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家离学生宿舍并不远,彭勃没有打车,一路上回顾着弗莱堡的一切。路过超级市场,买了些东西,都是英特爱吃的,还给孩子买了些酸奶之类的甜食。
感觉就是不一样,英特打开房门,没想到彭勃提前一天到达,兴奋得把他拉进屋,关上门就抱住他一顿乱啃。小孩显然大了,站在过道那头向这边张望,是那种知道这边发生了事又看不懂的注视。彭勃不好意思,用眼神提醒英特屋里有第三者。英特笑了笑,说孩子还不懂这类行为。彭勃打开包,用吃的讨好孩子,孩子接过去,又递给英特,让她帮着打开。英特就打开,喂着孩子。彭勃在全单元房里转悠了一圈,发现还是有些乱,便脱下外衣动手整理起来。英特知道他的脾气,也不阻拦,把小孩子放进固定车里,自己去做饭。吃完饭,彭勃继续干家务,英特有些忍不住,要和他上床。
〃你先把孩子弄睡吧。〃东方人就是讲究,这种事情岂能有第三者看见。
英特哄孩子睡了觉,彭勃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他到浴室洗了个澡,披着英特的睡衣到床上躺下,他知道,一场大战就要开始,而且要两天。英特也快速冲了个澡,光着身子就钻进彭勃的被窝。彭勃的手像按摩器一样,开始在英特身体每一寸皮肤上犁着。英特闭上眼睛,此时的她沉默得成为一块肥沃的土地,渴望农人的耕耘。犁过了,彭勃开始用嘴去亲吻每一寸沃土,这在英特看来,无疑是干涸的土壤终于迎来了雨露的滋润。大地复苏,她开始给予勤劳的农人回报。大地拥抱了农人,给农人以振奋,以温暖,以果实的芳香。英特在吸吮他之前,为他点上一支烟,让彭勃在一种地主老财般的享受中,把自己当成一个尽心尽责的奴隶。彭勃每吸一口烟,都要看一下跪在自己侧面一丝不苟工作着的英特,她是那样贪婪地索求,不遗余力。整整一支烟抽完不久,彭勃再也经受不起这般爱的激励,他爆发……随着休克一样的眩晕,英特捕捉住战机,将他的日精月华毫无保留地全部吞噬。少顷,当彭勃苏醒的时候,他看见英特雕像似的跪在自己面前,一脸的凝重……
整整两天时间,他俩除了做饭带孩子,便是在床上做爱,英特不想饶过每一寸光阴,她知道彭勃这一走少则一个月,多则难以说清的时间。她要把事情做得极为壮烈,让他永远也不能忘怀。彭勃何尝不是,他甚至有一种预感,自己可能永远回不了弗莱堡,于是,他旧能地付出,直到再也没什么可奉献的为止。他们这样折腾,一直到乘飞机的头天下午,英特才开车带上彭勃和孩子,到自己母亲家。在那里,彭勃又做了春卷和汤,大家吃了之后,当晚离开,直奔吉森。他俩不知怎么进的地球厅。只觉得晃晃荡荡上了楼,累得俩人进屋就趴在床上。
几天来的劳顿,让他俩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钟刘毅敲门。彭勃让刘毅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然后推醒英特。一刻钟后,英特和彭勃下了楼。拎着全部行李,刘毅跑过来帮着运,彭勃去交钥匙了结后事。地球厅老板说彭勃很模范,没有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鬼混,只有一位德国女人和美国兵,是他有史以来最规矩的房客,欢迎下次回来找他,说不定那时还有空房。彭勃自然也是干恩万谢一番。出了地球厅,彭勃钻进早已发动好的汽车,三人一起来到马老板的餐馆。
马老板没有给他们吃鬼佬餐,而是让厨师做了几样大陆菜。英特头一回吃地道的中国菜,一上来还不太适应。
〃彭老弟,留个地址电话吧。〃席间,马老板说。
彭勃给马老板写了地址和电话。
〃我们这支队伍的番号要取消,我可能提前回美国。说不定我会跑北京玩玩,彭哥,也给我留个地址电话。〃
〃我也要。〃英特也凑热闹。
〃你?那就更欢迎了。〃
彭勃给他们每人分别写了一份。马老板让跑堂取来香槟酒,大家碰了杯,还照了几张相。酒足饭饱。问英特还想喝点什么,谁知她要一碗酸辣汤。马老板马上派人端来一大碗。这东西,实在不值钱,可糊弄洋人的确一绝。
〃还想吃什么?〃彭勃意识到应该满足她的一切。
〃炸春卷。〃英特挺不好意思,要不是和彭勃这种关系,和马老板刘毅这么熟,换个场合德国人决不会这样。
〃炸几个让她带上,回家用微波炉热着吃。〃彭勃向马老板提出最后的要求。
〃六个够吗?〃马老板问。
〃够。〃
三分钟,六个炸春卷放在外卖盒里端给英特。英特喜出望外,今晚和母亲非吃够了不可。看看表,该出征了。马老板送大家到餐厅门口,英特和他再三挥手告别,谁都知道,彭勃不在,英特几乎没有来这里的可能。车开出去老远,还能看见马老板和餐馆里的伙计们在向他们挥手,显得挺有人情味的。
〃刘毅,送完我你去哪儿?要不要让英特送你回兵营?〃半路上,彭勃用汉语问刘毅。
〃星期六,我想在法兰克福转转。〃
彭勃明白他转的意见,便用德语对英特说,刘毅有事情在法兰克福办,到时你只管回娘家。
到了机场,时间还富裕,刘毅请他俩在咖啡厅坐了一阵儿。直到最后时刻,刘毅从包里取出四条万宝路,让彭勃带上。无独有偶,英特取出一瓶法国酒塞给彭勃。到这份上彭勃也没什么可推辞的,全都装下,然后办登机证,验关,边检,最后一道工序已是远离英特和刘毅。入关之前,彭勃恋恋不舍地向他俩挥手,此一去绝不是吉森和弗莱堡的距离,而是两个国度,远隔万里,双方都有一种永别的感觉。
飞机呼啸一声,腾空而起,彭勃留恋地向下望着法兰克福机场,他相信,英特和刘毅也一定望着这架飞机。自己的眼圈红了,出国后红了好多次,他们呢?
