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一辈子吗？”程思冷低着头研究宋易擎的衣角，错过了那些藏在眼睛里的温柔。
“恩，我允许你拽一辈子。”宋易擎拿出钥匙开门。
“嘿嘿嘿嘿你太好了。”
“擎擎，你做饭不放葱姜蒜怎么还那么好吃。”
程思冷折腾一晚上，又哭又闹的，现在饿的都快元神出窍了。
“谁教你难伺候。”宋易擎拿着勺子把鸡蛋羹吹凉了递给他：“嘴那么刁，还长着个猫舌头。”
程思冷从小不吃葱姜蒜，连闻都不行。而且怕烫，什么东西稍微带一点温度都不吃，每次都要别人吹凉了，稍微带点受不了的烫，眉头就皱的好像谁抢他钱一样。
“嘿嘿嘿……难伺候你还伺候这么多年，朕今天龙心大悦，决定吃完饭主动洗碗！”
“省省吧小混蛋，我可不敢用你。前天洗碗给我摔了两个盘子一个碗，上礼拜洗碗把水龙头捣鼓坏了，跑水跑得厨房鸡飞狗跳的，上……恩不对，你就给我洗过两次碗。”宋易擎抬头凉凉的看他一眼：“你说，我怎么还敢用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洗碗？再洗，再洗家里房顶非让你掀通了直接连着你家不可。”
程思冷羞涩的要把脸埋在米饭碗里了……太丢人了我靠！！
“对不起。”董子鹏坐在病床边上闭着眼睛，有点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
“我不需要。”孔栎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不看他，只是安静的垂着眼睛。
董子鹏却以为他还会像以前一样说笑着说“没关系”。
“董子鹏，我要出国了。打算离开这里去法国念金融深造，毕业回来接手我爸的公司，然后娶妻生子。我不想再做别人眼中的变态了，我也不想再学画画了。”孔栎笑笑，转过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早就没有那些小心翼翼隐藏着的喜欢，声音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董子鹏，我不爱你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对不起，我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我终于不再缠着你了，你应该可以开心了吧？
“擎擎你围着围裙的样子好贤惠。”程思冷站在旁边，心满意足状吃饱了不帮忙净给宋易擎添乱。
宋易擎无奈伸手拍了一下小孩的头发：“不帮忙就给我客厅里看电视去。”
“嘿嘿嘿嘿~”程思冷拿着洗洁精的瓶子往水池里挤了一团。
“多了！”宋易擎瞪他。
QAQ我又不洗碗嘛~~
程思冷凑上去：“擎擎，低头！”
“干嘛？”宋易擎很配合的弯腰。
“啾~”程思冷在他眼睛旁边亲一下：“好好干活吧~我去看电视了。”
宋易擎傻了，在小孩转身之前拽住他，也不顾手上的水：“什么意思。”
“就……没意思啊，就是奖励你一下，好好，好好干活呗。”程思冷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他。
“骗谁呢。”宋易擎又拍他一下：“干嘛亲我。”
程思冷低着头不说话。再抬头，脸上就落满了眼泪。
我妈说你很好，要给你介绍女孩子了……可是我不想你对别人那么好，我不想你对别人像对我一样温柔。有错吗？
宋易擎，很喜欢你，有错吗？我不想抱过我漏过我的怀抱去接纳别的女孩子，我会哭的。
“擎擎……我喜欢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程思冷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的说。
宋易擎面无表情。
程思冷像逃难一样跑回家，靠在家门上大口喘气。
“思冷？”程妈妈皱着眉头看他。都快十一点了这孩子怎么就突然跑回来了？在擎擎家不是待得好好的吗？
“妈。”程思冷半闭着眼睛疲倦的喊她。
“思冷你是不是难受啊，脸色不对，怎么了？”程妈妈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担心的问他：“手怎么这么凉？思冷，有事要和妈妈说。”
程思冷慢慢的摇头，低声说：“妈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程妈妈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大半夜脸色苍白的回来，妈妈还以为擎擎欺负你了。等着，妈包了馄饨，现在给你煮去！”
程思冷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点点头。
宋易擎怎么可能欺负他呢？他最疼他了。他只是……不喜欢他而已啊。
程爸爸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把毛毯给他盖上，摸摸他头发：“有事跟爸说。”
程思冷磨蹭着，躺在程爸爸腿上。从小到大，在他眼里爸爸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只要爸在，就会觉得很安心，天塌下来都不怕。
“爸，孔栎出车祸了，因为董子鹏。”
