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珰也不说其他的,只说了几件在徐家发生的事,当初红芍是怎么护着她帮她出头。最后点了点,“红芍是个好女子,只是性子有些烈,受不得气。”
她也是头次见红芍的夫婿,不知道他的性子,只是淡淡的提了提。模样挺端正,浓眉大眼的,和红芍也算般配。希望他是个懂得体贴妻子的人。能做夫妻,是极难得的缘分。 易凡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不由愣了许久,“小姐的话,我明白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原来她们是这么的艰难。
“我也知道你娘没恶意,只是心急了些。”明珰顿了顿,有些为难的咬着下唇,“我已经替红芍查过身体,并无任何问题。当然这种事也不是女人一方的问题。”
心里却暗想:为什么这种事也要她提点?她就算是个医者,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
易凡张大嘴,吃惊的话都说不利落,“一方的问题?小姐的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明珰拿起桌上的书递了过去,“这是本医书,我借给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让红芍来问我。”
她容易吗?为了红芍的事真是煞费苦心。哎,一群没常识的家伙。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也不好替他把脉,只能暗示他去看大夫。
易凡接过书,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行了个礼才离开。
红芍啊,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地步,以后的事就要看你的造化。
这事很快传到云岚的耳朵里,笑了半天,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罗府。
明珰收到信,打开一看:家有恶妻,如有一宝。我是惟夫人命是从,夫人说一,我绝不敢说二。
真是的,她哪里恶了?还敢取笑她。但嘴边的微笑是止也止不住,眉宇间的幸福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紧紧捏着信,舍不得放开。真想他啊,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习惯了朝夕相处的她实在不适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大婚前男女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讨厌,这是谁定的规矩?
莫凤难得有机会单独陪她闲坐,她实在忍不住问出口,“妹妹,如果红芍一年后还是不能生,那怎么办?你真的会……”
她是女人,对这种事比较热心。这事已经传遍罗家每个角落了,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说什么的都有,有赞的也有笑话的,两派还吵吵闹闹,互不相让。她也很有感触。
明珰啜了口香茶,余香不绝。这是福建上贡的贡品,她在福王府喝惯的,外面是喝不到,这次云岚也不忘让人带过来。“那是红芍的事了,我帮不了她一辈子。”
这点她还是明白的,强压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至于红芍怎么选择,全看她自己。当然她也盼着红芍能顺利怀上,一举得男。
莫凤实在想不通这点,“红芍也太想不开,她婆婆的做法也没错,又不会留下那女人让自己添堵,何必闹成这样。”
就连她是大家名门出身,也不敢这么要求自己的丈夫。连在自己怀孕期间,急着将贴身丫环开了脸。红芍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哪来的勇气?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明珰笑道,“不过我觉得她的做法很对。”
莫凤惊讶的睁大眼睛,“妹妹怎么会这么想?女人的责任是为夫家开枝散叶,如果自己做不到就安排别人。”
明珰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二嫂,每个人的性子不同,红芍是容忍不了丈夫抱其他女人的。”
“妹妹也是这么想的?”莫凤对她的想法更感兴趣。
明珰坚定的点头,“对,我的夫君不能分于他人,要么得到全部,要么就全都放弃。”她的性子就是这般的绝决,与生俱来的,谁也不能改变。如果云岚婚后敢再乱,她非得宰了他不可。
她心里有些怀疑:或许红芍和碧莲不知不觉中受了她的影响,只因她以前经常会对这种事情大加嘲讽。听的多了,也就对这种事有了排斥。
“这样的想法够特别的。”莫凤不知该怎么说,心里有不安、羡慕还有一丝丝说不出口的嫉妒。
明珰笑的坦然,“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想随着自己心意而活。委屈求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莫凤从小受的教育让她无法苟同这一点,“可女人总是要依附男人而活,他们才是我们的天。”
从她祖母一辈到她母亲这一辈,都是这样的。侍奉公婆、服侍夫君、善待妾室,爱护庶子女。就算心里不适,面上做的面面俱到,绝不会让人捉到把柄。
“夫妻是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也相互抚慰,一起走完人生路。没有什么依附之说。”此时,明珰反而有些庆幸自己从小没人管教,也就没人会塞这些东西到她脑子里。
莫凤愣了许久许久,“福王爷知道你的想法吗?他能接受你这样的离经叛道吗?”这么张扬明媚的女子,真的让人眼红,夫君心里其实是有她的吧?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从小就不一样。他从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他知道。”明珰的笑容满是甜蜜。他不仅知道,而且还能全盘接受。所以才会有那封信啊。
在他眼里,她是珍宝,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会接纳,都会赞同。
莫凤一直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的,家中公婆并不难缠,夫妻相敬如宾,孩子可爱。可在她如此灿烂的笑容中,隐隐泛起一丝羡慕。
随性而行的女子啊!
