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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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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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而今她已经脱离那捉襟见肘的境况,便自然而然地亦希望苋苋如她,能找到一户好人家落脚,是以少不得替苋苋多担上一份心。
不过倚微既然答应她能够留下来,想来应该也是会待她不错的吧。倚微又不像公子,当初在红苏县,待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她胡思乱想着,一不留神,指尖刺痛。她忙抬手瞧,只见右手食指上冒出豆粒大小的一粒血珠子,便将手指放进嘴里允血,另一只手则探进盆中扒拉豆子,寻找罪魁祸首。
在圆滚滚的豆子中间来回捞了两下,便捞出一小块像白瓷一样的碎片,一边的碎痕像是圆月般圆润的弧度,边缘还带着淡淡的血迹。
因为这样的干黄豆大多是在场上将豆荚晒裂,然后用扫帚扫起来的,并没经过筛选,之中混杂一些杂物也是常有的事,小俏儿也并没多在意,顺手就把那碎瓷片扔掉,碎瓷片脱手的瞬间,在傍晚摇摇欲坠的薄阳中折射出一道光,晃在小俏儿眼中。
小俏儿心里一顿,莫名地划过一阵痛楚。那碎瓷片划出的光弧,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也许那是不好的记忆,她心里好像在本能地抗拒着。
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好像要炸开一样。她好似听见遥远的声音,像絮语,却又像什么乐器被毁坏时的嘶吟尾音。
她丢下竹筐,一只手用力按住前额。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碎瓷片静静地躺在院角,只是白白的一个点,却莫名显出些阴森的气息。
她强按捺住心里恐惧的念头,冲过去一把抓起那碎瓷片,跑到另一边与外街相连的墙下,用力将它丢了出去。
可心里那种奇怪的恐惧感并没有消失,仍旧绵针一般刺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才发现已经全是眼泪了。
哭什么呢?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流泪了呢?心里的恐惧渐渐转化为连绵缠绕的难过,撩拨得她眼睛愈发涩痛难忍,眼泪更是无法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要和公子分开了呢……
那眼泪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直在流,她擦也擦不干净,只能任它汹涌。她用力闭上眼睛,却也无济于事。
万般无奈,她索性转身就跑。
她要看见公子,也许见到他,便能心安了吧。

