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不相信,她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不相信他没有女人,她一直坚信他有许多女人,他一定又是伤了她的心了。明明信中说了很想她啊,难道这些想念还不足以表明他的真心么?如果秀秀对他这点信任也没有,那他一定也很可悲吧。
第一次,他不想这么没有所谓的纵容她,不想这么嬉皮笑脸去安慰她,他想她自己走向他,等她自己来问他,说她吃醋,说她看着他与别人在一起很伤心,他在等她主动。可是秀秀没有,于是胡律知道,他们的爱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街头新开了一间雅楼,是胡律领回来的女人开的,一想到是这个女人开的,秀秀就有些来气。胡律一定对她很好吧,原来除了对她,他还可以对别人好。秀秀曾说过,如果她爱的那个人,对她做过的事,可以对另外一个女人再做一遍,她便会离开他。当时她爱的那个人是赵喻,前些日子是胡律,她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再爱了。
秀秀想想觉得很伤心,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想,真想就这么结果了那一对狗男女。但再想想,又觉得为这样的人伤心很不值得。她一个人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就累了。
玉姑来信说爷爷近来身子不大好,望她抽空回去看看。那一日赵喻大婚,爷爷匆匆赶回兰亭,秀秀便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爷爷也是百岁高龄,还这么来回跑,这是要累死她爷爷么!近来宫中事务也少,她一点也不想干了,赵喻伤她那么重,还故意与她为难,经常将她留到大半夜,她又没什么追求,这么累死累活的,究竟为了什么!早这么想来着,又走了不少弯路,绕绕弯弯,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
秀秀一路走着想着,猛然想到一件事。那一日围场之惊,其实要对付的是温大将军吧。胡律他要射的不是什么雪狐,也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温大将军啊。胡律骗了她,她今日才想通。胡律与赵喻,一定是私下达成了什么约定。如今左相已除没什么威胁,剩下的只有右相爹爹。爹爹迟早都是要退出的,这个她早在楼子里喝茶便想过了。至于其它事,关她什么事。她和赵喻缘分已经。她和胡律,自始至终都是孽缘,她早这么料到了。
赵喻答应过胡律,会放韵姐和离朱王爷自由,虽然自己不完满,总还有这么件称心的事儿,已别无所求。她现在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平平淡淡度过余生。找一个不爱自己,亦不讨厌自己的人,彼此有那么点暧昧就够了,或者找不到也没关系,爱情这种求而不得的东西,经历过便是永恒,哪怕它是假的,也没什么。
人总是要受过伤才懂得成长,每痛过一分,便成长一寸,至于她的那些恨意,就随风淡去吧。她不恨赵喻,亦不恨胡律。好吧,她其实还是有些恨!
……
“姑娘一个人喝酒岂不无趣,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姑娘喝几杯?”人这么愁怨,一大番好景色无人看,秀秀正凭栏远眺,忍不住被吓了一跳。竟然有人这个时候搭讪,还是很正经的搭讪戏码,秀秀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没见着她心情不好么!正要发作,她回过头,那人一身翠蓝织锦,眉眼斜飞,轮廓凌厉又皎洁,是个不错的俊俏模样。时下花开正好,淡淡微风吹过,清荷展开,白莲香阵阵逐风而来。
“好啊,有酒喝,为什么不喝。”秀秀淡然坐下,望着眼前眉若远山的俊俏男人。
“小二哥,麻烦一下,要你们这儿最好的酒。”男人撩了衣摆坐下,一派闲适姿态。
这男人好生眼熟,秀秀感叹一番,大概她看着俊俏的公子都眼熟。
酒一会儿就上来了,还配了小菜,这种高级的酒馆就是很贴心。“酒中酒一壶,客观请慢用。”小二哥挥了挥肩上的布巾擦了擦脸,又辗转到别处。
织锦公子抬手斟酒,与她倒酒时,手背无意中触上秀秀的手背。秀秀本能地一缩,将手拢回袖中。还敢占她的便宜,这人真是有够大胆,不过她喜欢!
织锦公子望着秀秀将笑不笑的表情,不动声色笑了笑。
“姑娘可是有心事?”织锦执起酒杯,向她微微一敬。
还想窥探她的心事?他难道是想问她有没有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去还不错,如若不是眼光太犀利的话。秀秀回敬道:“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你也猜不出来。”说罢呵呵一笑,一杯酒下肚,胃里火辣辣的,一阵翻江倒海。她表现的这么明显,还用猜么,她这是失恋了啊!
