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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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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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王美人的林滤公主在偷偷拉大姐的衣带,一下,又一下。

阳信公主将注意力从弟弟刘彻的身上拉回,很奇怪地问:“细君?”

林滤公主小心翼翼伸出一根食指,点点二姐的方向。

阳信公主顺着小妹手指的方向一看,当下倒抽口冷气:妹妹南宫正用那种‘饥肠辘辘半个月,好容易逮到块五花香肉’的恐怖眼神,恶狠狠盯着馆陶姑姑家的表妹陈娇——确切说,是盯着阿娇妹妹华胜上装饰的那颗金珍珠!

滚圆的金色珍珠由一条隐线系着垂下阿娇饱满的额头,随着娇娇翁主的动作而微微摇晃,流溢出一片璀璨的珠光。

‘这世上竟有金色的珍珠?真是闻所未闻……长见识了!’阳信公主先时也有些看呆;瞬时反应过来,赶紧出手板过南宫的肩膀小声警告:不许再看,不可造次。

南宫公主不甘心地咬咬薄唇,缩回去两步倚在案后,继续偷看。

王美人女儿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远处石公主眼中。石公主撇撇嘴,拉过石长公主一通咬耳朵。石长公主边听边回看三姐妹,低头嗤笑。



大汉奉常,南皮侯窦彭祖见到梁王太子,笑呵呵过来打招呼:“太子,寻梁王主否?拙荆入宫归来曰,王主秀外而慧中,实乃……”

‘秀外’是有的,他家姐姐刘姱绝对是长了个好相貌,人见人夸。问题是‘慧中’在哪?他们姐弟俩从小处到大,他还从没见过!知道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梁太子刘买摆出一脸谦逊的笑容,彬彬有礼向表舅舅致谢——人家夸他姐姐,他当然得道谢。

武陵侯萧系见刘买经过,急忙忙向原先谈话的人告罪,起身拦住梁国王储:“太子,可知梁王主安在?老夫预代妻子敬谢之。”

刘买恭恭敬敬回礼:“家姊稍后即到。”

“王主所赐之方,少子服用之后多有效验,老夫至为感念。”武陵侯拱拱手,感叹道:“太子,王主贤淑和顺,仁厚……”

“咦……呵!”刘买一口气差点没接上:贤淑?和顺?还仁厚?这些形容词怎么可能和他那位心狠手辣的姐姐扯上关系?!拿来描述他可爱的妹妹刘婉还差不多。

‘方子和珍奇药材还不是从梁国府库里拿的?假公济私!’
‘哎!谁让父王偏向她。恐怕她就是把整个王库的珍宝都拿去,父王都不会有二话。我好命苦!’
‘话说老姐也太厉害了。进京才多久,就广结善缘,一举推翻了以前所有对她不利的传闻,成为人见人赞的大汉贵女典范。吐……’

武陵侯萧系是与天子非常亲厚的大臣,他的妻子在窦太后跟前也很有面子。于是,尽管满肚子不耐加反感,刘买依然必须装出‘与有荣焉’的欣喜表情,恭听萧君侯对他大谈特谈刘姱的优点。

好容易送走了萧系侯爵,梁太子刚想找个座儿歇息歇息,就看见章武侯的继承人向他走来。目送武陵侯离开的背影,章武厚世子用好不羡慕的语气对刘买说:“太子,王主温婉端庄,娴雅柔慈。得姊如是,太子幸甚!”

‘幸甚??!换你来试试,看受不受得了?’刘买隔着衣袍摸摸自个儿腰间,心有余悸:现在是不能掀开给人看,否则,他真想脱光了让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婉约’,什么叫做‘柔慈’!

