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沙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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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沙面之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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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修在胡图图转角的瞬间,终于泣不成声。
团圆节,好一个团圆节,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想,以后就算国家把中秋的假期调到时间的尽头,她也没办法再喜欢中秋节了。
“比翼”“双飞”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本来一开始只是“双飞”有些微的感冒症状,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懒散程度直逼女主人,后来“比翼”意图用它的活力去刺激“双飞”重拾以往的神采,它的这个善举主要表现在帮对方分食这方面。最后的结果是,“比翼”的懒散程度居然有赶超女主人的架势。胡图图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们病得可能有点重,不管是人还是畜生,比她还懒散,这是天理不容的。带到医院量了一□□温,居然烧到将近40度,打了一个星期的针,才慢慢好过来。
胡图图的生活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该吃吃,该睡睡,日常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闲暇时便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只是可能是到了秋天人比较容易犯困的缘故,变得迟钝了些,有时候会不怎么听得懂高易平隐晦的笑话,接不上秦朗九曲十八绕的调侃。最让她烦恼的事情还是头发掉的太厉害了,洗头发的时候一把抓下来,五个指缝间缠得密不透风,每天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掉了一大片,这些还好,那些掉在地毯上的更惹人烦,收拾起来忒麻烦,还得一根一根去捡。
她记得有一年她头发掉的比现在还厉害,也是换季的时节,她无聊,每天早上都孜孜不倦地将掉落在地上和床上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然后头对头尾对尾地齐齐整整顺好,完了还用小橡皮筋扎好,小心翼翼地收在盒子里面。两个月以后,收集了有拇指那么粗的掉发。朱叶勤和左静薇对她的这一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解,她神秘地告诉她们,白娘娘教导她,这些头发她以后要传承给她儿子,然后在他危险的时候就可以救他一命。她们纷纷用复杂的眼神将她望着,她知道,那眼神是高智商给弱智孩子善意的同情,不过那一点都不妨碍她和白娘娘异时空的交流。后来,那一把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整个后半夜都被时而哗哗啦啦时而淅淅沥沥的声音吵得没法入睡,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勉强睡踏实了。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秋阳高照,找不到一点下过雨的痕迹,几乎以为昨夜的雨是一场梦。
北方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变冷了,而南方现在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也没有春天的潮湿,秋风微凉,秋阳微暖,最适合坐在院子里看点小说听点小曲了。
胡图图搬了张双人躺椅放在花架下,搬得有点吃力,她原本有一张轻便的单人躺椅,可前两天被秦朗给坐坏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心疼椅子,他倒先发制人地哼哼唧唧开了,直说把他给摔疼了,又是卖可怜又是卖无辜的,搞得她一点脾气也没有。然后第二天他就送了张新躺椅过来,双人的。
天很高,云很阔,意境很美,如果她现在手上拿的不是《人格裂变的姑娘》,而是诸如《泰戈尔诗集》和《冰封的日子》之类的书籍,那意境就更美了。秋风将院落外的桂花香送了进来,一阵阵的,太阳从花叶的缝隙间斑斑驳驳洒下来,舒泰极了。
太阳在天上偏了个角度,胡图图躺在椅子上想一个关于人格的问题,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黄狗和一只黑狗在追抢一截人体的残肢,是一截浮肿虚白的手掌连着一部分手腕的残肢,她没有害怕,因为她在梦中好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她还想起她连日来一直在做一个诡异的梦,却想不起梦的内容,其实这种梦中梦才是最诡异的。
黄狗和黑狗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她被一阵风吹醒了,睁开眼睛,身边躺了一个人。
她眯着尚不聚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是谁,好心地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多点位置。她跟他说了她刚才的那个梦,黄色的狗瘦一些、高一些,黑色的狗胖一些、短一些,残肢先是在黑狗嘴里叼着,后来被黄狗抢走了,她还连比带划地形容着残肢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左手,用右手在手腕处划了一下,表示那截残肢就是到那个位置,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虚虚捏着左手的拇指,说那截残肢的小指比自己的拇指还粗一些。。。。。。
向维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顺安静地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她的梦,一直没有打断,直到她再找不到一个细节再找不出一个形容词,直到她再说不下去停了下来。
“图图,我要走了。”
她把还停在半空中的双手缓缓地收了回来,交叉着放在腹部的位置,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恩,我猜到了,当你把你妈妈让你回澳洲当作烦恼向我倾诉的时候,我就想你可能是要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身边有一个怪现象,除了沈木修以外,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连名带姓地叫她,而这些经常连名带姓叫她的人要是突然亲切地称她“图图”,往往都是有什么类似“沉重”的东西正在上升。
向维由面向她侧躺改为平躺,学着她的样子将双手交叉搁置在腹部,“你也知道,我是我爸的老来子,四十多岁才有我这么个儿子,当命根子一样疼,从小到大,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就差没摘天上的星星月亮给我了,这种溺爱方式其实很糟糕的,很长时间我都不懂感恩是什么。”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即便是现在,我也没见得懂多少。我妈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我爸高兴地用双手托着把我举过头顶,医院的护士劝了好久才肯把我放下来,往后我每年生日那天,他都要把我横着托起来举高,后来横着托不起来了就托着腋下竖着把我举高,我十八岁以后他还会把我像个孩子一样抱起来,只是他现在抱得越来越吃力了,我感觉得到我双脚离地面的距离一年比一年近,感觉得到他的双臂一年比一年颤抖,直到今年,他终于连抱都抱不动我了。。。。。。他老了!”