74。大婚(上)
终于到了大婚之日,明珰一清早就被挖起来打扮。
宫里的四名嬷嬷围着她打扮,开脸、盘发、匀粉描眉,点唇插钗、上妆……过程漫长至极。
明珰僵坐着任由她们摆布,感觉脸上厚厚的一层,有些难受。但还是硬撑着,一生一世唯一的婚礼,再怎么样都要以最美的容貌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想做云哥哥最美的妻子。 打扮妥当,明珰让人取镜子过来,看了看,还算满意,也不再多说什么。
穿上大红的嫁衣,华贵而雍容,领口绣着金色花纹,和衣袖上是相衬,轻薄的料子穿在明珰身上,显得飘逸轻灵。
红宝石镶玉的钗环插在发间,耳边的珍珠耳环衬着精致的容颜越发的耀眼夺目。 原来她也有这么美丽的一刻,真是没想到。
罗夫人看着盛装打扮的明珰,眼睛湿湿的,既不舍又欢喜,心中感慨:原来这就是嫁女儿的心情。
“小珰,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罗家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罗夫人始终看着她,慈爱而温柔。
“娘。”明珰眼睛红了,脸上难掩眷恋。这是她灰暗的前半生唯一的温暖。
“千万别哭,这是你的好日子,落泪不吉利。”罗夫人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罗家的女眷纷纷出言安慰,眼含羡慕的看着她。
明珰拉着罗夫人的手不舍道,“娘,我以后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好,娘等着你。最重要的是以后跟王爷好好过,他待你极好,你也要好好服侍他。不要使小性子,要尽到为人妻的责任……”罗夫人不放心的啰啰嗦嗦。
听着这些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的话,明珰不断点头,心里暖暖的,丝毫不嫌烦。外面热闹的鞭炮声响起,不一会儿喧哗声渐渐临近,新郎穿着大红的喜服满面春风过来迎亲。
催了几次后,罗夫人亲手给她盖上红盖头,明珰拜别罗家夫妻,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喜轿。
罗庭轩呆呆的看着轿子远去,怅然若失,心口像被挖走了一块,空洞的难受。
罗夫人满眼不忍的看着儿子,“轩儿,缘起缘灭,就让一切过往随风而去吧。”她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有些事多想只会害人害已。哎,谁让他傻啊?先背弃了盟约的人是他,所以此时来说后悔,没用啊。
“娘,我知道,我都懂,我就是需要些时间接受这一切。”罗庭轩低下去掩去脸上的情绪,一切随风?说的好轻松,但做起来真的好难好难。
这些日子他已经很努力,努力把明珰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只是看着她上了花轿,成了别人的新娘,他的心难以自控的酸楚起来。这样的场景在年少时,他曾经幻想过,也暗自期盼过。只是如今物是人非,里面的主角换了人。
罗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声,是啊,时间能冲淡一切,会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化去。早些看开吧。
云岚骑着高头大马,顾盼生姿神采飞扬,玉树临风,引的观看的人频频喝彩。一路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后面一条嫁妆长龙绵绵不绝,十里红妆气派体面,让所有人羡慕的不得了。
街上人山人海,满城空巷,街面挤满了人,不论是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更是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人群里有一个衣衫褴褛两鬓发白的男人,默默的看着这长长的一行人,神情忽明忽暗说不出的古怪,此人正是徐达。
身边站着的徐子建一直盯着那花轿,似乎想穿过轿子看清楚里面的人,“父亲,三姐会幸福的。”
这些日子的人情冷暖,让他一夜间成熟许多。以前诸多观念和想法都一下子翻转过来,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种种并不全是美好,过去的十几年他被保护的太好,看不到底下的阴暗面。如今一切都摊在他面前,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从高处跌落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达冷哼一声,“我是她的亲父,却不能参加婚礼,他们拜高堂拜谁去?”声音里充满愤恨和恼怒。
心里将不认亲父的明珰骂的狗血喷头,攀上高枝就忘本不认人了,真是个白眼狼。 徐子建脸色一白,仓促的朝四处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父亲,您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
如今他家这种情况不能再雪上加霜了,福王府他们得罪不起。他已经不再是个傻乎乎跟在父母身后惟命是从的孩童,福王爷说的那番话在他心里掀起涛天骇浪,反复的思索,再问了四周的人,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
徐达一梗脖子,“怕什么?我这话哪里说错了?”
