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崔敬植夫妇还以为自己儿子的大脑受到撞击出了问题,忙联系安排脑科专家会诊。会诊的结果是崔奕勋脑部神经并未受损,身体各项机能正在缓慢恢复中,只是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才出现自闭抑郁的表现。这对于崔敬植夫妇来说却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是身体上的病症完全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来治愈,可这心理上的疾患却是最难治愈的,尤其是他们明明知道其中症结所在。
崔敬植呆呆的坐在沙发里,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就苍老了很多,鬓边甚至出现了丝丝白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对那个男人的爱恋已达到如此地步,他更没有想到,那个叫做韩冰的男人,竟能为了这样一份感情拼掉自己的性命。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毫不犹豫的跳下桥去,在河水里克制逃生的本能,一心求死的情形,崔敬植就感到阵阵恐惧。幸好桥下有搜救的人员及时将奕勋救了起来,否则……崔敬植抱住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尽管奕勋的命保住了,可这样的结果,却远远出乎崔敬植的意料。他想要原来那个健康、活泼、开朗的奕勋,并不是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半死不活的儿子。崔敬植真的后悔了,他后悔采用这么偏激强硬的方法,不仅逼死了韩冰,现在自己的儿子也快疯掉了。还在崔奕勋昏迷不醒的时候,崔敬植就暗自派人去查找韩冰的下落,一个星期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崔敬植心里明白,韩冰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崔奕勋也像是知道这一点,自从清醒以后,一句话都没问,就用这种绝望的态度对待一切。
一想到崔奕勋如死亡般沉寂的眼神,崔敬植就心惊胆颤,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的儿子振作起来?崔敬植用力揉着太阳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翻看着,最后目光停留在一组电话号码上,看了许久,终于拨了过去。
“喂!你好!我是崔敬植!”
“哦,您好!奕勋现在怎么样了?”
“他醒过来了。”
“啊!那太好了!……我们是否可以……?”
“奕勋现在情绪很不好,既然二位是奕勋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到他。”
“好的,我们很快就到!”
鲁威挂了电话,看了看在一旁表情紧张,泫然欲泣的言铮,说:“奕勋醒了,我们去医院吧。”言铮轻轻颤抖的身子只能依靠鲁威的手臂支撑着,鲁威握着言铮冰冷的手,柔声安慰着:“别担心,奕勋都醒过来了,冰也一定不会有事的。”言铮用力抓着鲁威的手,咬着嘴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有些话,不敢说,怕一出口就不幸成谶。
虽然崔敬植动用自己的力量封锁了关于韩冰和崔奕勋跳桥的新闻,但现场仍有人用手机拍下了一些照片,上传到了网上。照片很模糊,但言铮和鲁威还是辨认出崔奕勋和人群中的童天棋等人。照片里虽然没有韩冰,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能让崔奕勋如此舍弃性命追随的只可能是一个人。言铮伤心过度昏了过去,鲁威尽管也十分难过,却也只能打起精神好言安慰,说着连自己都不能信服的话。
知道崔奕勋被救起并被送到了当地的医院治疗,鲁威和言铮就连夜挨个医院寻找,两天后终于找到崔奕勋的病房,却被崔敬植以奕勋昏迷不醒尚在抢救为由拒绝了探望的要求。言铮和鲁威只好留下电话号码,在医院附近住了下来。今天终于等到崔奕勋苏醒的消息,对于言铮和鲁威来说,这是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最大的打击。
刺痛 正文 第二十七章下
章节字数:2010 更新时间:08…10…14 13:37
随着崔奕勋身体状况的稳定,三天前就已经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特护病房。崔母形容憔悴,低声劝说着:“奕勋,多少吃点东西吧!光靠注射营养液是不行的。”
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崔奕勋安静的依靠着床头,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目光中那浓浓的悲伤却刺痛了崔母的心。
崔母擦了擦流下的泪水,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奕勋,就是你想去找他,也要等身体好了才可以啊!”
崔奕勋仍旧是毫无反应,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眼里的悲伤似乎又加重了。
当言铮和鲁威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崔奕勋一动不动,侧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外,他四周弥漫着深深的绝望和悲伤。心一窒,言铮慢慢走了过去,鲁威紧紧跟在后面,关注着那随时可能跌倒的身体。
房间内异常安静,几日不见,崔奕勋消瘦得差点认不出来,僵直的坐在那里,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虽然是盛夏的天气,可言铮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勉强支撑着走到床边,言铮轻声叫了一声:“奕勋!”
