,一切定夺随我心意,你不要乱插手。”
花绿芜闻言放下一颗心。
罗钰闻言,却登时笑了一下:“什么叫做我乱插手?”
花绿芜瞥了他一眼,他的笑容冷如北国的冰雪。
花绿芜默了半晌,想了想,道:“那好吧。独孤家好像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的簇拥,包家敢和盐铁府对抗,想必后面也有不小的来头?你一向不喜欢朝廷的人,这俩家又都是颇有油水……那就把柄归你,钱财归你,人怎么处置则归我,如何?”
她挂念的唯独小孩一人,不家破人亡就行,其余的也不想多管。
罗钰一时没出声。那双美丽至极,阴冷至极的眼睛忽然盯着她,一瞬不瞬,尖锐而突兀,好似要盯到她的肺腑深处,直至穿透她的心脏似的。
花绿芜被盯得心里发毛,肌肤凉飕飕的,不明所以。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你……”
“你就这么想我吗?你以为我就要这个?”他忽然这么问。
花绿芜想了想,诚实地点点头。

第十一章

今晚,罗钰不高兴。
罗钰不高兴,整艘船都感到亚历山大。
只有花绿芜除外。罗钰高不高兴关她什么事儿啊?她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那就是——挑衣服。罗钰既然不让她穿别的男人衣裳,把她的衣裳烧光了,而她毕竟要出门的,只好委屈自己一下穿罗钰的衣服啰。
罗钰的衣服只有三种颜色:黑色。黑色。黑色。(好单调的审美观……)
除此之外,对花绿芜来说,还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太大。太大。太大。
唉!
花绿芜一边嫌弃,一边撅着屁股翻翻拣拣,只能高个儿里面选矮子,好容易才挑出一件暗绣繁密华丽的黑衣,料子倒是凉滑舒服,往身上一裹,站在一人高的大铜镜跟前一照,咩哈哈哈哈,哪里来的黑乎乎小乌鸦?
只见衣袖到膝,袍角曳地,黑衣又长又大,把整个娇小的人儿都包裹起来了,衬着无辜白嫩的小脸,格外滑稽可笑。
花绿芜踩着袍角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放声大呼:“小海螺!”
“哎……!!”小海螺光速跑了进来。“有什么吩咐么,主人?”
花绿芜道:“你去找绣娘,让她来我这儿量尺寸,把这件衣裳改小了。”
花绿芜没听到出去以后的小海螺嘀咕抱怨:“一个烧了她的衣服,一个又要剪了他的衣服。多大仇啊?”
绣娘来了,摸着那件黑衣裳,纠结了半天,没忍心下手。
花绿芜好奇道:“又不是剪你的衣裳,何必这么心疼呢?”
绣娘哀怨地看着她,一付你不懂我的心的寂寥模样:“我对这衣裳下手,好比玉匠对和氏璧动刀。因其太过完美宝贵,不知从何下手啊。”
花绿芜挽袖子,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不忍心,便交给我,我来剪!”
绣娘见她伸手来抢衣服,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脸都绿了,一边护住衣裳一边道:“算了算了,术业有专攻,还是奴婢动手吧。”
——衣裳啊衣裳,你死在我手里尚可瞑目,要是夫人动手,你绝对是死无全尸啊。
绣娘抱着这种悲愤心情,花了一个时辰将衣裳改小了。
花绿芜再次穿上身,揽镜自照,只见大小合适,肥瘦正好。她虽然面嫩,被这冷峻的黑衣一衬,也算是个翩翩少年郎了,唯独个子矮一点儿,还没有一双好鞋。
花绿芜视线一转,看到罗钰的黑缎子锦靴。跑了过去,踢掉脚下的绣花拖鞋,就光脚踩了进去,鞋子也是太大,脚往上一提,鞋子就往下掉。
绣娘脸又绿了,连连摆手:“夫人,术业有专攻,奴婢专门缝衣绣花的,可不会改靴子!”
花绿芜叹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啊。虽然难看,但也没时间改了,就这双吧,往里面多垫些鞋垫也就是了。”
绣娘好奇,夫人这是要出门么?她却不敢多问,花绿芜就吩咐她下去了。
花绿芜又叫来小海螺,问道:“我听到外面喧哗之声,通州城有人上船了吧?”
