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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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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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婶正在兴头上,比她还憧憬似的:“我打算着,等明年开春儿就给你们办喜事,咱们要用最好的红绸缎给你做嫁衣,红苏县里没有,咱们去别的地方买,去瑞兴都成!到时候,我把这店都交给你打理,你可得教着点宝虎,他脑子笨……哎呀,到时候,我可就安心颐养天年了,左手抱个大胖孙子,右手拽着个水灵灵的小孙女儿……”
她愣了愣,没再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
一切都成定局了。
她会嫁为人妇,生子,劳作,若老天开眼,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也好也好,阿梨婶帮她下了决定。
她抬起手,将一瓢鱼料撒在大缸里,红白相间的锦鲤立刻围上来抢食,噼里啪啦地抢作一团。

一连几天,阿梨婶的心情都格外好,甚至连被大雨沤坏发霉的鱼料都没能让她皱一下眉头,反而乐呵呵地叫上小豆子,到城郊去收干水草了。
她的本意是让宝虎与小俏儿独处,结果她那宝贝儿子不解风情,接了个木匠活儿出去了。
铺子里只剩了小俏儿一个,她百无聊赖,跑去戳小芦花。
小芦花对她依旧十分依恋,不管阿梨婶和小豆子对它再怎么好,一看见小俏儿,它还是要围着她打转的。
不过因天气转冷,小芦花下蛋的数量逐日减少了,它自己对此有些苦恼,很是烦躁,对其它的小母鸡很不友好不说,甚至连那只漂亮的小公鸡也一块儿追着啄,可怜平日里经常替它出头的小公鸡,被它啄得脑壳后边都快秃了。小俏儿看着只觉得好笑,堂堂一只公鸡,居然也会惧内。
小俏儿为了避免公鸡母鸡被小芦花啄成秃瓢,便给它攒了一窝鸡蛋,引它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真的孵出小鸡来。用来孵蛋的窝虽然之前早就搭好了,但是当时小芦花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进窝去,照例还是四处找地方下蛋。小俏儿没法子,只能试一试先替它把鸡蛋攒起来,没准儿小芦花一下子瞧见那么多鸡蛋,就肯进窝了。
只可惜,这法子不管用……
小芦花对着那一窝鸡蛋连看都不看,心无旁骛地在小俏儿脚边打转。
小俏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咳咳。”明显是为了引起注意而发出的清嗓声音。
小俏儿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有人。
“喂!在这里!”好像是从斜上方传出来的声音?
小俏儿抬头一看,先是一愣,而后一个不小心没憋住,“扑哧”笑了出来。
蜜九紧紧巴着走廊顶上的椽木,吊在顶上,脸涨得通红。
“梁上君子?”
“喂,我要找你谈谈。”蜜九努力正色道。
“谈什么?你先下来啊。”
蜜九先向下探了探头,看见小芦花的瞬间,立刻又缩了回去:“你你你……你先把那只鸡关进笼子里去!”
小俏儿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把小芦花搂进怀里,冲他招呼道:“你下来吧,我抱着它呢,没事的。”
“你你你……你确定?”
小俏儿很认真地点头之后,蜜九才半信半疑地从椽木上蹭下来,挨着墙根儿坐了下来,吭吭哧哧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你要找我说什么?”小俏儿只好先开口。
蜜九抬起脸,目光飞快地在她脸上扫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嗫嚅着说:“你别成亲了。”
小俏儿敛了笑,盯着他。
“倚微他很伤心的。”蜜九被小俏儿看得心里发虚,声音越来越低,“……我是不知道你们那天说了什么,但是我看得出,他很生气,很伤心。”
“他生气伤心,关我什么事?”小俏儿冷哼。
她就知道,肯定是为他而来的。
蜜九瘪了瘪嘴:“你不该这样对他的,你不知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
“我是不知道他为我做了什么,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告诉我啊!一边说着你不该不该,跑来打搅我的生活,一边偏偏又守口如瓶,你们倒是很轻松!那我呢?”小俏儿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怒气,一股脑地撒在蜜九身上。
蜜九被她说得一愣,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很是无辜:“又不是我……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我早就说得明明白白,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们是精怪还是神仙的跟我没有关系!”
“你不知道他是谁么?”
“我知道。他是我家门前那棵桃树,这又怎样?”
“原来你不知道……”蜜九的声音愈发地低下去,显得很难过,“他在那里守了你整整两百年啊。”
“你说什么?”小俏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等了你两百年。看着你一世一世地轮回。你以为他是人家无心栽下的一株桃树么?你以为他是无意中遇上你的么?你以为他不想告诉你一切么?”蜜九沉声,“他是不能说的。”
“为什么?”
“因为被人施了必须永生死守那个秘密的法术,我也是。”蜜九笑了笑,却很是惨淡,好像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小俏儿愣愣地望着他。
她完全不知道,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
“你心疼了么?两百年前,我还只是一只小蜂,我亲眼看着他斩断了自己深深扎在夕颜山的根基,不能施展任何法术,双脚流着血,一步一步地走到你投生的那个鬼地方去。”蜜九咬紧牙,“纵使他只能在那里看着你……”
小俏儿低下头去。
蜜九歪着头看着她。
他始终想不透这个凡人女孩究竟有什么好呢,倚微居然会为了她做这么多……明明凡人那么麻烦!又不会飞,又不会施法,做什么事都显得笨笨的……
唉,要不是他实在看不下去倚微那副落魄的鬼样子,他才不会来说这些话呢!那只鸡简直就是个恶魔,太可怕了!
等等……有什么讯息……
忽然,他紧张地站起来,大惊失色:“啊呀,他知道了……我会被揍的!”
说罢,化成那只黑油油的大蜜蜂,跌跌撞撞地飞过屋顶,不见了。
小芦花瞧见了,想要去追,无奈被自家主人死死地抱住,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它只得放弃,忽然觉得自己的羽毛被什么东西打湿了,可是天上没有下雨。
它很纳闷地转过头去看主人,却发现她眼睛里全是眼泪。
她紧紧地抱住它:“小芦花……我真是个笨蛋,是个恶人……”
 

