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厉黎川的回忆,一帧帧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想起那次春节他去接她,路过高速服务区,他们下车买饮料,遇见一个走丢了的孩子。他左手牵着孩子,右手牵着她,带孩子去找爸爸妈妈。
她看在眼里,当时想,或许等他们有孩子了,他会是个好爸爸。
书房门被有规律敲了三下,厉黎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加多宝,我知道你还没睡。”
“婚事是半月前定下的,时间很紧迫,我想过找机会和你说,最后还是没开口。如果不是这次我家人透口风给你,我或许就一直瞒下去,瞒到我离婚。”
停了停,厉黎川才继续道:“加多宝,我享受了多少荣华,就要承受多大的责任。或许在你眼里,我行事不羁,不讲章法,但不是,我比普通人更明白哪些事是我能做的,哪些事是我不能做的。厉家助我昌助我狂,现在厉家有难,就是我赴汤蹈火的时候。”
“我不可能舍弃我的家人,但我也不愿失去你。我和董佳原并没有感情,她对我同样如此,我带你去见她一面,你就会完全相信我的话。”
“加多宝,能不能为了我,放弃你那些规矩?”
秦多宝知道,厉黎川整夜站在门外。她嗅到了,他的气息。
次日,夏雨霏霏,一扫往日的闷热。
秦多宝打开书房门,走出来,厉黎川看着她,嘶声道:“我已经和董佳原约好了,跟我去见她一面?”
两人都不可思议的平静,或许是到这步,已尘埃落定。
“厉黎川,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你结婚,我离开。现在到时候了。”秦多宝状况并未多好,一夜未睡,白嫩的肤色黯淡许多,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坚持,眼眶红得滴出血,“跟我去见她一面,你会明白。”
秦多宝拳头握紧,见厉黎川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最终,轻轻点头。
第807章 笑得温凉
凯撒酒店,总统套房。
秦多宝并拢双膝坐在沙发上,她的眸微微低垂,细白脖颈弯成一道秀美的弧度,凝脂般的肌肤,诱惑人忍不住去触摸。
“你好,秦多宝,厉黎川向我提过你,我叫董佳原,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男友,你叫他迈克就好。”秦多宝对面,就是优雅名媛董佳原,她旁边坐着她的白人男友。
秦多宝点头。
董佳原开门见山,“这次我和厉黎川的婚事,实在是没办法了。但请相信,时机一到,我们就会离婚。我男友已经理解了我,可厉黎川告诉我,你那边遇到点麻烦,请问是哪方面你不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秦多宝摇头。
董佳原看了眼秦多宝旁边的厉黎川,又道:“只是需要一场婚礼而已,婚后,我还是继续和我男友住。厉黎川告诉我,你个人原则比较强,不愿意插足别人的家庭。但这件事是特殊对不对?我们应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谈话进行了很久,董佳原甚至提出,以后他们四人能一起郊游野餐,聚会。
末了,董佳原笑道:“厉黎川总算是找了个女人治他,他找到我说让我给你解释的时候,我还奇怪了,这男人什么时候在乎过女人?”
秦多宝颤了颤睫,未语。
她想到秦洛洛,那声声尖刻的嗓音还在她耳边回荡,“我是用我的血泪在告诫你,他宠我到极致,我也以为自己能同他一辈子,结果呢,我的孩子没了,身体落了病。秦多宝,你能同那些男人玩游戏,却不能玩感情。”
厉黎川现在结婚,说有一天会离婚。但如果以后又发生什么变故,他离不了婚,难道她一直藏在暗处,做他的情人?
思及此,她的心尖儿,像被一只黑手死死攥住,不能呼吸。
秦多宝同厉黎川走出酒店,他柔声道:“今天想不想去哪玩?我陪你。”
秦多宝摇头,“我回去收拾东西。”
厉黎川的脸庞倏地裂成四分五裂,聚拢着危险的暴风雨,“加多宝,你没听见她的话吗,我跟她不可能有什么,也没有人会来指责你什么,这只是个特殊情况。”
“厉黎川,我们最开始说好的,你也答应了。你说让我去见董佳原,我也去见了。”
“但这只是个特殊情况。”
“我们最开始说好的。”秦多宝轻喃重复,眼眶涩痛。
“加多宝,为什么你那么固执,你不能为我退一步吗?如果你爱我,你就该理解我。”厉黎川像野兽般怒吼,两眼猩红。
秦多宝沉默。
厉黎川倏地一拳狠狠捶向车窗,跑车警铃发狂般响起。车窗毫发未伤,而他的指骨已血肉模糊,现出白骨。
秦多宝的瞳孔紧缩了下,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嫩肉,口腔满是血腥味。
看到秦洛洛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好怕好怕,怕自己会重蹈秦洛洛的覆辙。
又有谁知道,秦洛洛曾经多美好纯真,笑起来时,如冰天雪原绽出无数鲜花。
现在呢,秦洛洛夹着烟,笑得温凉,笑得妩媚入骨,看似看透男人,看透人世,实则已身陷泥沼。
第808章 他那人很看重个人隐私
虽搬离大学城公寓,但秦多宝仍继续董佳原的case。
她和同事清河、王都联系董佳原的助理,被婉拒,后又去董佳原常去的法式早餐店堵她。
“秦多宝?”董佳原挥退随扈,摘下黑色墨镜,微诧异,“你想采访我?”