程爸爸点点头，可能孩子看见朋友出事心里不好受，有点惊着了。他也知道点孔栎和董子鹏的事情，他不赞成，但是绝对不讨厌，从来不反对程思冷和孔栎一起玩。在他看来，不管这个孩子的性取向如何只要心地善良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思冷，吃点东西吧，看你身上冷的。”程妈妈还是担心儿子。
“妈我没事……你们早点睡吧，我明天也要上课，吃了东西就去睡了。”程思冷完全不知道自己笑的多勉强。
“恩，妈看着你吃完。”程妈妈心疼儿子的身体，却被程爸爸一把拽到卧室：“死人！干什么啊你，没看到儿子脸色苍白的回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拽我干嘛！”
程爸爸有点头疼的把事情和程妈妈一说，程妈妈低声的道：“我觉得儿子不是因为小栎的事，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失魂落魄的就回来了，看得我……”
程爸爸点点头表示了解，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他也心疼。
程思冷看着碗里的东西发呆。
第一次想到喜欢擎擎的时候。他真的心动了。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想过今后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走完这一辈子，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金佳颖，可是他对金佳颖的新鲜感过了，就有点厌倦了。他想要的，是那种细水长流的好……也许是贪心了点……可是，那样脉脉的温柔，才是他安定下来的理由。
一辈子那么长，长到他甚至不敢去想。
程思冷拿着勺子盛了一勺汤，刚送到舌尖就被烫出了眼泪。眼泪止不住的掉在深色的大理石餐桌上，变一个又一个透明的水珠。
温暖固然好，可是他多怕被灼伤……当细水长流的温柔变成细水长流的疼痛，他不知道还不能不能笑着说没关系。他不是孔栎，他没办法一次一次的去抓住温暖，他没办法像孔栎一样坚强。
宋易擎那么好，他在最害怕的时候想到的不是爸妈，却是宋易擎。
那个人千般温柔。只是不喜欢他啊……也没有错，不是吗？
程妈妈看着餐桌上一口没动，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和碗边的眼泪，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
孩子总是妈心尖上最嫩的肉，看到程思冷的眼泪程妈妈的心疼如刀割。
程爸爸安慰她：“儿子总要长大，你没办法总把他收在自己的羽翼下。与其想着怎么让他开心，不如让他学着承担，学着成长。不管友情爱情，都是他这辈子不得不经历的考验，你没办法代替他。”
程妈妈使劲闭了闭眼睛，点点头。
程思冷开始明显的躲着宋易擎，他心里乱的不成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躲避。
宋易擎天天还是要出任务，那天之后也再没有主动的去找程思冷。
两个人相互的躲着，明知道越这样互相的伤害越大，却还是什么都没做。
“我要去法国念书啦，好好照顾自己。”孔栎抱着一盒冰淇淋笑眯眯的瞅着程思冷。
“就你这小身体？去了国外能念神马~”程思冷抿着唇给新画的向日葵上色，动作不停。
“念金融，回来接手我家老头子的公司呗，顺便看看法国有什么漂亮姐姐没，拐回来一个做老婆，哈哈哈哈……”
程思冷手一哆嗦上错了色，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突然烦起来，把画板上的画扯下来揉成一团砸在孔栎的冰淇淋盒里。
孔栎没躲开，郁闷的瞪着他：“程思冷你要干嘛！”
“你喜欢男人还说什么娶老婆，你是在开玩笑么。”程思冷站的直直的看着他。
孔栎无奈的笑了：“思冷，你不知道喜欢一个男人多苦。董子鹏心里没有我，我要是再这么逼下去他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逃走，真的，既然结果都一样，还不如我先放手。其实……娶妻生子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有可能我不喜欢女人是因为我还没有碰到让我心动的……真的……”
程思冷苦笑，可我现在知道了啊
看着孔栎蜷成一团，心疼的蹲下抱住他：“孔栎……你别这么说。”
“其实我挺幸运的，能认识你，还能被你不嫌弃……思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明天上午的飞机，送送我吧。”
“行啊……笨蛋孔栎，到了国外要给我打电话，有事情要和我说，受委屈了累了就回来，我在这，你回来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知道吗，有些人不懂得珍惜你，可你会遇到更好的……”
说着说着，就再也张不开口。
程思冷十八岁，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离别，程思冷说，他很疼。
他不是不想留住孔栎，可他知道对于孔栎来说，有董子鹏的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狱。
“妈，明天孔栎出国，我能请假去送他么。”
程妈妈切菜的手停了一下：“小栎要出国了？为什么？”
