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心里暖融融的,外头的大雨也浇不息对这个男人滋长的爱意。
他搬运、打包,忙得分不清头上是汗水还是刚刚淋湿的雨水,父母脸色始终不好看,他也不介意。
该打包的东西打包好,尊重苏齐业的意思搬到楼上放好,苏家百般好,就是缺一个能做重体力活的青壮劳力,这重担只有他能胜任。
家里进水没法住,段轻鸿安置好茶叶,想了想,跟苏苡商量道,“家里雨停了再来收拾,今天先到我那儿将就一晚,高层复式,不受影响。”
苏苡瞥一眼外边的雨势和淹到膝盖以上的水深,有些忧心,“这怎么过去?”
段轻鸿很干脆,“你挺着肚子,当然是我抱你过去!”
“那我爸妈呢?”
“先把你弄过去,我再回来背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此前送了投了地雷的、Sibyl和方方、灿灿童鞋,你们没有留言,我就在此一并感激。
本文已进入收尾阶段,下周正文就会完结,番外和新文怎么安排我还在等出版社的消息,应该不会等太久哈~
第70章 谅解
苏齐业夫妇眼睁睁看着段轻鸿打横抱起苏苡;没法多说什么;现在确实需要有人帮她蹚水出去。
黄思敏把伞塞进女儿手中;“打好伞,别淋湿感冒了。”
又交待段轻鸿,“你脚下小心点;慢慢走别摔了。”
两人都点头。水里迈步还是有些费劲,能背还好,偏偏苏苡肚子已经大了,没法伏在背上,只能两手拖着抱在怀里,在齐膝深的水中很难掌握平衡,一不小心就会失去重心跌倒。
段轻鸿不忘逗笑,“你真的胖了呢;还是肚子里这小子最近长得太结实?”
苏苡将伞往他头顶偏,“他正长个儿呢别乱说,小心他听见了又折腾我,我又该吐得天昏地暗了。”
“你把伞挪过去点儿,不用管我。我身上反正已经淋湿了,不要紧的,你自己别着凉。”
苏苡一手打伞一手揽紧他的脖子,两个人就在水里吃力地慢慢往地势渐高的地方走。
雨很大,段轻鸿果然很快淋个透,背影瞧着难免狼狈。苏氏夫妇远远看着两个相依相偎的年轻人,一时都有些感触。
“我觉着……这姓段的对小苡好像真的不错。”黄思敏知道丈夫也是这么想的,但说不出口。
苏齐业哼了一声,“是他对不起我们女儿在先,难道不该做些补偿对她好?这算得了什么,大禹要是来了,照样不说二话就能做到这样。”
“哎,我说你现在也别总在小苡面前提大禹这孩子了,她心里挺别扭的。两人看样子是没缘分走到一块儿去了,互相都觉着有亏欠,大禹那头婚事取消后也是千头万绪,咱们就不要生拉硬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插手太多,让他们都反感,起了逆反的心思就不好了。”
苏齐业一努下巴,“你敢说他们这样就不是逆反了?让她不要跟段家扯上关系,她偏不听!”
“小苡还是有主见的,她既然觉得好,一定有她的道理吧!段家以前是太复杂了,现在段轻鸿回来,肃清了对手,老一辈人也都不在了,小苡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委屈的。”
不要怪他们狭隘,可怜天下父母心,谁都不希望女儿嫁人之后侍奉公婆还不讨好。尤其是豪门世家,规矩多,防备心重,要是不巧有几方明争暗斗,那可有得熬了。
四年前的段家或许是这样的,甚至在段长瑄和梁美兰出事之前都还是这样,如今却已不同。段家掌权话事的除了段轻鸿,最多也就还有一个熊定坤,大舅子对前妹夫,好歹是平辈人,不能为难嫁过去的女人。
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默许到婚嫁这一层。
雨越下越大,黄思敏和苏齐业打算互相扶持着撑伞蹚水过去,没想到雨幕中又见段轻鸿跑了回来。
二老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你跑回来干嘛?小苡呢?”
段轻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连伞都没撑,反正湿透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放心,我把小苡送到楼上公寓才折回来。她说你们一个腰不好,一个腿上有关节炎,让我过来接应你们。”
苏齐业打算硬气到底,“我这关节炎又不是天天发作,走这么段路还用不着人帮忙!”
