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还管不了他?除非他不要这个家,不认我这个妈,否则……”
、不测风云 吹散了美梦
一阵寒风扫落了枝头上的最后几片残叶,冬天正式宣告自己的来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也过早地勾起了游子的思乡之情,邱子默看着那些已经长大的泥鳅,心里特别的高兴,今年泥鳅市场价比往常稍低,但他的泥鳅长得确实好,他预算了一下,将泥鳅全部卖完,最少也卖十八万,多则二十万,甚至更高,除去十万元的本钱也还有十万元的赚头。
看着这如意的算盘,他自己一个人又傻笑起来,这半年的委屈、忙碌、挫折也总算有了回报,想到这儿他一个人傻笑起来,等春节回去了,一定好好孝敬孝敬父母,和朋友们好好聚聚,他幻想着回去的时候给家里带些什么礼物……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人生路上遇到些什么绊脚石,你向生活幽默一下或许没什么,但生活如果偶尔向你幽默一下,可着实让你承受不了。
这天早晨,邱子默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来到池塘边,可是那一幕实实在在让他惊呆了: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灰白的一片,那是泥鳅腹部的颜色,它们已经死了,只留下最后一片刺眼的白色,来宣告生命最后的庄严。
难道有人投毒吗?邱子默在呆了十几秒之后跳入冰冷的水中仔细查看,下面也有不少活的,还有相当一部分半死不活的,他马上联系平常容易来这里的买家问他们死的泥鳅要不要,人家的回答很干脆:不要。
他又联系了第二家,而且说明价格随便给,可对方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回绝了,第三家的时候邱子默没再说是死的,对方答应两三个小时后到。
然后他又请养殖协会的专家们来鉴定,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有没有办法挽回。专家还没到,老刘就先到了:“哎呀,兄弟,买保险了吗?”
“没有。”
“唉!当初你应该……”
“说当初还有什么用。”
“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听说西边也有一家,也是这情况,而且他也没买保险。”
“他那是什么原因?”
“夫妻俩只顾着抱头痛哭,也不管了,谁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年还真邪门儿了,以前没见过这种事儿啊。”
“我们先把这死的捞上来吧,工资照常。”
“情况都这样了,我咋还好意思要呢,最后这个月算我们哥们儿情谊吧。”
邱子默笑了笑,他们开始捞死泥鳅。
专家和买家几乎是同时到的,买家一看这情况就准备走人:“这年头儿养这玩意儿的多了,我们活的都买不完,何必要这死的?”老刘告诉他们说塘里还有很多活的,可以打折处理,他们才勉强留下来。而且他们声明活的按半价,死的和半活的都不要,邱子默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内又有一些似的漂浮上来,可以想象也肯定有一些活的变成半活的。
经过专家的一系列鉴定,结构显示:在泥鳅体内存有大量重金属,这也是导致死亡的原因,是水污染引起的水质变化,最终引起了泥鳅的死亡。
这样的结果一出来,那买家连活的也不要了,连忙像躲避瘟疫一样脚底抹油般离开了。老刘说:“看来只能卖给饲料加工厂了,总比就地活埋了好吧。”
邱子默坐在地上沉默着,老刘望着他也不再说话,这种情况换做谁也一下子接受不了,或许任何一个人在创业之初都应该想到可能会失败,但当这种情况真正发生时,还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许久之后邱子默开口了:“指望这些商贩是肯定不行了,直接找肉品加工厂或许会有希望,毕竟金属只存在于内脏中,肌肉还是可以食用的。”
“好办法。”然后他们开始找厂家,不同的公司或许有不同的宗旨,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盈利,只有有正当的利益可活,他们就没有理由拒绝。
按照就进原则他们选择了真惠食品加工厂,可是第一关他们就过不了,门卫不让进。“你们两个,通行证!”
“我们是来和贵公司谈生意的。”说着送上一根香烟。
门卫那老头儿没接:“跟谁谈生意?有预约吗?”
“还没有。”邱子默又把一整包香烟递过去。
老头还是不接:“要是也没有其他什么证明的话,请预约。”
看来今天是遇上好人了,忠守职责,大公无私。老刘还想再说什么,邱子默把他拉走了。
“近处还有没有别的公司?”
“近的,没有了。”
“他们公司应该有联系热线吧?我查一下。”然后他拿出手机。
“我直接去问刚才那老头不久得了?”
“那不一样。”
查出
之后,他按那个号码拨通了,接听的服务小姐很有礼貌:“喂,您好,真惠食品有限公司,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好,请问你们随时都有货吗?”