三个小时,飞机抵达莫斯科机场,大家要在这里转机。大件行李随着托运,彭勃只身带一件背包,随大溜办手续,他签的是晚上十一点直奔北京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时间,又不让出关,难道在大厅耗着?彭勃先浏览了免税商店,好家伙,比德国东西还贵,俄国人真是够意思,把刀磨得快快的,就等着宰过路旅路。他不会充这个冤大头,尽管俄国小姐一个劲儿问他买什么,他还是微微一笑,扬长而去。逛到边境检查口旁,彭勃找了一位俄国机场服务小姐,用手比划着听筒的模样,意思是自己要打电话。电话这个词,德语英语全一样。小姐听懂了,但不知他要打哪种,国际的,国内的,总机的,程控的,瞪大眼睛寻问他。中国,中国,中国。彭勃用英语、德语和路上跟谭丽学过的俄语把中国说了,对方听懂后,才热情地带他来到一个磁卡电话旁。没有磁卡,小姐又带他去兑换,彭勃花了美金换,明显地看见卖卡的小姐把美元留给自己,用卢布放进钱箱,给他一个能打十分钟的磁卡。
他给谭丽拨了电话,说八个小时以后,自己的飞机降落到北京机场。谭丽知道这趟飞机的时间,说保证在机场出口处等他。
撂下电话,彭勃自己也奇怪,为什么给谭丽打没给赵薇打。通知赵薇是名正言顺的,出国时人家就送过自己。他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好在晚上的电话赵薇不知道,回去见了她再解释吧。
打完电话,彭勃继续逛,他正在努力寻找一年前在莫斯科当大款的感觉。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分?记者?留学生?清洁工?保姆?厨师?哪个都比大款更贴切。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什么也不是。他不知道怎样一下子混成这步田地,他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努力地想打开一点思路,脑子里反而更加地乱,像是一团乱麻又掺进一堆酱。他晃了晃脑袋,不再想,回国后,有得是时间反思。不知国内发展成什么样了,得好好对比一下,是应该反思了,不只是这一年,而且要想想过去,更多的还要想想未来。
三十七、归国
从法国回来之后,赵薇陷入越来越深的迷惘之中,这心思被王冰看出来。
王冰很忙,电视剧已经进入搭班子的实质性阶段。选制片主任。导演、摄像、美工、化妆、服装、道具、剧务,每一个环节她都要亲自出马,而且每一项都要和丛林商量。丛林很感动,她现在属于大制片人,事事征求自己的意见表明她很谦虚,实际上王冰并不是个外行,许多事情根本就能自己做主。
餐馆王冰还是每天去一趟,有些老客户就是奔着她来的,被谭丽安排在晚上,都是吃大餐。因为忙,王冰每晚重点说一卦,别的同桌人想着看卦,就只得挤一点时间,讲上三两句走人。外面散客也有老朋友带来的人想算,王冰也不推辞,让对方伸手,寿命、财运、桃花运说上三两句,对方就知她是高手。想细致瞧的,对不起,定雅座,吃大餐,不撂下千把银子甭想听到全的。有没有不准的,当然有,这种时候她便从风水角度上讲大道理让对方听,相学的道理王冰讲得很精辟,往往让在座的人觉得她的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所以都能满意而去。
王冰再忙,但看见赵薇表情上那一丝难以发现的变化,屈指一掐,明镜一样。有必要和赵薇谈谈,就检个机会坐下来,赵薇刚好心里闷得慌,正想找合适人一吐为快,于是,不用王冰加以诱导,自己就开口:
〃彭勃要是回来,我怎么对待?〃
〃你们俩不是从法律的角度上解除婚姻关系了吗?〃
〃解除了,可我们还有个口头协议。〃
〃面对义子和彭勃,你进退两难?〃
赵薇点了一下头。
〃我再解释一下,彭勃要是在外面混得好,你倒好办;要是混不好,你还真不忍心丢下他不管,是这个意思吧?〃
〃我现在舒服开心,怎么能看见他破落下去?〃
〃听口气,你对彭勃只有义务,而感情却在义子这方面。〃
