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前温馨气氛甚浓,以致欧阳弈压根忘了之前想要说得话。待到小莫来请示该怎么收拾行李时,欧阳弈才想起来。
“夫人,要不我们这次先不去的,你的身子……”欧阳弈小心地打断以姝向小莫兴致勃勃地交代旅行的必用品。以姝想了想,似乎之前季顰说自己的预产期是十二月底,十一月上旬出发的话,到宁州是十二月上旬,恰好能在宁州待产,而且,在以姝的观念里,越大的城市,医生应该是越专业的,毕竟季顰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于是道:“小莫,再多带些银票。”
欧阳弈见以姝那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还有一改之前慵懒颓丧模样的兴致勃勃,也是不忍心打击她的性质,心想:“还是去把季顰请来,反正他也在说在齐州呆的无聊了。唔……把马车要做的软一些……”心中盘算着一些细节,“齐州这边的生意也要交代一下了。”
说起来欧阳弈还是觉得挺奇怪的,据说是欧阳文暄在来信中专门提到要大哥大嫂一同前去,欧阳文暄可能不知道以姝已然怀孕,而且月数还不小了,加上欧阳府二老又把欧阳文暄的话几乎作为“圣旨”,也就懒得管以姝是否舒适难过。欧阳弈平素从不反对二老的决定,这次其实是想推的,但是以姝的兴致只好让他改变了主意。
出发的时候正是清晨,以姝钻进马车的时候,对欧阳弈的感激不觉又深了一层。马车里都铺着厚厚的垫子,四处略有些尖锐的棱角都拿了布包上以防磕着。车里散落着几个抱枕。在这大冬天里,以姝看见这样的装置就不自觉地想钻进去睡觉。等到真正坐上去,以姝发现马车里还有许多暗格,随便拉开一个都是以姝平常爱吃的零嘴。尽管以姝十分不愿意在欧阳弈面前作哭哭啼啼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夫君……”
欧阳弈正在和赶车的小厮交代着什么,听见以姝叫,便草草结束,直接向以姝走来,道:“夫人快做好,外面冷。”
等到欧阳弈爬上马车,以姝难得主要环住他腰,把泪水在他衣襟蹭干,也不说话。几乎从未享受过以姝主动的欧阳弈受宠若惊,到是有些奇怪了:“没事吧?”以姝摇头,决定先抱着这个大暖炉睡一觉再说。
已经意料到马车会很颠,虽然欧阳弈已经普勒厚厚的垫子,并和每一辆马车都关照过要赶得慢些(也幸而欧阳老太太在一起,欧阳二老虽然思儿心切,也不会说什么),半天坐下来,以姝还是觉得有些散架。中午来到一家饭店打尖,以姝秉承少说少错的原则继续在老人面前扮演极其乖巧小媳妇状,对热情的欧阳老太太也交给欧阳弈去应付。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欧阳老太太每次见到以姝的时候,虽然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狂热期待,但是却不会来和以姝进行“亲密互动”了。
之后连着几天,以姝的生活就在吃饭、睡觉中度过。虽然有时会被欧阳弈叫起来看一看外面的风景,但是以姝还是觉得睡觉的幸福指数比较高。
欧阳弈捏着书,眼睛却没有落在书上。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睡的正香的以姝,不由得回想起刚成亲那会子以姝的“贤惠”,虽然这样的妻子很好,但是欧阳弈感觉的出来,这不是她本身的性子。后来偶然间见到她和小莫、画画在一起的互动,才发现她是那么有活力,也会毫不顾忌地大笑,会使些别扭的小性子。但是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欧阳弈不善说话,也不好意思说你不要这么贤惠,只是有意无意地纵容,渐渐地,会在她脸上见到乖巧以外的表情。她还有想出来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会理解自己对于亲生母亲的忧伤,会时常换着花样做些食物假装凶巴巴地逼着挑嘴的自己吃说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会……孕育属于他们两人的宝宝,这让欧阳弈觉得,和以姝相伴一生,应是……幸福的事吧。
捏了捏以姝的鼻子,看她似是不爽地嘟哝一声,欧阳弈嘴角绽开了一抹笑容。
这日,到了一座大城,楚州,欧阳一行人决定在楚州耽搁两天,补充些食粮清水。过了楚州往宁州的途中,城镇分布便没有先前密集,怕是有时候要露宿野外了。
以姝在马车中闷了十几天,再爱睡觉也受不了了。于是快到楚州的时候就开始磨欧阳弈,一定要下去走走。总算欧阳弈也体谅以姝的无聊,很是痛快地答应,不过要自己跟着就是了。
楚州和齐州规模类似,街上也是繁华。熙熙攘攘的人很是唤起了冬日的热情,把以姝身上的懒洋洋一扫而光。以姝走走看看,并不打算买些什么,只觉得地域之异,果然好多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喂,站住,不许跑!”一阵尖利的女生一瞬间腾起,压过了街道的喧嚣,竟几乎让整条街都静默了一下。
二十七、意料之外的“艳遇”
以姝恍然觉得回到了现代,正在电视机面前看警匪片。下面出场的,应该就是一个年轻美貌又强大的便衣了吧。
人群骚动起来,欧阳弈连忙护着以姝往边上走去。其时以姝的身子已然十分笨重,但是以姝还是止不住好奇这位声音这般“嚣张”的女子。围观公众自发地让开一条道作旁观状。这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小孩正撒开脚丫子往前,身后一道绿影快速闪过,三两下接近了小孩,手搭上了小孩的肩膀。