“董小姐,我们是南方报刊的记者,请问可以为你做个专访吗?”秦多宝公事公办,态度严谨。
董佳原看了秦多宝良久,点头,“……可以。”
采访在董佳原的服装工作室进行,清河大记者的提问犀利、刁钻,董佳原的回答进退有度、优雅大方,堪称天衣无缝。
最后,话题转到董佳原的感情世界,平添了几分浪漫,轻松。
“董小姐,传闻你的未婚夫出生在一个军事后裔家庭,那样的家庭十分传统,那你以后还会不会继续进行你的事业?”
“当然会继续。我未婚夫常说,看我剪裁衣服是种享受,他想要看一辈子。”
“秦小姐,请问可以给我们一张你和你未婚夫的合照吗?”
“真是抱歉呢,他那人很看重个人隐私……”
秦多宝站在一旁,低垂着头,貌似在认真听董佳原和厉黎川的爱情故事。
他的婚礼,就在八月一,艳阳天,好天气。
“喂,清河老师采访完了,我们快收拾。”王都撞了下秦多宝的手臂,轻声提醒。
秦多宝恍然惊醒,急忙收拾场地。
秦多宝出门的那刹那,听见董佳原沉重叹息一声。
“嗳,他最近状况不太好呢。”
秦多宝的胸口,抑制不住泛起一阵酸涩,她快步离开,不允许自己软弱。
“秦多宝,她好像是看到你才同意我们采访的,后来你出门时,她又说了句话,怎么,你们有共同认识的朋友吗?”回报刊的车上,清河问道。
“没有,我并不认识董佳原。”秦多宝有点佩服清河老师的敏锐,她今后也要成为这样的记者,见微知著。
整理好董佳原的采访稿,已近傍晚,秦多宝打卡下班。
她新租的地方比较偏,三个人合租,两个女生,房租一千三。
下公交车后,她走在路上,突然感觉背后有点不对劲……像是有车在跟她。
秦多宝头皮一阵发麻,快步往前走。
她快,身后的车子也快了。
到最后,她几乎是用跑的。她跑时,往后看了眼,炙黄色的车前灯照在她脸上,她情不自禁抬手遮眼。
待车前灯灭掉,她放下手,她看见了厉黎川。
四目相对。久久后,他垂头点烟,她快步走掉。
秦多宝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同租的两名女孩也回来了,手舞足蹈谈论车和男人。
“哎,前面巷口停着辆兰博基尼,兰博基尼呢,车型好漂亮,我好喜欢。”女孩a说。
“我更喜欢里面那男人,那白色衬衣里的腹肌,一块一块的,简直不要太美,人家都湿了,哇哇哇。”
秦多宝掀开一点窗帘,看见厉黎川还是将车停在巷口,他手肘搭在窗沿上,修长指尖夹着根烟。
风拂过,吹过他的发,她还记得那短发粗硬刺手的触感。
第809章 买他要多少钱
秦多宝拉好窗帘,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冰绿豆粥,谈笑自如。
“车可能是租的,兰博基尼应该会贵些。穿得那么暴露身材,鸭的可能性更大。隔这么远,我都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装逼味。”
“哇,秦多宝你好犀利,是不是记者都你这样?”女孩b大叫。
“还行还行,世界第三。”秦多宝打趣,将话题转移到彼此的工作上,聊得热火朝天。
用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口吻批判周围事物,以此来彰显自身的高贵,实际上就跟小丑样。
秦多宝明白,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甚至在诋毁厉黎川的过程中,获得一种血液沸腾的快感。
是谁说要娶她?又是谁搂着她,轻轻地、低低地叫,老婆,老婆……
聊完天后,其他两个女生回单间睡觉,秦多宝仍坐在沙发上,维持着盘腿的姿势一动不动,凝成一座雕塑。
八月一日这天很快到来,没有世界末日,地球也没有自爆。
7:00,秦多宝扒拉出被子,关掉闹钟起床。
麻木地刷牙,洗脸,上班。
17:30,热火朝天的传统中式婚礼,重量级宾客陆续到场。
18:00,秦多宝打卡下班,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沿路风景一一掠过,霞光明艳,近乎于红。
19:00,婚礼正式开始,新人敬茶,叩首。
年轻宾客打趣,“亲一个,亲一个。”
厉黎川冷着脸站立未动,伴娘团有女人站出来说:“请大家放过我们佳佳吧,新娘新郎回房亲好不好?”