秀秀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许多,织锦公子陪着她,也喝了许多,直到星辰微露,烛火晃动才作罢,地上已斜斜躺着一大堆酒壶。其间两人很少说话。秀秀原本就心情不好,此番有人愿意陪她喝酒,还不用给钱,自然就心情好些了,不管后来是不是好些了,她醉的不省人事,对面的织锦公子却很清醒,一直沉了心思打量她。
只见她秀眉微蹙,红唇微嘟,小脸微微扬起,是倔强的模样,下颚弧线美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迷糊中秀秀报了自己的府邸,织锦公子将她抱回了家。
迷糊中秀秀呢喃着叫热,他凑近她耳边,在她唇角轻轻一咬,轻声道:“丫头,记着我,我是青莲。”
微生青莲走出媚香居,正巧遇上前来的胡律。两人不说话,但是眉宇间火药味甚重。微生青莲微微点了下头,缓步走出南门,隐入夜色中。胡律迈步,走向秀秀房中。
瞧瞧她满脸的酒气,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啊,才几日不见,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想他想的?还是被他伤的?胡律轻轻一笑,他怎么不知道她会为他这么伤情呢?她难道就不知道,他比她更伤情么?
胡律抬手摸了摸秀秀的脸,即便睡着了她还不忘躲了躲,她这么一躲,胡律正好瞧见她唇角的咬痕。胡律是什么人,他对这个最是敏感,因为当初他咬过,不仅咬过,还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她是谁咬的,她竟真的被人咬了,这个人还不是他!
一定是刚刚送她回来的那个人!好熟悉的眼神,而且是不善的眼神!敢咬他的女人,敢咬他的女人!胡律气得手发抖,真想就这样掐死身下这个小女人。他在府中等着她,她不去找他,他只好来找她。她竟然这样耐不住寂寞,去跟别人鬼混了!他怎么会爱上这么折磨人的小东西啊!
这几日他日思夜想,吃不下睡不着,竟都是为的她,这个磨人的小东西,竟然睡得人事不知,还和别人去喝酒,还是个不安好心的陌生男人。万一被占了便宜,他一定会悔死的啊!不对,她是真的被人占了便宜!他要悔死了!
秀秀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微微呢喃了一句什么,胡律凑近了去听。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勉强可以听出她在说:“胡律,你这个坏蛋!”然后不可抑制滚出两行清泪。
胡律被她滚烫的泪烫着了,心上一阵灼痛。他俯身下去,狠狠咬上她的唇。
“秀秀……”胡律微微呢喃着她的名字,将她的吐息吞入腹中,这一瞬间,只想狠狠教训她一番。连做梦都在骂他!
翌日,秀秀一早醒来,头痛的愈发厉害。昨日夜里,她梦见自己被胡律咬了,她拨开锦被,哪里还有胡律的身影?被单平平整整,原来是做了一个春梦。春梦了无痕啊,梦醒之后,什么也不剩。
……
隔间的屋子里,是谁在吹笙,一曲接着一曲,撩拨着人心,凄凉动人。秀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此处,好像一颗心被人揪着,她害怕知道些什么,又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胡律,都是胡律,如果发现他也在这里,她一定会气得疯掉然后将他阉掉的!她怒火一冲,就想将他锁进黑屋。她的男人,除非她不要,不然别的女人休想染指!
秀秀凝神静听,媚眼四处观望,虽然没有如预料中碰见胡律,却碰到了不在预料中的赵喻。这些男人都在搞什么鬼!她觉得自己失恋了,失恋的还很彻底!
当她又醉了酒颤巍巍地往回走时,不期然又遇见那天与她喝酒的织锦公子。他手握折扇,扇动风起,风度翩翩,嘴角衔了一丝微弯的弧度。他在看她,秀秀鼻尖隐隐飘过一阵莲香,心中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青莲。青莲,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他是叫青莲么?印象中好像有人这么告诉她。昨晚她和他喝酒来着,后来自己迷迷糊糊,醉的人事不知,是他送她回家的么?他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家在哪里的呢?胡律说她喝了酒喜欢发疯,她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呢?
一连串的疑问潜藏在秀秀心中,忍不住想要问问他。
“看样子,丫头你像是有许多话要对我说?”不待秀秀开口,微生青莲出声问道。他心情甚好,拉了她的手,迈向一旁的酒楼:“今日天气好晴朗,怎能喝酒不吃菜?”
秀秀受了蛊惑一般,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没有反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还是那座小楼,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还可以临窗眺望,依旧可以看得很远。不过她今日心态不一样。
她又不傻,这人接近她,明显就是有目的的,虽然她也是个绝色美人儿,但一般有品位的男人应该看不上他。她这么想,实在是因为胡律经常暗示她这么假想。反正她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所以不管他问什么,秀秀都决定不答,也不会傻傻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微生青莲看出她一番小心思,知道她对自己戒备,也没说什么,只问她想吃什么。秀秀原本不想答话的,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角。
“炒土豆丝,放许多许多酱料许多许多辣椒的那种。”反正心情不好,就想这么折磨折磨自己,一想到胡律赵喻他们过得很开心,她就想着辣死算了!
