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床上。
公子夜开心地抚掌笑道:“哈,二师兄你现在连我也打不过了!”
季怜月拉开被子,沉眉看他,脸色有些阴郁。若非刚才功力用尽,又岂会被他猝然攻中。
公子夜在他开口之前,笑着又道:“二师兄你想让本门名扬江湖也不急于一时。总不能让那些江湖侠客们见到昆仑无别门的二师兄气血虚浮,连脚都站不稳吧?”
季怜月面上一僵,公子夜趁机笑嘻嘻地将他推卧在床:“所以二师兄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我也回自己的房里睡觉才睡得安稳。”
他冲季怜月挥手作别,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屋外走去。
银霞也冲季怜月告辞,拎起包袱跟在公子夜后面,边走边问:“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你怎么会这么高明的轻功?”
公子夜立时得意起来:“当然是因为本公子我天资聪慧……”
“他小时候太过顽皮,成天被大师姐罚跑,被罚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季怜月躺在床上闭目插口。
“二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拆我的台!”公子夜郁闷不已地转头。
季怜月淡淡地道:“你若是平日多下点功夫,又怎会受伤。”
公子夜不服气地说:“哼,小疯子平日倒多下功夫,也没见他少受伤。”
季怜月道:“歪理一堆。”
公子夜嘻嘻笑道:“歪理也是理!”
银霞对季怜月道:“他这人就是这样,越理越来劲,你别理他!”
公子夜叫道:“喂,你是我的女人,可不能这么见异思迁!”
“谁理你!”
二人推门出屋,季怜月微微睁眼,不放心地叮嘱:“记得刚才唐姑娘说的话,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公子夜摆摆手应道,为他关上房门。
走出院外,公子夜眯起双眼,扶着院墙缓了脚步。屋外的阳光刺眼得令人目眩,空气燥热得似喘不过气来。唐婉儿说得没错,不能马上使用内力,只稍稍发力就感到一阵恶心头晕。
银霞忙上前架起他道:“你的房间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公子夜“嗯”了一声垂下眼睑,状似随意地问道:“要是刚才温四把包袱拿走,贡银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银霞怔了一下,道:“我刚才一下子没想那么多。”
“我说,那是我做的事,与你无关。”公子夜眸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懒洋洋地道:“你不必自责,更不要想着把东西还回去。你那样乱来只会打乱我的计划,你明不明白?”还以为她还了包裹,会去找萧引合作,不过实在是高看了她,她做事根本就没个计划。
“明白了。”银霞低头想了想,问道:“可是你让唐婉儿把蛛刺送去给温四,你就不怕温四打乱你的计划?”
“怕他做甚?”公子夜将头窝在她的肩头,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温四连我那四师弟都打不过,他也就是被我欺负的份。”
“喂,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银霞轻轻动了动肩膀,好奇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公子夜的手臂软绵绵地扶住她的肩膀:“你安安心心地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银霞不满地“哼”了一声,却偷偷地松了口气。第一眼的感觉没错,他果然脾气很好,一点儿也不爱生气。刚刚才气过他,他居然还在为她的事着想。
盛夏的阳光热辣辣地照在身上,天空蓝得肆无忌惮,路旁各色的花开得连成一片,暖风一过,便被煽动得波浪起伏。银霞仰面望天,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肩膀,让他靠起来更为舒服一些。
沉默了一会儿,公子夜缓缓开口:“我刚才在屋里对你说过的话……”
“咕咕”几声不合时宜的响动打断了他的话语,银霞的脸一下子红了,那声音正是从她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她眼睛瞪得溜圆,目含警告地盯着公子夜,他要是敢笑话于她,她绝对把他当场扔出去!
公子夜的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事实上他满心愤恨。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想正正经经地说一次话,就会有这种破坏气氛的事情发生?莫非这就是他平时太过不正经所积赚下来的报应?可恶!
他一脸严肃地朝远远在路口站岗的庄丁招了招手。
庄丁看到他的手势,想不过去却又不敢,磨蹭了一会儿,充满戒备地走了过来。
公子夜对他吩咐道:“送两份饭菜到我的房里。”昨夜忙活了通宵,今晨也没过吃早饭,眼瞅着就到了中午,也难怪她饿了。
“是。”庄丁答道,瞟了一眼银霞,目露鄙夷。大白天的就和姑娘搂搂抱抱,这么的不检点,温府之中也只有这位所谓的三公子做得出来!
银霞察觉到他目光里的含义,耸了一下肩膀,示意公子夜站好。
公子夜仿佛完全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反而一脸惬意地将头在她肩头蹭了蹭。本公子心情不好,就要这样怎地!
