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是美人命薄,红颜命途多舛,我看不尽然,这美人就是有好命。”一旁有人啧啧出声了。
此言一出,立刻博得了周围众人的纷纷应和。
在这趟儿,却已有人啧啧道了出来:“其实不光是圣上赏赐,你们可知,这美人的家底之丰厚也是超乎想象啊!”
“何出此言?”这话成功的勾起了周围百姓的好奇之色,那卖关子的故作神秘的笑了一笑,“那美人的母亲原本是清河姬氏的嫡出小姐,他那外祖曾将自己毕生积蓄留与好友照看,待到这美人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话说那好友大家也知道,这一家不是与先曲国公有些关系嘛!那些财宝就藏在许国公那里。前日啊,我老婆娘家大姨隔壁邻居的朋友曾经亲眼所见,我瞧着快将整座国公府搬光了,听说除去圣上所赐,还要添个几箱,想来就算美人家世比不上男方,这钱财之上却是不落下风了……”
身后不远处一位青年男子听的脸色铁青,正要发话,不妨肩上被人一手搭了上来:“大哥,回蜀中吧!这是爹的意思。”
“二弟,三弟,你们看看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曲宁佑,想前日那高公公带人来取他国公府财物的光景,曲宁佑便气不过来。
“大哥,这本就是姬伯父留给芳娘他们的财宝,既不是我国公府的东西,你有何好气的?”那二弟与三弟更肖似曲国公,不停地皱眉,“大哥是糊涂了不成?好没道理!”
曲宁佑张了张嘴,却又实在解释不出来,他知道那些事物不是他的,可是这么多年,他都将父亲地下宝库里头的东西视作他国公府的东西了,现下突然有人跳出来告诉他,这是别人的,曲宁佑只觉似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闷得很,在嘴里含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要吐出来,怎的会好受?
曲国公的二子与三子对视了一眼,皆道:“当年姬伯父将大哥视若己出,如今大哥连归还姬伯父的事物都那般不愿。大哥,你当真就是父亲口中的白眼狼,难怪圣上不肯用你!”
这两个兄弟性子也似了曲国公,有什么说什么。曲宁佑被他二人说的脸色涨的通红,却颓然的发现实在是解释不出来,似乎是真的那么一回事,尤其是听到“圣上不肯用他”这一句话,心中更是纳闷的很:“你二人何出此言?”
“父亲说,当今圣上雄才大略,但看重父亲的正是他重情重义一举,大哥对芳娘和她的孩子如此,眼界太窄,行事早已寒了圣上的心,是以父亲要我兄弟二人将你带回蜀中。否则,你定会惹来杀身之祸!”那二弟与三弟虽说年龄要小于曲宁佑,可手上功夫与在蜀中的名号却远不是曲宁佑可比的。无奈之下,曲宁佑只能悻悻的看了一眼,离开了此地。
吉时已到。
俊秀温文的新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春风得意,看了一眼身后的花轿,眼底闪过一片柔情。
跟随新郎新娘一道出行的还有那整整一百二十台的嫁礼,所谓十里红妆,便是如此。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那连成一片的白玉雕刻的山水屏风晃花了周围无数路人的眼睛,价值连城。
三拜之礼过后,式微惴惴不安的坐在新房之内。不多时眼前豁然一亮,红布掀开,新娘双目含雾,抬头看了一眼新郎,跟着前来看新娘的众人只觉那一眼似烟笼月,美不胜收,大红的喜服穿在新娘的身上,艳色无边。新娘是美人,这些在座的早已知晓,不然也不会出那等四男争一女的戏码。可是真正看到此刻的新娘,众人只觉那等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的描述都是空的,无法描摹出那半分神韵。新娘姿容绝世,终有一人喃喃出声:“艳冠满京华!”
姬流风耳尖微动,忽地想起他向圣上摊牌之时,圣上的感慨:“难怪那丫头小小年纪如此绝色,昔前朝哀帝便曾感慨,许凌公若为女子,后宫三千也不及他半分绝色。”
喝了交杯酒,式微心中紧张不已,低头不肯看向众人,姬流风见状轻笑了两声,在她耳边轻道:“我唤娘亲来陪你,莫紧张,这就带那些混人出去。”
姬流风说罢当下便拉着几人出去吃酒去了,临了,还轻轻带上了房门,房中只余喜婆与几个丫鬟,式微轻舒了一口气,似乎紧张感也在此时少了不少。
房门轻轻打开,进入房内的女子却也是旧识,式微讶异的看着那人:“夫人?”