“他不肯服老,他庇佑了我那么多年,他想一直那么庇佑着我,他怕他老了他就庇佑不了我了。”向维说到这里气息似乎有点不顺,缓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他不忍心约束我,每次我去墨尔本看望他,他都跟我说,男人就是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四处闯荡,还鼓励我说我现在有他年轻时的风范,说我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每次妈妈拐弯抹角地暗示我收心留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都会脸红脖子粗地骂她是妇人之见,可其实我知道,他才是最希望我留下来的。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想陪在他身边。”
胡图图想笑着说这样很好啊,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图图。”
“恩。”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
“你知道我爱你吗?”
“。。。。。。,不知道。”
向维想将双手垫在脑后,好让自己显得闲适些,可才刚把手抬起来就碰到了身边的胡图图,又重新将手放了下来。
“我回澳洲后,头两年我还是会每年回来看你一次的,以后。。。。。。以后我结婚生子了,若是我日后爱上了我未来的老婆,我就会带她一起回来看你,若是我一直没办法爱上她,那我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看你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胡图图放在身畔的书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她伸手往下面来回捞了一把,没捞到,半支起身子去找,找到了,却没捡,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向维又接着说:“我浪荡了半生,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是我爸,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我给你置办了两套房产,一套在城西,位置有点偏,可是环境比较好,是带院落的一楼,有湖,有山,都是你喜欢的样子,你可以用来居住。一套在国贸中心,用来放租,你再无欲无求还是要吃饭的。你客厅茶几上有一个牛皮袋,我把钥匙房产证都放在里面了。”
“图图,我订的是五点的飞机,马上就要走了,你闭上眼睛,别看着。”
胡图图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上,她听到脚步声缓慢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大约隔了两分钟之久,又重新响起,这次走得很急,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直到再也听不到了。
她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她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仿佛又做了一个梦中梦。
向维走了,在一个她措不及防的下午,这个下午,天很高,云很阔,意境很美。
又连着下了两场雨,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在这一层又一层秋雨的攻势下,赤道也不好意思不凉了。学校里孩子们都已经换上了长袖校服,街上再也见不到穿短袖的人群,短裙倒还是偶尔可以遇见。
胡图图所执教的其中一个班级有一个学生,这学期一下子从倒数第几名变成次次第一,小学的课程倒还不至于让人认为这是所谓的天才,只要稍微努点力,成绩想不好都难。胡图图有次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努力读书了,孩子说,他努力读书是为了以后做一个没用的人,进而向他爸爸妈妈证明“读书无用”。胡图图简直爱死那个孩子了,因为这句话,她不顾孩子的反对,坚持要做他的忘年交,还添油加醋地跟他阐明她的朋友门槛很高的,尽管这样,她还是被嫌弃了,她很言情地问他,我到底哪不好,他说,你除了眼光哪都不好。
这个孩子让她想起小时候那个想当妈妈的梦想,她当时以为她有一个很有用的梦想,结果成了一个没用的人。幸好她书读的也不算多,要不她肯定会马上就告诉孩子读书确实无用,那孩子就会失去了奋斗的目标,这不太好。
胡图图很少缅怀过去,她的人生也没什么好缅怀的,这段时间却时不时会想起好些小时候的事情,并不是刻意去想,只是无意识的就会涌现出来,甚至会想起好多已经忘了很多年的事情。韩乐美说这怕不是“回光返照”的先兆,提醒她赶紧去多买几份保险,她真的跑去买保险了,却在“受益人”那栏卡主,好像没人可写,于是放弃了。