‘竟然还有这份闲情来管我们家的内事?有本事,你还是先解决解决你和你亲生女儿之间的问题吧!’看着窦世子那一张一合的大嘴,刘买满怀恶意地腹诽:瞧瞧窦绾小妹妹,一看见你这当父亲的就绕着走。自打你老人家一进来,窦表妹就找不见了……

不知又是哪个在叫:“太子……”

受够了,刘买实在受够了。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梁太子装聋作哑,大踏步溜^_^。



“长公主……”

望了望高座上母亲怀中的女儿,馆陶长公主悻悻然停步转身。

“贱妾参见长公主。”小巧玲珑的女子深深屈膝,向刘嫖皇姐行了个完完整整的宫礼。

‘又来了。’压抑下挥袖离开的冲动,馆陶长公主笑脸相迎:“汝……”

随侍的女官连忙上前半步介绍:“长公主,此乃徐长使。”

‘哦?和卓七子并宠的那个?’馆陶长公主起了点兴趣,细细加以端详。

徐长使衣着淡雅,头上只挽了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仅用一只玉簪做装饰。站在那里,柔柔怯怯,犹如一朵小小的白兰花。

循着话头,刘嫖长公主随意问了几件。话不到三句,两团羞红就爬上了徐长使的面皮,她回答的声音啊,简直堪比蚊子。

‘有意思,有意思……’看看这个,想想刚才见过的另一个,长公主不由对皇帝弟弟最新的女色喜好感到大大的有趣。

长公主起了玩心,本还想再逗几下;不期然自眼角看到的一抹动影,让馆陶皇姐蹙起了秀眉:咦?刘买在干什么?



刘买在做什么?

殿宇一角,梁太子刘买躲在一根大柱后,拿脑袋撞柱子!

一下——颠倒黑白

两下——混淆是非

三下——有苦难言

四下——憋屈,和血吞

……

撞够了,梁王太子刘买抱着柱子呼呼喘粗气。

仰望苍天——隔着两重殿顶——刘买在无声地呐喊:阿母,阿母,您快点来吧!儿子在京都这些日子无依无靠的,真真委屈死了!
 



2006 欢喜年 中 。。。
一弯冬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上。

月光清明如水,同样照在前殿和……后宫。

掖庭宫一处装潢布置绝顶奢侈的宫殿里不断传出悲啼和哀嚎,一声又一声。

“呜呜呜……阏于,阏于……吾儿,吾儿呀! ”栗夫人扑倒在床榻上,泪水涟涟。昔日太子宫中艳冠群芳的佳人,如今发髻披散、簪钗凌乱、眼浮面肿……

“蕙兰,蕙兰……”栗氏主母同时也是栗夫人的表姐,此时坐在床沿一遍遍拍抚小姑的颈背,喃喃地试图慰抚。

这世上可有什么言语,能安慰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

虽然明知道说了没用,栗家长嫂依旧尽力安抚:“蕙兰,蕙兰,汝须善保贵体,皇太子河间王尚需扶持哦……蕙兰……”只是说着说着,大嫂自己也忍不住淌下眼泪:多好的孩子,聪明体贴又能干,怎么转眼就夭折了呢!

“呜呜……呜……”这边的哭声还没消退,那边又起。

床榻不远处,栗夫人的小嫂——也是临江王后的母亲——蜷缩一隅,泪如雨下……



“太子……”背后,又有人在叫他。

‘又来了!’刘买直觉一股邪火由腹腔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上帝,这还有完没完啦?!

忍无可忍的梁国太子猛一旋身,闭着眼睛从牙缝里往外喷:“然,然!吾姊刘姱秀外而不慧中,外作和顺之态,内禀奸诈之谋,实乃女中‘枭姬’,万中无一也!”

……

没有回答,没有任何回应。

耳边萦绕的,是丝竹之悠悠,人声之轻逸。

‘苦水倒出去,果然好受多了。’抹把脸,刘买长长舒了口气;但回归了清明的头脑立即令这位梁国王储打起寒战:他,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噗……嗤!”

“嘻……”

“咦?嘿嘿……”

……几个语气词,此起彼伏。

颤抖地睁开眼睛,梁王太子一下子抱住脑袋,脸色刷白:啊?死了算了!