来人正是在御宝轩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夫人,式微一时怔忪,有些无法回神。
“该叫娘!”那位夫人笑盈盈的向式微看了过来,“风儿告诉我,你就是他心上的人儿之时,我便想着要与你一个惊喜了。”
那夫人说着走了进来,将喜婆与几个丫鬟推到了门外头:“我娘两说点体己话,你等莫听。”
许是因她孩子气的举动,式微放松了不少,紧张感也去了许多。
而后虞素心便拉过了式微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式微,忽地道:“你这容貌应当是随了许凌公,可你那怪力应当是许凌公的夫人苏氏,她乃前朝光武将军之女,便是自小这一手怪力。微娘倒是绝了,竟随了二人的优点。也好,风儿武艺不错,原本我还担心着要不要与你配个会武功的侍女,现下看来却是不用了。”
式微先是错愕,而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来,我与你说说风儿小时候的事……”在与虞素心的谈话之中,式微渐渐放下心来,只觉似乎平川姬氏这样的高门望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这里暂且不提,酒过三巡,姬流风朝梁衍使了个眼色,梁衍当下会意,上前与那几个轮番灌酒的开喝了起来,姬流风借机退出了大堂,向新房走去。
因怕扰着微娘,是以这一路过来人并不多,姬流风脸色微红,想是酒力上身了,有些摇摇晃晃,就在这时,眼前一道人影晃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姬流风看着眼前这人,并不如往常一般穿着银袍盔甲,而是一身青色常服,或许是因着这穿着,往日里的肃杀也消去了不少。
“左少卿?”姬流风挑了挑眉,看向来人,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很是惊讶,“你不在前头喝酒,寻我作甚?”
但见左少卿面上一点笑意也无,沉默了片刻,忽地开口问道:“你一早便知道了?”
“什么?”姬流风似是不明白的反问道。
“莫要装蒜!”左少卿抿了抿唇,眯眼看向姬流风,“微娘的真实身份!为何不早说?”
姬流风忽地失笑着摇了摇头,拱了一拱手:“对了,还未恭喜左少将军新婚之喜,同时迎娶两位美娇娘,想来整个长安城羡慕左少将军的人有不少呢!”
“不要提我的事!”左少卿皱了皱眉,似乎不愿提及这两妻之事,只固执的看向姬流风,“回答我!为何不早说?即使不公布天下,以她的身份……”
“左少卿。”姬流风肃了脸色,也不欲与他插科打诨,正色道,“你是想说知道了她的身份,你便有机会娶她了,是也不是?”
左少卿张了张嘴,并未说话,可他那表情已分明是默认了。
却见姬流风摇了摇头:“左少卿,微娘心思警惕却单纯,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她。我平川姬氏虽是千年的望族,然而,我姬流风能为她做的却是只有一妻,因为唯有如此,才能保护好她。而你江东左氏之复杂不用我说,她便是嫁了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微娘这样的女子,迟早会死在后院的勾心斗角之中的。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放手便好!言尽于此,告辞!”
姬流风的步伐很快,带着不自觉的轻快。洞房花烛一,更省却人间无数。从此如花美眷,流年似水与他携手。
左少卿看着姬流风越过自己,向新房走去,心知以自己的身手拦住他是轻而易举,但是那又如何,之后呢?这位少年得志的将军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年微娘的一抹浅笑,让他一念而起。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当真动了心思,于他左少卿而言,他是江东左氏的嫡长子,有些事情即使不想,却也不得不为之,姬流风能做的,他确实做不到。
今日他一路策马跟随,十里红妆,这几年,他无数次想过待到微娘及笄,会长成什么模样。红布挑起的那一刻,他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一笑浅尝辄止,艳冠满京华,她眼底有笑意,有羞意,却从头至尾,眼中只有那一人。
一切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自己的念想罢了,他左少卿所选的路,从一开始就已然注定。
第70章 番外
开国皇帝高宗退位,大唐迎来了第二位皇帝,史称仁宗。而事实上,新帝确实宽容仁厚,胆敢容前四皇子晋王于世,此容人雅量确实非比寻常。
式微身着诰命服,跟着姬流风进宫。
低头拜见了那位年少的君主之后,式微只听衣衫摩擦声微响,而后,便见一双绣着金龙的软底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人人都道天下第一美人不在大内皇宫,却在平川姬氏的深宅后院。朕今日倒要看一看是真是假?姬夫人,抬起头来,可好?”登基的新帝确实年轻,声音里头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稚嫩。
式微顿了顿,依言抬起头来,皇命不可违,她清楚的很。
高宗本人就够得上英俊潇洒四个字,仁宗生母朕贵妃又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所以,仁宗虽然年幼却也着实算的上俊秀美男子一枚。
与式微对视过后,式微清楚的看到仁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随即他便换上了一抹深思之色。半晌过后,式微只听他一本正经的对一旁的姬流风说道:“朕后宫中确实没有这样的美人,不过爱卿,朕曾经在晋王府中见到过一幅尊夫人的画像,想来晋王应是惦记着夫人的,你要小心了。”
待成功的看到姬流风脸上一连变了数次的脸色之后,仁宗这才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对了,姬夫人。有一宫女名唤容素,曾在前朝皇宫任职,如今将要离宫,想见一见夫人。怎的说也是宫里的老人,你可愿见上一见?”
