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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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座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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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汽车一个急刹车,车内乘客猛烈倾倒。袁青和也由休息状态的丹顶鹤被摇晃苏醒——脚落地了。而这块地早已被坐在车上多时的一个中年男人捷足先登。
袁青和急忙表示:不好意思。
一边赔不是,一边假装身体还没控制稳,因此脚就可以多着会儿地。因为他发现,不好意思规不好意思,这种状态还是蛮舒服的。
中年男人一句话没说,看了袁青和一眼,表情严肃。袁青和很尴尬,自讨没趣。
基本上还算顺利,很快就找到专业维修点。袁青和下车后径直走进一幢电子产品大厦,里面的电子产品五花八门,电视、电脑,电子表应有尽有。推销人员分外热情,有的冷不丁挡在身前,有的你走出十米远还紧追不放,这种热情弄的袁青和心里暖洋洋的,产生一种想打他们的热情。
任你的产品有再多的优点袁青和也没丝毫兴趣,他要找的不是产品,而是产品维修点,也就是陈列产品缺点的地方。这大厦实在太大,层数又多,袁青和转了二十多分钟一个维修点也没找着,倒是殴打对象选了好几个。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打就得买,而这两样都得不小的开销。
最终,袁青和来到服务台询问,服务台小姐告诉他,哪安静往哪走,最安静的角落就是维修点。袁青和恍然大悟。其实早该想到,维修点是暴漏产品缺点的部门,自然不能张扬。这种部门很矛盾,既想招揽更多的顾客,又只能接待那些倒霉之人,既要保证利益,又不能大声吆喝,服务完还不能说欢迎下次再来。
袁青和忽略视觉,凭听觉往安静处找。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最后,他走进一个小阁,阁上横木写着“维修部”。主人半低着头,身体周围摆着各式各样的莫名仪器。见有客人来,头也不抬,眼睛向上旋转了30度。这人长着一双老鼠眼,老鼠是那种保持绝对安静完成最多任务的动物,最符合维修职业的特点。
主人一言不发,摊出一只手做邀请状,让袁青和坐下。袁青和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马上想到以前去医院看病,大夫对待病人也是这种方式。虽然一个修理机器,一个修理病人,但服务理念却是相通的。主人又平摊开一只手,袁青和楞了一下,慌忙朝下看,没错呀,凳子已经在屁股下面了。
主人不耐烦地说:拿来啊!
袁青和急忙把MP4托付给他。不料,主人技术果然娴熟,没等袁青和张嘴已将MP4大卸八块。袁青和心想这样子更好,他能一眼看出MP4的毛病说明他技术精湛,交给这种人也放心。于是他一声不吭地坐那观看,连喘气都改为平缓节拍,生怕影响主人的思路,进而影响MP4的命运。为表诚意,还将双手支在桌台上,托住下巴观看。只见主人拿一只类似电子笔之类的东西,在MP4上这捅一下那捅一下,有的地方似乎没捅舒服,捅完别处后回来反复捅。最后,主人把所有物件都放下,抬眼盯住袁青和。
袁青和急忙用手指清清耳朵眼,以保证听觉畅通。心想:该下结论了。
主人盯了袁青和好一会,见他不说话,不耐烦地一拍桌台:MP4什么毛病?
袁青和心里一声惊呼:啊!嘴上回应:开不开机。脑子里又添一个殴打对象。
主人又拿回那东西狂捅一阵,捅舒服后撂下一句话:五十块钱,要修就给你修。
袁青和:哪出问题了?
主人:五十块钱,你修不修吧?
袁青和:我想知道问题出在哪。
主人:你就说修不修吧?
袁青和拿回MP4说:谢谢你,我不修。
本来准备要打他了,但见他把MP4又重新组装好,一拆一合还没要钱,也便作罢。离开维修点,袁青和就在心里开骂:妈的,我问你也问,连简单的一问一答都不配合,不要钱也不叫你修。不过确实应该感谢这位老鼠,最起码他让我知道这MP4的伤病不至于花50块钱,否则他早回答我了。
不一会儿,袁青和又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程序与前面如出一辙,先入座,再交货,未等交代症状已肠开肚破。袁青和托着下巴,利用主人问他MP4什么毛病前的这段时间深深感慨,但愿医生治病救人的理念别与这修机器的相通,一进门二话不说先开膛。但随着感慨到深处,袁青和渐渐放下心来。医生是绝对不会在不明症状的情况下实施救治的,在明确症状的情况下也不给救治。因为,首先是要交费。就算病人的症状适时赶来,医生面前上演一遍,人家也能平静以对。待产的孕妇是最好的例子,没有比这症状更明显的了。一个朋友曾经陪老婆去医院生孩子,过后这样描述道:任凭你吱哇乱叫哭爹喊娘,任凭你爹娘跪下朝人家喊爹娘,人家依然保持专业的服务态度:交钱了吗?
主人:主板坏了,四十块钱修不?
袁青和:怎么修?
