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居然阻止了我去抓她!你知不知道这会让主人杀了我的!你怎么不死!去死啊!去死!”
尖利的声音如同鬼魅,她抓住自己的双手,抱成拳,狠狠地咬下去,身体以极其诡异的频率抖动着……
直至她将双手咬破,流出汩汩的鲜血,身体才不再颤抖,而面容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将短剑收回靴筒之中,将佑鳞紧紧捏在手心里,远远望了一眼那在晨光熹微之中露出一角的城墙,而后飞快地向那方向去了。
被她捏在手心的佑鳞突然放出光芒,似烈火一般灼烧着她的手心,一片血肉模糊。她却面无表情,好似根本感觉不到那痛楚。
姿梅的手垂在身侧,沾满了鲜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在砖纹上砸出一朵一朵的血花。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因为她已经能感应到那片至关重要的佑鳞的力量,正在向她飞快地靠近着。她几乎有些雀跃了。
视线再度拉回到眼前漆黑一片的牢笼,她嘴角冲出一抹满是愤怒的冷笑。
牢笼三面是坚固的铁栅,一面为砖墙,地表上是个凹陷的池子,池中有水,水中立着一个人,双臂被铁索牢牢禁锢在墙上,腰部以下浸泡在水中,整个人被这样吊着,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力量,似乎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姿梅冷冷地盯着他,如同在看此生最恨的仇敌一般。
她是恨的,恨这碍事的凡人肉身,让她无法从绀青身上取到她想要的东西。
不过,快了……佑鳞很快将化为她手中利刃——只要有了它,只要有了佑鳞,她就能破开那副名叫许明漻的凡人躯壳,破开那软弱不堪的肉体,破开那颗柔弱的心脏。
唔,这些当然要当着白小俏的面做才好。
她要让她看看,这个人的心里根本从来就没有过她。
79
79、犹如天降的倚微 。。。
锋利的獠牙大概刺破了白小俏的鞋底,齿尖上沾着一点刺眼的红。但是她的脚已经冷得失去了知觉,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疼。
她俯身将獠牙捡起,嗅到青灰的獠牙上有股淡淡的臭味。再转头看了看仍在与那腐尸缠斗的原和,因为顾忌尸毒,所以他渐渐处于劣势,被腐尸逼得离她越来越远。
不能再这么被困下去了,佑鳞被傀儡抢走,以寻常人的脚程来算,也不过半日便能到达京城。佑鳞若真是落入那个人的手里,公子便真的危险了。
却是不知,那个人要公子的什么?修为么?仙法秘术?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去害他。若要复仇,那么不该是向她白小俏来的么?而那些旧事,她一直以为以那个人的性格,会比她容易看得开。
可是……
“姿梅。”白小俏抬起头,坚定了目光。
且让她去看一看,问一问清楚。
她举起那颗带着她的血迹的獠牙,猛地向前刺了过去,以她的凡人之眼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在引导着她的脚步一样,她就是知道,那个刚刚合拢没有多久的门,依稀就在那里。
她曾经见过仙人以及精怪以血为誓,约成咒阵,若要非解咒之法解除,便需得一样有着恶力的媒介并另外一人的血,凝合在一起,此法唯对破血咒誓有用,若是遇上并非歃血而成的咒阵,便只是徒劳。
如今她的脚被那獠牙刺破,纯属意外,不如试上一试。不知道她这个凡人的血有没有用,能不能破开那个坚实的迷阵。
她向着正前大步冲过去,突然獠牙似乎被一样坚固的东西抵住,再推不动。料想来,便大概是那迷阵之门了。
她不由心下大喜,手臂用力,向前刺去。
却听“刺啦”一声响,她顿时觉得手上似乎有一股强劲的风吹了过来。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知道,她找到了那个门,并且破开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口子。
她握紧獠牙,拼力向下划,獠牙上的毒磨得她掌心有种侵蚀般的痛感,使她几乎握不住这唯一的武器。她咬紧下唇,双手抱成拳,整个身子都用力地向下坠,但是那个铜钱大的口子却完全不见有扩大的趋势,反而隐隐有收缩的迹象。
她到底只是凡人,没有精怪那样大的灵力,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样。可是她仍不死心,转头向愈来愈远的原和大叫:“原和!来帮我!”