式微记得容素,与姬流风对视了一眼,朝他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公公,去了侍女馆寻容素。
到的时候,容素已然站在那里了,她的年纪早就不轻了,额上已有了细细的皱纹,只是那双眼中却有着看透万物的睿智,一如初见时式微的感觉。
在据容素三步远的地方,式微站定,遥遥的朝她一拜。
容素笑了笑,走上前来:“苏小姐。”
自她嫁人后,“苏小姐”三个字已然很久没有人提起了,式微有些怀念,淡淡一笑:“容先生。”
容素虽然住在侍女馆,侍奉着前皇后娘娘,却着着实实是个有品级的女官,唤一声“先生”再恰当不过了。
容素温婉的一笑,而后看向式微,只是目光似乎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一般:“我进宫时不过十一岁,什么都不懂。当这里还是前朝的皇宫之时,我统共在这里生活了四年,长到十五岁,早已没了那等天真娇憨,知晓这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主子可以决定我的生死。我一步一行,谨慎行事,兢兢业业为的不过就是一条活路。在这四年里,教养嬷嬷发现我对裱画有着极高的天赋,便举荐我去画室那里做了侍奉的宫女。然而即便是再小心,也偏偏有人见不得你的好。一次,由我负责装裱的一副画,被人泼上一滩墨迹,那画算是废了。或许在民间,这样的事情不算什么,毕竟这并非名家的画笔。可这是在宫里,这件事被发现的时候,我以为我要完了。也是在那时,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许凌公。”
容素神色迷茫,眼底的怀念也并未瞒着式微,她轻笑着继续道:“原来那副由我裱的画,画的便是他。他一声‘算了’却是救了容素的命,容素感怀于心。后来那幅画被人扔了,画师又为许凌公重新画了一幅。我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的将那副扔掉的画寻了回来,这么多年,那团墨迹之处,稍加修改,也算不再突兀。”她说着向式微看了过来,“苏小姐,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知晓你的身份绝对不简单,现下果然如此。如今,我要出宫了,有足够的财物保我无忧一生。不属于我的,我想还是要还给他的后人。”容素说着,双手托着一副画卷,呈了过来,面上的虔诚,让式微动容。
式微看向容素,她如今神色恬淡,笑的温柔,丝毫看不出一丝异样。可当年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为天下闻名的许凌公所救。式微接过画卷,手中一抖,一袭青衫的公子立在画中,背倚青竹,淡雅风姿,恍若谪仙。如今的长安城,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出彩的人物。容素当年心底的旖旎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了吧,前朝变更,皇宫之中曾经发生过一起暴乱,在暴乱之中还能将这副画卷藏得如此之好,上头几乎看不出一点经历过那一场暴乱的痕迹。
前朝的画室早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式微看向自己手中的画卷,谁能想到眼下这幅,是恐怕这世上仅存的一副许凌公的画像了吧!
见式微接过,容素后退了一步,深深的向式微低头一礼,而后转身离开,不再多言。她的背影,竟是别样的决绝与潇洒。
式微看着画卷中那名动天下的祖父,祖父那样的男子,也许于他是举手之劳,可于容素,想来却不会如此简单吧!用半生守护一幅画卷,式微记得,容素是这世上第一个认出她容貌与许凌公相似之人,若非不是将祖父的音容样貌铭记于心,怎会如此轻易的认出她来?
走出宫门,一缕阳光照进了容素的眼中,她抬头看向天空,终于离开了这囚禁了自己大半生的皇宫,从此天高海阔,再无羁绊。我的情,自己知道便好,与君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我的打算,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跟编辑说好了,下周四才会把进度改成完结。
老实说,某人是兼职的作者,而且平时空闲时间不定,致使这篇文章有一段时间更新极其缓慢,在这里跟所有追文的姑娘说声抱歉。之后会慢慢克服这个毛病。
一直没空看下文的评论,如果大家觉得文中还有哪里的坑没有填上的话,可以提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会再加番外~开新文《重生宫闺纪事》,有兴趣的菇凉可以去围观一下,再次跟所有看文说一声谢谢A一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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