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气得脸通红,朝着他们骂道:“一群明面上装人背地里猪狗不如的畜生,真当自已儿子是个宝呢,他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赵大郎是什么德行,谁把女儿嫁给他谁才是瞎了眼呢!咋不连人带车翻在臭水沟里啊!”
“娘,算了,理他们做什么!”舒宛拉住秦氏的胳膊,蹙眉劝道,不过里正一家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也难怪娘亲发这么大的火。
秦氏又恨恨地骂了几句,忍不住埋怨地看向丈夫。
当初她爹提议丈夫在镇上开家医馆,秦家出买铺子的钱和做生意的本钱,就当是借他们的,日后攒了钱再还就行,偏偏丈夫就是不愿意,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秦氏知道丈夫不是那种爱面子的人,私下里问了很多次原因,可舒茂亭都胡乱搪塞了过去。其实吧,秦氏不嫌弃乡下日子苦,可自从赵大郎表现出对舒宛有意思后,她就打心眼里想要搬到镇子上去住,远远躲开那无耻的一家子。
对上妻子埋怨的眼神,舒茂亭知她心中所想,微微叹了口气。
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舒兰有些紧张,她知道娘亲生气了,还是被刚刚过去的那些人气到的,可娘亲为什么要瞪爹爹啊?
萧琅望着牛车远去的方向,目光阴沉。
过了一会儿,北边跑过来一辆空空的驴车,赶车的人瞧出来他们要搭车,从土路中间拐到了右边儿。
“娘,那边车来了,你们快别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一家子是躲债去的呢!”舒宛走到舒茂亭和秦氏中间,轻声打趣道。
“就你会说话!”秦氏一下子笑了出来,她一笑,气氛马上又变了,舒茂亭朝妻子讨好地拱拱手,得到一个嗔怒却动人的眼神。
“几位是直接去孤山吗?”赶驴车的老汉笑着打招呼。
秦氏抢先道:“是的,多少钱啊?”娘家只有秦风一个小孩子,现在又在埋头准备七月的院试,他们热热闹闹地过去只会分他的心,还是直接去孤山好了。
老汉看了看几人,爽快地道:“一共给二十个钱就行!”
舒茂亭利落地付了钱,扶着妻子孩子上车,五人一下子就占了大半个车身,待会儿最多再拉两三人。赶车的老汉似乎心情不错,哼起乡间小调来。
驴车从镇子边上拐弯儿的时候,舒兰突地想起一件事,扭头对秦氏道:“娘,我答应元宝哥要去找他的,他还说带我逛呢!”
不等秦氏说话,舒宛先瞪了妹妹一眼:“你是要跟他玩儿还是跟姐姐玩儿?”
舒兰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起昨天姐姐的教训。
可怜的朱元宝,就因为舒宛的一句话,在家里白白等了半天,当然,舒兰是不会知道的。
*
孤山寺是平阳镇附近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其后山景致更是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于是,小贩们渐渐围绕孤山一带做起了摊铺生意,特别是每年的六月处八,数不清的各式摊铺几乎将整座孤山围了一圈儿。
秦氏和舒宛的视线大部分落在香料和首饰小摊上,这些人都是从县城那边儿赶来的,手里的东西稀奇又别致,价格只比镇子里商铺卖的略高一些,不少妇人小姐们都围在旁边挑选着。
舒兰则拉着萧琅的手朝呼喊声最大的地方钻,她听朱元宝说了,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最好玩的地方。
舒茂亭一会儿陪着妻女,一会儿又不放心地跟在俩孩子旁边,还要负责保持双方的距离,没过一会儿,就出了一身大汗。
“伯父,您陪着伯母她们去吧,我带阿兰玩儿就行了,您放心,我们不会走丢的。”萧琅体贴地道。
舒茂亭可不放心两个孩子自已玩,想了想,走过去对妻子道:“这样吧,你们慢慢逛,我带孩子们去看热闹,一个时辰后咱们在孤山寺正门碰面,直接去旁边的素食斋用饭,如何?”成亲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明白了,不管是贤惠的还是刁蛮的女人,遇到那些精致的小玩意,都是一个模样,不仔细逛逛挑挑是不可能的。
秦氏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前几年来逛庙会,也是她带着阿宛、丈夫带着阿展,四人分头行动,至于小女儿,哼,到了娘家就赖着不走了。
“那你们俩注意点,别走散了!”舒茂亭紧紧盯着朝人群里挤去的萧琅和舒兰,心不在焉地叮嘱道,眼看俩孩子要跑没影了,连忙追了上去。
舒宛偷偷地笑:“看来阿兰要是想玩儿,比阿展还不让人放心呢!”
秦氏也望着丈夫的背影笑,然后拉着舒宛的手往前走:“别理他们,咱们娘俩好好逛逛!”
母女俩兴冲冲地朝不远处的一家香料摊奔去,却不知道,一个猥琐的身影始终隐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待舒茂亭离开后,那人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不自觉地攥紧了刚从某处买来的好东西,成与不成,就看今天了!