刘买面前,温雅的准姐夫陈须没有了一贯的文雅笑容,凝着一脸的疑惑和怪异静静审视他。潇洒的二表兄陈硕倜傥如故,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

还有,还有城阳王子。白白胖胖的刘则搂着毛茸茸肥敦敦的胡亥兔;两个胖家伙四只圆圆的黑眼睛,正有志一同地对梁王太子瞅啊瞅……

“阿买……”陈须慢吞吞开腔;长公子欲言,又止。这是做弟弟说的话?这样评价刘姱,刘买想表达什么意思?

“大兄,太子从弟诚善意也。一言以蔽之,”陈硕亲亲切切一笑,体贴道:“太子以其姊姱为至伪之徒。出乎‘孝悌’之道,望吾兄警之戒之。”

‘二表哥这是在帮我说话??还不如不说呢……’梁国太子一颗心,比黄连还苦上三分:对表兄讲‘悌’,对一父所生的姐姐却不讲‘悌’?这不是笑话嘛!

果然,陈须寂然,摆明了不认同。城阳王子抱着兔子,挤眉弄眼乐颠颠。

“从兄,从兄,买酒后无德,一时胡言乱语。诸兄切莫引以为真呀!家姊才貌双全,贤惠无比,淑德无双,万一之选……”

到这时候,梁国太子刘买是真急了。点头哈腰,作揖打躬,频率之快直如饿鸡啄米——对陈须,对陈硕,对刘则,对胡亥^_^

“酒后?酒?”陈须也挑起了眉,更显不悦:哪来的酒?今天宫中行的是家宴;凡家宴,‘酒’都是后上的。现在整个偏殿就没一滴酒!

“哈,啊哈哈……哈哈哈!哎呦……哦,胡亥!”看到骄傲的梁太子吃瘪,城阳王子刘则乐坏了,一个不留神险险将手里的胖兔子掉地上;赶紧抱好,抱好——兔子很重要,摔着了阿娇妹妹要生气滴。

“从,从兄……”刘买一张脸,苦得都能拧出水来。



中山王刘胜端着餐点和饮料,乘人不备钻进壁衣和帷幔之间的空隙。

说是空隙,其实不小。至少并肩坐两个人还觉宽敞。“侯孙……”中山王低低一唤,将食物轻轻放在窦绾面前:“请用……”

“小女谢大王。”窦贵女向刘胜弯腰施了一礼,同时悄悄向外挪开半步。

刘胜摆摆手,很不好意思地回答:“从女弟多礼矣。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窦绾的祖父章武侯是当今皇帝的舅舅,窦绾的父亲是天子的表兄弟,所以中山王刘胜和章武侯孙女窦绾之间的关系是第二代表兄妹——比刘彻和陈娇之间的关系稍微远一层。

窦贵女取了食盘餐具,一小口一小口,文文雅雅慢慢吃。她从章武侯继承人一入场就躲在这里,许久不进食,是有些饿了。

等窦绾表妹吃不少了,中山王几番思量,还是斟酌着探问:“从女弟……果不面父乎?”刘胜绝没有强迫窦表妹做什么的意思。但在以‘孝’治国的大汉,一直与生父关系紧张是很吃亏的——在这点上窦绾可比不得阿娇,娇娇翁主背后靠山多多权势无穷。

咬咬樱唇,窦贵女默默放下手中的食物。

黛眉深锁,杏眼泪光,窦绾哽咽两声,扭头掩袖低低抽泣——稚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见表妹伤心成这样,刘胜后悔莫及,一时只想抽自己两耳光。掏出手绢才往上递,中山王猛想起这样做失礼也不方便,只能悻悻退后;口中咕咕哝哝,也不知劝了些什么^_^



起风了!是南风。

漫天的云被风推着,飘向北方的天空。

习习好风片片清辉,丝弦管箫奏出一个个欢跃的音符,越过高耸的宫墙掠过层层的宫檐,将前殿中人们的愉悦和喜乐带向大汉的后宫……

栗夫人突地从枕头上抬起头,嗓音沙哑:“何?何来乐音?”

