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琰儿出了什么事,景岚宫里的那位做梦都会笑醒了吧。”阮皇后声音里带了一丝嘲讽,“做她的春秋大梦吧,也不看看她那儿子能跟我的琰儿比么?”
这件事情上,姚夫人即使知道自己说话应和阮皇后,皇后娘娘必然是欢喜的。但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立场,她都不能插嘴。因此姚夫人只是抿着嘴,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会儿,姚夫人这才道:“我倒是听说今天早上贾家去了礼部的人。”
阮皇后这才收了脸上的表情:“是贾元春的事情,半个月前我安排她侍寝,那夜今上倒是睡在了御书房内。前段日子又安排了一次,给了她一个才人,礼部的人早就回了。”
“我恍惚间记得这贾元春似乎是在几年前便是进的三皇子府,一直都没有消息,怎么这次突然之间……”姚夫人犹豫了一会儿,便问了出来。
阮皇后面上一苦:“你也知道马上便要大选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倒是见了贾家出去的姑娘,贾氏也是个聪明人,我又试探了那贾元春几日,她也是聪明的,但是不算聪明过了头,倒是可以用一用。”
“那贾氏可是原巡盐御史林府的那位?”见阮皇后点头,姚夫人又道,“上次子深去扬州,在半途中可是被这个林夫人所救?”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提拔贾才人。子深是个有恩必报的孩子,林夫人这个人情,他恐怕是记在心里了。你也知道今上对子深的态度,再加上现在的吴家,咱们府中毕竟没什么实权,若是有护国公府和吴府护着,琰儿的路要好走很多。”
阮皇后叹了一口气,又道:“而且去年西宁王妃也私下里跟悠兰打听过贾才人的消息,若是这样能卖一个情面给西宁王府和林夫人,对我只有好处。也就一个才人的位子,给谁不是给?”
“姐姐比我考虑的深多了。”姚夫人看着阮皇后心中多少生出来一丝不忍。
阮皇后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以前还是三皇子妃的时候,我还真不用考虑那么多。但是现在我是一国之母,前面对着朝堂,后面对着深宫,哪一个不是诡谲万分?若是考虑的不深,恐怕早就被人啃的尸骨无存了。我倒是不要紧,琰儿和嘉阳到时候该怎么办?”
姚夫人想说话,但是最终还是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今上虽然子嗣单薄,但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况且这三年一批的采选,深宫中的妃嫔只增不减。
而现在皇子的年纪还小,皇子要长到十岁出阁读书才能册封太子,而距离这个时日,还有整整五年。
这五年会有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而现在的二皇子,便是皇贵妃孙氏所出。说起这孙氏的出身,还和吴家扯上了一点关系。这孙氏,是吴老将军的夫人孙氏的内侄女,虽然说关系远了一些,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关系,阮皇后心中才会多了一丝惶恐。
所以对于吴家和赵子深,阮皇后才想着要抓牢一些。
“你想着我们阮府,都是在翰林院内任职,说起实权来和今上的信任来,远远比不上吴家和护国公府。”说到这里,阮皇后倒是笑着看了姚夫人一眼,“话都说到这里了,上次我问你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书玲也已经十二了,现在说亲,却也是可以的。等订了亲,过了两年便可以出嫁了。”
第145章 说客
姚夫人没有说话,但是阮皇后毕竟是和她一块长大,看她的神色便知道这件事情姚夫人心里没有丝毫反对之意。
想到这件事情若是成了,她这边的把握会增加不少。未来的五年,也不用始终提着一口气,阮皇后面上便带上几分真实的笑意。
“这样我便放心了,书玲乖巧懂事,若是她有个好归宿,将来我也安心不少。”一语双关的说了这句话,阮皇后暗地里也舒了一口气。
姚夫人却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计划的好好的,也不知那府上会不会应下?”
“妹妹放心好了,和佳公主早逝,子深算是在三皇子府养大的。况且护国公府现在管着内宅的是齐氏。她是个势力的,要是和姚府结亲,再加上我亲自指婚,齐氏定是愿意的很。”阮皇后便安抚了一句。
“我指的倒不是那些,而是子深自己愿不愿意。”姚夫人心中倒是没那么乐观。
阮皇后笑了笑:“历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个小孩子哪能说同不同意的。”说到这里,阮皇后还是顿了一下,“况且书玲的模样性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子深恐怕欢喜还来不及。到时候我便亲自赐婚,保证书玲风光大嫁!”