在向维走后的那天晚上,胡图图终于想起梦中的她想不起来的那个诡异的梦了,因为那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梦,之所以说它诡异,是因为它好像是同一个梦,又好像不是同一个梦。
她梦见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红得很好看,跳得很有力,每天晚上都是那颗相同的心脏,相同的鲜艳色泽,相同的跳动频率。后来她才发现,那颗心脏其实有一条口子,刚入梦的那几个晚上那条口子几乎看不见,后来那条口子就越来越大了,每个晚上它的开裂程度都比上次梦见它时裂得要开些,先是一条线、然后是一条缝、再是一道沟。她曾试图去研究那条口子里面有些什么,可一眼看过去,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梦境让人惶恐,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焦虑,害怕那颗心脏再入梦境,又怀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希望一个晚上它能多入梦几次,她想知道,当那条口子完全裂开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会死吗?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这个梦,如她所愿,这次那条口子终于完全裂开了,那颗心脏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正中间整齐地划成两半。可奇怪的是,心脏居然并没有因为裂开而枯萎,颜色依然那么鲜艳,跳动依然那么有力,只是中间多了一滩血液,新鲜的,冒着热气的,看上去触目惊心。这以至于她半夜被吓醒了,久久不能入睡,跑到院子里将一株月月桂的叶子一片一片地扯光了才又回去重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秦朗知道胡图图和朱叶勤吵架了,也隐约猜到了是因为沈木修,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她那个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一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本来要是她“一视同仁”他也就认了,可原来她死水无澜的内心是会有波动的,她会吵架,而且是和朱叶勤吵架,最让他不舒服的的是——是为了沈木修。
他不得不去想,那个男人在她心里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以前希望那只是她心里的“污渍”,现在呢,他让了一步,希望那是她心里的“顽固污渍”。
胡图图的内心世界是严冬里冰封千尺的湖泊,一般人触碰不到,可这一般人不包括左静薇,因为他们俩本质上是同一种人,胡图图最好的朋友是朱叶勤,可最了解她的朋友绝对是左静薇。
左静薇曾无限感慨地跟秦朗说,“你不能怪她内心荒芜,就同你没资格怪我内心冷漠一个道理。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缺爱,比我更缺,那些明媚鲜活的色彩从来就没属于过她,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像你们这样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是不会懂的,所以她如饥似渴地靠近朱叶勤,所以她想拒绝你却对你狠不下心。”
上次郭启腾告诉他她不快乐,这次左静薇告诉他她缺爱,他想,“缺爱”大概就是她不快乐的根本原因了,没事,他恰好有很多很多的爱,她外冷内更冷,他外热内更热,再没有比他们更合拍的人了,就算是块冰,他也要把它捂化了。
秦朗是个当仁不让的天之骄子,说是上帝的宠儿也丝毫不过分,声名显赫的家世、阳光俊朗的外表、与生俱来的自信、洒脱从容的气度,一切都昭示着这个人合该是个即便骄奢放浪也无法阻挡引万人垂青的公子哥,可秦朗慧黠、渊博、真诚、理智。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多年前语文老师课堂上对这一段进行讲解时,全班七十多双眼睛像约好般齐刷刷投向秦朗。这样一个内外兼修、光芒万丈的男人自少年起便引无数女人竞折腰,只要他愿意,一转身,就是一个闭月,一驻足,便是一个羞花。
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会非胡图图不可呢?
秦朗是个凡事都习惯去追本溯源的人,他认为这世上没有毫无道理的喜欢,为什么会将胡图图看对眼了,毫无疑问胡图图是独特而有趣味的。
这个姑娘,她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她冷漠却血性,她自私却无害,她小迷糊却大智慧。她的坚强让他心疼,她的贱言贱语让他哭笑不得,她的真诚坦白让他敬服,她有选择性的或糊涂或透彻的处世哲学让他激赏。
诚然,她也有很多缺陷,可没有人是完全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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