段轻鸿也不勉强,转而对黄思敏道,“那我背你过去。”
女人和男人的思维不一样,黄思敏觉得趁机考验一下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骄傲的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弯低腰身驮一个几乎称得上陌生的老人,不见得每个人都做得到。
苏苡的眼光她是信得过的,段轻鸿的实际行动倒是好过眼下那些口甜舌滑的年轻人千百倍。
姑且开扇门给他们试试看了,小朋友出生就没有爸爸在身边也挺可怜的。黄思敏这样想。
也是这一天,苏苡才终于有机会在段轻鸿在场的情况下,把当年种种解释给苏家父母听。
“是有一点复杂,不过他的动机是为了保护我,他的二哥段长瑄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苏家二老不说话。
段轻鸿并不急于一时,他换好一身干净衣裤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我知道你们一时很难接受,当初我也是有私心想让小苡待在我身边才什么消息都不肯放出来,不让她跟家里联系。”
“最重要是安全第一,不能冒险让段长瑄跟着线索找到我们。”苏苡忙不迭为他补充,当年在海上遇险的情形历历在目,段轻鸿的伤势如今想起来仍是胆颤心惊。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苏齐业终于开口。
段轻鸿微微一哂,“过两天就是段长瑄的案子开庭的日子,因为涉及商业秘密和*,不会公开审理,但我可以带两位作为相关亲属进去旁听,到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消息苏苡也是刚听说,“要开审了?他身上的病好了么?”
“你觉得还有可能好得起来么?明知是药石罔效的病了,能做的不过是让今后的日子好过一点,该他背的罪状不能少,省得什么都扣在我头上。”
苏氏夫妇脸色略难看。
苏苡踢他一下,跟不明真相的老人计较什么?
勉强算是达成初步谅解,苏齐业生日的时候段轻鸿又送来一批上好的普洱和明前茶,比暴雨中损失掉的还要好一些。
周到至此,苏齐业再无法苛责什么。
段轻鸿也说话算数,开庭当天开车带苏家人一起前往中院。
段氏的案子影响很大,媒体关注度也高,虽然隆廷的公关部门之前已经做了工作,仍旧有不少媒体聚集在法院门口。
段轻鸿一行从另一侧通道进,旁听席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婉若和熊定坤,还有姜禹也在。
见了苏家父母,姜禹很有礼貌地上前打招呼,为他们安排位置,跟苏苡有默契地点头致意,目光只从段轻鸿身上掠过,有选择的无视。
段轻鸿鼻腔里不屑地嗤了一声,苏苡悄悄握住他的手,拧了拧他的手心。无声的小动作瞬间平复他的不满,他顺势紧紧握牢她,心头一阵甜。
段轻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庭,只有高价请的代理律师为他作辩护。检察官也不遑多让,都是精英分子,一二三的罪状列的清清楚楚,旁听的人也很容易就明白其中关节。
不仅是当初新酒店大火,还有段家长子段致远当年的车祸,邮轮涅浦顿号之后对段轻鸿和苏苡的赶尽杀绝,以及商业贿赂和欺诈等多条罪状,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原来段轻鸿早将该收集的证据集齐,让检方省力不少。
唯独没有提到当年派人烧毁陈祖辉夫妇房子的案子,莫非是因为实施犯罪的地点在国外所以不适用中国法律?或是年代太过久远,已经难以取得实质性的证据?毕竟那时段轻鸿才是十几岁的少年,逆境之中生存为本,很难有能力兼顾调查取证这回事。
隔行如隔山,苏苡对法律不是特别在行,经办案件的检察官韩漱,还有姜禹,应该都比她要了解的透彻。她只是全程与段轻鸿十指紧扣,不管怎样,他的事也与她息息相关,这几年两人共同经历的一切几乎就是一生,支持就足够,无须多言。
进入孕后期,胎动已经十分明显,他们在法庭肃穆庄严的气氛中看着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拿大顶翻跟头闹得欢,肚皮不时波浪似的起伏,交握的手放上去,偶尔会有小脚小拳头踢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又是一种很有希望的默契和享受。
法庭将择日宣判。
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罪名确定了,刑期是多少都没人会在意,段长瑄现在这样子,不保外就医,也没有监狱敢收容。
苏齐业夫妇终于松口气,甚至连姜禹对段轻鸿的态度都有了细微的扭转。
面上放/浪不羁的顶多算是令狐冲,怎么也好过表面温文内心狡诈的伪君子岳不群。
苏苡本不想问,但还是不得不问道:“如果新酒店大火的案子定了罪,那陈叔和陈婶家起火的案子又怎么说,为什么没有提及?”
其实这个问题,段轻鸿也很想知道。他能告诉苏苡的有限,“段长瑄为了今后养病条件好一点儿,坦白不少事情作为交换,唯独这件事他什么都不说。”
“那其他证据呢?受他指使的人呢?”
“都不存在了,痕迹抹的太干净,我甚至找不到什么破绽。”他有丝怅惘,还是输给老二几年光阴,谁让他那时才十几岁年纪?
苏苡不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提议道:“很久没见陈叔了,要不接他到江临来住一段时间?”