作者有话要说:桃花。。。嗷。。。我忍不住爱上他了。。。。真萌。。。

要过中秋啦,某慢赶着过节,所以更新时间比以往更加抽风,见谅。。。
祝大家中秋快乐啊~~~(其实我还木有搞清中秋究竟是哪一天。。。囧。。。)




29

29、闹鬼 。。。 
 
 
慌里慌张的大蜜蜂没飞多久,就被人一把捏住了。
倚微坐在房檐边上,晃荡着两条腿,捏着蜜九举在眼前,阴测测地对着他笑。
蜜九可怜巴巴地使劲扑扇翅膀,六条细瘦的的腿无助地抖动,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得到是如何的慌乱与委屈。
可倚微不理这一套,谁让这厮又乱说话了呢?
“说吧,是让我把你弹出去,还是就地正法?”
蜜九一听这个,顿时吓得缩成一团。
“嘁,放了你吧。”倚微把大蜜蜂随便地往后一丢,“下次再多嘴,我就把你丢去喂那只鸡。”
蜜九哭兮兮地臭着脸,抱膝蹲在屋脊后边,委屈地咬着唇,心内腹诽:坏人……以后我要再多事管你们……还不如给那只鸡吃掉算了……
倚微无声无息地飘了过去,没有半点迟疑地抬起脚,对准蜜九充满怨念的背影,狠狠地踹了下去。
蜜九闷哼一声,倒栽葱似的从房顶跌了下去。
倚微站在房檐上,看着深陷在别人家稻草垛里的蜜九,再一次阴测测地笑了。
不管怎样,拜蜜九所赐,他与小俏儿之间的误会解释清了。
他静静立在房檐之上,敛了笑,竟有些茫然似的。
蜜九狼狈地再次爬上房顶,趴在倚微脚边,不屈不挠地继续充满怨念地瞪着他。
他忽然一动:“蜜九,该走了。”

小俏儿心里装着满满的歉意与不安。
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和倚微有这样的过往,而倚微会为了她,守在丘平山下那么多年。她只是凡人,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已经叫她觉得足够漫长了,而他却守了两百年……她会生老病死,重入轮回,那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境看着这一切的呢?
他真是傻,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愿意这样守着她。
她傻傻地想着,眼眶将将干了便又蒙上湿意,她赶紧擦了擦眼睛。
看天色估摸着阿梨婶她们已经快回来了,她更加不敢多哭,赶紧起身去洗脸,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没过多久,阿梨婶与小豆子便说笑着进了院子来:一人背着一捆干草,小俏儿赶紧上前去帮忙卸下。
阿梨婶笑道:“虎子呢?这活儿该派给他做的,怎么能累你?”
“虎子哥不在家。”
“不在?”阿梨婶挑了个花腔女音,“那小子不在家帮你做事,跑哪儿去了?”
小俏儿赶紧劝道:“他出去找活做了,阿梨婶你不用这么——”
小豆子也笑:“老板娘,你紧张什么?俏儿姐姐早晚都是你家的媳妇,两个人处的久了,自然亲近,您老人家不用这么费心思!”
阿梨婶瞪他,啐一口:“你这多嘴的小子!”
小俏儿没吭声,她知道阿梨婶单独留他们在家的意思,就是像小豆子说的那样,想让他们养养情意。
可她虽知道,却做不到。对宝虎,她没有一点感情,而宝虎又太过木讷,不懂得表达自己。他们两个各怀心事,谁也不肯先走一步。
所以即便阿梨婶再怎么煞费苦心地制造机会,也无济于事。
但事已至此,以后可怎么办呢?
她答应了嫁人,可身边偏偏有个倚微,而她心里则住着另外一个人。
真是乱套了。