银霞无奈地将头扭向旁边,跟这个家伙在一起,脸皮不厚一点,还真是不行。
庄丁的目光更加鄙夷,一边转身走开一边念叨:“这青天白日之下……”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绊,五体投地的摔了个跟头。
公子夜掩口轻笑:“唉,这青天白日之下的,怎么有人平地走路都会摔跤?”
庄丁爬起来看了看平整得没有一颗石子的青石地面,摸着脑袋莫名其妙地走了。
公子夜一边嘴角微微翘起,活该,谁让你在这种时候招惹本公子!
是他出的手?银霞歪头看着公子夜,好快的动作!刚才她只感觉到他的胳膊震了一下,可是却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庄丁走远,公子夜掩口的手改为捂住胸口,垂头重重喘息。唉,真的不能再用内力了,只这么一下都有反噬。
“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儿?”银霞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改用双臂撑住他的身体。
公子夜勾了勾唇角,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不正经也有不正经的好处,她这软香温玉可不是别人能享受得到的。
暖风醉人,夏景如画,二人一路观花赏柳,迤逦行来。
公子夜的屋子在一处偏僻安静的院落之中。院子很小,房间却很大,银霞饶有兴趣地在屋内巡视。
宽大的房间里错落有致的摆满了各式物品,可以看出主人兴趣广泛,所学甚杂。东面的一整面墙边矗立着直顶天花板的巨大书架,从上到下整整齐齐地装了一书架的书。银霞溜了一眼,很多书籍她都闻所未闻。吐吐舌头,她转去别处。他收集的乐器很多,阮、琴、筝、琵琶、箜篌、鼓等等,光笛子就有十几支。
银霞拔弄了一声琵琶,又拍打了几下羯鼓,转头问道:“你去过西域?”这些乐器当中有好几件她都极为熟识,应是传自于西域。
“只去过党项、吐谷浑和伊吾,再往西就都没去过了。”公子夜一进门就直奔床上,软趴趴地躺下后,便再也不肯起来。
银霞道:“伊吾离高昌不远,就在高昌的东边。你这么喜爱乐器,高昌是一定要去的。”
公子夜懒洋洋地侧头看她:“好啊,别忘记你答应过做我的向导。”
“没问题。”银霞爽快地应道。
她接着在屋里转悠,然后就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香囊、绣帕,发钗……甚至还有一条绣工极为精致的鸳鸯双戏水的桃红色肚兜!
公子夜见她拎着那条肚兜全神贯注地观看,不禁说道:“那是玲姐的绣品,我借来充充门面。”他刚一说完,就暗自后悔,为什么要向她解释?他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向别人解释过。
银霞点点头,把肚兜放回原处。若是有人来到他这屋里,想不误会他都难。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看似不经意的散布于屋内各处,他还真把“浪荡”二字表演得入木三分。
她盯住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扮成花天酒地的败家子?”她才不信他是那样的人。不管他如何努力去演,她都要拆穿他!
公子夜自嘲地一笑:“说我是败家子,也实在太抬举我了!温家的事务一件也没有让我插手过,我想败也败不了啊。”
这不是她要的答案。银霞还待再问,门传来敲门声,是庄丁前来送餐。
接过餐盒,银霞决定饭后再来拷问他,她实在饿得紧了。
俩人狼吞虎咽地把饭菜吃了。
饱饭之后,银霞旧话重提:“给我老老实实地交代,别想装糊涂蒙人!你装这些样子到底在给谁看?”在人前装,在人后也装,他这样做绝对有阴谋!
“我装给谁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去做你最该做的事了。”公子夜吃过饭后,显然精神了许多。他斜倚在床上,不知从哪里摸出块质地粗糙的墨玉抛给银霞:“还记得咱们曾卖过东西的那家珠宝店吗?你拿这个给掌柜的看,让他把那包夜明珠换成现钱,你也好回去交差。”
银霞接住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墨玉,而是块制作精巧的黑色陶片。
公子夜接着说道:“还有,上次咱们卖掉的那块带有‘唐’字的玉佩应该是唐婉儿的。你叫掌柜的还给她,我不想欠她人情。”
银霞翻来覆去地看着黑陶片,有些迟疑:“你不是说那个玉佩很值钱?就凭这个,掌柜的会给吗?”陶片的一面极写意地刻了个“夜”字,另一面画有一只隐匿于山林之中的猛虎,墨陶之上用白线勾画,倒颇为传神。但再好也毕竟只是块陶片,用它去换唐门玉佩,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一定会的。”公子夜的眸光有些闪烁:“因为那家店我参与过出资。”
银霞猛地抬头,盯视着他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也不太多了。”公子夜干笑一声,一下子溜倒在床上,翻身合上眼睛。
银霞凝望着他的后背,片刻后转身出屋。贡银的事已不能再耽误,而唐婉儿的玉佩更是应当还给她。
听得她出屋,公子夜静静地躺着,一动未动。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在草丛中无意中听到她与萧引之间的对话,虽有心帮她,但更多的却只是起了好玩之心。让这么一个脾气火爆的女子来到温府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情吧?……她果然不负期望,对被众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温四不屑一顾,还胆大到与京城名师徐子瞻当众叫板。……从来没有见过一名女子似她这样,直率到令人无法直视。于是突然起了教坏她、改变她的念头。……可是到了现在,到底是谁改变了谁呢?