段轻鸿笑起来,忍不住亲她,“你真了解我,我是打算咱们结婚的时候接他来观礼。”
苏苡啐他想得美。
瞧她现在这样子,肚子大得像一面鼓,要结婚也得等到孩子呱呱坠地以后了,谁知道几时能恢复身段,全须全尾塞进礼服里去?
本来以为一切按部就班,全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可宣判的日子还不到,段长瑄却意外地要求见段轻鸿和苏苡。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再小虐段段一下,其实还是边虐边喂蜜糖的,嘿嘿~
第71章 缺爱的人
段长瑄住特殊病房;段轻鸿不让苏苡跟着去,怀着孩子的人要格外当心才好,可苏苡有她的固执。
段长瑄点明要他俩一起去,说不定就是看低她不敢,顺便嘲笑弟弟;到这时候;心心念念的女人还不愿与他共进退。
她是医生;对疾病的认知比一般人还要全面,再可怕的病也不会随便妖魔化。医院层层防护;作恶得病的人自己都不怕,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还是象征性地带了一束花上去;纯粹是出于探望病人的基本礼节。花束中有大花君子兰,送到段长瑄床头;更像是无声的讽刺。
苏苡与段轻鸿一道踏进病房,打过照面很快就出来,段氏兄弟自有话聊,她揣着大肚在休息室等候。
还有大约八周就要临盆,站直往下看,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腿脚也水肿得厉害,多站一会儿多走两步就像绑了沙袋一样吃力。
说怀孕是种甜蜜的负担,是这世上顶磨练人意志却又独一无二的考验,真的没说错。
苏苡坐在椅子上,不时向对面病房门内张望,不知段长瑄到底要说什么,竟然有些隐隐的忐忑。
段长瑄是死而未僵的鱼,翻不起大浪来,但还可以搅浑一汪清水,恶心恶心人。她都不知原来人真的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憔悴消瘦得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就躺在那里,双眼深凹进黑沉沉的眼眶,脸色因为太久没好好晒到日光而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努力睁眼看清来人的时候,习惯性地露出诡谲的笑,才真正让人看清病态的可怕。
段轻鸿很快从病房里出来,看起来倒还算是平静,可他微微低头垂眸,苏苡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跟你说什么?”
她迎上去挽住他,被段轻鸿轻轻拨开手。他一刻也不耽误地扯开身上的无菌服和帽子,又去拉扯她的,揉成团狠狠塞进一旁的医用回收桶,才牵起她的手直直走出去。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苏苡看出他的情绪还是受到影响,尽管极力忍耐,仍有丝丝缕缕不受控制的消极分子跑出来,如伟岸堤坝缝隙里渗出的水,为避免在真正洪流中土崩瓦解,还是早作提防的好。
段轻鸿看着她,眼睛里除了愤怒、不甘还蓄满悲伤。是的,悲伤,印象中除了在新加坡陈家旧屋为养母上香那一回之外,她没见过有任何一个时刻可以用悲伤来形容这个男人。
她与他在城市绿地的长椅坐下,两人肩膀相抵,像是互相倚靠。她给他时间沉默,整理思绪,不知该怎么出口的话由得他去酝酿合适的说法,如果他愿意,就这么一直坐到天黑也不要紧。
要相伴走一辈子的人,要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行?
过了不知多久,段轻鸿看到日头西斜,夕阳给一切景致镀上浅浅金色,忽然想起当初在涅浦顿号凭海临风,好像也是这般情景。
段峰那时还没死,他人前人后装作孝子模样,戏假尚有几分情真,亲近父亲的心思其实是真的。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小苡。”他终于开口,喉头干涩,“当年我养父母家那把火,不是段长瑄放的。”
苏苡微怔,“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段长瑄特意找他们来,是为澄清这份冤屈?不应该啊,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其他罪责都坐实,就算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必要特意向弟弟解释?兄弟俩水火不容,难道到这尘埃落定的时刻了才来忌惮段轻鸿,想求他保证剩余日子的安逸无忧?
“也许他只是胡诌的,你别相信!”
段轻鸿摇头,笑得有丝苦涩,“不是有句老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事到如今,他再没必要骗我,而且知情的人不止他一个而已。”
“还有谁?”
“他说如果我不信,大可以去问熊定坤,他也知道。”
苏苡心跳乱了几拍,有些不详的预感,“你已经向他求证?”
“没有。”他仰起头,“如果你知道他说的是谁,也就不需要去求证了。”
苏苡与他交握的手心里全都是汗,那样残酷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宁愿他们今天没走这一趟,他什么都不知道反倒好。
“是我亲生父亲,段峰。生下我,抛弃我母亲,没有养育过我的男人,亲自下令,派人一把火烧掉我从小长大的家园,是不是很讽刺?”
苏苡用手掩住唇,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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