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净,她父亲兄弟也扭不过她,只得由她了。”
我笑道:“公主,简单亦是一种美丽,我与颖儿虽然接触不久,却知她模样柔美,为人却大方端庄,所以她必然不拘这些生活小节的。”
襄阳公主笑了:“你这么说,倒算得上是她的一个知已,也难怪她对你念念不忘。”又笑道:“她在里间等着你,你自己进去吧。”
我点点头,掀开轻垂的布帘,独自进了窦颖的闺房,一进去,就望见颖儿正侧卧在床上,面容憔悴,樱唇苍白,一把黑油油的秀发随意挽至胸前,一幅病秧秧的模样。见到我,她忙撑起身子,浅笑道:“翎儿姐姐,你来了。”
我急步上前坐至床侧,扶着她问:“颖儿,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病成这样?”颖儿那美丽的双眸闪过一丝忧郁,勉强笑道:“我没有病,只是身子有些乏力,所以躺在床上不愿意多动。”
“有没叫大夫来看过?吃药没有?”我连声问道。
她浅浅笑道:“不过是陈年旧疾罢了,这几年,每年春天就会有一段日子觉得身子疲软,懒懒的不愿多动,家父也请了许多名医,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滋补疗养之药倒是喝了不计其数,生生把身子折腾得更虚了。说来这病也奇怪,只要过了端阳,就什么病症都消失了。所以,我如今也懒待再喝那些个苦药,由得它去吧。”
我劝解道:“凡病总有一个症结,才能对症下药,你这病一年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姐姐哪里知道我心里积着的痛苦。”颖儿望着我,眸中蓄有泪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实在是一位美得让人怜惜的女子。
她轻声道:“这病不过是心病,能医的也只能是心药罢了!”
* * * * * * * *
不太会写宫廷文,所以这几章略显平淡。却是为了后文做必要的铺垫。
本文慢热,希望亲们能耐心读下去,我也要耐心写下去!!
让我们,一起走进那叱咤风云、金弋铁马、世事莫测的瑰丽南北朝!!
明月07/07/2009
记得当年年纪小 ;3
我怔然,眼前的窦颖哀伤而凄婉,她轻声对我说道:“翎儿姐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羡慕你,羡慕你的的容貌,因为,你的样子像极了我旧时相识的一个女子,一个生来眉间就有梅花胎记的女子。”
“她就是前魏国公主,绛英公主元灵儿。”窦颖轻轻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绛英公主?”我怔然望着窦颖,她的神情,让我的心一颤,我知道,这个名字必定关连着许多未解的迷团。此时,窦颖的脸,有一种迷惘的快乐,她娓娓道来,声音没入飘渺的云雾,沉迷于自己的回忆里:“我,总记得当年。
当年,长公主、三公子、四公子、五公子、我、云裳、还有晋安公主、绛英公主,我们几个孩子,因为年纪相仿,一起长大,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快乐的时光。
灵儿生性活泼,那时候,她总喜欢让四公子帮她把秋千荡得老高老高,她胆子也大,总爱直直的站在秋千上,鹅黄色的薄裳,衣袂飘飘,美得仿佛九天玄女一般。那时,五公子年纪最小,他总疑心灵儿会就这样飘到天外去,所以每回都会在秋千底下急得直哭,这时,四公子就会开心的大笑,我呢,望着四公子笑,我也会在一旁跟着他一起傻笑。
那时候皇上,不,当时,他还不是皇上呢,我们这些小孩儿都喜欢管他叫大哥哥,他也会到花园里来,他原就比我们年长,举止优雅稳重,长相是再斯文俊秀不过的。灵儿如果远远的看到他来了,一定急急从秋千上跳下来,让大家帮忙看她是不是头发乱了?衣裳有没有不整齐?她在大哥哥跟前是最娴淑安静的,大家都知道,她喜欢他。
后来,大哥哥却娶了柱国将军独孤信的女儿,他新婚那天,晚筵开始后,灵儿却不见了,四公子溜出去找她,去了许久也没回来。我和五公子提着灯笼也去到花园里,却看到他们俩双双坐在水边,那时,灵儿正轻靠在四公子怀里哭。
五公子手里的灯笼呯的掉在地上,我站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当时,只是觉得,我的心也碎了。”
记得当年年纪小 ;4
元灵儿,父亲是西魏文帝元宝炬,母亲是柔然皇帝阿那瑰的长女。柔然公主与魏文帝夫妻恩爱,却在生元灵儿时于瑶华殿难产而死,元灵儿生来眉心便有梅花形胎记,受封绛英公主,文帝因其母故,对她宠爱无比。
然而,我所知道的是,西魏正是被北周所取代,而文帝元宝炬原本就是宇文泰(注:宇文毓之父)所立的傀儡皇帝,宇文泰死后,宇文护逼文帝退位,不久后弑之,立宇文觉(宇文泰第三子)为帝,宇文觉娶的是元灵儿的异母姐姐晋安公主。
文帝死后,绛英公主却一直生活在宫中,她与宇文氏兄弟们感情颇好,宇文毓即位后,宇文护因不愿独孤信的女儿独孤明敬成为皇后,逼迫宇文毓娶血统尊贵十五岁的前魏绛英公主,却被宇文毓拒绝。生性善良的绛英公主为了不让宇文毓为难,悄然离宫出走,从此不知所踪。
也即是说,我的容貌与绛英公主极其相似,唯独少了眉心的梅花形胎记。所以,宇文毓,宇文邕,宇文宪,他们几兄弟却都把我当成了绛英公主的替身。
而对绛英公主痴心一片的宇文邕甚至因为这个原因,而誓要娶我!
