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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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座城-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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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长大了,无论多晚,无论在这条路上走多慢也不会害怕了。并且竭力寻找一些能让自己害怕的因素,却一无所获。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梦里经常会梦到夜间走这条路,那感觉仍然十分紧张。梦里看着儿时的自己,却从未产生质疑。那里有恐惧,更有怀抱恐惧的年纪。它让人深深着迷。
重新回到大路,按原路返回。此时的步伐变得漫不经心,快速而掷地无声,双脚粗鲁而单调地交替迈进,目的感极强,就是为走路。看起来更像是赶路。来时的光景从眼中快速掠过,来不及清晰,一个个以被浏览的姿态登场并谢幕。放松的嘴角因身体快速移动被颠簸出一种亲切的姿态,走,走,心中愉悦地念着:妈妈,我饿了!
这一路重新拾起的,欢乐或悲伤,都因成为回忆,时光不可倒退而变得可贵。我们曾经拥有,现在仍然拥有,刻在生命里,无人能夺去的印记。纵然再回不去,却可清晰唤起,不同的经历从当时不同的情感挣脱而来,汇聚在此刻同一个地方。那地方叫做——温暖。
家里早已摆满一桌的饭菜,好像母亲预料到这一结果。而饭菜过于丰盛,似乎母亲预料到的事情不只这一件。
安东月进门看到满桌的佳肴,冲上去一把抱住母亲。像小孩子一样拖着长音:妈~!
母亲逗她:这么乖,是因为那一桌好吃的吗?
安东月嘴巴丝毫不服软:嗯~就是!






☆、第五章 第7卷

母亲:丫头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印象中,女儿的身体从未如此温暖。
安东月从口袋掏出手机,开机。
打开先前内容完全不搭的两条信息,回复同样的内容:后天我回北京!
回头发现母亲正在发愣,见安东月放下手机立刻笑着说:吃饭吧?
安东月美滋滋地:吃饭!
吃晚饭,母亲问:明天还是后天?
安东月:后天。
母亲:哦,那我给你收拾东西去。
安东月拽住母亲,重新强调:妈,后天。
母亲似乎刚反应过来,却不肯承认听错,狡辩似的说:早点收拾,以免落下什么。
没走两步又回来,说:要不还是明天收拾吧,你今天先计划一下都要带什么。
安东月:这么着急让我走啊?
母亲:不是。
没有下文,表明了观点却没做出具体解释。这在辩论赛中相当于语塞,侧面承认败给对方的观点。是比沉默更失败的回应。
安东月心里明白,不由一阵酸楚,不忍心再逗母亲,因为这种感觉像是在给哭泣的自己讲不可笑的冷笑话。
安东月:妈,咱们聊会儿天吧。
母亲:好。
态度一下子恢复到安东月刚来时那种简练与温顺。
桌上的碗筷没有收拾,安东月想着一会儿自己要收拾,可是现在不想收拾。母亲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母亲突然变得不太善谈,甚至有些羞涩慌乱。手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换台,希望可以换一档并不一定好看但肯定不惹人心烦的节目。同时,就算跳过的频道不喜欢,也在每一个频道上稍微停顿一下,其实根本没在意什么节目,只是不想让女儿觉得自己对换台这件事特别专注。最终停在一档音乐节目上,里面的歌星正在倾情演绎着自己的歌曲。母亲知道女儿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节目,而自己的年纪也不至于讨厌。把遥控器放下,看到安东月没表示反对,母亲放心了。看到安东月的注意力没被电视吸引,母亲笑了。