*
“狼哥哥,我要那两个泥娃娃!”舒兰指着摆在地摊中间的一对儿涂彩泥人,拽着萧琅的手道。
萧琅一手紧握着她,一手拿着五个轻巧的铁环,他看了看那对泥人,见那是一男一女,胖乎乎的很是可爱,目光里就带了笑意,宠溺地道:“好,哥哥这就给你套!”先将四个铁环交给舒兰拿着,示意她不要再动,然后瞄准左边的女娃娃,扔出了铁环。
铁环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准确地套中泥人,落地又准又稳,半点都没有反弹。
不等摊铺老板捡东西,萧琅就再次挥手,男娃娃也被套中了。
还剩下三个铁环,萧琅低头问舒兰:“还喜欢哪个儿?”
舒兰抬头望了望,目光掠过最远处的碧绿玉佩,然后又移到旁边的窄口青瓷花瓶上,撇撇嘴:“我就喜欢那对儿泥人,其他的都不好玩!”
萧琅便把剩下的铁环还给了摊铺老板:“把那对泥人儿包起来就行了。”
长了一双小眼睛的摊铺老板深深地松了口气,做这行生意的,就怕遇到高手,瞧那小兄弟的眼神跟动作,他就心里一突,等到萧琅轻而易举地套中两个泥人,他已经不抱任何侥幸了,如今听萧琅主动放弃另外三次机会,他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用最快的速度包好东西交给萧琅,热情无比朝他们地挥手告别,生怕萧琅后悔再折回来!
舒茂亭无奈地摇摇头,孩子就是孩子,两个泥娃娃就满足了,要知道,那个玉佩可是好东西,多少泥人都换不来的!
不过,只要孩子高兴就好,舒茂亭付了十文钱,快步跟了上去。
舒茂亭走后,一直站在套圈摊旁边看热闹的青衫男子也转身走开了,离去的方向,正好与萧琅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谁呀都是谁……
谢谢阿胖(胖子)亲的地雷,╭(╯3)╮!
、44看上萧琅
萧琅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可当他不经意地回头去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他看了看抱着懒丫头看耍猴的舒茂亭,目光移到他腰间的钱袋上;想来想去;三人能被人盯上的只有钱财了;便不动声色地走到舒茂亭身后侧,与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两只猴子似乎做了什么特别有趣的动作;围观的百姓哄然大笑,纷纷掏出铜钱往前面的空地上扔;也有站在后面的人往前挤;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行动间难免发生身体碰撞。
喧闹声越来越高,突然,一个瘦小的男子挤到了萧琅身前,然后装作继续往前挤的样子,撞到了舒茂亭身上,隐在袖子里的手中悄然露出一抹锋利的刀片,眼看就要割向舒茂亭的钱袋。
萧琅面色一沉,一个大步向前,先扭了瘦小男子不老实的胳膊,顺手就将他反扣在地上,“伯父,这人想偷你的钱!”
“啊,有贼啊!”
随着他的动作,站在附近的人们惊慌地往后退去,待发现那贼人被制服地无法逃脱,才指指点点地骂了起来。
舒茂亭连忙放下舒兰,摸了摸自已的钱袋。
“小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刚刚真是不小心才撞到他的,你看他钱袋还在身上呢!”瘦小男子挣扎地扭了扭,刚支起半个身子,就被萧琅一脚踢在了脚踝上,疼得他啊啊直叫,却不敢像往常露馅儿后那般耍无赖骂人。
萧琅扭着他的手腕,把他藏在袖子里的细薄刀片夺了过来。
这是贼人惯常使用的手段,足以证明瘦小男子的身份了,气愤的百姓们立即大声嚷嚷起来,叫骂声引来两个身穿深蓝圆领长袍的衙役,两人二话不说,扭着人就走了。
“好了,咱们去山上找你伯母她们吧!”舒茂亭看看天色,低头对萧琅道,牵着舒兰要走。
舒兰还没有看够,使劲儿扯着舒茂亭的胳膊,大眼睛乞求地望着他:“爹,咱们再看一会儿吧!”
舒茂亭皱皱眉,再不走,恐怕就要妻子和阿宛等了。
“这位是舒郎中吧?老夫荀牧,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一道平和醇厚的声音突地从身后传来。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舒茂亭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
荀牧?不可能的,他那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一定是重名!然,等他掉转过去,看清那副他曾远远瞻仰过数次的儒雅面容,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深沉双眸时,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本能地应道:“您找我何事?”
如果不是周围太过喧嚣,荀牧一定能听出来舒茂亭声音中的颤抖。
可惜,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萧琅身上,见萧琅皱眉看着他,似乎已经认出了他,才笑着道:“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如果你们不急着离开,我们去那边小坐吧?”伸手指向主道外面的一座小茶寮。
“不急不急,您请!”对方语气自然平和,舒茂亭激动的心跟着平复下来。
荀牧率先走了过去。
舒兰不情不愿地被爹爹拉着走,撇撇嘴,扭头朝萧琅抱怨:“爹爹真是的,刚刚还说要去找娘亲,现在又要跟别人去说话,还不如陪我看耍猴的呢!”
