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签名还比较满意,但他们说是模仿‘春天少女组合’。” “知道了,我请她们尽量改正。” 接下来几天段思宏都萎靡不振,总感到冲入卫生间那一瞬女儿看见了自己背影,只不过她太小不懂事,相信随着年龄增长这个疑问会得出可怕的答案。他被这种过错所困扰,回到家更加卖力地做个家庭主妇。 “我真为自己淘醉。”黎云见他忙得满头是汗,抱着膀子说。 “是吗?” “这辈子算嫁对了。” 说着在他脸上锛了一口。他恨不得从这楼上跳下去。 转眼又到了每个月这一天。这天段思宏要到博爱心理咨询中心接受保健咨询,用他的话讲,叫做“心理减负”。离这一天还有好几天他心里已经折腾,最后决定豁出去,向宋幼铭透露长期隐瞒的不正常心理。这个念头让他想想都无地自容。 他如约来到宋幼铭咨询室,进门前还在楼道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才一咬牙。 最初一刻,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施小茹笑吟吟就在对面。宋幼铭介绍说:“她是我们新来的高材生,从此你就归她收编啦。” “天……” “你怎么了?”宋幼铭拿手在他眼前晃动。“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受益非浅呢!”施小茹说。 “是吗?”宋幼铭猛然想起马萍事件,狠拍后脑勺儿。“完了,完了完了……”
《轻轻的抚摸》第五章(3)
“什么完了?” “我脑子完了,我还以为深思熟虑呢。” “这不是挺好吗?” 宋幼铭看看段思宏,又看看施小茹,吃不准。“真的?那我就不管你们了。看来我在哪儿都多余。”说着话不再管他们,忙别的。施小茹示意她的咨询室就在隔壁,段思宏乐不颠儿地跟过去。 “真是缘份!” 进了门,段思宏还盯住施小茹。施小茹被看得生窘,脸红到脖子根。 “坐。” “坐。” 两个人互相让,谁都没坐,一齐扑哧笑出来。 “我想; 我们虽然认识,却不了解。”施小茹打破僵局落座,希望段思宏忘记过去。 “对对……”从第一眼看见施小茹,段思宏就把家里苦练了半天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这正是他所心仪的那种女子:纤巧,娟秀,现代,风韵独具。“需不需要来点音乐?”施小茹播放出模仿大自然的电声音乐,斟了一杯矿泉水。他赶紧起身。“惭愧,怎么可以女仕斟茶。” “不必客气,你的咨询记录我看过,但我更愿意听你自己介绍。”施小茹开门见山。 段思宏喝一口水,刚要张口卟哧又笑出,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们明明有所了解,却装出不了解,真成演戏了。” 施小茹只好说:“这样好吧,我们转换一下角色,你把我当成《相叙到黎明》里谈话对象,随便谈谈?” “好主意。”连他自己都听出声音在发颤。他从面对面改为半侧身而坐,目光既可照顾到施小茹,又可进入想像空间,先谈马萍,这是容易进入的话题。施小茹得知马萍下落,心里惊喜,建议他说服马萍进行心理咨询。段思宏联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否认知道确切地址。谈到工作时,段思宏嘴上开始遛,毕竟施小茹是他的忠实听众,《相叙到黎明》是一档家喻户晓的好节目,他怎么也得维护一点儿个人形象。他大概坐累了,调整坐姿,施小茹发现如果忽略他上身不计只看下身,完全可以当作一个女人坐在那儿,而且标准的淑女坐姿,双腿并拢相叠,四十五度斜角顺向一侧,脚腕委约缠绕,皮鞋纤尘不染。“真是太逗了。” “你说什么?”段思宏问。 “我说倒也不乏时髦之举。” 她慌忙指指他脚上的袜子。那是一双肉色女式袜。 “我喜欢穿这种袜子,透气,凉快。” 他抬起脚在空中划了个圈儿向她展示。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男人这样穿。” “是吗,我喜欢创新,跟别人不一样。” “你一直这样穿吗?” “怎么,不好吗?” “没什么,只感到新鲜,都像你这样生活就丰富多彩起来。” “我也这样认为。” 这样的话题使咨询气氛一下子活跃。接着段思宏说起家庭,在施小茹听来,他妻子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贤惠能干的女人,结婚数载,感情融洽。说到孩子,段思宏更是动了感情,脸色红润。 “你是不是在家属于油瓶倒了都不扶那一类?” “惭愧,有过之,无不及。” “你在节目里可不是这样。” “就像你一样,这里上班一个样,回到家又一个样。看你的手我就知道,咱俩半斤八两,你在家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对不对?” 施小茹脸又红了。 