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是在冬城遇到了你,今后,你就叫冬城吧。”之后,他也再不说话了,付宁凝神盯着他那张似曾相似的脸,她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即便想象又如何,他到底不是那人。可当时见到他的刹那,自己还是鬼使神差地被吸引了过去,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后悔,即便不是那人,放到眼前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随后在冬城的陪伴下用了早膳,他一如既往地沉默,这一顿下来倒也安安静静。这时,昨晚她叮嘱过的女奴今日来回了话,说是夫人已经起来了,她立刻起身,还特意带着冬城一块儿去了娘的院子。
今日天气不错,付夫人难得出了院子晒晒太阳。
“母亲,让我来吧。”
接过女奴手上的药碗,她刚舀了一勺,就被付夫人厌恶地推开。现下,她也是看出了端倪,其实娘的病根本没有说的那般严重,不过是想让她回来的借口罢了。
“哼,是不是我快入土了,这次你才会回来?”付夫人恨恨地说着,付宁没说什么,只让冬城把药碗拿下去倒了,看着娘见到了冬城时的惊讶目光,她淡淡笑了。
“他。。。。。怎么会。。。。。你。。。。。”
“他不是他。”她望着冬城的背影,“阿宁不过是想告诉母亲,阿宁没有忘了他,所以母亲信上说的给阿宁许人家的事,还是算了吧。”
这些日子来,付宁远离君临本家,反倒跑去了荒无人烟的冬城,一去就是几月。这次若不是付夫人派人修书一封说她自己病重,恐怕心结难解的付宁还不肯回来呢。
付夫人怒指着她,一个气急,就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以为让你嫁人就只是让你收了心吗?给我好好醒醒脑子,现在君临城中的贵族不断圈地,蓄养奴隶,你以为大王会坐视不理吗?付家在这些贵族中不算什么,你是知道的,指不定就拿付家开刀了!”
付夫人出身苏家,而苏家曾是个小有名气的贵族,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苏家出了位名动天下的美人,一朝被大王选中成了继后,而付夫人就是那位王后的亲姐姐。由于这层裙带关系,付家的地位也得到了提升,可好景不长,那苏后是个薄命的美人,陪伴大王没几年就病逝了,更不用说留个一子半女的了。苏后去后,大王对付家的照拂也就慢慢淡了,那时正值付丞相去世,付家宛若抽了主心骨,明眼人瞧着就觉着有股颓败之势。
君临之中,以王族君家为首,接下去便是与君家共同打天下的容家,之后的,便是高、兰、付、苏这几家了。苏家是大王继后的家族,大王自然不会动手,所以付夫人那句先拿付家开刀,的确不假。
付宁靠在位上,心思沉重,这些东西,她身在这样的家族不会不知道,只是不愿去细想。现在母亲这般郑重其事地提了出来,她倒是有些心神不宁了,因为母亲接下去的话,必定是关于她的婚事。
“我已和高夫人书信一封,不日高将军便会回君临了,大王定会设宴款待,你这几天就去准备下吧。”
“准备什么,难道阿姐要去什么地方?”付烨缓步走来,好奇地问着,说话之间还别别扭扭地靠了过去。阿姐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了,若他不主动低下头来,她就会一直这么僵持着。
“哦,没什么,过些天宫内有个宴会,你陪着你阿姐去。”付夫人说完,便盯着她看,那意思无非在说有人看守她,让她好自为之。
付烨听了,很是兴奋,连连应下。
付宁一笑,了然于心,借口说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便起身离开。
高家世代将门,因平反奴隶有功,封为贵族,是继容家后在大王心中最为器重的家族。当今的太子妃就是高家大小姐,印象中付宁只远远见过一次,美艳傲气,目空一切。想那高将军是太子妃的亲哥哥,性子自然和太子妃是一路的。她讥讽地勾唇,娘还真是给她做的好安排啊,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贵族间的联姻本就不需要感情,不过是两个家族相互扶持求得生存罢了。
想着快些回院子,就抄了进路,穿过了梅园。
正值冬季,含苞待放的梅花开得正好,红红一片,看得人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在她赏梅之际,离着不远处,有一道恨意的目光在暗中盯着,那人步履轻柔缓慢地靠近,慢慢伸出手来,眼睛瞥到了那株梅花树旁边的假山,只要重重往前一推,她的头就正中那些石块,不死也是重伤。
那人的手越来越靠近。。。。。
付宁低头看着花瓣,刚想去闻闻花香,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即刻转头,扣住了那人的手,等到看清楚来人时,她不由皱眉出声:“是你,冬城?”而后眼眸一眯,沉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记得她可是吩咐了冬城去倒药的,寻常奴隶办好了事,就该得在原地等候着主人的差遣,断不会像他这样出现在梅园。
他眼眉一低,轻柔地抚过她的发间,把一片花瓣交到她面前。