崔奕勋像雕像一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言铮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握住崔奕勋的手臂,摇了摇,说道:“奕勋,我是言铮!鲁威也来了!”
鲁威也在一边唤着:“奕勋!我们来看你了!”
崔奕勋虽然还是一动不动,但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言铮哽咽着:“奕勋!我知道你对冰的爱有多深,我也知道你竭力想保护冰不受伤害,这些我都知道。”眼泪忍了又忍,还是滑出眼眶,言铮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来惩罚自己。看到你这付样子,冰也会伤心的。”
崔奕勋的身子越发紧绷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干裂的嘴唇抖个不停。
言铮站起来,把崔奕勋的头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崔奕勋的后背,颤声安慰着:“委屈的话就哭吧,大声的哭出来,心里会好过一点!”
像绷到极端的弓弦突然断裂一样,崔奕勋浑身瘫软着倒在言铮的怀里,使出全部的力气大声的哭喊着:“铮哥!是我,是我害死了冰!都是我不好,我非要缠住他,是我害了他!……冰啊,我爱你!你不是说过我们两个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吗?……冰!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死了,我怎么办?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崔奕勋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吐出来一样大声的哭着,嘶哑的叫喊声,让周围人的心都要碎了。
鲁威满脸是泪,捂着嘴转过头去。崔母早就泣不成声,崔父也眼圈发红。
“冰真的死了?……冰死了!冰!……”言铮的心彻底凉透了,不敢想不敢猜,还以为会出现奇迹,可现在,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言铮紧紧抱住崔奕勋,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顾忌、声嘶力竭的哭着,这么多天压抑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哭了好久,言铮感觉怀里的身子忽的一沉,这才发觉崔奕勋竟昏了过去,崔母急忙喊来医生。为了方便医生查看崔奕勋的情况,言铮站起来,想往后退去,可眼前一阵发黑,鲁威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言铮转过身,伏在鲁威的胸前,凄然的说:“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没用。李旭伤成那样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连冰也没办法守护。……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冰这么善良的人得不到幸福?为什么?”
鲁威轻轻擦去言铮脸上的泪水,不知如何来安慰,只能圈紧手臂,让心爱的人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温暖和力量。
医生检查完毕,对崔奕勋的父母说:“没什么大碍。是由于身体虚弱再加上伤心过度才晕过去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鲁威听说崔奕勋没什么事,又看到言铮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就对崔敬植说:“崔先生,我们先回去了。如果奕勋有什么事,再给我们打电话。”
看到鲁威欲言又止的表情,崔敬植说:“今天真谢谢你们了!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明天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们所有的事。”
鲁威点点头,扶着言铮走了。
崔母看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就问道:“那个人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这么久了,恐怕…。。”
“那可怎么办?他们两个看来是真心的,奕勋是不会轻易忘记他的。”
“就算奕勋和那个人是真心相爱,可这样的感情终究是个错误,错误就必须要被纠正。”崔敬植脸色严肃。
“你还要做什么?”崔母语气焦急又有些不安。
崔敬植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的说:“奕勋是我的儿子,我也心疼啊!虽然对那个人感到抱歉,但事已至此,就连奕勋自己也认定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绝不能再给他任何幻想和希望。”
“奕勋已经受了太大的打击,我怕他承受不住。”
“今天他能哭出来就说明没什么事儿了。长痛不如短痛,就算他恨我也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他毁掉自己的人生。”崔敬植眼里闪出一抹无奈。
刺痛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上
章节字数:2283 更新时间:08…10…16 17:11
崔敬植站在酒店的玻璃窗前,居高临下看着细雨中的街道,脸上是贯有的平静表情。手机响起,崔敬植看了看来电号码,按下接听键:“喂——”
“老板,事情已经办好了!”
