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颔首,两个御医一阵行礼告别后,才终于甩着袖子走出了屋外。
待浣花送完两个御医回到房间时,只见玉兰曦已经从紫榻上下来,她不由上前问道,“夫人不是累了吗?怎么不睡一会?”
玉兰曦摇头,“我们去看看南宫二小姐吧。”说着,她就向屋外走去。
路上,玉兰曦一直在回想昨晚梦里红儿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夫人,一定要担心南宫二小姐。”对于这句话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心里隐隐知道南宫铜铃似乎并未放弃诗染,可她实在猜不透自己为何要防范南宫铜铃?
玉兰曦想只要诗染不为所动,就算南宫铜铃不放弃又能如何呢?他爱的依然是她玉兰曦,而不会是南宫铜铃。
其实她也在心里设想过有一天诗染还是被南宫铜铃的痴情所感动了,他们三人之间将会如何呢?诗染是要娶南宫铜铃为妾呢还是依旧不为所动的和自己厮守一生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爱情中她做不到心宽,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可她还是只想诗染属于她自己一个人。
想到这里,玉兰曦不禁有些小苦恼,其实,在爱情里,无论男女都很难做到和别人分享不是吗?所以她能理解诗染的嫉妒和猜疑。以前,她以为自己的心意不必像圣旨那般昭告天下,诗染也能像她一样,用心感受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软弱的性格令她看起来对谁好像都是一样的,以致诗染总是不确定她的心意。
终于来到南宫铜铃住的房间时,玉兰曦忽然又特别不想进去了,她抬头望着屋檐的犄角,暗想,如今南宫雨和严连城去了颠州,南宫铜铃又是为诗染挡剑,只怕日后南宫铜铃都要住在这个屋檐下了,如此一来,这又和诗染娶她为妾有什么区别呢?
玉兰曦的心绪一下凌乱如麻,一个可怕的念头也随着冒了出来,她是不是应该让诗染娶了南宫铜铃呢?
她倒吸口凉气,忽然向后踉跄一步,浣花扶着她,“夫人,怎么了?”
玉兰曦摇摇头,“我觉得有些气闷,喘不过气来。”
浣花一边轻抚她胸口,一边道,“御医刚才也说了,夫人要少些走动方好,浣花扶你回房吧。”
玉兰曦望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发了几秒愣,然后点头,“好的。”
她本是想来看看南宫铜铃的,却不成想到了门口,竟又折道回府了。
一路上玉兰曦想了很多,越想她的心就越不踏实,更觉得这一切太不像话。谁能想象让自己的夫君和前情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何况这住的时间也不再有一个期限,这实在令她很闹心。
回到房间后,她便先让浣花退下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躺在紫榻上发怔。她真的很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偏偏她就是想不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玉兰曦不免有些抓狂了,感慨女子成婚后真是破事一堆,以前还是姑娘时,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要面对这些事情,只是简单的想着和自己的爱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执子之手容易,与子偕老这么难。
待她心情平复一些后,她又仔细想了一下她和诗染的未来,虽说第一次怀的孩子流产了,可未来她和他还是有机会的。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叫诗染爹爹,希望她孩子的名字是诗染亲自取的,希望在他们尘土归寂时,他们能合葬一个棺木,这样就算做鬼她也不怕了。
想着想着她阴霾的心情终于好了点点,她不由翻转个身,卷着锦被,满足的闭上眼帘,渐渐睡去。
只是,未来,到底在哪里?它又是否会如人期盼的那样发展呢?
第167章 变数
时间如梭,浑然不觉间半月就这样悄悄过去了,这日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玉兰曦拿了针线箩筐和浣花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
玉兰曦一边卷着丝线一边问浣花,“南宫二小姐的伤康复了吗?”
浣花埋首整理针线,头也不抬道,“几日前就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玉兰曦点点头,长长呼出口气,垂目不语。
浣花偷偷抬眼看她,道,“夫人,这半个月来你既从不去看她,却又让我每天给她送去一碗血燕,如今她也已经好了,要主动来给夫人谢恩,为何夫人还是闭门不见?”