* * *
窗外,绿叶被细风吹得沙沙作响,绿意氤入纱窗,屋子里弥漫着清冷的香,床幔微拢,帐前悬着绿玉玲珑,轻柔的白纱随风舞起,绿玉相互碰撞清脆叮玲,窦颖声音柔弱,皎洁的容颜,浸透了丝丝缕缕的哀伤。
“从小到大,我的心中除了四公子,就再没有其他人了。公主失踪后,四公子如此颓废、难过!那段时间,是我一直伴在他身边,关心他、安慰他。我虽没有对他表白,却以为他会懂得我的心意,这次出征前,嫂嫂去跟他提到他的婚事,要将我许配给他,他亦默允了。可是,当你出现后,我知道一切都不再可能。因为你是那么酷似绛英公主,四公子的眼中如今只会有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前情种种,诸多谜团不攻而破。原来一切爱意情浓皆是虚,一切甜言蜜语都是假,我不过是他们眼中另一名女子的替身罢了!然而,我心澄明,我是郑翎,从千年后公元2009年穿越而来的郑翎,我不是什么绛英公主,不是元灵儿,不是这些男子心中的爱人。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句在雪中许下的誓言,如今,还能够当真吗?
为何?心空荡荡的,自认为得到了真爱,结果,从爱的高台重重跌落,失落的碎,碎成一瓣瓣,一瓣瓣,撒得一地零落。而不可抑止的苦涩却犹如花朵,在心头,一朵朵,一朵朵绽放。
“颖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回去了。”我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窦颖一把拉住我的手,她紧咬下唇,眼中盈盈秋水,泣道:“姐姐,对不起。”
我轻轻叹气,勉强笑道:“颖儿,你何必说对不起?我应该感激你!否则,我岂不是一直蒙在鼓里,做一个可悲可气的傻子?!我知道,你的心中亦有他,但是,你不用羡慕我,因为他所爱之人并不是我。哪怕我的样子与元灵儿如何相似,我也只是郑翔,永远成不了元灵儿。”
为谁风露立中宵 ;1
不知如何回到宫中?不知枯坐了多久?夜幕渐渐降临,飘飘洒洒落了一天的细雨,终于在黄昏时分停歇了,雨虽暂歇,春夜的寒意却点点浸上心头。
真儿走近我身边柔声劝道:“姐姐,天晚了,歇息去吧。”
“真儿,你以前在宫中,可曾见过绛英公主?”我轻声问道。
真儿一怔,她是如此的聪慧,见我问起,心中立即了然。她摇头道:“我进宫的时间短,五公子带我入宫时,绛英公主已经失踪,只听过宫里的宫女们偶尔说起过她。”
“哦。”我淡淡的应了一句,唇边浮起一丝浅讽的笑:“听说,我的模样跟这位公主倒有几分肖似呢。”
真儿执着我的手,眸中有隐隐担忧,道:“五公子的书斋里挂了一幅画像,画的是绛英公主,倒真有几分长得与姐姐相似。所以,我初初见到姐姐时,也略有些讶异,只是听闻公主生性活泼,不如姐姐沉静,而且公主一出生,眉心就有一朵梅花胎记,姐姐你却没有。仔细瞧来,你们也不过三分肖似而已。”
我涩然一笑,道:“只是三分,却足以让宇文邕对我另眼相待了。”
真儿劝道:“好姐姐,这段时间以来,我冷眼旁观,四公子对姐姐的心不会是虚情假意。就算他对姐姐的心里掺杂了绛英公主的影子,那也只是前情往事。姐姐,你又何必自扰?”
真儿,你怎么会懂?因为幼年时经历过父母的离异之痛,我对感情早已持有一份漠然,也从不敢去奢求什么,从来都是抱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心态。然而,当我真的置身其中时,才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份洒脱,毕竟曾经奢求太多,所以,如今失望更甚,如果没有希望,如果不去强求那份感情的纯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想到那一声声绻缱情深的呼唤,唤的却是另一个“灵儿”,想到他的每一次深情凝眸,不过是透过我想着另一个女子,想到那些甜蜜的情话,只是与另一人之间未完的誓言……我的心怎么能做到洒脱?