小海螺点头道:“是有人上船了!”
“是谁?”
“一个自称叫什么独孤的很俊的公子,被男主人先召见了。和独孤一起来的,好像是通州城盐铁使大人,后来又来了一个小孩。这俩人都在客房等候召见呢。”不愧是号称“长了六只耳朵”的小包打听,船上的事情,小海螺几乎都知道。
“小孩?”花绿芜吃了一惊。随即有些恼。包氏这亲娘当的,知道自己得罪了她,不敢来,让小孩过来顶缸。是想让她念着和小孩的交情么?虽然说是人之常情,但这什么都利用……未免让人慨叹一句,不愧是奸商。
花绿芜生了一会儿闷气,便叫小海螺找来三双鞋垫,又塞了些棉絮进去,遂穿上罗钰的锦靴。
穿戴好了,又束好了头发。花绿芜折腾完毕,再次揽镜自照。旁边小海螺看得嘴角直抽抽。只见花绿芜身子细瘦,鞋子大,看上面是俊秀的少年郎,看下面却又成了大脚鸭。
“主人,这样不好看!”小海螺是心腹,心腹有时候是可以说实话的。
花绿芜道:“不好看就不好看吧。总不能光着脚让那群臭男人看。”
“小海螺,我要去见那小孩和盐铁使,现在我的身份是罗钰的义弟,万一有人问起,你可别穿帮了。”
“啊?!”
“啊什么啊?我先前和罗钰说过了,他知道。”花绿芜自顾自走了出去。大靴子一摇一摆,还挺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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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客房。
一张桌子,两排椅子。烛火摇曳,光影飘忽。一滴滴滚烫的烛泪,慢慢堆积在铜制莲花烛台之上。亲生父子对面相坐,却一个扭头,一个低头,沉寂如死,一句话不说。
花绿芜推门进来时,屋里的婢仆惊讶地张大嘴。花绿芜大模大样地摆摆手,那些人就像吞了一个生鸡蛋似的,一声没出,乖乖地全出去了,连带关上门。
父子两个也惊讶地看着来者,视线从上到下,不约而同全定格在那双不成比例的大鞋子上。
小孩子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先失声叫了出来:“你的脚?!”
当爹的看了孩子一眼,不动声色笑道:“脚大,能载福。”遂不卑不亢地拱起了手:“本官通州盐铁使,不知阁下什么称呼?”
这个薄情郎声音倒是清朗好听。花绿芜一边走过去,一边上下仔细打量面前人。只见他一袭青色儒服,高瘦英俊,容貌和小孩有三分类似。脊背挺直,看上去蛮正气的,倒不像是个吃软饭的。
花绿芜咳了一声,想了想,压低声音傲慢道:“债主!”
“……原来是花二爷,失敬失敬!”亏得石元载脑子竟能转这么快,忙拱手赔罪道:“花二爷救了犬子,本官还无以回报,不想中间又发生重重误会,不知花二爷贵体无恙否?”
小孩哼了一声,斜睨父亲,目光甚是冰冷,石元载却无动于衷。小孩这才转过视线看着花绿芜道:“花二爷,你有没有受伤?”
花绿芜哼哼一声,坐到正中的靠背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大难不死而已!在下花二,东海侯新认的义弟,义兄正在接见独孤家的人,让我来看看你们。两位请落座。”
父子俩方才重新坐下了。一时斟酌着无言,花绿芜视线左右逡巡,便问道:“今日不是该来两个欠债的么?怎么来了一个半?小孩,你娘呢?怎么只让你过来凑热闹?”
小孩正襟危坐,并不惊慌,缓缓道:“花二爷,不瞒您说,我娘已经去静慈庵清修了。我已经改名包崇礼,现在包家由我掌管。花二爷若有什么事情找我便成。”
花绿芜立刻去看石元载。只见石元载脸色阴沉,并未出言否认。注意到花绿芜的视线,也只苦笑道:“本官疏于管教,以至于父不成父,子不成子,见笑!”
小孩立即讥讽道:“那倒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本来自古就是这个道理!”