灵兽听见她呼唤,吼了一声作为回应,只是那腐尸难缠,被他毁了头颅和一只后肢却仍旧没有任何退缩之意,他将将扭身两个纵跳,便被那残破的腐尸追上,一爪划在腰上。
原和吃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与此同时他灵敏的鼻子嗅到了迷阵里有了细微变化的风向,便晓得是白小俏的作为。
他不能判断她用了什么法子,当下亦不敢迟疑,顾不得后腰上的撕裂,一跃而起,向她奔去。
那腐尸本已到了他身前,被他跃起时一脚蹬飞了出去,退出近一丈远。原和抓住这机会,两个纵跳,向向着白小俏发足狂奔。
白小俏跪在地上,整个身体向下用力坠着,手指紧握着那枚獠牙,指缝中隐隐有血色渗出,也许是血的关系,那被刺破的风口竟然停止了缩小,却也没有任何要扩大的趋势。
她的手指被风口吹进来的劲风冻得没了知觉,她只能凭着脑中的意识努力握紧獠牙,眼见得原和就要到了她跟前,她心下一喜,却又立刻惊呼:“小心!”
原和亦觉察到背后腐尸的动作,虽动作加快,向前再一个纵跃,后腿还是被腐尸的爪划了一道,他不由踉跄,半途中偏又借势一滚,竟扑到了白小俏身旁。
他没有迟疑,前爪搭住白小俏的手,向下用力一划。
就在此刻,那穷追不舍的腐尸居然欺身而上,两只完整的前爪扣在原和肩头,尖利的爪便刺入原和的皮肉。
白小俏被原和护住,只听得头顶上的他闷哼一声,倒向一旁。
“你怎么了?”她扭头去看,却见迎面一个没有头颅的腐尸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她呆住。
死定了?
千钧一发,一枚快过了风的光刀贴着她的耳畔刺出,削断她耳畔一缕细细青丝,而后直刺入那腐尸身体。腐尸瞬间便被定住,维持着扑杀的姿势,不动了。
下一瞬,白小俏向后倾倒的身体被一只温柔的手扶住,然后落入一个怀抱里。
她好像此时才找回呼吸,大口喘息着回头去看,撞见一双褐金色的眼瞳。
“你——”
“没办法不管你,所以还是跟上来了。”倚微浅浅地笑了,从背后揽住她。
白小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视线落在不住颤抖的原和身上,才惊醒了似的挣脱倚微,几乎手脚并用地扑到他身旁。
原和的肩胛上完全被撕裂,露出大片模糊的血肉,因为腐尸身上的毒素侵入太多,导致他周身有些麻痹,虽然意识还清醒,但是怎么也直不起身来。
“怎么办?”白小俏焦急道,不敢伸手去碰他的伤口。
“莫怕,他不会死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冷冷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却见是个翠色衣衫的孩子,身量不过十岁,正倚着再次被劈开的迷阵之门,有些高傲地看着他们。
倚微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你再这么端着,他可真就要死了。啧啧啧,看这骇人的撕裂……”
话音未落,翠色便到了他们眼前,一双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覆上原和的肩胛,原和受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净给我惹事,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灵兽不成。”翠色衣衫的孩童眼神忽然柔软了,嗔怪似的自语道。
倚微牵起小俏儿的手,起身道:“青瓦,这只猫就交给你了。”
被叫做青瓦的孩童登时甩来一记凶狠的眼刀:“还不快走!有这么罗嗦空闲,你们早就该出迷阵了!”
倚微便不再多言,拉着一脸茫然的白小俏大步走出了那迷阵去。
白小俏一路像是脑筋卡壳了,一言不发。
倚微皱皱眉,捏紧了她的手:“我只是帮你来的。”
“啊,合欢她——”她忽然抬头,冒出这么一句。
“我都知道了。”倚微的眸子瞬间变得有些灰暗,“我赶过来的时候,也中了她的迷阵。”
“那……”白小俏想了想,把到嘴边的那个不好的猜测生生咽了回去。
倚微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道:“榕家阿姐……她大概回不来了。”
白小俏又要哭了。
“据我的推测,她拿走了你的佑鳞吧?”倚微看到她点头,便继续道,“那个时候,她大概还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意识,她还能反抗。因为她应该是要将你一起捉回去的,但是她却只来得及趁你大意,将你和佑鳞分开,取到了佑鳞。”
白小俏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公子的佑鳞在你身上时,不仅是给予你的庇佑,同时也是给予他自己的庇佑。世上万物有灵亦有双面,公子的佑鳞便是这样,是保护他的盾甲,也是能伤害他的利刃。当他选择将佑鳞取下,放在你身上的那刻起,他便成了手无寸铁的人,他的盾甲都加在你身上,但是利刃却是向着他自己的。”
“但是,这佑鳞并非任何人拿到便能幻化利刃,唯有那个被庇佑的人才有资格将它拿在手里,所以,那个姿梅要伤公子,必要经你之手,我的推测是她吩咐了合欢,可合欢并没有完全遂她的意,虽取了佑鳞,但是没有将你一并带去。”
“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去京城。”倚微终于站定了,不再向前走。
白小俏站在他身旁,看着日光下那远成一道线的城墙。她明明已经离得这样近了……真的不要去么?