“你的。。。。”
她取过那片花瓣,浅浅笑了,曾经有个人也这般温柔地做过这个动作,日光冉冉,岁月匆匆,那人早已不在,忽然她很庆幸自己救下了这个少年,至少他的存在,让她能记起心中的那个人。
轻轻拉下了他沉重的项圈,在他的唇上落下温热的一吻,惹得他身子微颤,这一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的眼底的笑意越发浓厚了。只是这一幕落在远处付烨的眼中,却是无比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啊呜,啊呜我这是在干嘛?不知道。。抽了吧
、回府
“阿姐。”付烨跑了过去,瞪了眼,还不时地用手推开冬城,一下跌入付宁的怀里。在他的眼里,阿姐就是自己的,怎么可以对着一个奴隶这样笑?重重圈紧了她的腰,一脸防范地看着冬城,转头蹭了蹭,撒娇地笑了,“阿姐,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从小付烨这孩子就懒得动,说什么动了之后臭乎乎的,阿姐就不喜欢了,今日他居然能提出去骑马,倒真是难得了。本来她还心存犹豫的,这时一个女奴走上前来,说是夫人已经把宫宴要准备的东西都送到她屋里了,这下,她有些厌恶地皱眉,决定和付烨一道骑马,算是散心了。
她既然答应了会去那宫宴,就自然会去,母亲做的这些又是何必?吩咐了冬城回屋,顺道让他去把母亲送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她可不想回来时看到满屋的衣饰珠宝,徒惹得她不快。
“好。”
付烨甜甜地笑了,命奴隶去准备马匹。
由于母亲嘱咐了不准去郊外,现在那些奴隶正闹得凶,他们也不想去徒惹是非,也就骑马去了集市。等来到了集市,付烨根本不抬头看一眼,也是了,他不是寻个由头出来罢了。轻喝了声,驱马前行,既然都来了,总得好好散下心。
“走,去前边看看吧。”
话音刚落,前方的铺子忽然闹哄哄地聚集起了人,只听得一记惨烈的叫声后,从人群中冲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奴隶,朝着他们疯狂地奔来。奴隶红了眼,拼命地跑着,一路横冲直撞,有几个胆大的人上前准备拦住他,他大吼着,一下扑了过去,死命地咬住了那些人的肩膀。
一时之间再没人敢去阻止了。
眼瞧着那奴隶就要扑面而来,付宁刚要抽出鞭子,只见对面追来了一列士兵。为首的人在空中挥舞了下鞭子,唰地一下就卷住了奴隶的脖子,用力往后一垃,活生生拖了些路后,把奴隶整个人一丢,嘭的一声巨响,其他士兵纷纷抽出剑,直指着被摔在路上不得动弹的奴隶,只要他稍稍一动,那些利剑就会毫不客气地刺穿他的全身。
“阿姐。”付烨驱马上前了几步。
“嗯,我们静观其变。”
看那些士兵的穿着是宫里人的,想来他们背后之人的身份大有来头。
那个奴隶被困在在士兵中间,只好破口大骂,人群中更是骚动异常,等待着看一场好戏。这时,又有一对骑兵开道,一个黑衣男子从远处飞驰而来,那是一个张扬肆意的男子,剑眉星目,容颜俊美却带着些邪魅,一身黑衣下的他身材挺拔修长。
付宁瞥了眼,不由地皱眉,来的人居然是。。。。太子君琰?
君琰勒住了缰绳,缓缓停下,微抬了眼,那些士兵了然,赶紧把人群驱散开来。优雅地抬头,粗粗扫了眼旁人,只是这一动作便让觉着有股子不容抗拒的气势。和旁边的士兵简单交流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似他的目光也拂到了她,只是这些想法在他低沉而阴戾的语气中消失殆尽了。
“这是哪家的奴隶?”
“殿下,是容家的。”
“我君临可不需要逃奴,作为逃奴的下场,只有死。”冷哼一声,他勾起了一抹笑,下了个残忍的命令,“给我穿了他的琵琶骨,再把他吊在广场,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士兵们按住奴隶的手脚,拿出了粗重的铁钩,两人相视一眼后立马用铁钩横穿了他的肩膀,戳断了他的骨头,直接刺入了最里头的嫩肉,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都心惊胆战的,更别说奴隶发出绝望的哀嚎了。之后士兵拉着铁钩,把奄奄一息的奴隶拖走了,沿途还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血迹,看得便让人作呕。
“殿下,宫里还有事呢。”一旁的人小声提醒着,君琰点头,面色一冷,带着他的人回去了。
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在散去,铺子里的人待人少了,拿出了水桶朝着地上的血迹泼,还低声地咒骂着,好好的日子就被这个奴隶给搅了。经由几下冲洗后,地面还真的干净如初,而属于那个奴隶的血早就不知顺着那条臭水沟流去,仿佛方才要死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走吧,也看够了。”
“我听阿姐的。”付烨乖乖点头,今日出来还看了一场热闹,也算不虚此行了。转头看着满脸愁容的付宁,他咦了声,不由地好奇了,阿姐也不是那般心软的人,怎么看了个奴隶被虐就成了这副样子?他笑笑,“阿姐,难道离开了君临几月,心都变得善良起来了?奴隶就是奴隶,阿姐怎么同情起他们来了?”