赵薇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分析一下,彭勃要是混好,你可以心安理得和义子结婚。彭勃不管怎么说,是他丢弃了你,你要是遇不上义子,恐怕现在还是个教书匠,在这一点上,彭勃是不够意思的。义子对你不仅有再造之恩,更重要的是你从此有了生活的主动权,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安排生活,充分说明义子是个大度男人,你就不只是欠他情,而是真正地爱上了他。我说得对不对?不对,下面就没法讨论。〃
赵薇琢磨了一下她的话:〃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问题就没这样复杂,要简单得多。〃
〃你怎么看?〃
〃彭勃混得相当不错,而且今后会更好。〃
〃他?我跟了他十几年,窝囊了半辈子。〃
〃彭勃去年主凶,我按他生辰八字推了几遍。〃
〃主凶?有多大灾难?〃
〃出横祸,比如说让车撞了,打架动手至少是见了血,我算他在阳历五月和八月有血光之灾。〃
〃可是他好像去年全年也没出什么事情?〃
〃那就对了,因为他的凶被破了,灾也就免了。〃
〃再说明白一点,怎么破的?〃
〃因为你们的离婚。离婚破掉了他的大灾,起码是他或家人的半条人命的大灾。〃
〃嗯。〃赵薇像是听明白了些,但还有不太懂的地方,〃那也只是免灾,何以见得他混得好呢?〃
〃他的命去年是走一个驿站。驿者,流动也,就是说去年他要有大流动,否则与命相顶,非出事不可。要不说命这个东西太准了、偏偏他流动了,而且一去那么远,真正的迁徙,我琢磨着去趟天津都不解决问题。他动了,就有福造,肯定的,我敢担保。不信,咱就打个赌。彭勃肯定发了财,而且几年之内他要有大进步。〃王冰说着,又重新掐了一下手指,颇为激动地说,〃彭勃的命实在太硬,去年血光之灾,不仅没有出现,而且还发达。要是换了别人,灾祸这一关根本过不去。而他呢,先离婚破了灾,再流动去发财,福分呀。什么发福?日进斗金为福,男的三妻四妾为福,这当然是旧社会的观点。新社会,男福指的就是第三者之类,什么情人啦,小蜜啦,等等。他命里要是带这个,你挡都挡不住。我算他不只是弗莱堡你那个同学一个,应该还有一个甚至两个。俗话说,情场上得意,赌场上失意,他既然有两个以上相好的,赚钱方面就应该差,但彭勃去年走的桃花运是旺运,越走越旺他。你那同学帮了他吧?要不然他到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头一个桃花运解决了他的困难,第二个就能帮他赚钱,并且是赚大钱。信不信由你,反正几天之内他回来,今天咱可以写下他的卦封住,到时看。〃
〃至少,我希望他发达。〃赵薇仍是将信将疑。
〃什么是希望?他肯定发达。要不然把谭丽叫来,让她做个证人。〃王冰站起来就要去叫人。
〃算了算了,我信,反正马上就能知道。〃赵薇用手拉住王冰,待她重新又坐下后,继续问,〃提到谭丽,你看她和彭勃会怎么样?〃
〃你是说谭丽和彭勃会不会那样?〃
〃也可以这么说吧。〃赵薇干脆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早就为他们俩算过,照理说,他俩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很合适的。年龄上差个四五岁,般配;气质上估计也是旗鼓相当。加上谭丽始终喜欢他,于情于理,他俩都有好起来的可能。但是,我反复掐了几遍,结果都是流连。〃
〃流连,怎么解释?〃
〃事情总是处于徘徊状态,完不成。〃
赵薇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颇为遗憾地叨叨着:〃其实,我真希望他俩有个结果,心里也就能踏实。〃
〃你和义子要是结合,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这么理解吧。〃
〃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你们家彭勃先生将来有好几种结局,当然,你要更准确的,只有等他回来我亲自给他算才能看出。〃
〃好几种结局?〃
〃不是吗?徐颖难道和彭勃没可能?〃
〃她?她和小赵……〃
〃那是小赵的一厢情愿吧?在彭勃问题上,徐颖弄不好是一匹黑马。好啦,你那同学就一点可能没有?〃
〃他俩已经吹了。〃
〃没这么简单吧?至少,他还有另外一次桃花运,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