“他只说去法国念金融，别的我也不知道。”程思冷靠在厨房门上：“妈，我挺难受的，我舍不得他……可是我又知道，让他留下来很自私。”
程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比她还高一点的儿子：“傻孩子，人总要长大的，有些事情爸妈不能帮你一辈子。那些分分合合，是你成长路上一定要经历的，等你长大了，就懂了，也就不会再为这种事情难过。”
程思冷点点头，埋在妈妈怀里哭湿了衣服。
“孔栎，你在哪儿呢？机场么……啊啊你等等我我才刚出家门。你不是十点的飞机吗干嘛去的那么早！”程思冷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给孔栎买的东西，连蹦带跳的往下跑。
“去哪儿，我送你。”宋易擎正好上楼，见他那样楞了一下。
程思冷也愣住了，停下步子，抿抿唇，摇头。
“怎么连个话都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宋易擎站住，笑的苦涩。
两个人擦肩而过，程思冷淡漠的出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别再吊着我了，你说过，这样伤害最小。以后还是当做不认识吧，我就是很小气的人，对不喜欢自己的没办法做朋友。”
有点疼。不，是很疼。
程思冷有点想笑的想着，不要那么没出息总因为一个人红了眼眶啊！
孔栎拿着行李站在机场门口，身边站着董子鹏。
“能不能不走？”董子鹏明显有几天没睡好，眼下的乌青重的厉害，整个人憔悴的不止一点。
孔栎笑了，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不能啊，我要走了，你以后开心点。”
一句话，像两把刀，捅的彼此都疼。
程思冷远远的就看见董子鹏陪在孔栎身边，皱紧了眉：“你来干什么。”
董子鹏很内疚的看着他：“我，我就是来送送他。”
“送完了你可以走了。”程思冷拉着行李拖着孔栎进了机场。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听见了没有！敢生病你过年回来就死定了！”程思冷凶巴巴的瞪着他。
孔栎很委屈的点头：“你干嘛这么凶……我又没有自虐倾向。”
程思冷一把把孔栎搂在怀里，凑到他耳边说：“忘掉他，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孔栎笑了，那么骄傲，他说。
“我会的，我想让自己有一个新生。”
程思冷还是没忍住，看着那单薄的身子渐渐的离开，他蹲下，眼泪溢满了掌心。
他多怕孔栎不能走出过去，多怕他在异国受委屈。
他们都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疼得痛不欲生。
程思冷站起来，走到失魂落魄的董子鹏身边：“你欠他很多个对不起。董子，认识你这么久，你真的是个混蛋。既然不爱他，就不要给他希望之后再狠狠把他丢掉。他不欠你什么，也不是非你不可。”
日子还在继续，孔栎去了国外之后总给程思冷看自己班里的帅哥同学，视频的时候看他郁闷的吱哇乱叫，孔栎心情好的不得了。
董子鹏和程思冷都报考了美院，偶尔还是会一起出来玩，一起喝酒。
“董子，孔栎走了，我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不再是朋友的朋友了。”程思冷喝多了，白嫩的脸蛋染上薄薄的一层粉色。
他看着董子鹏一天一天消沉下去，心里很恶毒的想，这都是你应得，你没资格让孔栎那样为你难受，自己却还能快乐的起来。
上帝总是公平的，现在都报应回来了。
“冷子。对不起。”董子鹏低垂着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说这些有用吗？”小孩第一次笑的这么刻薄：“他需要你那句对不起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搂着妞开心。”
程思冷头疼的厉害，听着自己手机响了，从兜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来。
“喂……”程思冷懒洋洋的趴在吧台上，难受的连眼睛都懒得睁
“你……在哪儿呢……”宋易擎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叫到。
程思冷笑了：“你管我在哪儿，和你有关系吗。”
“我出事了在医院……你再来看看我，好么？”宋易擎喘息着，虚弱的厉害。
小孩忽然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程思冷淋着雨跑去医院，疯了一样拽着护士问有没有一个叫宋易擎的特警。
护士说，有。然后把他带到了ICU。
平时那个对自己那么温柔那么温柔的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身边摆了五六台仪器，呼吸脆弱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手里却还紧紧地攥着那个手机。
程思冷再也没力气支撑着自己，顺着墙壁一点一点滑下来。
好冷……抱住自己的膝盖，程思冷把头埋在里面，然后，嚎啕大哭。
刘队楼上楼下的跑着刚交完费，正想看看宋易擎，却看到程思冷浑身湿透蹲在门口放声大哭。
他叹口气把衣服给小孩披上，怕他冻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