小孩倒也不是省油的灯,怕是以前经常干这方面的事,左肩一沉,身子一扭,就要脱离女子的手。岂料女子脚下加快了几步,已然贴近了小孩,手也随着肩膀下落,重视抓住了小孩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快速向下,扣住小孩另右手的脉门,扭至身后,一下子小孩完全动惮不得了。
“快说,把我钱袋藏在哪里了?”绿衣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此刻是恶狠狠的,质问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孩。
小孩犟着嘴,就是不说话,顺便还翻个白眼给他。仿佛在说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这么粗鲁。
绿衣女子被小孩的态度惹的火大,道:“不说是吧?不说咱就官府见!!”说吧就要扭着小孩的走。小孩十分不配合,两人走得跌跌撞撞。周围的人已经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以姝周围的一位大妈说:“这不是老白家的小子吗?唉,也是可怜的娃,爹早死,娘又重病……”好吧,以姝坦白,这真的是一个很俗套的事件,但是一方面虽然可怜的人很多,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能帮就帮,另一方面其实不太善良的以姝还是很想结交这位风风火火的姑娘。见多了齐州所谓的名门闺媛,而她却像是一道强光一下子射入一个平静压抑的空间里。
“夫君,咱们帮帮他吧。”从贤妻的角度来说,保持适当的恻隐之心是正常的。以姝也就没有什么顾虑。欧阳弈第一次见到以姝祈求的眼神,虽然不太像多管闲事,但是心里却有些拒绝不了。看着那亮晶晶地带着一脸希冀的小妻子,欧阳弈叹了口气,无奈,投降。
把以姝带到安全的范围交代小莫一定要看好,欧阳弈挤入人群,叫住那个暴躁欲走的绿衣女子,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就见那个女的放了那小孩,虽然还是凶巴巴的样子。随后,两人一起朝以姝走来。
以姝第一次发现欧阳弈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绿衣女子走到以姝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虽然这种行为时很不礼貌的,但是以姝却没有觉得不舒服,这样的眼神纯净、带着一丝丝好奇,和那种评估大量的眼神完全不同。以姝一直都挺瘦弱的,因为怀孕变得丰润了些,但是配上那个硕大的肚子还是显得有些瘦弱。绿衣女子歪着脑袋道:“夫人姐姐为什么想要认识我呢?”以姝第一次听到“夫人姐姐”这种称呼,不由有些失笑,想起以前看《鹿鼎记》的时候韦小宝对何铁手的称呼“婆婆姐姐”。不过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油嘴滑舌的样子,以姝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为什么这么称呼我?”“按照礼貌,我因为称呼您夫人,但是,您看上去很亲切,很像一个大姐姐。”其实以姝平时是不太喜欢对特别单纯的人交往的,因为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自己总要操更多的心防止他们受骗什么的,不过看着女子的样子,因为也不是这类。或者只是爽直。
以姝站的久了,其实有些累,见绿衣女子对自己也不算排斥,便道:“承蒙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很喜欢妹妹你,不如到前面客栈聊聊如何?”绿衣女子很是爽快,许是仗着自己有功夫,许是看以姝也不像个坏人。
欧阳弈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去了,在这个大街上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以姝有什么闪失。结果这样走回去的时候还被绿衣女子数落:“这位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夫人身子这么沉重,怕是有八九个月了吧,你怎么还带她上街。这街上这么乱,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出事故的……”BALABALA省略几百字,路上尽听见绿衣女子说话了,欧阳弈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地照顾着以姝。以姝有些同情地看了欧阳弈一眼,莫名其妙就被一个“陌生人”训了这么一大通,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位女子。尽管,她有些莽撞,还很喜欢管闲事。
回到客栈,得知欧阳二老相携出去逛街了,欧阳老太太正休息。于是以姝松了口气,省的再解释了。刚跨进门,就看见季颦正懒懒地靠着桌子剔牙,一副满足地样子,面前时杯盘狼藉。见以姝进来,道:“丫头啊,你叫小莫给我做个菜吧,这客栈的菜好难吃……”以姝一行人心中一致地冒出个念头:“难吃还吃这么多……”却见季颦看见绿衣女子后瞪大了眼睛:“酒鬼?”“师兄?”