“是的先生,随时都有,而且保证新鲜,我们每天的销售量都是很大的,如果……”
“我们想做进一步的了解,就快到你们公司门口了。”
“好的先生,我们马上派人去接您,请问先生贵姓?”
“谢谢,我姓邱。”
“不客气,欢迎邱老板。”
他们两个互相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然后向门口走去。果然,刚到门口,就有两位穿着整齐套装的小姐满面笑脸地迎上去:“请问是邱老板吗?”
“是的,有老。”然后他们分别握手。
“请这边走。”看门的老头惊得目瞪口呆。
在经理办公司里,他们寒暄之后,邱子默说自己并不是什么老板,而是一村委主任,今年春节他们村委准备集体买肉,以便让群众吃上实惠的放心肉。经理以百分之百的热情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疑问,又带他们到生产线上看了一下,果然大公司。
参观之后,邱子默表示满意,需要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临走时,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样对经理说:“对了,我表弟养了几亩泥鳅……”
经理听完说:“既然我们有合作的诚意,公司愿意派人去看看,只要可以,不影响公司的利益,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真惠的人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表示,现在还活着的和半活的,他们可以按正常价的六五折收购,那些已经死的,作为大牌公司他们也不敢要。并建议说某些小公司可能会要。
那些能卖的全部卖掉,也不足五万块钱,老刘又建议找些黑公司把那些死的也处理掉,估计也能卖一两万。可邱子默摇了摇头:“那些垃圾公司用这些垃圾泥鳅一定会做出垃圾食品,最后受害的还是咱们老百姓,给饲料加工厂吧。”
老刘没说什么,只是有些许的感动,高尚的品德说起来很容易,成功成名之后做起来也很容易,但一个人若在逆境中仍能坚持,那绝对需要很高的思想境界,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贫贱不移吧。
最后给饲料加工厂卖了一千多块钱,换掉曾赊欠的一些饲料钱和其他一些费用(老刘的工资一分不少),邱子
默身上总共还剩下三万五千多元。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当初的十万元经过邱子默同学半年的不懈努力变成了三万五千元,没什么可说的,走吧,当初来的时候一个背包加一个皮箱,现在该离开了,仍然只有这些,只不过心情有些不一样罢了。
就像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一切又重新开始。如果这真的是梦,那该有多好啊!只可惜这是现实,残酷无情的现实,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挂科了可以补考,犯错了顶多挨一顿批评,可如今呢,一切错误的代价都由你邱子默不折不扣地独自承担,这就是社会和学校的不同。
西边那对夫妇在抱头痛哭的时候,身边至少还有一个人陪着一起哭,可是你呢,所有的泪水只有一个人往肚里咽。其实,做一个人本来就这么难,你很难预料哪一脚会踩上蒺藜,谁的旅途都不是一帆风顺,谁的脚下都不是一马平川,想闯荡就不要害怕艰难险阻,想成功就必须接受磕磕碰碰。
生活就像大海,每个人都是落水者,只有通过不断地挣扎,顽强地拼搏,才能看到头顶蔚蓝的天空。有的人一生下来就被拉到了船上,有的人天生就有救生圈,也有的人直接诞生在惊涛骇浪里……但是,命运如此,不容选择,更不要抱怨,不容叹息,勇敢地坚持下去,心怀一个美丽的港湾。
是的,我不会怯懦,不会畏缩,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决不让无所谓的挫折亵渎我人生应有的华彩……
这样想着,邱子默重新竖起自信的风帆,背起破旧的行囊,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尽管脚印里注满了孤独,尽管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只要明天还在,这一切我都不在乎。
老刘突然追上去,递给他三百块钱,邱子默也没说什么,知道他是诚心诚意给的,也就收下了,老刘重重地拍着的他肩膀说:“兄弟,走好,哥相信你是个人物。”
邱子默打了他一拳,二人拥抱,离开……其实他们都深深地明白,彼此都不过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也注定只能相陪一程,然而他们还是会拥别,祝福。
其实,在整个短暂的生命中,谁不是过客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
坐在车上,邱子默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要不要回家,从内心深处讲,他想回家,百分之百的真情实感,可他又不愿回家,如今的情形,无颜面对家中父老。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火车站,车站广场里挤满了形形□的人们,有民工,有学生,有老人,有看不出身份的青年男女。他们有的披着风衣,戴着墨镜;有的戴着破帽,拎着胶桶;有的青春明媚,花枝招展;有的衣衫破旧,步履蹒跚……但脸上似乎都写着一种喜庆——回家过年。
突然,不知哪家店里放了音乐,是庞龙的回家吃饭:小时候多么熟悉的声音,夕阳下妈妈焦急的脸,喊破了多少风和雨,在召唤一个玩耍的童年……在那一刻,邱子默决定:回家,然后他向前走去。
一个短发浓胡须的中年男子拦在他跟前说:“帅哥,我帮你背包吧?”