宝虎直到天黑才会,还美滋滋地把自己赚到的工钱拿给阿梨婶看,这下,可把本是为撮合他们俩感情的阿梨婶气得要命,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便把他拽到小院墙根下去说悄悄话。
小俏儿自然晓得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装作不在意样子,拉着小豆子去厨房做饭。
小豆子在厨房里给小俏儿当火头军,格外卖力地烧火,锅底烧得通红,冬瓜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厨房里香气四溢。
小豆子跟着阿梨婶跑了一下午,早就饿了,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冬瓜汤,只差没有淌出口水来。
小俏儿便先给他盛出一碗,叫他先喝些垫肚。
他开心地接过碗,在柴火堆里拱了个窝,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
他满脸的心满意足,竟让小俏儿想起那天晚上吵着要吃蒸水蛋的公子来。
一想起公子,心里的一扇闸门便好似管不住了,淤积了好几天的疑问一股脑儿全都涌了出来。
宝虎说他要上京娶亲了,可是又说他身子不好。到底是怎么样不好?是染了什么病了?还是有什么旧疾?
莫名想起合欢说过的话:“你别担心,将来总有一天,你心里的那个人,会回来的。”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那究竟是哪一天呢?
她不知道。也许合欢只是在宽慰她吧?
眼下她只想去看一看他。不打扰他,偷偷去偷偷回,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等看过他之后,她应该就能认真地想之后的路了吧?
她是自私的,只求自己能心安。

第二日一早,她下意识地伸手到枕头底下,却摸了个空。
没有铜钱。
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昨日有,今日又没了?
她把昨日得的那枚铜钱用丝线串起来,挂在脖颈上,铜钱凉凉的,好像那时的玉石莲鲤。
刚走到前面铺子里,便见得小豆子和阿梨婶都站在店门口向外望着,不知在看些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小豆子。
小豆子吓得一怵,回身瞧见是她,才松了口气:“俏儿姐你吓死我了!”
“你们怎么了,在看什么?”
阿梨婶向外指了指,低声道:“死人了。”
小俏儿一听这话,顿时也是一惊:“谁?”
“前街上的那个乞丐。”
“天儿这么冷,会不会是冻僵了?没人去救么?”小俏儿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探头看,却被阿梨婶一把拽住了。
阿梨婶把她往后推了推:“忒惨了,你别看。我就看了那么一眼,就吓得一颗心道现在还扑通扑通的。”
“可——”
“俏儿姐,听老板娘的没错,别看了,忒吓人。”小豆子也回过身来,对她道,“那乞丐才不是被冻死的,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淌了一地……啧啧……好像心给挖走了……”
小俏儿听得不寒而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事儿邪行,刚才前面大伙儿还在议论,说也许是妖物作祟……”
阿梨婶摆了摆手,打断小豆子的话:“嘘,别乱附和。这样的事儿,总归是越传越玄乎,咱们别大意,管好自己就行,这几夜,门窗都拴好了,小俏儿你若是怕,就过来跟婶子睡吧。”
小豆子赶紧接一句:“那我呢?我去跟虎子哥睡,我也不自己个儿待一屋!”
阿梨婶啐他一口:“还是个男人呢!这么小胆儿!”
小豆子才不管什么小胆儿不小胆儿呢,反正死活不自己睡。
小俏儿抬头向外面瞥了两眼,只隐约看得见人群一角,待视线回转时,却落在桃花醉的门上,店门是开着的,却空无一人。
她不知怎么的,心下一沉。

大概所有人都盼着乞丐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是这希望却落空了。
两日后,更夫张二白被发现横尸街头,死状与乞丐一模一样。当时小俏儿正巧出门买菜,远远地只在人群缝隙里瞧见一只青白枯槁的死人脚,顿时只觉毛骨悚然,当下也没了买菜的心思,一口气跑回鲤园去。
阿梨婶听了今日的事之后,便再不许宝虎出去接木匠活儿,晚上早早地闭门,不敢轻易出门了。
接连两桩命案,红苏县衙的官老爷自然也不敢懈怠,亲自带着一众衙役四处查勘,又问询了张二白的亲眷,得知张二白平日里为人忠厚,并无仇敌,而前两天死的乞丐也只是个傻子。这两桩命案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红苏县一时人心惶惶。
这样的时候,人人自危,没有谁会去在意一直静悄悄的桃花醉。
桃花醉仍旧开着张,不过因为命案的缘故,也没有人再有闲心思去喝酒,故而也没人发现蜜九不见了,至于那个平日里便很少出现的陶老板,更是无迹可寻。
除了小俏儿。
她曾经悄悄地去桃花醉找过那主仆二人,却也扑了空。
店门是大开的,与平日里顾客盈门的时候并无二致,大柜上的笔墨账簿以及算盘,均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角,桌椅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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