“哦。知道了。”
挂了电话,崔敬植低下头看着手里那枚铂金戒指,眉宇之间出现一丝复杂的神情。这戒指是童天棋临回日本之前,放在崔奕勋枕边的。崔敬植立刻注意到这枚戒指和自己儿子左手上戴的一模一样,再看童天棋满脸悲伤懊悔的表情,随即明白这戒指一定是韩冰的。于是趁崔奕勋还未清醒,就偷偷把戒指收了起来。
崔敬植拨通了鲁威的电话,约鲁威和言铮稍后在酒店大堂见面。
一见面,崔敬植就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简单的说吧。”看着言铮和鲁威略显紧张的神情,崔敬植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的说道:“童天棋拿着奕勋持枪打倒保镖并从医院将韩冰带走的录像找到我,要我协助他找到韩冰,否则就将这段录像交给警方,告他绑架。虽然我并不担心童天棋的控告,但我却不想让奕勋卷入到这样的是非当中,尤其是这种让崔家蒙羞、不光彩的事情。而且我也急于找到奕勋,他就这么离家出走,我的夫人因为伤心忧虑,已经病倒了。”
“于是我和童天棋利用各自的渠道,寻找奕勋和韩冰的下落。大约半个月前,终于有了他们的线索。我们一路南下,在这里找到了他们。童天棋将韩冰带走,我也想带奕勋离开。没想到,韩冰装作晕车呕吐,打开车门,然后从桥上跳进河里,而奕勋也跟着跳了下去。”
沉默了片刻,崔敬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事情发生后,我就派人到处寻找韩冰,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希望越来越渺茫。……刚才,警局里有个熟人给我来个电话,说是找到了…。。找到了一具尸体,体貌特征比较符合,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看一下。”
言铮脸色惨白,紧咬着发紫的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鲁威担忧的说:“铮,要不,你回酒店休息吧,我和崔先生去看看。”
言铮缓缓的摇摇头,强打精神,吐出几个字:“我要去。”
崔敬植看着鲁威和言铮的举止神态,早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不禁感到迷惑:“怎么都喜欢上了男人?”
在车上,三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刚一走进太平间阴森的通道,言铮就浑身战栗,双腿发软。鲁威只好用手臂紧紧搂住言铮的腰,慢慢往前走去。一个警察带领几人来到一个房间,说:“6号柜。”崔敬植示意手下人去打开冰柜,那个警察伸手拦了一下,又说:“崔先生,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得比较厉害了,还请有个心理准备。”
崔敬植闻言迟疑了一下,转头对鲁威和言铮说:“我还是不看了,你们辨认一下吧。”然后问那个警察:“有什么随身物品吗?”
那个警察点点头,说:“跟我来!”于是带领崔敬植走了出去。
鲁威担忧的看着言铮,说:“铮,你还是不要看了。”言铮满脸是泪,后退着靠在墙上,他听到了警察的话,也明白话里的意思,揪心的痛楚和恐惧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全身,点点头,言铮顺着墙壁无力的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目光涣散的注视着前方。
鲁威稳定了一下情绪,上前,伸手握着6号柜的把手,缓缓拉开。纵然是见惯了不少场面,纵然是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鲁威还是被面目全非的尸体吓得几乎失声叫了出来。不敢再看第二眼,鲁威急忙将柜子关上,紧皱着眉头,强压下胃里翻腾的液体。
好一会儿,鲁威才恢复过来,转过身将精神恍惚的言铮扶起来,说:“铮,你怎么样?”
“是……是……冰吗?”声音颤到不成句。
“看不出来原来的样貌。”鲁威一想起尸体的惨状,又想要呕吐了。
正当鲁威半扶半抱着言铮往外走的时候,崔敬植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见了二人,问道:“怎么样?是韩冰吗?”
“腐烂得太厉害了,根本没办法辨认。”鲁威摇了摇头。
崔敬植把纸递给鲁威,说:“这是尸检的资料。”
鲁威看了一下,上面写着性别、身高、大概年纪、血型及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这些资料倒与韩冰的情况基本吻合,可内心仍不想承认,于是对崔敬植说:“就凭这些资料也不能断定那就是韩冰啊。”
崔敬植看了鲁威和言铮一眼,伸出手,慢慢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小塑料袋。鲁威疑惑的拿过来,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小塑料袋里装的正是韩冰一直戴着的那枚戒指。鲁威瞪大着眼睛看着崔敬植,崔敬植点点头,说:“是从那尸体手上摘下来的。”
言铮一直紧紧盯着那枚戒指,听到这句话时,再也支持不住,眼睛一黑,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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