姚夫人并没有因为阮皇后的这番话减少心内的担忧。
她也是见过赵渊很多次的,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但是心思深的连她都看不透。而阮皇后刚才的那番话,安抚的意味显而意见。恐怕就连阮皇后自己,都弄不清楚那赵渊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虽然姐姐说的也在理,只是那毕竟是今上的亲外甥,是和佳公主的儿子。那齐氏能做的了赵梓清的主,却是做不了赵渊的主。若是赵渊自己心中愿意,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不愿意,咱们也是毫无办法的。”姚夫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委婉的提了出来。
阮皇后脸色一沉,却也没有说话了。
不是她不想辩驳姚夫人的观点,而是赵渊确实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和佳公主逝世之后,赵渊和三皇子府明面上便走动的多了。即使是走动多了,但是来内院的次数却很少,每次来也只是去书房见今上,她和赵渊之间虽然比一般人亲近些,但是却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为他做主操办婚姻大事的地步。
姚夫人想的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赵渊上头有护国公,再上面还有今上,他的婚姻大事恐怕还轮不到她和齐氏做主。
“书玲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件事情倒是要看书玲怎么想了。”阮皇后叹了一口气,“上次你带书玲进宫,子深又恰好来见琰儿,我倒是远远的看着她们二人说了话,只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我瞧着,倒不像很生疏的样子。”
姚夫人吓了一跳,却也是皱了皱眉,便没有说话了。
正沉默间,便听到外间唐女官提高了一些的声音:“大皇子怎么才过来,皇后娘娘可是等了半天了。怎么满头的汗,快去拿温热的帕子过来……大皇子您慢点走,小心碰着……青瑶你扶一下……”
姚夫人听着唐女官的声音,不禁笑出了声来,就连阮皇后也是连连摇头。
唐女官在阮皇后身边四年了,一直以来都是稳重有加的,只是遇到大皇子的事情,便淡然不起来。
姚夫人便朝阮皇后看了一眼,却见她笑意盈盈的正抬首望着帘子,看样子便是等着大皇子进来。
若不是皇后娘娘这般在意大皇子,这唐女官也不必那般紧张和小心翼翼的。想到这里,姚夫人便低下头,默默的盯着自己手上戴着的那串檀木香珠。
果然唐女官的声音刚落下不久,门上的氅帘便被一把掀开,迎着的便是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子步态稳健的往阮皇后这处冲了过来。
“给母后请安,给姨妈问好了。”
那人上前来在姚夫人跟前略站了站,便走到了阮皇后的身边。
“果然是一脑门子的汗,你这一大早的是做什么去了,里衣可是汗湿了?赶紧让人换下来,不然着凉了可不好。”阮皇后摸了摸大皇子的头,手指又往的衣领后面探了探。
阮皇后这话说完,便有一个女官匆匆赶到,给皇后行了礼,便想带着大皇子回偏殿,却被阮皇后制止了:“就在里间换了吧,悠兰,我恍惚还记得柜子里有几套琰儿的衣衫,你便去伺候着他换了吧。动作快点,可别让他着凉了。”
唐女官应了一声,这才牵了大皇子的手往殿内去了,一众宫女便跟在了身后。
姚夫人陪着阮皇后说了几句话,便见大皇子已经换了衣裳出来了。
阮皇后朝他招了招手,便一把把他搂在了怀中:“琰儿刚才还未应母后呢,这一大清早的到底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出了一身的汗?”
大皇子看了看姚夫人,许是不好意思了,便推了推阮皇后:“今日一早便在宣宁宫外的骑射场上练拉弓。”
阮皇后便皱了皱眉:“前几日不是才上了骑射的课,今日又上?怎么会那么密集?”
“舅公今早说我拉弓的姿势不对,说是骑射的师父不敢认真教,他便一直在骑射场教我怎么拉弓。”大皇子神色间还带着一丝兴奋,“原来我先前都用错了力道,若是用舅公的那种方法,我用的弓还可以再重一些了。”
阮皇后面上便带了一丝心疼,只是言语间倒还是鼓励居多:“若是你舅公亲自教导你,自然是好的。你舅公一直教了你一早上吗?”