微生青莲望着秀秀微微翘起的嘴角,点头笑了笑。真是个小孩子呢,不知道在耍什么脾气,不过一定心情不好。
两人默默吃着饭,谁也没有开口。方才她在别处喝了酒,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定是刚才自己走姿太难看了!秀秀狠狠咬了一口盘中餐。以前在相府,胡律都是不准她喝的,现在没人管她了,怎么也这么不舒服呢?眼前的这个人,他找她到底什么事儿呢?昨晚到底有没有什么事儿呢?
微生青莲接过秀秀投过来的疑问,低头笑了笑,没说什么。秀秀咬了咬下唇,她都还没说什么,怎么感觉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呢?还这么不甚在意地望着她。他这么一派淡然,更让秀秀起疑,昨晚她一定又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儿了吧。
要是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一定会很让她害羞吧,这个人考虑的周全,那就不问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胡律也不会知道的。该死的,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在乎胡律的想法,真是太不要脸了!想到此处又狠狠咬了一口盘中餐。
微生青莲望着她一番小孩子动作,眸中微微带了些宠溺的神情。只见她掐了掐自己的腰,左脚踢了右腿一脚,好像不够,又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她这会儿一定是吃饱了撑的。她没醉,可是看她媚眼迷离,脸颊绯红,就是一副醉人模样,原来不是她醉,是他醉。
“你是叫青莲么?”秀秀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微微挪到他身边,抬起头来仰视他。
“嗯,我叫青莲。”微生青莲闲闲地回答,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有些热。
“你叫微生青莲么?”秀秀想这么问,但实在太唐突,也太轻敌。
这人身量和胡律差不多,比胡律稍微结实一点,如果要干一架,胡律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秀秀在脑中描绘了一番两人火拼的场景,觉得看这么帅的两位公子哥儿干架,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如果他们是为她干架,那就更是一件悦目赏心的事情了。
这么猥琐的想法也只是一瞬,秀秀缓了缓神,蓦地想起了一件大事。胡律南蜀传回的书信中,似乎有提到过一件事。南蜀的微生世家垄断了那一处的盐铁经营,甚至私自制造兵器,看样子是想大干一番。微生家很有钱,有钱人一般都比较有追求,钱多了就想寻个去处,心想我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能没权呢?于是思量着,要不要谋一下权。老一辈习惯过以些清闲的日子,这实在是一种很没有追求的浪漫想法。
据胡律描述,这一辈的微生世家掌门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没有追求的人,微生家掌控着南蜀的经济命脉。坊间传言:“南蜀国最富,富在微生手。”都南蜀国了,实在大胆的有些大胆。不过这可能是谣言,微生家的掌门人有德有才,怎么会这么傻?一定是有人造谣。爷爷那日火急火燎赶回兰亭,并不为别的,乃是因为他们收集情报的线路被切了。
赵喻大婚那一日,微生世家的掌门人也有来,但是当家人并不叫微生青莲。秀秀望着眼前的人,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他的身份,也猜的**不离十吧?恐怕眼前的人也知晓了她的身份吧?可是他找她做什么?知道她和赵喻小时候有点私情?还是知道她在朝廷任职?还是知道……这个人,很不简单呐。既然找上自己,也不能白白让他找上不是?你若不肯说,我便不问,眼观鼻鼻观心。
“青莲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秀秀拉着他的手,拖着他向城南走去。
南畔堤岸多秋草,落红满天皆不扫,南畔最适合做点有情调的事儿了。放风筝这种事儿,也不是非要跟胡律一起才能做。胡律不和她做,她和别人也能做。于是秀秀心情大好和青莲放了大半天的风筝。等回到院子,已是火树银花,夜空璀璨了。今日有些不知日夜,兴奋过头了。撇开其他的不说,青莲是个很好的玩伴。如果不是为其他,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的。
此时的胡律在院子里心急气躁地走着,侍童手一颤,咚的一声扔下一枚青枣直砸在他头顶,胡律吃痛地捂着头,不着痕迹地一笑,侍童又咚的一声从树上栽了下来。
“少爷,我不是有意要砸您,我是在模仿您欺负小姐时候的神情啊。”侍童心有颤颤地说。
胡律重重一拳砸在侍童胸口:“爷是你能模仿的?”他望着侍童吃痛的表情,唇红齿白的,心情好了几分。一说到关于秀秀的事情,他心情又好上几分。
“少爷,小姐都让别人陪她放风筝了,却没有叫上你,可见她还在气你呢。别人都这么挑衅你了,你却无动于衷,小姐一定更气你了。小姐气你了,你却没有安慰她,她一定更更生气了。”侍童在一旁吹风。
胡律听他这么一分析,好像有些道理。一个小小的侍童都能看得懂的,难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