石崇礼也不生气,只皱起了眉:“崇礼,收敛些,这不是你能胡言乱语的地方。”
话音未落,小孩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叫道:“你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石大人,你儿子石崇礼几个月前就已经死无全尸了,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么?我姓包的不过是和你儿子重名,可你又不是我爹,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他虽然叫的大声,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哀伤与怨愤。
石崇礼皱眉望他一眼,遂扭过头去,沉声说:“胡闹!果然被包氏那个贱人带坏了,粗俗无礼,不知高低,简直跟个没人教养的野孩子一样。”
“姓石的,你有礼数,你有教养!你的礼数,你的教养就是让你忘恩负义,抛妻弃子,巴结那些有权有势的狗东西么!石元载你¥%……#&x!!”
一只瓷杯忽然掷到地上,摔得粉碎!清香的茶水四溢。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这里竟成了吵嚷撒泼的菜市场了?”花绿芜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竟神似罗钰的冷酷。“你们两位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下了这条船,就算动了兵刃,父子相残呢也随你们的便。只是既然坐在这里,就得给我花二一个面子。石大人,您念书多,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两人为她所震慑。石元载默默地点点头,“花二爷说得有理,本官惭愧。”
花绿芜便一把抱过小孩,看着他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现在,回家,找你娘过来。她就是剃了头发做姑子了,既然欠我的债没还,我也绝对不会罢休。”
眼看小孩受到惊吓,花绿芜又放软了声音道:“别担心。告诉你娘一句话,说我花二要的无非是一个‘诚’字而已。我并不想赶尽杀绝,可她要是当我是个好糊弄的,那她就错到家了。
小孩站起来,无措地看着她,不明白怎么了。
花绿芜拍拍他瘦小的肩膀,低声说:“你娘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回去问她吧。”
花绿芜派小海螺把小孩送走。小孩走时还一步三回头,不甘不愿的样子。
等他走了,坐在桌边的石元载忽然长叹一口气,对花绿芜施了一个礼。花绿芜一侧身子避开:“石大人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行此大礼,本人可是承受不起。”
石元载声音很诚挚:“花二爷,明人眼里不说暗话。方才您一番举动,无非是怕犬子做出更多忤逆之事。您对犬子的拳拳爱心,本官心领了,特此道谢。”
“奇怪,原来你竟是爱他的。不是当他死在外面迎娶了新人么?当日伤他最深的便是你,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又是何必?”花绿芜大感诧异。
石元载默了一会儿,苦笑道:“他再忤逆,毕竟是本官的亲生骨肉。当父母的哪里有不爱孩子的呢?不过多有难言之隐罢了。花二爷,其余本官也不便解释。只是本官所作所为虽然令人不齿,中间却也有不得已之处的。”
闻言,花绿芜便笑了,认真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不得已,真是不得已!你们这些男人总是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休妻不得已,弃子不得已,迎娶新妇不得已!石大人,本人真的很想问你一句,当年你家徒四壁,却迎娶了海珍商人包家的独女,那时也是不得已么?!”
——他要是敢说一句“不得已”,花绿芜就准备替天行道掐死他。

第十二章

石元载默然良久。他脸盘端正,一双眉毛细长入鬓,此时皱起来,如同春风吹皱了碧绿的湖泊。
石元载忽然叹息一声,问道:“不知花二爷可曾听过前朝丹阳公主的故事?”
花绿芜没听说过。她既不满意石元载转移话题,又很喜欢听故事 |||……于是纠结道:“愿闻其详。”
“据史书记载,丹阳公主是前朝颇为受宠的一位公主。她爱慕秋闱探花殷温岚,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生母王皇后。王皇后便派人打听殷温岚的家世与人品,得知他谦恭有礼,才华横溢,又品性高洁,孝顺父母,友爱弟兄,算是难得的一个佳婿。”
花绿芜插嘴惊叫道:“原来是殷温岚,我知道他写的几首诗。诗词倒是蛮好的,就是太过颓丧悲伤。他那么有才华,皇上糊涂了么,怎么只点了他当探花呢?”
石元载不满她打断话头,又不敢得罪她,便耐心解释道:“皇上定名次的时候,不唯独看其才华的。当年的状元是宰相之子,榜眼是江东名重一时的大儒,殷温岚秋闱之后才声名鹊起,彼时既未显扬名声,家族势力也不雄厚,他相貌又甚为秀美,皇上便定他为探花了。”
“这我倒是知道,探花郎都要长得好看的,那样才风雅。”花绿芜点点头,原谅了那个乱点名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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