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若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也跳得特别好,尤其是跳拉丁舞,哪天有空儿咱们去跳舞吧。”
燕姐一边儿夸着我,一边儿混合着气氛,我虽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听着,可是隐隐地能感觉到王律师在打量我,而且至少打量了三回。真不知他做何想,像我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面色不再滋润,皮肤不再细腻,况且俗话还说:女人一过三十,不是柴火也是炕席,说我是才女?知道的还行,不知道的,不如说我是家庭妇女更恰当,我偷偷地瞄着我自己的裤子,这裤子不用说名牌了,连最起码的款式新颖都达不到,不知在身家百万的王律师眼里是不是显得很寒酸呀?我忽然对自己没了信心,一下子忐忑起来。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我们韦若竹大家闺秀,你们是绅士呀?”燕姐活跃着气氛,继续推销着我,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这样子说起来,听的人难免会以为她在吹嘘,我看了她一眼,转向燕姐的同学李铁说:“燕姐总是爱夸我,其实我没那么优秀。一般人而已。”
李铁看了我一眼,眼里露出一些我看不懂的神色,认真地说:“我们王律师也特别敬业。你看他那个笔记本电脑,那里面可不仅仅是资料,那资料到法庭上一展示,那可都是钱。而且我们王律师还有一个罕见的优点,特别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什么抽烟,喝酒,打麻将,这些不良爱好一概没有,谁要是和他在一起过日子,那简直是祖上烧高香了。”他滔滔不绝地夸着王律师,直把我夸得睁不开眼睛,看他那一脸的认真,却是怎么看怎么滑稽,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相亲,头一次听媒婆,媒公的说表,看着他舌烂如花的样子,我莫名地想起电影里脑后梳着一个髻的地主婆儿,忍不住的就想笑,可是这么严肃的场合,我是断断不能笑出来的,怎么办呢?我用了一招儿常用的方法:转移注意力法。
我一边微笑地看着燕姐同学李铁的脸,一边认真地点着头,那表情仿佛在告诉李铁:我正在认真地听他做产品介绍,而且听得直微笑,天知道,我在微笑什么。李铁看我听得认真,说得更来劲儿了,看着他那不停翁动的嘴,我心里暗暗地想:其实燕姐的同学做我的情人倒是蛮不错的,个头和我刚刚配,身材也不错,不过看过他和燕姐在酒桌上对光儿的镜头,他们俩是不是情人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如果非要追清细节的话,只能进一步观察一下他们俩是正在进行时的情人还是已经完成时的情人了,如果他们是完成时的情人,我真想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了多长时间,还将可能持续多长时间?这不是对我情人实践的一个最好的数据库吗?这样想着、神往着,李铁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见了,只见他的嘴仍在不停地翁动着。
“李铁,你打住。停!快五点了,咱们出去吃点饭,边吃边聊吧。”燕姐到底是燕姐,眼睛里总是有内容。她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我看了看她,报以了解地一笑,她也笑了。女人间的心心相通真的让我很舒服。特别是现在。听到燕姐说吃饭,华梅西餐厅的黑椒牛排又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我倒不贪吃,不过如果王律师说请我们吃黑椒牛排,我也不会拒绝,因为华梅的黑椒牛排不是方便面而是大餐。我快速地扫了一眼王律师,无巧不巧的,王律师也正在看我,他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闪了一闪,很快地就消失了,我来不及细想,只是后背感觉有些凉,直觉告诉我,黑椒牛排好像没戏了。我心里一时想不开,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热了起来,站起来对燕姐说:“我去方便一下。”
燕姐反应奇快地说:“等一下,我也去。”
我和燕姐来到卫生间,燕姐大概是看出我神色不对,陪着小心问:“怎么样?还入眼吗?”
我无法对燕姐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咧着嘴角说:“还行吧,处处看了。”
燕姐似猜不透我到底想什么,便打着哈哈说:“呵呵,给你介绍朋友,我怎么这么紧张呀,我当年处对象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过,不行,我得大便。”她说着话,还真就解开裤带进厕所了。没到一秒钟,一股大便特有的臭味就传了出来,燕姐的人香,大便可不香,我站在卫生间外间儿,嘿嘿地干笑了几声,跟燕姐打了个招呼便先出去了。
手放在门把儿上,不知是有意还是天性,我没有马上把门推开,而是侧着耳朵听了听,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有说话声。不用细听也听得出来是李铁的声音:“还是我同学养眼,不过这个韦若竹要是去美美容,化化妆,应该也不差,她可真有块儿头,估计以前搞过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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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不太好,黑里透着青,青里透着灰的,你刚才说她离婚有一年了?是不是这一年里没沾过男人的边儿呀?”