我不能责怪宇文邕什么!虽然,他对感情的忠贞,让我可悲的成为了一个替代品!但我对他的感情又何尝百分百忠贞呢?只是,忽然好羡慕那位从未谋面的绛英公主,因为羡慕,内心更添了几许自嘲,几许心伤。
为谁风露立中宵 ;2
这个夜晚,我独立庭院中,乌云渐渐散去,月上柳梢,皎洁胜雪。
真儿伴着我,却终于熬不住困,卧在躺椅上,春寒料峭,我替真儿盖上一条厚毡,心绪恍惚的走了出去,却又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远处传来悠扬的箫声,曲调幽怨凄婉,给这静夜频添几许忧伤,我循声而去,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昆明湖边。耳畔传来的是《绿衣》古调: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皇宫大内,是谁人作此哀音?循音韵,经长廊,走花径,沿九曲桥,莲步轻移,我来到了湖心岛。
湖心岛并不大,花木繁茂,静寂无人,沿着一条圆润卵石砌成的小路缓步而行,不远处,几株白玉兰迎月盛放,散发得馥郁的芳香。渐渐,耳畔隐约传来滴水穿石叮咚声响,穿过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迷洞,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精致小巧的四方玲珑亭,亭中,一名男子迎月而立,那清冷如玉的身姿,飘逸出尘,却仿佛书写了天地间所有的寂寞。
天地静谧,夜风袭人,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仿若披了一层洁白的霜雪,他的衣袂随风轻轻飞舞,唇边轻轻吹出清音,箫声悱恻缠绵,传达着吹箫人心中那遗世独立的哀愁。
原来是宇文毓。
夜已深沉,为何他却一人独立中宵,莫非,他亦有伤心之事?我躲在一株梨花树后,静静聆听这月夜的箫声。梨花如雪,铺天盖地,萧音凄楚,动人心弦,心之忧矣,曷维其亡。他在怀念他的独孤皇后吗?
一曲终了,宇文毓仍然痴痴的站着,望向黑色的夜幕,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映得他的脸那般高贵隽永,然而,在清冷的月光,却依然难掩那一丝淡淡的哀愁。
良久,他终于返回亭中,只见石桌上摆了一壶酒、两个酒杯、几盘瓜果点心。他将两个空杯都斟满酒,却只取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剩余的那杯,尽悉倒入黄土,果然,他一定是在祭拜他逝去的妻子吧?
结发夫妻,恩爱不疑,他原就是情深似海的男子。
此时,实在不愿打扰他,我静静转身,想要悄悄离开,这时,他恰巧抬起头来。
“翎儿。”
当时明月夜 ;1
一声呼唤,却让我眼中的泪水轻易涌出。他呼唤的是‘翎儿’,抑或是‘灵儿’?心中艳羡元灵儿,那失踪的少女,是他们兄弟心中永远的怀念,亦是我此时深深的心伤。
“翎儿。”宇文毓停在我身畔,“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哭了?”
我微微仰首,让泪重又流回眸中,声音恍惚,道:“皇上,你还记得绛英公主吗?”宇文毓闻言微诧,略一沉吟,问我道:“是颖儿告诉你的?”
“若不是颖儿告知我,我岂不是要永远蒙在鼓里?”我咄咄反问。宇文毓望着我,目光清澈,直视人心,“你是你,她是她,你又何必自扰?”我苦涩一笑。是呀,我是我,她是她,哪么,为何你们的眼中,却始终看不清楚?只会透过我来看到她?
“绛英公主,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孩?”终于,还是轻声问道。
“灵儿是个可爱的好女孩!”月光下,宇文毓俊雅的容颜,温柔,似水流淌,那记忆中的女孩,让他的心渐渐变得柔软。
“灵儿她爱笑,如今,回忆起当年她在宫中的那段时日,记忆里,仿佛都是她清脆的笑声;她也爱哭,一点点小事,泪水就跟黄河泛滥一般,哗哗流个没完没了。她,是大家心爱的……小妹妹。”
宇文毓的双眸凝了淡淡簿雾,一丝痛楚一掠而过,“可惜,红颜命薄……两年前,在朕初登帝位之际,宇文护因独孤将军之事,逼朕娶灵儿而废皇后。灵儿素知朕与皇后夫妻和睦,不忍让朕与皇后夫妻分离,为了维护朕,她竟然偷偷离宫出走。结果,宇文护以叛国罪治之,并派出大量官兵追捕。”
说到此处,我清晰看到,一行清泪正顺着这名男子的眼角缓缓流下,半响,他才沉声道:“灵儿,她,在一处绝壁失足坠崖!从此香消玉殒,追捕她的官兵,甚至,没能带回她的遗体!”
我怔然而立,原来,元灵儿已经故去?原来她与宇文毓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沉痛往事!这位绛英公主,亦是一名至情至性的刚烈女子啊!
所以,宇文氏几兄弟,才会为她痴心至今吧!!
宇文毓凝望着我,道:“在灵儿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