她摇摇头,若太子只是惩罚个奴隶,那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贵族之间的虐待奴隶的方式花样百出,只怕比方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太子知道了那是容家的奴隶还这般堂而皇之地处理,那简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微微蹙眉,若真的如母亲料想的那般,大王对于贵族私自圈地蓄养奴隶早就不满了,这次是借着清除逃奴的事儿,要削弱贵族的势力了。那她和婚事,岂不是要被当作保住家族的筹码了?
狠狠抽了马鞭,一想起这些来,就让她烦心不已。
“阿姐,你怎么跑地这么快?等等我!”
后头的小家伙嘻嘻笑着,以为付宁是在和他比赛了,也抽了鞭子,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两人你追我赶的,倒是让她暂时忘了那些事情,好在她身边还有个弟弟,虽然他缠人了些,却是她的开心果。
“你这般跟着我,你日后若是娶妻了可怎么好?”她忽然打趣了一句,抽了下鞭子,马儿跑得飞快,耳边吹来呼呼的风声,她转头朝着他微笑,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听得不真切,看着他委屈的神色,估摸着些酸话了,也就懒得去想。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阿姐,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方才说了什么。”他闹起了脾气,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干脆勒住了缰绳停在原地,非得要让她去哄着才肯罢手,“我说的是。。。。”他抬起了湿漉漉的双眼,很想告诉她,他说的是不想要别人,只想要阿姐,可看着她现在心神不定的,他就来气了,“算了!”
这下让付宁闹了个不知所措,这家伙是怎么了?
看着气冲冲一马当先的付烨,她颇为无奈,只好跟在后头。
从前还不知他骑术这般了得,不过眨眼功夫就不见人影了,等她回了府,听奴隶说他早就回来了,这才放心。翻身下马,去逛了大半天也有些累了,派人通知了母亲说他们都回来了,就直接回到了她的院子。
原本是想好好休息一番的,可骑马之后浑身汗涔涔的,有些难受,就让女奴帮她解了衣,她赤着身子缓缓走进了浴池。几个女奴也脱衣走下池子,拿起了皂角轻柔地帮她擦边全身,用手理顺了她的长发,还不时地帮她捏拿着身子,舒服地让她轻声叮咛。
她一转身,看到了站在柱子后面身子发僵的冬城。缓缓勾唇,笑看着此时面色红到要滴出血来的少年。他笔直着身躯,立刻低垂了脑袋,一动也不动,眼神也开始飘忽而闪躲,刚想后退,就被她嗤笑着叫住。
“过来。”
华丽的浴池中,她挥推了身边的女奴,倚在池边,氤氲之中,烛火微动,娇媚婀娜的身子朦朦胧胧的,这般若隐若现,显得越发诱人。湿润的黑发紧贴着她的身躯,覆盖住了她的柔软,那些细密的水珠顺着她的肌肤滑落,下滑至引人遐想之地。
此情此景下,冬城的双脚如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你有没有伺候过女人?”
这一次,他不再沉默,终于有了反应。
“没有。”
“过来,我不会对你怎样,那些你想的,都不会发生。”她轻声笑了,朝着冬城伸手,待他缓慢而沉重地走到池边,她一下拉着他入了池子,看着他慌乱地扑着水,她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看着眼前这个可人的少年浑身湿透,她的笑意顿收,闪过眼底的不是欲望,而是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很深,很复杂。
然后她又笑了,这次的笑,不同于往常,好似带了几分。。。。凄凉。。。。她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叹息了几下,想着若是那人还在该有多好。她可以和他一起过着神仙眷恋的日子,何须担心自己的婚事会成为一笔可笑的交易呢?
可是,那人终究是不在了。
她在冬城的眉心落下了一吻,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了那一吻上。
冬城身子微动,呼吸急促,面前都是她的气息,香甜的,诱人的,尤其是额上的吻,滚烫的,像是要把他燃烧起来,比起他遇到过的女主人来,他承认那一刻,他是真的失神了。他努力在水中站直了身子,挥去了那个不该的念头,那感觉再美好又如何,他终究是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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