欢快的旋律,也是熟悉的旋律。这曲子是大汉乐府专为宫廷‘喜庆’场合演奏的!栗家长嫂当然也听到了,起身走到门边,掀开一半门帘向远处眺望:“乃天子宴乐……”

向南遥望,前殿那边灯火辉煌,照亮了一大片天空:‘女儿和侄女们都在宴会上。如果不是要留在这里照看栗表妹,我现在也该在前殿赴宴呢。往年可没这么隆重!今年关键是梁王在京,太后才有这般兴致……’

心不在焉想着前边的情况,栗氏主母随口念叨:“年节至,上遍请宗亲外戚齐聚于未央宫前殿,为皇太后贺岁,庆仙家之骨肉团圆……圆…呀,呀呀!”

意识到失言,栗家主母急忙住口,不安地看向表妹。

果然,栗夫人‘腾’地从大床上蹦起来,嚎叫着冲向大门:“庆仙家之骨肉……团圆?庆仙家之骨肉团圆!……呀呀……啊……哈哈,哈哈哈……”

栗家大嫂惊骇欲绝,死死拽住栗表妹的腰带,又叫了随侍宫女还有弟妹一起帮忙,才将栗夫人强行拖回床上。

“关门,关门!闭窗!!”手忙脚乱吆喝侍从关紧门户,栗氏大嫂死抓着表妹妹再不敢放:“蕙兰,蕙兰,上当无此意,当无此意呀!”

这话纯是糊弄人。谁都知道,天子为讨母亲欢心,特意命将这个大年办得喜喜庆庆热热闹闹,规格安排都远比往年隆重铺张。

“呜呜……从姊,陛下岂可如此……呜,岂可如此?!”栗夫人趴在表姐兼长嫂怀里,扯着自己的头发泣不成声:“阏于,阏于乃天子骨血!今吾儿尸骨未寒,而宫中大兴欢宴……欢宴……”

栗夫人的小嫂更哀伤了。

临江王刘阏于身为皇帝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她的女儿临江王后又该如何?

新婚不到一年就成了寡妇,皇家的寡妇;自己膝下空空,却要面对丈夫小妾的大肚子——她可怜女儿,这辈子还有指望吗?



见大姑子回来,薄皇后很体贴地给端过一只金杯;那是杯蜜水,温温的正好解渴。长公主谢了接过来,舒舒服服饮用——转了一大圈,终于归席,可以好好陪陪母亲弟弟还有女儿啦。

程夫人引了自己的长子和长媳来到高座前,向天子和皇太后请安。

鲁王夫妻执礼恭谨,向父皇、祖母太后,薄皇后嫡母,梁王叔叔、馆陶公主姑姑、皇太子刘荣依次行礼问安。

当然,小两口也没忘记和娇娇小表妹打个招呼,以示情谊。其中,鲁王后做得特别尽心——小辈媳妇总是难当的,年轻的王后在用词、语气、态度、神情等各方面都做足了准备。

礼毕,见天子太后诸多长辈人人和颜悦色,顶着王后头衔的少女才大大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重蹈燕王刘定国的覆辙!因一时疏忽轻慢了天家的爱孙,燕王的名誉损失殆尽——谁不讨厌‘吝啬坏心’的恶徒?刘定国大冷天被灰溜溜恭送回封地;而一同入京的其他两位亲王呢,齐王刘寿和淮南王刘安两个在长安城寻亲访友,快快乐乐,今晚还被邀请出席新年宴会!

几句寒暄结束,鲁王和鲁王后正待告退。就在此时,一直安安静静趴在窦太后怀里的馆陶翁主陈娇忽然开了口:“鲁王后……重身!”

 
2006 欢喜年 下 。。。
阿娇依在窦太后怀里,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脆生生说道:“鲁王后……重身!”

在场的人很惊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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