“才没有,舅公后来被潘旭叫走了,我便一人在骑射场练习。本来想让舅父看看的,只是舅父在我回来之前都未到骑射场来了,我便先回来了。”大皇子想了想,又说道,“那我明日再给舅父看看好了。”
这潘旭是今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原先是伺候着太皇太后吴氏的,后来又到了今上身边。算起来,也是今上身边的老人了。
阮皇后笑了笑:“琰儿你年纪还小,凡事都可以……”说到半途阮皇后突然顿住了,半天之后才摸了摸赵琰的头道,“琰儿有上进心是好事。”
赵琰疑惑的看了一眼阮皇后,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阮皇后叹了一声,又吩咐伺候赵琰的女官把赵琰带下去休息了。
而大皇子还在宣宁宫练习拉弓的时候,吴晋白已经由潘旭引着进了御书房。他进去的时候,今上正俯首案上,桌子上的奏折倒是堆得满满的。
今年天气回暖的晚,直到二月未黄河上游的水才开始大幅度的解冻,况且黄河上游这段日子温度骤然升高。下游的冰层还未解冻,上层的冰层早已经融了,黄河的山东地段便绝了堤。
这几日上来的折子,多半是关于这次黄河决堤的事情。山东的官员几百里加急送折子上来要钱修建堤坝,户部的官员又推说国库里没钱。
最让今上烦恼的是,现今国库中确实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了。
大兴朝的税是春秋两季征收,如今春季的税还未收到国库中来,况且黄河决堤是一个填不满的口子,国库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填补决堤的黄河。
而现在时政还不稳,虽然昭王和淳王被打发到了闽地和蜀地,但是他们经营了那么多年,暗中的党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难。是以去年秋天的税便要拿来养兵,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国库并不空虚,但却填不满黄河这个无底洞。
而这几日的早朝,便是围绕着这个问题来的。什么开源节流,多征一季的税,提高春季的税等等等等华而不实的提案都被提及过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黄河决堤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今上这几日便有了火烧眉毛之感。
“户部这群饭桶,我养着他们有何用,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天了,每日除了说一些无用的废话,便什么都不会了。”今上突然之间把手中的奏折摔在了地上,这里他才看到了已经进来了的吴晋白,连忙道,“舅舅过来了,你先坐着吧,我把这本奏折看完就可以了。”
今上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本册子,又随手把它翻开。只是看了没到两行,便又扫到了地上。
“一群废物……”今上看了一眼旁边堆积如山的册子,完全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舅舅前段日子派人监视着闽地和蜀地的情况,那边可是有什么小动作?”今上合上了摊开在跟前的奏折,想也不想的便推开到了一边。
吴晋白便站了起来:“臣日夜都派人盯着藩王府,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就连京中的忠顺王府,也是乖觉的很。”
今是便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出来捣乱,若是和黄河决堤搅在一起,也够我头疼的了。”说完今上想了想,又问道,“若是这三处无事,那舅舅这次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吴晋白便再往后退了几步:“我想着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事情,但是又怕过段日子事情定下来了,便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第146章 解决
皇太后逝世之前,因为避免太上皇猜忌,今上和吴家并不敢多加亲近,就连皇太后和吴家来往的都不多。
后来皇太后逝世,吴家交出了兵权之后,更是销声匿迹了。今上当时已经记事了,他是亲眼看着先皇后赵氏和皇贵太妃先后进了皇太后的屋子,还没过一个时辰,皇太后便血崩了。
他当时才只有四岁,即使隐约中觉得事情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没过多久,太上皇便立赵氏为后,伴随着皇太后身边的太监女官相继的出宫或者出了意外,今上也慢慢长大了。
后来,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不知怎么分到了他的宫殿中,这个太监便是潘旭。今上经由他的口,才逐渐串起来小时候他见到的事情。
之后和佳公主由太上皇和赵氏赐婚下嫁给护国公长子赵季。即使今上那时情报有限,却也能查出来这赵季是个喜欢眠花宿柳之人,就连今上当时查到的,老护国公就不止一次动了想让次子袭爵的念头。
和佳公主下嫁给赵季之后,赵季袭爵之事便坐稳了,因此赵季也是极其愿意的。后来赵时分府令居,护国公心灰辞官,这护国公府便衰败了下去。
母族的势力已经去了西北,并且没有了兵权,妹妹的夫家也是靠不住的。虽然今上那个时候年岁已经长了一些,很多秘辛也已经逐渐清晰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那时忠烈侯府和镇国公府已经有了实权,宫中赵皇后和万贵妃也已经有了隐隐争斗的架势,而几个皇子也因为年纪大,纷纷出宫择居另住。
今上虽然心中不甘,但是她即使是搬出了宫,也是活在太上皇和赵氏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能做的事情却局限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正当他隐隐有些心灰的时候,突然之间收到了西北的密信,却是吴晋白亲自写给他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已在京中西北埋下暗线,成事之前终需忍。”
之前吴家能凭借着兵力,挤下了声势极大的忠义老亲王,拥太囘上囘皇上囘位,可见那吴老太爷就是不简单的。之后他才知道,吴家已经借由孟家把西宁王府和肖家拉下了船,江南各地也有势力。
吴家虽然早前交了兵权,但是这兵权主动交和被动交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这虎符只是一道死物,吴家在西北蛰居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