“不用,谢谢。”
然后他又拿出一部九成新的手机说:“诺基亚N97,只需六百元。”他把手机放在邱子默面前,看上去的确像是真货。
“我没钱。”说完他开始走。
他还是紧追不舍:“那你有多少?要不,五百?”
邱子默继续向前走。
“帅哥,你有多少?豁出去了我,三百也行。”
邱子默还是走了,又一男子拦住他说:“先生,我有一批南阳玉,绝对真货,想低价出售,绝对低价……”
邱子默也没理他,继续带着他的行李向前走。快到售票大厅门口的时候,他愣住了:那是怎样的一个镜头啊!整个售票大厅,全是买票的人们,队伍一直排到门外,有拐一个弯儿,向前望去,根本看不到售票的窗口,那一个个大小基本相等的脑袋挤在一起,就像球太难向日葵上的葵花籽,彼此间不留一丝缝隙。这样的人群一旦陷入,恐怕就很难自拔,而且排队到窗口时也不一定能买到票。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运吧。
只听队伍中的一位老大爷抱怨道:“唉!咋回事儿了这是?!一个多钟头了,就往前挪了两步!”但他抱怨声很快被噪杂的声音淹没了。
“大坏蛋——大坏蛋——”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啊,邱子默回头一看,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一身的打扮看上去像个记者。
“你是……哦,对了,路雪萍。”笑着他走过去。
“还记得我啊,大坏蛋,刚
才苦思冥想了多久才想起来的?”然后对着邱子默的胸口就是一拳。
“怎么会呢,你的名字就像寄生虫一样留在心里,想忘都忘不掉。”
“油嘴滑舌。几年不见,嘴巴变甜了?”
“没办法,都是逼的,谁想啊?喂,比以前更漂亮了。”
“嘿嘿,那当然,你也更帅了,更成熟了。”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移植了?”
“先别说了,大坏蛋,走,我请你吃饭。不是想买票吗?抱在我身上,走!”
坐在路雪萍的车上,邱子默很高兴:“行啊你,连车都有了,在报社工作?”
“是在报社工作,不过,车是我大舅的,我一个穷记者哪买得起车呀?”
“好歹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有一个心灵的寄托呀,比我强多了。”
“这话我爱听,嘿嘿,有什么不开心的遭遇,说出来,让姐姐开心开心?”
“呵呵,说起来,到也真有点喜剧的味道。”
“哎呀,说嘛,我想听。”
“好吧,……”
邱子默说这自己半年来的遭遇,就像讲故事一样,脸上显得很平静。路雪萍听完也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成人容易做人难啊,想做一个人上人就更难,干什么都不容易,活着就是赎罪呀!”
在高档火锅店里,不顾邱子默的阻拦,他硬是点了十几道菜,再加上丰富的锅底,今晚吃饭的任务是相当的艰巨。
“大坏蛋,你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你‘大坏蛋’的吗?”
“当然记得了,那是高一时候的事儿了。”
“是嘛,我都忘记了,喂,给我讲讲,当时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年来不知怎的,记忆力严重减退,嘿嘿,其实听别人回忆自己的往事也很有意思呢。”
“嗯,高一的时候我们是邻桌,那天下午轮到我们班去注射什么疫苗,我们两个一起去窗口排队,本来你排在我前面的,可是快轮到你的时候你非要跟我换,让我先挨针,我看你可怜就答应了。”
“切,看我可怜,你是怕我吧。”
“呵呵,不过说实话,当时你的确挺彪悍的。”
“接着说。”
“我们窗口的那个护士工作积极性挺高的,她左手臂上插着吊针,只用一只右手给我们做擦棉球、扎针、注射等一些列工作,大概她一只手把握不好力度怕扎不进去吧,扎针的时候她用的力气特别大,当时我的感觉就是,枕头刺入左臂皮肤肌肉以后,又刺破肱骨,穿过胸腔,直达右臂,哎呀,那叫一个痛啊!但是我强忍住,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当我转过身往后走时,你问我“疼吗?”,我说:“不疼。”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啊”的一声惨叫,我知道你一定是哭了。后来你说我我骗了你,就叫我大坏蛋。一直叫了三年。”
路雪萍夹起一些菜放进邱子默的碟子里,“说,为什么骗我?是不是听到我‘啊’的一声后,你非常开心?”
“哪能呢,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