“那谁知道呀?不过这个时候她肯定特别想,你说是不是?怎么样老王?搞定她吧?”
“呵呵,别瞎说,这个韦若竹很像知识分子,别让人家感觉咱们很轻薄。”
我听着王律师的话,心里一热,只觉得眼泪就要流出来,看来,这个王律师还真是肯体贴我呢,正想再听下去,看到燕姐过来了,便推门进了办公室。
燕姐一进办公室就看了看表说:“吃饭去吧,今天我请。”
我本来也想抢着请,冲着燕姐也该请,可是这顿饭真要我请客,还真有些说不通顺,虽然找情人算是现代的标志,可是请客的时候我觉得还是传统的方式比较写意。我看了一眼王律师,觉得他请比较合适,王律师似乎懂得我的心思,看着我的眼睛歉意地说:“哦,今天我去不了,半个月前就和当事人约好了今天晚上五点见面。”
他很认真地看了下表,略有些着急地说:“现在已经都过点了,你们去吃吧,改天我补请你们。”
王律师这句话太出乎我意料了,刚刚还感动着他对我的体贴,没想到他会不去,如果没听到刚才的话,可能会想他不喜欢我,但是听了刚才的话,应该不是这个意思,那么就权当真如他所说的吧,我没言语,也实在没什么角度言语,不过还是感觉有些尴尬,我看了燕姐一眼,燕姐似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又把眼光转向李铁,李铁半真半假地说:“操,什么当事人不当事人的,别去了,吃了饭再说吧。”
王律师再次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但语气非常坚定地说:“不行,这个案子是个经济案子,已经拖了半个月了,再不去说不过去。这样吧,我给你拿二百块钱,今天请客算我的。”
王律师说着,手就作状往口袋里伸。李铁不高兴地白了王律师一眼:“操,你骂我?!二百块钱我拿不起呀。你有事你走吧。你们电话记下了就行了。”
我听了李铁的话,看了看燕姐,没有吭声。那王律师并没有主动要我电话,我是不会主动把电话给他的。看看王律师匆匆地就要走,没有要我电话的意思,我觉得很没面子。冷着脸对燕姐说:“一会儿我女儿要回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吃饭。”
李铁似乎看出我的不高兴,他作状地看着我说:“怎么,老王不去你就不去了?不会这么快就不认我这个大媒了吧?今天我请客,你去不去?”
我心里不太痛快,可是实在没办法多说什么,只好好脾气地客气着:“不是那个意思,我女儿一会儿要回来,我去吃饭,没人给她做饭了。”
“带你女儿一起去不就结了,这也是问题?”李铁说着看了看燕姐,燕姐看了看我,说:“去吧,等一会儿你女儿回来一起去。”
我不便再说什么。李铁和燕姐都是好心对我,我怎么能不领情呢。看看表,女儿也快回来了,便几个人一起走到单位门口等她。
王律师走到门口就和我们分开了。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我没发一言,李铁了解地对我说:“老王确实忙,你别介意,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满意你,等他忙完了,一定会约你的。你可别挑理呀。”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几个人一起向女儿学校的方向走去。
“妈,你怎么在这儿?”