一小时的咨询时间很快就要过去,段思宏偶尔抬头,疲惫地笑笑,说:“扯了半天,说实话,我生活得并不好。”这种突然的情绪变化叫施小茹愣住,她能感受到话里隐含的份量,说:“真没想到,下次我想听你谈谈。” “我想,等我说出来,你会对我彻底失望。”段思宏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是愿意让你了解我,既然上帝安排我们再次见面。”他眨眨眼角。 施小茹目送他离去。 街上天色渐晚。段思宏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本来是找宋幼铭的,偏偏遇见施小茹,他也不知怎么搞的…… 咣,撞上对面来人,怒斥:“眼睛出气的?” 那人赶紧道歉,走出几步还回头看,大概觉得此人有病。 体育场门口拥满人,场子里人声鼎沸。一中年妇女拦住他问要不要当场足球票,他买了一张,又从另一小贩手里买了一面小旗一支塑料喇叭和一根上面写着“宋城必胜”的草绿色绸带,入场后找座位,绸带系额头,看上去就是个铁杆球迷。 球赛已经开始,他坐下来还没弄清谁跟谁踢呢场上就进球了,欢呼四起,变成一锅沸粥,身边的年轻人抓住他胳膊兴奋地叫:“进了进了!居然是后卫进的!” “太棒啦!”他拼命吹喇叭,拼命跟着喊,跺地板吹口哨。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到小卖部买了一听罐饮,问售货员今天哪跟哪踢,售货员告诉他宋城对万达。他问宋城怎么回事万达怎么回事,售货员睁大眼睛看着他,大概觉得在开玩笑,怎么会看了半天谁跟谁踢都不知道呢。“对不起,我从来不看足球。”他赶紧解释。 “那你干什么来?” “发泄!” 人家不再理他,这样回答肯定匪夷所思。 他再坐回位置上,慢慢弄明白眼前是一场足协杯小组赛,宋城足球队代表他生活的这座城市,属于甲B等级,而万达队来自遥远的大连,是国内甲A赛冠军。刚才的两粒进球全是万达队所灌,他坐的地方正是万达啦啦队大本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该跺脚该喊该挥小旗该怎么着还怎么着,管他谁赢谁输呢。平日里,他认为足球是一项野蛮竞技。
《轻轻的抚摸》第五章(4)
接下来他不停地遭到周围蓝衣球迷的怒视,弄清楚谁跟谁踢以后,他喊出来的口号有点儿不中听,像在挑衅。球赛结束后,他随着人流往外挤。 天已经大黑,汽车排起长龙,他心情舒畅许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霸气书库
《轻轻的抚摸》第六章(1)
黎云是本市一家中外合资时装公司的服装设计师,被公认为本幢楼内最时髦的女性。通常她下班回家己是点灯时分,等着她的是现成的热饭热菜。丈夫的工作是干一天歇一天,她算好了明天丈夫休息,下班以后特地做了头,还在满头乌发间局了一缕闪耀的金黄色,心想好几久没在床上亲热了。 一进门,段思宏正在对着镜子穿西服,她问:“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段思宏说市里有个辩论竞赛,他被特邀为评委:“饭在锅里,汤和菜是现成的。”说完象征性地抱了她一下,就要走。黎云抻了抻他西服后摆,温柔说:“早点儿回来,等你。” 段思宏边下楼边说:“可能会晚,你先睡吧。”说完没了影。 听着脚步声远去,黎云心里一阵失落,气全撒孩子身上。樱桃忍住不吭声。刚端起饭碗就有电话进来,她没好气地抓起来,一听是公司汪景润打来的二话没说摔了。回到桌上,女儿偷偷拿眼角看她,她一筷子敲过去:“看什么,快填!填完写作业!” “看都不许了……” “不许!”她嘴上横,心里却悲哀,替自己委屈,又不知该如何排遣。 吃完饭,碗筷堆进池子里,她打开电视机,调小音量,又打开洗衣机,在屋里走,对着镜子照,心说:打扮得这么漂亮给谁看呢?抖落脏衣服填进洗衣机时,一封信掉出来。她捡起,落款是“马萍”,明知道丈夫没什么事儿,感觉中还是酸溜溜的,随着洗衣机轰隆隆声音,醋意越酿越浓,终于抓起电话:“喂,汪总吗?” 电话里,对方激动得声都变了,说酒菜刚上席,求她赶紧过来。她拿了劲儿,一会儿说不是诚心请她,自己吃过了,一会儿又说有孩子拖累离不开,对方越发猴儿急,打发司机开车过来接她。放下电话,她发现女儿在隔壁偷听,扇过去一巴掌。 “你要走呀?”女儿问。 “小孩儿打听那么多干嘛!”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整理,看上去有些妖媚,不免后悔,这是干吗呢,报复吗?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已经由不得她再想,叮咛女儿几句,匆匆出门。路上,她还在后悔着自己的选择,脑子里闪过几个月前那一幕—— 大连国际服装博览会上,她以江南丝绸旗袍的新创脱颖而出一举捧杯。随着世界各地订单纷沓,她跃升为公司创意室首席设计师。