19:10,秦多宝下厨做了顿酸辣鱼,摆上桌。她一动不动望着那道鱼,泪莫名其妙就流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难受吗,好像没那么难受,只有点闷闷的抽痛。
19:30,两位室友回来,秦多宝请她们吃鱼。
夜更深了,秦多宝缩在被窝里,一遍遍听厉黎川为她哼唱过的那首歌。
……
眉头解不开的结
命中解不开的劫是你
……
歌听了一夜,泪流了一夜。
天亮后,秦多宝将那首歌删掉,打起精神,又是一枚百折不挠的小强。
几个月眨眼就过,又到过年。
秦多宝吃过年夜饭后,抱着母亲的手臂,头搭在母亲肩膀上,声音带着撒娇那种特有的娇柔。
“姆妈,我打算辞了a市的工作,回来重新找工作,你说好不好?”
“咦,你在a市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其实没那么好,消费高,压力大,一碗牛肉面都要二十几,姆妈,我想回来了。”
秦多宝快要窒息了,厉黎川时不时就开车晃悠在她周围,像是在提醒她那些曾经。
她有时遇见挫折了,被上司教训了,被同事算计了,不远不近看见他,就很想借他的肩膀靠靠,很想很想。
但她又明白,靠别人不能靠一辈子。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那就回来吧,有人向我提过好几个男孩子,条件都不错,你可以去见见,遇见合适的就差不多了。以后生了孩子,你不用操心,我给你带。”
第810章 上门提亲
一场又一场的相亲战役,如果幸运,能找到相伴一生的爱人。
但秦多宝显然不太幸运。
这不完全是男方的错,她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
在感情里,她并不是多主动的人,甚至算得上冷感,这样的性格很容易给对象挫折感。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银行职员,与秦多宝同岁。第一次见面吃饭时,对方一直偷瞄秦多宝。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深深垂着头。
后来男方穷追猛打地给秦多宝发短信、打电话,还送了些水果补品给秦父秦母。
但,这种热情只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男方给秦多宝发短信问:你是不是很烦我?我给你发短信,你经常几个小时后才回,甚至有时候连手机都打不通。
自从秦多宝从南方报刊辞职后,没了工作压力,她总是将手机习惯性调成静音,并不是针对谁。
可她又不习惯解释,于是回道:没有。
其实对方都把这话摆在明面上提了,说明心中怒气已极大,后来渐渐就淡了。
几场相亲告吹,都是和这类似的原因。
介绍人对秦母说:“你女儿不愧是名校毕业,那架子也摆得太大了,长得好看也不能这样乱来啊,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我那边可说了,约十遍都不一定能约出来一次。”
秦母操着乡音把秦多宝数落一顿,秦多宝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得不行。
这招以前对付厉黎川很有用,现在对付秦母也有用。
“你王婶婶又给你介绍了个,家里有车有房,做茶叶生意的,你明天去见见。宝儿,算命的说你今年三月红鸾星动,我觉得行。你热情点,多笑笑。”末了,秦母亮出主题。
秦多宝去见了,侯随夏是做茶叶生意的,一口好口才,为人也豪爽粗狂。
“相信一见钟情么?秦多宝,我看见你推开门的那刹那,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女人。”
侯随夏笑的时候,有点像厉黎川。
背影也有点像。
元宵节这天,侯随夏来秦家提亲,秦父秦母笑得屁股开花,忙将他迎进门,一边说客气了客气了不用带东西来,一边伸手将礼物接过去。
秦多宝怂了一下,只吃过一顿饭,逛过一场街,还没开始了解,怎么就跳到这步了?
厨房里,秦多宝扯住她妈的手臂,小声道:“妈,你快把礼品还回去,不能答应,我还不了解他呢。”
“处处不就了解了吗,算命的都说了你是今年三月,我看就是他了,这才是天赐的缘分。”秦母嘟囔一下,不肯依秦多宝。
秦多宝咬牙,算命的害命!
“妈,我不管什么算命的。我一辈子的大事,我必须先对那男人的品行有了解……”
秦多宝还在暗沉沉的厨房和秦母低声争执,大门处已传来异动。
“请问你是找谁?”秦父模糊的声音隐约可见。
“叔叔,这是秦多宝家没错吧?”另一道更模糊的男声传来。
秦多宝的身子顷刻僵住,秦母打掉秦多宝的手,端着茶水走出厨房。
第811章 我到底怎么了
“老秦,谁啊?”秦母边问,边走向大门口。
“叔叔阿姨,我是秦多宝男朋友,因为过年有点事耽误了,现在才来拜访你们两位,真是对不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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