公子此时正站在后院池塘边的栈桥上,面色冷峻。
眼前的水面如若明镜,连一丝水纹都没有。他隐在袖中的右手忽然向前倾了倾,食指一勾,池塘中心便好似被投入一枚石子一般,有水珠如同被溅起一般跳跃出来,复又落回水体,荡起一波一波的水纹。
他微微皱了眉。
他依水而生,所有仙法中最擅长的也是御水之术。原本,水在他手中可化出万千形态,即便是最柔软的形态,他也能使它杀机四伏。
可是现今一切都被这濒临崩坏的身体所阻挡。这个身体显然已经不能够支撑他再使用任何稍大型的法术,且不说能引发天罚的大宗仙法,此时的他,甚至连一般的召唤雨云都做不到。
他眼下这个样子,能拿什么来保护白小俏呢?
他烦躁起来,长袖一挥,水面好似被无形的剑劈开,水花四溅,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水面映出一角渐渐趋于黑暗的天空,又快要到夜晚了。
他抬起头去看那布满阴霾的灰暗天空,阴霾的边缘后仿佛有赤红的光,那赤红的光如同他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睛,一只垂下眼帘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曾经被这样一只眼睛注视过,但是他却读不懂那其中的感情。
“公子。”听见这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去。
下一瞬,那个瘦瘦小小的身体便扑进他怀里,细瘦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好似用力到微微发抖。
他听见她轻轻的抽泣,那抽泣声仿佛天生羸弱的草茎,不堪攀折。他心里顿时溢满温柔的情愫,使得他亦伸出手,回抱她。
“公子……”她忽然又从他怀中抬起脸来,指着自己红肿的眼睛神色慌乱,好像一头迷了路的小鹿,“公子,我一直流眼泪,我怎么了……”
他抬手替她拭去眼泪,而那眼泪却即刻再次涌出。
他一怔。
她愈发地慌了:“你看你看,就这样,一直都流不止……”
他皱眉。眼泪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种他操控不得的水吧。
小俏儿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眼泪不止,心里那一股绵密如针刺的疼痛亦不休,反倒愈发地猖狂,逼得她不得安宁。
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被他抱起。
他要做什么?
意识的下一瞬,便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种奇异的感觉中。她亦听见水声,水的触感亲切地弥漫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脚下没有坚实的土地可以踩,栈桥头在她眼里渐渐远成一道影子。
这里是哪儿?难道他带她来到水中了?
可为什么她依旧呼吸自如?她所有的依靠便是身后一直揽着她的那一双手,她紧张得紧紧抓住,不敢有半刻的松懈。
身畔有怕羞却又好奇的鱼儿一闪而过,鱼尾带起的水流轻轻拍打在她手臂上,轻柔绵细如绸缎滑过。
她渐渐看清了周遭,像是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淡蓝的纱,变幻成各种奇异的色彩。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那一双墨色的眼眸在水影的粉饰下,变成深邃的蓝。他不再像平日里的他,他的五官变得凌厉而坚毅,眉端眼角却还带着几分妖冶,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凡人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这样才更像他。
水温微凉,将她眼眶里的燥热悉数抹净,他的手指覆上来,声音轻柔却又好像格外遥远:“你看,眼泪不见了。”
她愣了愣,而后笑了。他莫名想起那一晚,倾盆大雨里,独自坐在合欢树下摆弄铜钱的她,那一双眼睛便与如今一模一样,墨黑的,如同独角仙发亮的脊背。
他终于情难自已,轻轻揽过她后脑,双唇覆上。
会好的吧?一切都会好的吧?只要过去这些时日,他便可将一切逆转,什么丢失的记忆,什么无法解开的咒,全都阻挡不住他。他会带走她,带她去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他心中充溢着对她的爱恋,这无处可抒的情意转化为一波一波无法克制的欲/望,驱使着他,将怀里的她箍得更紧些。她被箍得有些不舒服,难耐地发出一声轻呼,呵出的气息萦在他眼睫下,变成无数晶莹的水泡,他轻轻一眨眼,那水泡便逃也似地向水面上飞去。
她的眼神有一瞬的呆滞,傻傻的表情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婴孩,他不由加深了亲吻,唇舌缱绻,慢慢地慢慢地,感觉到她笨拙的回应。
不够不够,这样还不够。他不满足,为什么总感觉她的腰肢柔软如水藻,即便他再如何用力紧握,却还是会有好像随时离开的不安?
不要,他不要这样。明明只要留在他身边,眼泪会不见的。她要留下,她得留下。她会是救赎他的那一道光吧?
他扶住她一直向后退缩的头颅,不许她再后退,同时加重那一直不曾放开的亲吻,而另一只手,放在她腰间,寻找着腰带上的结。
她有觉察,但是她不想管,她已经完全陷入他的包围,并不愿再离开。她的手紧贴在他胸膛,手底下他的心跳清晰而有力,那触感自她掌心一路传上来,好像连起了她的心跳,两处心跳渐渐地,渐渐地,交融在一起。
她只剩了一个念头。他们此时是如此亲密无间,衣袂相叠,青丝交缠。
多好。
从一开始,她便是臣服于他的,所以她愿意被他带走,随便什么地方。
而此时他终于寻到了那一条恼人的衣带,解开,抽/出,衣带便像水藻,招招摇摇地,向幽深的水底一路飘去。
她的衣裙散开,淡淡的粉色被水影镀上蓝绿的光,像一朵绽放的花朵。
他仿佛得了密讯,悠悠然张开双眼,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眉目,染着水红的双颊。此刻她多么动人,楚楚如是。
他再度合上眼睛,与她缠绵在一起,不断向更深的水底沉去。
水底有最柔软的水藻,足够承托他们两人。
在这一路沉坠中,他放开她的双唇,转而依偎至她颈间,她有细长而美好的颈,蛊惑得他意乱情迷。他拨开已经凌乱的衣领,轻轻咬住那一段伶仃的锁骨。
她觉得痒了,微微欠起身。
而此时,他们已经落在水藻之中。水藻比水温还要凉,缠在身上滑腻酥痒,而体内的那一股欲/望则被撩拨得愈发难忍。
她在他身下微微发抖,两只手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指都绞在一起,紧紧捻着他的衣角。
他轻轻地抓住她的手,并十指交扣,抚平她的不安。
而此时,他那条长着鳞片的手臂突然再次灼烧起来,那痛楚盖不住他的火,却还是烧得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那灼热的痛楚在提醒他一个事实,不行,现在还不行。
碍着这具躯壳,他不能拥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嗷。。。这算神马?前戏咩?
嗷。。。。。我居然能码出这么个玩意儿来。。。。。鸡冻中。。。。。