玉兰曦眉头微皱,偏头望着爬满整个东南院墙的紫藤花,叹气道,“有些人不如不见。”她不是不愿见南宫铜铃,而是不知道见了之后自己该如何处之。
这些日子她静下心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落明月的死是有人在诗染身后推波助澜。如果要置落明月予死地的这个想法是诗染的一意孤行,那他是绝不屑于用山贼的借口来掩饰落明月被杀的真相,而他之所以接受用山贼做障眼法,正是因为他对落明月不是必杀不可,只能说是有心为之,但不坚定,他害怕因此与玉兰曦生出嫌隙。
既然如此,为什么最后诗染还是下了杀手?到底是谁为这出悲剧加了浓厚的一笔墨水?玉兰曦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是南宫铜铃。不仅仅只是因为落明月出事的那晚诗染正巧在南宫铜铃房里,还因为她把呆在诗染身边的所有人,都假设了一遍,而除了南宫铜铃有动机外,其他人那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她甚至也已经清楚了解南宫铜铃的目的是什么,南宫铜铃深知要诗染放弃玉兰曦再接受自己几乎不可能。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玉兰曦主动离开,让玉兰曦对诗染彻底心灰意冷,这样一来。南宫铜铃才真正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想通了这些后玉兰曦也终于明白红儿在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的意思,她这个人耳根子软。他人只要一主动示好,再冰冷的心也会化了,哪怕曾经因此而吃过亏。人们常说事不过三,可是她就是容忍别人的一而再,再而三,对诗染,对南宫铜铃。对落明月等等,她其实都是这样。
她也痛恨自己这样的性格,可是偏偏,她还是学不会拒绝。学不会狠心。她觉得她这一生,也许都要因为有一颗豆腐心而受尽痛楚了。至少,她现在是这样认定的。后来,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她才明白其实豆腐心也终有一天能化作钢铁一般冷硬。能一而再,再而三不是因为白痴和圣母,而是因为痛得还不够!因为那些痛还能承受得住,所以能够宽容,哪怕当时她自己觉得已经生不如死了。
人的一生中经历的苦难很多。可是最撕心裂肺,最难以承受的痛楚却只有一次,仅有一次,也唯有一次就够了。
“夫人!夫人!”
玉兰曦正想得入神,隔着墙就远远听见有人在叫,而且声音还分外耳熟。她一下起身,呢喃道,“这声音好像雨儿,难道是她回来了?”
但她又马上转念一想,半月多前南宫雨已随严连城去了颠州,这才不过十几日南宫雨怎么可能就又回来了?
“夫人!”
玉兰曦顺着声音望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相间男装的人小跑着向这边而来,只一眼玉兰曦就断定来人虽然穿着男装但绝对是女子。
更令玉兰曦觉得惊讶的是,来的人不是别的人,正是南宫雨。
登时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袭上玉兰曦心头,她想严连城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南宫雨怎么会突然返回京城来找她呢?
“雨儿!”玉兰曦迎上前,握住南宫雨温暖的手,紧声道,“连城出什么事了吗?”
南宫雨一脸肃色,点头道,“夫人,请你一定要阻止!”
玉兰曦眉头紧皱,拉着她一同坐下后,又示意让浣花上茶,拉着南宫雨的手,问,“雨儿,你且把事情的始末与我说一遍。”不然她实在是一头雾水。
南宫雨呼呼的喘着急气,点了点头,看来她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来的。
待她气息稳了一些,她道,“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就在半月前西北匈奴屡屡犯境,朝廷虽一直派出大将领兵镇压,却是屡屡败退。几战大捷后,匈奴嚣张的气焰更是不可一世,仅仅半月,就连夺十个城池。军情告急,而就在三天前,在颠州的严连城便收到了领精兵五万,上西北迎击匈奴的圣旨。
南宫雨令探子打听一番得知匈奴兵足有十五万之多,而朝廷却只给严连城五万,虽说是精兵,但寡不敌众,而况匈奴胜战连连,士气正强,所以她怎么能让严连城就这样去迎敌?
而今日就是严连城领兵上西北的日子,所以南宫雨便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来找玉兰曦,希望她能求诗染把领将换下。
南宫雨泪流满面道,“夫人!我宁可去的人是我!一想到他受到半毫损害,我的心就阵阵生疼!我不能失去他,没有他,活着对我来说只能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呼吸都会痛…”
玉兰曦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安抚,“雨儿你先不哭,我不会让连城出事!”
正巧浣花端了茶上来,玉兰曦看着她道,“你快去找秦福,让他把相爷找来,记住,要他告诉相爷说,我有非常非常紧急的事!”
浣花放下茶后便赶忙转身走了。
玉兰曦拿出丝巾为南宫雨拭泪道,“雨儿,你别太担心,他马上就会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换将的!”
南宫雨哽咽得连连点头,她抹了抹泪水,又问,“夫人,我妹妹她现在在哪?”
此时此刻南宫雨还能惦念南宫铜铃,这份感情倒令玉兰曦倍感欣慰和羡慕,“铜铃她还是住在南厢房那边。”
南宫雨点头,两人坐着又说了一会话,忽然,浣花奔着小碎步急匆匆进到院子里说,“夫人,相爷回府了!”