“你听我的,去躲起来,我去救他。”倚微将手放在她单薄的肩上,轻声劝道。
白小俏蹲下来,好似十分疲倦地捂住脸。
“你安心地等着,我如今已经好了,一定替你将他带回来的。”为了表示自己已经痊愈,倚微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洒脱一些。
白小俏抹了抹眼泪,抬起头看他:“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安心。”
倚微退了一步,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小俏沉默着,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凝滞。
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光,飞快地站起身来:“不,不对。”
“什么不对?”
她的神色笃定起来:“姿梅……我明白了她要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倚微,你的猜测有一半是对的,她的确是要我去,可是却不是要借我之手杀掉公子。”
“什么意思?”
“她只要有了佑鳞,便可以杀掉公子了。”
“怎么……”
白小俏仓促地苦笑了一下:“……她是可以的……她只要有了佑鳞,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还困在凡人之躯里的公子。她要我去,只是要我亲眼看着那一切。”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她是我的阿姐,她要我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不好,病了一个星期了。。。各种虚弱。。。
但是——
我开新坑了。。。
于是——
求收藏求撒花求爱。。。【掩面~
另外——
这个文我一定在五月里完结,请看我诚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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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仙身 。。。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好久。。。一不小心写得有点虐。。。
下章开始揭秘所有关系。。。。
没有人知道这威严的皇宫地下还有一座千年前铸就的地牢。地牢狭长,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窄路,两旁有数不清的牢笼,没有火光,没有窗,阴森森的,黑黢黢的,格外令人胆寒。
岁月如长河,带走了许许多多的秘密。这里禁锢过多少人早已不得而知,也许当年这里是炼狱,但如今却已是空空如也。
只是偶尔能听得到一两声悲泣,仿佛被遗忘的魂灵找不到自己的曾经。
姿梅缓缓地走在那条长长的路上,华美的裙裾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她像是这地牢里一个沉默的魂灵,静静地,从容不迫地,寻找着自己的故事。
终于,她再一次来到地牢的尽头。
那个牢房比前面的任何一间都要幽深,即便墙上挂着一盏恹恹的油灯,却比前面牢房显得更阴暗可怖。
油灯似有若无的光芒洒落在地上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影上,勾勒出一个蜷缩的形状,那个人声息全无,似要将自己封成一个蛹。
姿梅曲起食指,轻轻在墙壁上叩了两声。铁栏上的锁自己松动脱落,牢门大开,她跨了进去。
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倒是墙上那盏恹恹的油灯,仿佛感知到了人来的气息,畏惧似的抖了抖,原本就模糊的牢房顿时更加昏暗了。
姿梅却好像早已习惯了黑暗,糟糕的光线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她缓步走到地上那个人前面,沉默片刻,忽然蹲下来。
她的脸上此时忽然现出从未有过的温和,舒眉柔目的样子使她看起来像个乖巧而温顺的少女,她伸出左手,轻轻地,将地上那人落在面颊上的一缕鬓发抿过耳后去。
即便他如今困在这凡人躯壳里,她也依旧能想起他仙人的样子,想起他在季鸾湖畔负手而立,白衣飘飘,风采万华。
地上那人没有知觉,匍匐在地,露出肩胛嶙峋的形状——自上京之前的那些时日起,他日日深受这肉体苦痛折磨,早已骨瘦如柴,如同病入膏肓之人。此时薄薄的衣衫下凸显出他肩胛两片骨头的轮廓,真真一把枯骨。
姿梅的指尖还沾着些血迹。那是之前与他缠斗时刺入他身体后沾染上的,她还没来得及清洗,鲜血便沾染进了皮肤上细细的纹路里,好似给她白皙的肌肤上织了一张血色的网。她将那只手放在他背上,沿着肩胛的形状缓缓游走,仿佛在细细描绘一张画。
她的面容沉静而温柔,好似落入了美好的回忆里,直至她的手指在许明漻背后的一点上停顿住,那一抹温柔的神色才蓦然隐去,却也没有恨意,反而有些无奈与凄凉:“你忘了她,也忘了我,我不知道你究竟冷血到什么地步,究竟抹杀了自己多少记忆。但是,我还想问问你,曾经——比有关于她与我的记忆更加久远的曾经里,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身体的这个地方,有两枚鳞片?”
她的指尖落在他右肩胛骨的边缘,那个靠近心脏的地方。
那颗凡人的心被她刺破了,已经不会再跳动,但是她知道,那颗属于仙人的心脏却还是热的。
他的仙体还藏在这副死人的躯壳里,也许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失去了知觉,也许醒着但是无法操控这死去的凡人身体。
凡人的肉体死去了,原本与之相契合的仙体便再无法催动它,就好像牵着木偶的线断掉了,便再也无法让木偶做出任何动作。
姿梅笑了笑,她知道困在凡人体内的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