短短数月,他从正三品的尚书一路下滑到最低阶的官员,如今更是丢了官职,做个平民百姓。数十年积累起来的钱财俱被查抄一空,所有家产充公。一家人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离开原来住的尚书府,落的租房而住,吃的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的。这样巨大的落差让他无法接受,整日拿了妻子仅剩的嫁妆换酒喝,喝醉了就打人骂狗。
他们一家如此落魄,他的亲生女儿却风风光光的出嫁,那长长的嫁妆队伍让他眼里充血。这些本该是他的,是徐家的风光。
话是没错,可有人不待见他们,说什么都没用。徐子建已经有了自知自明,“福王爷最讨厌我们徐家,要是让他听到,恐怕会降罪于我们。”
“我们徐家如今已经一败涂地,还能怎么样?”话虽这么说,徐达的声音低了下去。是啊,他得罪不起福王府,那位主说出来的话,连皇上都让他三分。
徐子建不愿再提这个话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父亲,我们还是想办法赚些银子,娘的药已经断了两天。” 。 ^' {' % p6 i
徐达不满的斥道,“我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来的余钱买药?”没了俸禄,也没了别人的孝敬,哪来的银子?
他的声音里早没了当初对三夫人的百般宠爱,千般娇宠。没了权势没了金钱,什么都是空的假的。再美的女人也没有了吸引力,何况是个半死不活常躺在床上的病人。
徐子建大急,拉着徐达的胳膊,“没药的话,娘会撑不下去。”不管如何,那是他的亲娘,爱他疼他护他的亲娘。纵然她有千般不是,也是他的生母。别人都可以看不起她,唯独他不可以。
“那是她自做孽,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去得罪福王爷。还害的我们徐家惨成这样。”他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三夫人身上,认为她才是罪魁祸首。
徐子建不可置信的看向敬爱的父亲,“娘所做的一切,不是您让她做的吗?”
徐达吹胡子瞪眼睛,“胡说,你娘脑筋不清楚,胡言乱语,不能相信她所说的话。” 徐子建低下头不说话,心里却不敢苟同。
徐达神情莫测的最后看了一眼队伍,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
一路吹吹打打喧哗震天的进了王府,明珰被扶出喜轿,手里被塞进一条红绸。
云岚接过红绸的另一头,看着身着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明珰,心里晕乎乎的,一切都好像在梦里,双脚轻飘飘的,有些找不着北。
“小珰。”他凑到她身边低喊,声音中难掩思念和渴望。相思相思,这刻骨的思念他算是领教了。能让一个人黯然神伤,也能让人寝食难心,一颗心都悬在她身上,怕她少穿衣着凉,怕罗府的食物不合她的胃口……
“嗯。”明珰掩在盖头下的嘴角翘了翘,声音柔的能挤出水来。
身边的下人们都抿着嘴偷笑,装做没看到。心里都羡慕的不行,能嫁给这样深情的男人,真是好福气。
喜娘忍不住催促道,“吉时快到了,王爷王妃快进去,别让皇上等。”
这次的大婚,皇上皇后带着满朝文武百官俱都来了。送的贺礼更是堆满了王府的库房,锦上添花是这些人最乐意做的事。
府里处处都是人,嫁妆在后院一字排开,那亮闪闪的珠宝首饰,华美绚丽的布匹衣料、精美的古董字画等等,都让那些人看的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万众瞩目之下,两人并肩迈过门槛,进入喜堂。喜堂内人挤的都塞不下了,官阶低的只能在外面看热闹。
大红的喜服,萦绕周身的喜气洋洋,都让人心生欢喜,会心一笑。
礼部尚书做司仪,主持婚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皇上皇后高坐在堂,算是长辈。皇上看着胞弟欢欢喜喜下拜时,百般滋味在心头。欣慰不已,终于了了一桩心事。父皇母妃,你们在地下也该心安了,岚弟终于成婚了,再过不久,还会有孩子。你们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夫妻对拜,两人深深弯□体,心中同时涌起满腔喜悦之情,有种特别踏实心安的感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喜娘将缠着红花的喜秤递到云岚手里,他接过停顿了下,轻轻一挑,盖头揭开,露出娇美的容貌,他不由的看痴了,眼睛定定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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