粉红色的指甲在吧台上“嗒嗒嗒嗒”不停地敲着,一只手托着下巴,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对生活无聊的控诉。一只大手摁在脑袋上,四指指尖轻轻拍打几下,好像是在示意她不要淘气。嗒嗒声停止,脸上的控诉丝毫未减,嘴巴撅到一种不服气的高度表示抗议“我就淘气”,接着目光与眼前的男人对接,脸上露出乖巧笑容。说:逗你的。
袁青和:乖。
敲吧台的手突然撤走,从包里掏出手机,那原本俊俏的脸上好似漫漫寒冬终于迎来春暖花开。拿着手机摆弄一阵,放回包里。
姚菁:后天带你见一个美女。
袁青和:什么人?
姚菁:我姐。
袁青和:有多美?
姚菁:没我美。
连亚大头小璐三人在忙各自的事情。连亚显得有些疲惫,一有机会便找一个角落,静静抒发自己的抑郁情怀。袁青和与连亚同年生,比连亚大几个月。看现在的情形,他似乎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或者说已经成为别人的归宿。而自己,天下之大,竟找不到一个有缘之人,事事无成。看着别人幸福徒生伤悲,扭曲而卑微的心态。
大头的心态则出奇的平常,专注娴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她对袁青和姚菁两人在一起已经习以为常,对姚菁当时的介怀也已不复存在,甚至当看到两人亲密行为时会偷笑或者跟着起哄。只是一旦闲下来,大头便会无来由的觉得懊恼。一个人对某件事,当初认为极其坚定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会发生改变,甚至逆转。假如举一个例子,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一如最初一心牵挂着安东月而排斥姚菁,现在那种想法已微弱的自己都认为没必要。细想一下,姚菁确实没有什么错,之前完全不认识,自认识开始她对袁青和很好,甚至对自己很好。这样一个人,遭到无端排斥,不也是一种不公吗?但安东月怎么办?那个让人看一眼想要逃离,再看一眼便心生疼惜的女子,当她本身再陷入伤痛,还怎么忍心看着她。这种转变是对还是错,大头已经分不清。他只知道,安东月是输者。输给了别人,或者,输给了自己。
小璐的态度始终不变。她所看见的是袁青和与姚菁的关系正越来越近。同为女人,比男人更了解女人。她能够清晰的想象安东月的模样,仿佛亲眼看见一样,想到深处会不自觉皱起眉头,但那绝不代表同情。她认为感情里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对与不对。就好比想象一个体力到达极限实在跑不动的人,想得过于投入,脸上会出现与想象中人相应的表情,但那绝不是自己累了。当她看到袁青和和姚菁很幸福时,她的感想是:他们很幸福。
姚菁:他们开始喜欢我了。
袁青和: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姚菁笑。她知道自己一直很努力,努力做好做更好,努力改掉不好的。眼前这个男人,她对他的感觉和以往完全不同。她暗暗告诉自己,他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一定要分外珍惜。
袁青和把几个人叫过来,宣布明天不营业,大家自由安排。大头和小璐相视一笑,想是早有安排。连亚拍拍打哈欠的嘴,一副心里一块儿大石终于落下的样子。
袁青和虽不知大头和小璐有什么安排,但看到他们的反应觉得不问反而更好。众人皆知袁青和之所以这么豁达,还以人为本地提醒大家自由安排活动,必定是因为他自己有安排。但是如果直接问他,必定得不到答案。小璐眼珠子一转,乐呵呵地冲姚菁:姐,你明天什么安排呀?
姚菁不假思索,很敞亮地回答:我们……
袁青和及时打断:这个大家就不用操心了。
小璐坏笑:噢~那我们就不操心了。
其实小璐就是想证实一下关于停业一天的猜测。她所关心的并不是他们具体有什么安排,对于姚菁的回答她最多就期待两个字。姚菁的回答以及袁青和的打断恰到好处,多一个字没用,但少一个字也不影响效果。即使袁青和再谨慎,把姚菁的第二个字甚至一个字也不出口便扼杀在嘴里,也可以得到同样效果。因为假如姚菁的安排关系不到袁青和,他完全没有必要阻拦。