这么快?玉兰曦大感安慰,其实她知道,这会诗染应该正在皇宫内阁和众同僚商议要事,而他只为了她的一句要见他,便马上回了府,她的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南宫雨起身道,“夫人,那我就先去妹妹那边了。”
玉兰曦点头,送她出了自己的小院后便让浣花把石桌上的物什都收走。
站在温煦的阳光下,她垂目望着斑驳的树影不禁有些出神,她在揣摩见到诗染时要怎么开口?
“兰曦。”诗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眸望去,远远看见诗染正意见风发的向自己走来。
玉兰曦含笑迎上去,“夫君!”
诗染与她携手坐在院中,脸色带着几分严肃道,“我听秦福说你有非常要紧的事,可是身子不舒服了?”说着,他便抬手要摸她额头。
她却连连摇头避开他的手,“染,雨儿回京城了,你知道吗?”
诗染的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他冷冽的目光看着她,“回来的路上,探子和秦福都告诉我了。”
玉兰曦不由轻叹口气,虽然说蓝水涵已经不在了,可是蓝水涵那套精密的监视法却依然被诗染所沿用,天下信息无孔不入。
诗染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握住她柔软的手,正色道,“兰曦,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何况这是朝廷大事,我又岂能徇私?”
玉兰曦无语,他分明就是在找借口!她不由嘟嘴。
诗染抬手轻抚她面颊,耐心道,“兰曦,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把领将换下来,对吗?”
玉兰曦这才抬眼与他相视,点了点头。
诗染长长叹口气,起身离座,负手站在南墙紫藤花下,说,“兰曦,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兵将死在匈奴的手下吗?”
望着他颀长的背影,她不禁有些感伤,虽然他背对着她,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而他也似乎知道她摇头,接着道,“这半月来我朝已经损失八万士兵,四十三名将领!”
诗染报出这一串数字后,玉兰曦着实被震撼了。她脑海中不由联想起一幅幅悲壮抗敌的画面来,也正是如此,她似乎已经看见满身是血的严连城,紧接着她的眸子红了,她断然起身道,“染!换下连城!”
诗染回身怔怔地看着她,良久,他紧皱眉头,“兰曦,你知道吗?那死去的八万士兵和四十三将领他们也是有妻有儿,有父有母的,他们的亲人何曾不想有人能替换他们?可是不行!军令如山,岂能儿戏?再者说了,兰曦,我若是如此做了,你让我如何面对那死去的八万多英灵?还有他们的亲人?”
泪水溢满她眼眶,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和想法多么自私,可是一想到严连城很可能会一去不返,那些大义她也只能咬牙放弃!
“染…”她走上前抓住他手臂,缓缓跪下,仰头看着他,一脸凄楚道,“我已经失去哥哥了,要是再失去连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都太孤独了,我不能接受,我也接受不了!我求你,就这一次!当初也是我代连城向你要了军职,如今,你只要把他的职位撤去…”
第168章 委曲
诗染眯眼,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捏住她下颌,一脸心痛道,“兰曦,你的世界有落明月,有严连城,还有慕允,有公孙羡!那么对于你来说…我诗染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两行热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这泪却像熔浆,让他痛得嘴角连连抽搐。刹那间,诗染亦是两眼通红。
玉兰曦咬唇摇头,她倾身紧紧抱住他,嘶哑道,“不是这样的!染,我……”她话还未说完,忽然一股劲力便将她推开了,她不由一下瘫坐在地,愣愣的望着诗染。
诗染侧过身去不看她,顿了顿,他淡淡道,“你的要求我已经清楚明白了…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玉兰曦早已泣不成声,她难过的是自己对他的心意无法清楚明白的传达给他,她痛的是刚才他对她的抗拒。
天知道她多么想爬起来去抱住他,请求他留下,可是,她的脚踝却因为刚才被他用力一推而崴了,此刻她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何谈追上他矫健的步伐?
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照在鲜艳的紫藤花上,但这一切都温暖不了那伤心的哭声,珍珠般的泪水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一滴泪湿成一个圆圈。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才慢慢地收了哭声,惆怅的望着地面发怔。
这时,浣花才敢走过来扶她,道,“夫人,你还好吗?”
玉兰曦搀着浣花的手。努力站起身,摇摇头,“我没事。扶我去南厢房。”
浣花担心的望着她受伤的脚,道。“夫人,先待我去请御医来给你看看吧!”
玉兰曦摇头,“只是崴了而已,没什么大碍,过两日自会好了!我们走吧!”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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