48

48、大雪夜 。。。 
 
 
一切戛然而止的时候,小俏儿面上的两朵红云还艳艳的,一瞬的怔忡之后,她赶紧抬手遮住脸。
真羞人。
他也不起身,深蓝的眼眸里毫不掩饰涌动的情感,就那么充满欲/念地盯住她,手上却早已动作起来,替她将衣领拉好。
小俏儿根本不敢与他对视,遮住羞红的脸,微微欠起身子。
他终于悄无声息地转过身,坐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有乖巧的鱼儿将小俏儿被丢掉的那根衣带叼回来,放在她身旁,停也不敢停,飞快地游走了。她取过衣带,整理好衣衫,坐在柔软的水藻间手足无措。
他忽然抬手将她拉至身畔,有些粗暴地揽住她的肩,略顿了一顿,声音还有些不稳:“这片水塘的最深处,是与夕颜山上的季鸾湖相连的。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从这儿回到夕颜山……可是我不想,不只是不想回季鸾湖,甚至不想呆在这里。”
她轻轻勾住他落在她肩上的手指,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可是别的地方都太吵了,只有这里足够安宁,所以我常常在水底,一个人孤单单地看着这片水域。我度过了极漫长的岁月,却丝毫没有觉得这时光越来越短暂,相反地,却觉得越来越漫长,越来越难熬。这天地那么大,万物生灵那么多,从来没有谁会真正在我身边为我而停留。”
他灼灼的目光转向她:“除了你。”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们说,是我丢了你,所以,我想要把你找回来。”
她羞赧地低着头,声音轻轻的:“我一直都在啊。”
这句话使他怔住。
这是他梦里听到的话语,而眼前的她,便是梦中的她吧。
她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像是笨拙的小兽,窘迫地嚷嚷:“别看我了!”
他宠溺地笑笑,而后眼底深沉的蓝色凝结了一般,坚决而笃定。
那梦境的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他
不行,他不要这样。
“白小俏,我会带你走。你等我。”
“哦。”这是不消说的,她从来比他还要笃定的。
他沉默良久,忽然道:“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他抽走一直放在她肩上的手臂,绕到自己颈后去,片刻功夫,手里便多了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东西不过指甲大小,他拿近了,她才看清是一枚鳞片。
“你怎么又给我鳞片,我有一枚了——”
他不由分说,掀开她衣领,将那鳞片贴上她两片锁骨正中的位置,她只觉鳞片触及之处一片凉意。
再看时,那鳞片已不见了,它刚才紧贴的皮肤处,显出一抹淡淡的绀青色。
“这不一样。”他仔细替她拉起衣领,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火,又被他飞快地掩饰掉,“这枚鳞片,是背鳍前的第一枚鳞片,它能承受住仙术咒法,即便是再大宗的伤害也能抵挡得住。”
“没有人想害我啦,我拿着这个没有用。你收回去,拔鳞,很痛的吧?”她皱眉道。
“不必担心我。我是仙人啊。”他笑起来,神勇得意的样子,“唔,把这枚鳞片嵌进你身体里去,免得你又想要把它拿下来。对了,那玉石莲鲤,你以后每天都要戴起来,不许再丢下。”
她挑起一边眉毛,有点不不情愿地撇撇嘴:“公子,你变婆妈了。”
他听到这话,伸手去捏她脸颊,被她笑着躲过,一头撞进他怀里去。毛茸茸的头顶,像只傻傻的兔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不由也开心地笑了。
她在他怀中抬起脸,忽然视线越过他肩头,向上看去,又伸出手指,惊奇地嚷:“公子,那是什么回事?”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上望去,那远远的水面上,此时正荡开一波波的水纹,却不再是光滑如镜的样子,反倒像是结了冰花一般,现出大片大片奇异的花纹来。
他笑了:“啊,是下雪了。”

下雪了。
这样静谧的夜里,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下,悄无声息地淹没了路,掩盖了红瓦的房顶,平素里界限严明的两家墙头,也早已在大雪的撮合下,变得分不清彼此。
一眼望过去,整座瑞兴城都白皑皑的,倒显得分外齐整和睦。
这样阴冷的天气里,没有谁会出门,只有那桃花醉的门前,还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头顶上的红灯笼还泛着暖洋洋的光,灯笼底映在地上的十字影很淡很淡,与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好像快要消失不见一样。
苋苋和蜜九并排坐在门槛上,身后的店门大开,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蜜九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光的蜜饯,而他两边的脸颊,早已被水晶蜜枣塞得鼓了起来。
苋苋看着他笑,又伸出手去接雪花。
明明那么蛮横地掩盖了一切的雪,到了她手中却立刻变得软弱了,没有底气地化成一点水渍。
蜜九学着她的样子,也将手伸了出去,雪花凉凉地落在手心里,像是春天里被雨水打湿的花瓣。不知道雪花有没有香气?
脑子里冒出这个疑问,大蜜蜂立刻本能地将雪花放到鼻下,只是那雪花刚到鼻尖下,便又化成了水。
这大概是世间花时最短暂的花了吧?
蜜九蹭蹭手,站起身来,冲进大雪中。苋苋见状,急得拿手里的枣核丢他:“这地面好不容易下成这样洁白无瑕的样子,你却去踩它!”
蜜九挑眉:“别吵。我在嗅香。”
他闭上眼睛抬起脸来,雪花纷纷地落在他眉间,睫上,眼角,仍含着蜜枣的鼓鼓脸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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