事业上的成就,她本应感激一个人,就是公司里分管这项业务的副经理汪景润,但她却总是躲着他,他那双目光总让她绷紧一根弦。一个春风拂面的夜晚; 当时为了一批临时业务她在加班,他送来夜宵,她也不知道那只手什么时候伸进裙子,本能地跳起来。后来有人告诉她,一公里外的厂区听到叫声。领导怎样逃离的她记不清,后来相遇; 她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呕心。对方却依旧绅士派头,跟什么没发生一样。她把此事告诉段思宏,段思宏立马蹿了,跟着被她劝阻。这真是一种窝囊的感受,的确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如果张扬出去,估计名誉受损害的首先是她…… 车停在一家粤菜馆门口。 她走上玻璃地坪,汪景润见她十二分惊喜,起身说:“路上堵吧?”抢在服务员前张罗座。“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也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服装设计师,黎云女士。”两位刚下飞机的意大利客商递上名片。“怎没把老段带来?”汪小声问。 “他来不碍你事?” 她毫不客气。 “看来你还挺爱记仇。” 吱吱作响的烤乳猪端上来,广东师傅当场操刀卸猪。“告诉他们,吃猪吃皮,这叫中国特色。”汪景润对翻译说,翻译对意大利人说。“告诉他们这猪产自中国湖南乡下,烤这道菜不能用白皮猪烤,猪龄必须两个月大。”汪景润说时拿公用筷挑了最精致的部分,放到黎云面前,像对意大利人更像对黎云卖弄:“你们看上面一点一点的小气泡,这叫‘拉气’。‘拉气’全凭火侯,最佳温度就在一瞬间,过了和不到位都拉不出效果。” 黎云把烤猪皮放到灯光下反复打量。意大利人也学了她样把猪皮高高举起,透过灯光; 仔细研究。“吃法上更有讲究,必须趁热在柠檬汁里蘸一下,对,就这样。再蘸上甜面酱,对。好了以后,伴上一点葱心香菜。慢嚼,切忌大口咽。” 汪把弄好的一份摆在黎云面前,跟了一个“请”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黎云从心底里恨这个男人,转而恨段思宏不顾家,她无所顾忌,跟这个碰杯,跟那个说笑。饭后,汪见她不胜酒力,意欲开车送,遭到回绝。她拦了辆的,一路上吐了两次,司机问她行吗,把车开到地方没再管她。她掏出钥匙开门,拧了半天也没把门打开,这才发现并非站在家门口,而是来到父母家。“要死了!”她拍打脑袋。 母亲披衣开门,见女儿深更半夜喝得醉醺醺; 赶紧扶进屋。 灯下,黎云见母亲形容焦虑,又见父亲忙着倒水,一肚子的辛酸化作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了孩子,是谁欺负你了?”母亲问。 她只管啜泣摇头。 “你倒是说话呀。” 现在她才明白,一直也没摆脱烦恼,正是日有所思,才夜有所至。黎母使个眼色支走老伴,拿话慢慢哄。她这才告诉母亲,不知为什么丈夫总躲着她,已经几个月没干那事了。
《轻轻的抚摸》第六章(2)
“睡在一起也不干?” 她低着的头点点。 “逗拢他也不起性?” 她点点头。 “他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摇摇头。 “是不是有病?” “我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礼堂里灯光转暗,无数双睁圆的眼睛盯着台上。 段思宏静听红蓝阵营答辩同时,脑子里想的是那个奇怪的电话。助手说制作节目的过程中始终有一个长途电话打进来,因台里规定长途电话一律不可参与,所以拒之门外。打电话的会是谁?辩论内容变成单身女人是否有生育权。红方二十来岁男士伶牙俐齿,听上去有过多次生育史。他查了一下参赛名单,此人叫白鲜,笔在名字旁边打了个五角星。接下来时间,他的目光盯住白鲜没再离开。 比赛结果,白鲜一举夺魁。 赛后冷餐会上; 段思宏目光一直在跟踪这位年轻人。他走下台越发高大英俊,涅赫留道夫式卷发,国字脸。段思宏托着鸡尾酒刚凑上去,白鲜立刻撇下交谈的人过来,恭敬道:“谢谢老师,请多指教。” “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好呀。” 他们慢步在天竺相夹的卵石小径,白鲜称收听他主持的节目是一种艺术享受。交谈中段思宏得知他受聘于一所小学任体育教师,同时酷爱话剧,曾在剧团接受过短期台词训练。“我可真羡慕你们。”白鲜一直这样重复。 “真的……” “那么调你来台里,愿意吗?”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就凭我这样……”他摇摇头。 “如果我说你能呢?” “这不可能。”白鲜嘴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