主人:换个零件,相当于换个心脏。
袁青和:多长时间?
主人:两天后来取。
袁青和心里琢磨:都换心脏了那还能活?听前面那只耗子的口气也不像这么严重。再说了,我给你留这,万一你给我换个MP3的心脏我找谁说理去。
袁青和:谢谢,我不修了。我这MP4全身还没一个心脏值钱呢。
袁青和刚从这家出来,被一个人拦住,此人问清MP4品牌后直接领他到同一品牌的专业维修店。
主人:线路断裂,焊一下就好。
袁青和觉得主人说的还算靠谱,问:多少钱?
主人:30。
袁青和:25。
主人:成交。
袁青和:多长时间?
主人:即刻见分晓。
果然,即刻后,袁青和拿着MP4高高兴兴走出修理店。走到前一个修理店门前,故意将MP4打开,戴上耳机给店老板看。意在告诉他,你看,还是那颗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的。
从大厦出来,并不想做丝毫停留。这高科技的城区果然不同凡响,就连大街上的人都热情非常,逮谁都当做衣食父母。但大多数行人有自己的难处。叫我父母我不介意,但衣食我可提供不起。袁青和横穿马路到对面,乘原车次返回。
下车的地方离酒吧还有一段距离,踏出车门的一刹,主要矛盾变成去哪里解决一下内急。其实早在车上这主要矛盾就已轮廓分明,早在上车前就已露出头脚,但那时完全沉浸在MP4死而复生的喜悦和防止那些热情的人乱认父母的忧虑中。
袁青和憋着气,快步稳走,眼睛仔细观察前方路况,生怕一个坑洼导致洪水决堤。这时候憋气是为了集中注意力赶路和减慢新陈代谢,而不是练气功。切不可气沉丹田,因为矛盾的发源地正好处于丹田。现在的主要任务应该打压它的气焰,气沉丹田则正好给它鼓舞士气。






☆、第二章 第5卷

有救了!有救了!
远远看见一个蓝色标牌,上面画着两个白色小人和一只白色横向箭头,箭头所指方向代表革命胜利的地方。袁青和来了信心,将之前策略中的“稳定”部分删除,改为一路狂奔。内急之人都是这样,本来痛苦已达到饱和,再经不起一点风水草动,可只要见到厕所便能立即神奇般地腾出一片净土供勇往直前。就像沙漠中饥渴难耐的垂死之人,一旦看见前方有水源,便能以打破代谢平衡的魄力催生出一股回光返照的能量。
可如果迷蒙中的水源仅仅是海市蜃楼……
带着十二分热情,袁青和来到一片海市蜃楼。眼前是一片破败的工地,地上散落着陈旧的砖石土坯和一些工具。不知是正要盖一座房子,还是一座房子没拆利索。工地边上零零散散几个工人正在抽烟闲扯,头上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这工地其实就是个农家院大小的地基,没有塔架,没有高空作业。袁青和想不明白安全帽在此有何用武之地。况且工具都牢牢贴在地上,即便拿起来也不超过地面一米,连鸟飞过上空都绕道而行,因为这曾经是个厕所。
厕所!差点忘了,自己是来上厕所的。
可方圆2里地别说厕所,连厕所的老主顾苍蝇都看不到一只。再看几个工人个个大口呼吸空气,更加确信此处没有厕所。有过内急的人应该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在看到厕所之前你是很难想象自己究竟有多大潜力的,但只要一看见厕所,任何人都不在陶醉于自己莫大的毅力,紧绷的弦突然放松,而当你一路狂奔走到近处,却猛然发现厕所有人或不能用,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即将发生。这时候,想把那跟放松的弦重新绷紧,简直比登天还难。
袁青和弦绷不起来,也登不了天,他只想有个地缝让他赶紧钻进去以避免丑剧发生。
袁青和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面子,冲那帮工人急问:你们知道哪有厕所吗?脚在地上无节奏地狂跺,一来缓解一下腹中之急,二来他知道对方的回答几乎是否定的,万一能跺出道缝来就直接钻进去。
工人:这里原先就是一座厕所,现在拆了要盖一个饭店,你站的那位置就是小便池。
袁青和一惊,朝后猛地一跳,竟跳出一米多远。
工人:现在你站的位置是大便池。
袁青和又一惊,忍着痛苦将跺至半空的脚慢慢放下。
工人抬手向他背后一指,道,马路对面那个商场每层都有厕所,你可以……
工人助人为乐只进行到一半,因为受助者已不见踪影。看着袁青和矫健的身影以及他身后腾起的一路灰尘,工人笑着说:这小伙是搞体育的。
袁青和从厕所出来,心情格外舒畅。商场的每一张面孔,看起来都格外顺眼。走到门口时,甚至还买了一大瓶饮料向旧痛挑衅。拔了刀子忘了疼,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远处飞来一只鸟,袁青和冲它喊,不用绕了,此处可通行。工地旁边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站着一只鸟,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偶尔叫两声。袁青和看过动物世界,一般雄性鸟绝不会老是站着,都爱显摆,要么抖抖漂亮羽毛,要么来回跳跃以显示强健体魄。因此他断定这只鸟是雌的,而远处那只鸟正朝这边飞来,无疑是只雄的。