以姝靠在欧阳弈身上,看着面前对坐,双眼目光似乎交汇处丝丝火光的一老一少。最后,还是季颦忍不住,败下阵来,道:“这是我师妹,林醉。外号是酒鬼。”以姝没想到这位姑娘不但性格火爆。连爱好都这么……“姐姐别听师兄乱讲,我才不喜欢喝酒。”季颦似乎挺忌惮这位小师妹的,话也不太敢多说,只低声嘟囔道:“都叫‘醉’了,还不是酒鬼?”却见林醉一个白眼扫过来,季颦讪讪地将目光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欧阳弈和以姝平常都当季颦是长辈看待,虽然季颦的性格也很是平易近人,甚至有些为老不尊,但是欧阳弈和以姝碍于年龄的限制,多多少少会尊敬一些。没想到那老头遇上林醉几乎就像老虎变成了猫。颇有些意思。
因为名字,以姝对林醉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毕竟,很少有人拿醉字做名字的,其中有一个就是电视剧《花姑子》里面的陶醉。陶醉,是一抹怨灵的凝结,但除了母亲的心结,一直都是以善良回报所有善意的人和妖,对于是非善恶,他是分的最清楚的人,而对于情感,他亦是最理智的人,一直谨守着人与妖的界限而不逾越,因为对于素秋的心意他只有保持沉默,最后的远走,在哀伤的情绪背后,依旧是一片苍茫的洒脱。他们最后分别的场面,竹林里下着细细的雪,似乎连离愁都浓郁得冻结,只此相望一眼,此后便是天涯海角。
于是当时以姝看这部剧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并对编剧安排如此结局表示极大的愤慨。于是,这便成了以姝心中一个永远的遗憾。如今看到一个名字中带“醉”的,又是如此英姿飒爽,难免心里会产生偏斜。
以姝和林醉两个开始交流女性的观点,剩下欧阳弈和季颦两个大眼瞪小眼。最后季颦实在感到无聊,偏生对自己这个年纪尚几乎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师妹的唠叨功力十分忌惮,还是没敢怎么放肆。欧阳弈很安静地听着两个女人聊天聊得眉飞色舞,没有说话,却是控制不住散发出一点点幽怨的气息。
以姝平常对这种气氛变化是有些敏感的,但是今日难得遇上一个话友,有些兴奋过头,直到自己肚子发出一声“惨叫”,才回过神来发现时间过了好久了。
以姝颇有些歉意:“对不住啊,夫君,我们赶紧开饭吧。”欧阳弈没什么一件,“乖乖地”去摆弄午饭去了。只是以姝闲暇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不高兴了。
林醉和以姝一见如故,并且得知她也是一个美食爱好者,此行也是前去宁州,却是慕名宁州的“宁越第一楼”沁雪楼见识见识美食。这对第一次知道宁州还有这么个地方的以姝绝对是好消息。于是两个女的兴致勃勃地决定一起上路,并对到了宁州之后怎样尝遍宁州的美食交换了不同意见。
“咳……”以姝听见一声咳嗽,回头看见欧阳弈一张脸上很是凝重,说实话,除了在刚认识那会在欧阳弈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后来的欧阳弈一直都是柔和的,这说话,现在欧阳弈实在是很不高兴。还没等以姝开口,林醉很识相地道:“以姝姐,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罢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化作一道绿光就闪出门去了。
林醉出门后,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以姝感到一丝不自在,见欧阳弈的脸色她有些不敢招惹。之前聊天聊得开心,没注意到,现在却觉得坐的太久,腰开始疼了。叹了口气,以姝垂了下妖,却感到一只大手以相宜的力道,慢慢揉着以姝的妖。以姝回头,见欧阳弈臭着一张脸,讨好地道:“夫君,我错了……”其实以姝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可能是没注意时间?不过认错总是没错的。
欧阳弈许久没有说话,沉默让以姝心里很是忐忑。欧阳弈一直的好脾气几乎让以姝忘了这是一个在这个传统时代长大的男子,她在想,今天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把以姝扶到床上躺好好,欧阳弈把她揽到怀里,才道:“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光顾着聊天,就忽视了肚子里的宝宝……”欧阳弈下面的话没说出口:还有你的夫君。
以姝今天确实累了,到了床上已然有些迷迷糊糊,听到欧阳弈似有些无奈的声音,便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坠入的梦想。
看着今天表现地像个孩子般天真开心的以姝,欧阳弈不知道该开心她不再把自己当做外人,还是难过自己不能使她获得像今日这般的快乐。
欧阳二老对于林醉的同行倒是没有意义,毕竟,林醉是季颦的师妹。这下子,接下来的路上,以姝实是开心了很多,不再那么无聊了。
离宁州还有一天的路程。欧阳府一行人在宁州附近的青庄歇脚。
二十八、鸾九声,凤九声
青庄是宁州城外的一个小地方,本来不是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