正想得出神,女儿过来了,几个人向饭店走去。
“还去上次咱们去的那家涮肚吗?”李铁望着燕姐殷殷地说着,虽然我心里不太痛快,可是看了李铁看燕姐的眼神,心里还是不免一动:这个李铁,似乎很喜欢燕姐,而且两个人似也有许多的默契,他们俩个是情人吗?当着女儿的面,当着李铁的面,我不方便多说什么,假装没看到他们的表情,看着女儿说:“咱们今天吃涮肚不能吃太多,不然脸上会起疙瘩。”
女儿知趣地点点头,一行四人朝饭店走去。
一顿饭吃得很投缘,四个人分成二对,我基本和女儿聊,因为我不喜喝啤酒,便点了一壶茶,李铁和燕姐两个人喝啤酒,他眼睛里似乎只有燕姐一个人,不停和她干杯,不停地给燕姐拿涮牛肚,直看得我一阵羡慕:虽然燕姐的老公虽然经常不在家是个遗憾,可是如果这个李铁真的是燕姐的情人,有他这样的对燕姐,倒也是一种极大的补充,看着燕姐眼里那盈盈笑意,真是为她高兴,想想自己,却又有些黯然,人家怎么就修了这么多的福呢?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什么也别想了,吃涮肚吧。一餐饭吃得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
吃过了饭,李铁坚持着非要送燕姐回家。其实燕姐的家离这里非常近,天也不是特别黑,路也不是特别背,倒是不必那么殷勤的,可是看看李铁的神情,又怎一个殷勤概括得了呢?有些话儿总是不方便当着第三个人讲,我笑着说我送我女儿回家,我们四个人便在饭店门口分手了。分手前,李铁一再地说王律师很快会联络我,我也频频地点着头,能说什么呢?他说得越是恳切,我越难受!好像自己是个待卖的产品一样,说多了,实在没面子。
和女儿朝家的方向走去,天已经大黑了。夜空中不知何时闪着无数的星星,那星星仍然是那么明亮,可是忽然间我感觉很疲惫,会情人是我想的,可是真的会了,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如想象的那么浪漫,虽然晕晕乎乎地过了一个下午,可是我一点也没有相过亲后应该激动的心情,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星,初时想会情人的那种浪漫和旖旎消失殆尽,不但没找到浪漫的感觉,反倒感觉自己像个待卖的廉价商品一样那么不值钱,曾几何时,骄傲的我沦落到靠别人介绍去相亲,而且相亲后别说黑椒牛排没混上,就连一顿小馆子还是友情出演才有得吃!我没下过馆子吗?没吃过饭吗?不管王律师真有事还是真回避,此时此刻,我都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失宠,虽然我没计划让王律师宠我,可是,他也不能连一顿小馆子都不去呀!我韦若竹真的没这一点面子吗?难道情人间真的这么清清淡淡吗?想着想着,满心竟起了无限的酸楚,那份辛酸让我觉得很孤单,情人虽然不是爸爸,不是丈夫,但总不至于这么寡情吧?难道情人真的就像张钢说的一样,上了床就游戏结束了吗?可是,可是我和这王律师还没上床呢,如果情人游戏真的是调情,那为什么他不跟我调一调呢?现在不是调情的标准时段吗?或者他是在等着我跟他调情吗?哦,圣母玛丽亚,还是不要吧,我可不习惯主动和男人调情,能主动约会情人已经达到我自尊的最大极限了,难不成还要再放弃一些自尊吗?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搞错?看着漆黑的夜忽然间感觉是那么的萧索,侧眼看看女儿,茫茫天地间,只有女儿离我最近,最亲。女儿照例挽着我的手,一脸幸福地傍在我身旁,哎,千没有,万没有,我还有一个心爱的女儿,不想那么多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轻轻地哼起了红色娘子军主题曲:“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兰,今有娘子军,共产主义真,党是领路人,向前进,向前进……”,女儿好感觉地跟着这进行曲的节奏与我走齐了步伐,我看着她笑了笑,她也看着我笑了笑,她的笑是那么的依赖,那么的信任,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孩子纯真的眼?我不再想什么情人,轻轻地紧了紧挽着女儿的手,像她儿时一样,我们母女俩迈着相同的步伐向茫茫的黑夜深处走去。
3 再会情人
王律师不请我吃饭的事,让我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出正确答案,想着在门口偷听到他说的话,他是对我有好感的,可是见面后的一连几天之内他都没有约过我,实在不知做何感想才对,无情无绪地去上班,红姐一看到我就紧走了两步。
“若竹,我已经给你联络上了,红屋咖啡吧,今天中午见一面吧。”
我看着红姐,一时竟转不过脑筋,想清楚我也曾经跟她说过约会情人的事,这才调整过来情绪,想告诉她昨天下午和王律师相亲的事,可是嘴唇动了几动,竟是没有说出口,倒不是怕红姐知道,只是实在没什么内容可说。第一次相亲虽然不算尴尬,却是感觉极其不好,从来不知道相亲是这么的伤自尊!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不过想想是我先跟红姐说要帮我联系的,不去显得太过拖泥带水,便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好,中午你也去,大家一起见面会多些话题。”
红姐看看我的脸色,也没多说,约好了中午见面便走开了,我看着红姐的背影,我对自己有些怀疑,去见男人去找个情人不是我计划好了的事情吗?怎么一点情绪都提不起来呢?十之八九是因为那个王律师没有请我吃黑椒牛排吧?想想自己这么大的人了,非惦着那牛排做什么呢?实在有些小家子气,这样的怨着自己,越怨竟是情绪越低。
情绪这东西实在是夏天的雨,来去不定,当我看到红姐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时,我那低了一上午的情绪突然就高了起来。这男人长得可真帅,个头儿肯定超过1。80米,虽然他和李铁、张钢都差不多高,可是他们三个人的气质却是明显的不同,李铁的气质有些军人的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