☆、第五章 第8卷

袁青和转移话题:连亚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明天要睡一天?
连亚:哥你不用猜,我就没打算隐瞒,睡觉又不丢人,正是。
袁青和其实明白连亚的意思,他知道他确实没什么活动可安排。此时看大家的布局,自己身边是姚菁,大头身边是小璐,两对男女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在一起,连亚站在稍远一些的中间独守一片阵地。这种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残酷,他几乎看到连亚周围出现一个有形的结界,将他牢牢封闭在里面。但是他又觉得安慰连亚并不合适,尤其是由他们四个人中的某个来安慰。
于是袁青和继续转移话题:这么好的天气,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出去运动运动多好,打打球什么的。
连亚依然很坦诚:算了,我就是想睡觉。一个人,静静的。我现在内心浮躁的很,不想给社会添麻烦。我这毛病只有在孤独中才能治好。这毛病因我而生,它虽让我痛苦,却灭不了我。而我怕死,所以死比它强大。我最怕孤独,怕的要死,也就是说在孤独面前我宁可选择死,所以孤独比死强大。所以,孤独比它强大很多,必然能灭了它。假如它侥幸战胜孤独,我不一定会因为这毛病没治好而沮丧,甚至有可能会爱上它,因为它打败了我最害怕的东西。
袁青和四人各个听的张口结舌,发自内心地佩服连亚的强大,虽落魄失魂,依然保持逻辑jian挺。最可贵的是,他所阐述的道理每一环节都丝丝入扣,无懈可击,而且当最后把所有环节都连接起来,组成的是一个巨大的谬论。于是大伙儿对连亚的担心顿时消失,具有如此神级思维的人是不会倒下的。
上午起床,大头伸着懒腰大喊:哇,又是一个好天气。
连亚表情颓废,语气略带嘲讽,却不是针对大头,更像是在质问自己:好天气有什么好的?
而大头丝毫没理他这茬,他好像特别专注于伸懒腰这个动作,以至于自己一句话加上连亚一句话说完了,懒腰还未完成。袁青和果然已不见了踪影。大头望着天空仅有的一朵白云,脸上有一副疑似笑容:嘁。
小璐穿着一件粉红带白色绒毛上衣,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来到大头跟前,说:我们走吧!然后一把挽住大头的胳膊,大头瞬间智商变为零,一脸憨笑,美滋滋地和她往外走。出了门,大头依然是那副表情,除了腿之外其他感官完全是摆设,身体僵硬向前平滑。那副憨笑无增无减无形状改变,比拍在照片上还要稳定。远远看去,仿佛小璐正搀扶一个大脑袋盲人,而且是一个乐观面对生活的大脑袋盲人。
走到马路边,小璐突然发现鞋带开了,于是放开大头蹲身系鞋带。大头打一个激灵,抖没了脸上的憨笑,回过神来问小璐:咱们出来时是不是没跟那小子打招呼?这是大头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用嘴巴说出来的,其实他的第一念头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璐:打了。
大头:我打了吗?
小璐:你没打,我打了。
大头:我怎么没听到你打?
小璐:我回头用手势跟他说拜拜的,而且还很有诚意地笑着。
大头:糟了!
小璐:怎么了?
大头:你这么丰富的招呼,在那小子现在的状态看来绝不只包括告别这一层意思。他很可能理解为“我们走了,你好好待着吧!”,“我们走喽,你慢慢等死吧!”,甚至“我们走喽,你要不要一块儿!”。天哪,万一那小子想不开怎么办?我和他虽然经常斗嘴,感情却像兄弟一样。假如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连遗言我都没听到,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最后时刻总共就两句话,我那句是说给天的,他那句是说给自己的……
大头越说越起劲,越说想象力越丰富,小璐慌了神,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安慰道:你别乱想了,连亚不会有事的。
大头的嘴巴马上停下,smileonesmore,焦虑的眼神也突然变柔和温暖。镇定沉稳地问小璐:我们坐哪趟车?好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或者发生在很久以前,而连亚只是事件中的一位与大头不相干的古人,而且是一位身份卑微类似某酒馆店小二级别的古人。
小璐惊诧万分,原本是想劝说大头别太在意连亚这件事,看到他这种反应忍不住主动提出这件事:连亚,你不担心他危险了吗?
大头:他在家,咱们去玩过山车,再怎么着,他还能比咱危险吗?
小璐:有道理。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样你还记得不?
大头:我当然记得。你今天怎么了小璐,突然那么担心连亚,别乱想了,那小子能有什么事啊!
小璐:……
公交车进站,大头小璐一先一后走进车门。车上有座位,许是因为这个时间大多人都坐在电脑屏幕前的办公椅上。车上的移动电视正在播放娱乐资讯。小璐突然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关于游乐园事故的新闻,还想起了电影《死神来了》。看完那部电影后,觉得生活中处处都暗藏杀机。像厨房、车间、游乐场之类,简直就是埋伏隐患的完美场所。尤其刚观看过电影的心态,觉得生活怎样畏首畏尾都不为过。倘若对即将做的事情有不好的预感或存在安全隐患,宁可毫不可惜选择放弃。想到眼下马上要去的地方,小璐感觉到自己心跳明显加快,头皮发热。
小璐:你确定咱们要去吗?
大头:已经决定的事情,现在再说不确定,这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吗!
小璐:我记得你说过你怕高,怕水,怕旋转……
大头:……怕死!我还说过我怕活着。人活着不容易,不仅仅是维持生命体征那么纯粹的事情。
这样的话题有些沉重,小璐的心跳却因此慢下来。其实是她自己突然害怕出危险,但由于不好意思承认胆小,所以才拿大头的话来当挡箭牌。不料大头非但没拆穿她,还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怕”理论。她不知如何反驳大头,或者说她不想反驳。因为大头说的很对,对的惨无人道,倘若成功反驳了他,必然是与他相反的理论,也就是说错误的理论。这必须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先决条件,就是你本身必须坚信这错误理论是正确的。一个未必聪明但头脑正常的人,脑袋中的理性区域装着明显的错误理论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第五章 第9卷

小璐不说话了。这代表她已经默认了他们之前的决定,毅然前往目的地。她在心里嘱咐自己,一定要非常小心,细心留意每一个细节。仿佛只要她始终心存担忧,危险就会因此而不发生。这样的旅程是沉重的,灰暗的。从车窗外倒退的路景,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爱。美丽的女子拿着电话边走边开怀大笑,不安分地看着那张脸,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然发生一件事情令她大惊失色。强迫自己将她目送到最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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