此时,两只鸟相距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中间隔着前身是厕所的工地。袁青和非常兴奋,想不到可以亲眼见证一场有情鸟终成眷属的动人场景。就在他为那只鸟暗自鼓劲的时候,雄鸟飞至工地上空突然绕道而行,与此同时,从树后方窜出另一只鸟,与雌鸟嬉戏片刻后并肩飞走了。几秒钟后,那只雄鸟来到树上,左蹦蹦右跳跳,一副失落模样。
袁青和一拍大腿,自言自语:你看,耽误多大事。
这几天右眼皮老是跳。常听人说某眼皮跳财某眼皮跳灾,就是忘了哪个跟哪个了。记得以前预示倒霉的那边眼皮跳时,袁青和的消灾方法是抽那侧脸颊,前前后后抽了不下几十次,如今却忘记哪财哪灾,那几十巴掌也白打了。照照镜子,两边脸颊已同样丰满,看不出哪边曾受过更多的磨练。摸不准的事情最让人心烦,只要能弄清结果,哪怕是坏的,也有一份坚定的恐惧。
大头这时候无事可干,搬着一只脚跟连亚扯淡,还一边摇头晃脑。袁青和越看越不顺心,满鼻子满眼都是那颗硕大的头。恰巧他这时候连音箱也不砸了,否则还能分担一部分厌恶到拳头上。
袁青和摇摇头,冷静了一下对自己说:大头没有错,只是自己主观色彩太强而影响了对大头的看法。无奈眼皮仍跳个不停,袁青和又舍不得抽,生怕冤枉好脸。换一种心境,抬头再看大头,果然顺眼不少。以前他对“大”头的评价为愚蠢、笨拙,此时脑子里蹦出的竟是雄伟壮丽之类的词语。
此时,大头突然起身,朝袁青和的方向晃来。大头的大头离他越近,他就越发感到亲切。从来没想过这颗大头这么招人喜欢,除了冲破自然力的大和头发能数清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缺点。袁青和也情不自禁离开柜台,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容,双手架在胸前,十指掐出一个“大头”的空间,朝大头迎去。
大头突然发话:哎呀,今天心情格外舒畅。
袁青和:怎么了头哥?说来听听。
大头:哎哟,您又骂我!本来我今天该交好运,现在感觉要交厄运了。
袁青和双手保持不变姿势,两人相距只半米远,一半殷勤,一半恐惧。大头把两只手抬起,掌心向外护在胸前,一副怕中招又随时准备接招的架势。
袁青和:是吗?交什么好运?捡钱了?
大头:钱倒是没捡着,不过我今一早起来左眼就跳的厉害,预示着我要交好运呢。哈哈!
困惑已久的难题突然就这么毫无思想准备地被揭开,袁青和的心情也突然毫无准备地从心烦转化为忧虑。但忧虑是一个战略性的处事态度,当务之急应当拿出的战术是生气。并不是因为得到了一个不好的答案,最主要揭开这答案的是一个左眼跳的家伙。
袁青和的一只手突然沉下去,沉至最下方仿佛被身体放弃,在大腿一侧自由打摆。另一只手突然浮上去,浮至大头脑袋正上方时也被身体放弃,猛然下沉。大头的手还架在胸前,表情还没来得及从等待状态中撤离出来。他感到又委屈又窝囊,就好像战场上的一个士兵,手拿看家武器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却遭遇对方一口唾沫。
大头:哥,你为什么打我?
袁青和: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打你。
大头也生气了,这一巴掌挨在平时也算,但是现在不行,不说别的,怎么对得起他那忙活了一上午不敢打扰的左眼皮。
大头:您也太霸道了。
袁青和:我就这样,不服气你来。
大头捂着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就等着吧。
袁青和先是一楞,随后脑袋里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大学纷飞的早晨,深山老林间一间茅草屋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头拄着拐棍,蹒跚着走到一块石头前坐下,频频伸着脖子朝远处张望,口中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啊!






☆、第二章 第6卷

大头嘴里哼着小曲。那是名副其实的哼,只有调没词,连舌头都不带动用的。即便把舌头割掉,也不影响其效果。
袁青和从屋里走出来,双手揉着双眼,右手明显比左手动作温柔,更像是在伺候,仿佛被那只眼恐吓住,希望它不再发飙。
大头:哥,眼睛还难受呢?
袁青和笑的很欣慰:不找我报仇了?
大头嘴上也不服输:您急啥,不还有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五个小时二十三分——说着急忙抬起手看表,及时补充道:11秒,10,9,8,7,6,5……哼,紧张吧?
袁青和想笑,又怕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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