萧琅摸摸她的脑袋,眼睛却疑惑地盯着走在前面的荀牧,他不是刀剑铺子的店主吗,找伯父有何事?而且伯父的态度也很奇怪,根本不打听对方的身份,就主动应了下来……
舒兰见萧琅没有帮她说话,不满地嘟起了嘴。
到了茶寮,荀牧选了清净的边角落座。舒茂亭与他坐对面,萧琅便拉着舒兰坐在旁边,看似指着远处哄舒兰呢,实则密切关注着两人的谈话。
等伙计上了茶,荀牧凝视茶杯片刻,才看着萧琅问道:“舒郎中,半月前听说有一少年单独进山打狼,那人可是他?”
舒茂亭微微一愣,没有料到荀牧竟然问起了萧琅,忙回道:“正是,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骤然丧父,一时无法接受,趁我们不注意时跑进了山。幸好他福大命大,赶上两群狼在互相残杀,被他捡了便宜。”这是后来萧琅提供的说辞,众人虽然觉得离奇,可在相信孩子独自猎杀一头巨狼和幸运地捡了便宜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荀牧摇头,朝萧琅道:“萧琅,那天你是怎么找到狼群的?那么多的狼,你又如何断定你扛回来的那头就是害了你父亲的那头?”
听说那件事后,他也心血来潮去了青山村,亲眼看见萧琅扛着头狼走出山林。荀牧记得清清楚楚,那狼脖子上鲜血淋淋,看不清伤口,可身上没有半点被撕咬的痕迹,根本不似与别的狼厮杀过。村人大概是过于震骇,再加上萧琅很快毁了狼身,他们才没有深思孩子话里的漏洞。
他暗自猜测,那狼是萧琅亲自猎杀的,那么,这个看似老成的孩子,不仅有追踪目标的方法,还掌握了强大的战斗力。而今天的巧遇,无论是萧琅套圈的准头还是他制服贼人的凌厉手段,都证实了他的猜想。那么,一个没有受过任何正规教导的山野孩子都能如此出色,若是用心培养,他将来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萧琅抬头,冷冷地对上荀牧探究的目光:“跟你有什么关系?”
舒茂亭吓了一跳,想要低声训斥这个傻小子,又怕露了痕迹,忙帮他转圜:“荀前辈,阿琅只是个孩子,估计只想着杀头狼就能报仇了,哪能面面俱到啊!不知你打听这些作何?”
荀牧看似年轻,实则已年近五旬,当得起舒茂亭的那声“前辈”,加之郎中擅长望气观色,他便没有多想,抚须道:“实不相瞒,老夫曾在军中任职一段时间,后来年迈归隐,在这小镇上开了家刀剑铺子。当日这孩子在老夫那里挑了一把匕首,正是老夫同他一般大时用惯了的,老夫便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后来得知他少年老成,有勇有谋,便想收他做弟子,一则打磨时光,二则不忍璞玉蒙尘,盼他将来有一番作为,当然,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抬手摸了摸胡子。
舒茂亭喜出望外:“您太客气了,阿琅只是个乡下孩子,承蒙您看得起愿意栽培,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拉起萧琅就要让他行拜师之礼,“快,快给你恩师行礼!”因为太过高兴,又怕荀牧反悔,一时忘了拜师之礼该郑重才是。
荀牧并不计较虚礼,笑着看向萧琅,名师难求,有天分的弟子也是万里挑一,这孩子,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萧琅没动,狐疑地看着荀牧:“我为何要拜你为师?你又能教我什么?”并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
舒茂亭恨铁不成钢地拨了一下他的脑袋:“你……”
“哈哈……”荀牧大笑出声,打断舒茂亭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琅:“不是老夫自夸,你若是想学文,老夫能保你入翰林,你要是想学武,老夫能保你封侯拜将!”
如果是旁人说出这番话,舒茂亭定会视他为疯子,可面前坐着的是历经两朝的传奇人物,是被当今圣上盛赞为儒将的前太傅大人,培养一个翰林学士或将军,他绝对能说到做到。可惜萧琅这个傻孩子!
萧琅就像没收到舒茂亭暗示的眼色一般,毫不委婉地拒绝道:“我对你说的没有兴趣,所以不需要拜你为师。”说完,拉着呆头呆脑打量三人的舒兰站了起来,“伯父,伯母和宛姐肯定已经在等咱们了,咱们赶紧走吧。”抬脚就往茶寮外面走。
舒茂亭气得只想把他抓回来按在地上磕头,可那样做,巴结的意思又太明显了,只好讪讪笑道:“荀前辈,那孩子什么都不懂,您别介意,回头我好好劝劝他,定要他上门赔罪!不知您现住何处?”
好心遭到拒绝,荀牧并不生气,他望着萧琅挺直的背影,笑的越发深不可测:“没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