静寂之中,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一个人,总要有那么一次,不计后果地去做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他谋划了许久,绝不能因为意外而中断。而此事本就与她无关,所以绝对不能再把她牵连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温家儿郎的职责
夜笼苍穹,群山寂廖,万物无语,唯菊南温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明日便是温老庄主的五十大寿,前院设的晚宴已接近尾声,供客人们居住的东院人满为患,本是庄丁侍丛等人住所的西院也被腾出一部分房间安置客人。
相比于其它各院,温府的后院之内又是另一番景象。院墙之内,高达七层的摘星楼如同一道巨大的屏障,将前面的嘈杂隔绝。
二公子温浩才沉静地立于楼前,几队庄丁在他的指挥之下,迅捷无声地守到各自岗位。摘星楼前,树顶墙后,身影耸动,明里暗里,充斥戒备。名门世家,犹如一只身披金甲的兽,繁华外衣之下,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别种样貌。
站在楼前,温浩才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黑蝠”韦恩已被擒住,刘捕头因公事告辞而去,本以为只要再过得两晚,待到父亲寿宴结束,秘宝一旦送予当朝后,便再无大事。可是谁料,只这么松懈了一下,昨晚上固若金汤的摘星楼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直摸上七楼。
对方简直视摘星楼内的重重机关如无物!若非顶楼的最后一道机关发挥作用,温府众人竟还不知自家宝物已被人偷去。这实在是温府有史以来的奇耻大辱!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当着那么多贺寿宾客的面,所以温府对外宣称只是失火。温浩才望着身后的宅院,脸色愈发阴沉。当年温府的设计是依山势而建,由缓坡顺行,分为前院,东、西两院,以及后院。山势至后院而终,后院的院墙之外便是悬崖断壁,犹如当前温府的形势,退后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宝如果被盗,后果不堪设想。
菊南山庄刚建成之时,那时的温浩才还只是名年仅十岁的少年。他清楚地记得,父亲是如何带着全家老少从兴旺发达的京城退守至这人迹罕至的荒山。
就在他们入住菊南山庄的当天晚上,父亲把他们兄弟三人集聚于密室,用少有的庄重严肃的神情告知他们,摘星楼内的秘宝要以温家所有人的性命相守。虽然父亲并没有告诉他们这秘宝究竟为何物,但守护秘宝是温家儿郎的职责这句话根深蒂固地刻画在他的心底。
十几年过去了,温府上下为了那件秘宝共同抵御了不知多次的敌袭与入侵,那件秘宝早已侵透温家人的汗与血。年少时的他也曾对秘宝产生过好奇,但如今,那份好奇却早已化为空无。
温浩才眼中闪动着坚定,只要守过今晚,明日父亲的寿诞过后,朝廷便会派人将那秘宝取走。不管那件秘宝有着什么样惊人的秘密,这一切都与温府再无瓜葛。
阵法已经悄然布开,庄丁全部到位。可是,这么重要时刻,四弟跑到哪里去了?温浩才心中的坚定生出一丝烦闷,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干得这么辛苦!
“来了!”温浩才的瞳孔猛然一缩,无暇顾念其它。
数道人影挟着风声由院外闯入,细数之下,竟有十一人之多。来犯者一律身着黑色紧身衣裤,头戴鬼饰面具,扮如地狱恶鬼。
“结阵!”温浩才威喝一声,拔剑在手。守在各自方位的庄丁们立刻齐齐抽剑,将来犯鬼众团团围住。
“冲过去!”为首鬼众清咤一声,声音低脆而富有磁性,听其声音竟是名女人。她的面具与其他鬼众的大不相同,乌金细雕,金线描边,形如一只垂死的凤凰,高贵却狰狞无比,在黑夜之中闪烁着诡异的金光。
鬼众纷纷取出兵刃,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站在阵中的温浩才举起手长剑,肃然喝道:“霜剑夺辉!”
庄丁们众剑齐举,轰然高声应喝:“霜剑夺辉!”
无数银芒从剑林之下倾泄而出,寒意骤临,霜剑如急雨般撞向鬼众,刀剑相击的激越之声暴然响起,本已黯淡的天空为之一亮!
这一招显然出乎鬼众意料之外,双方甫一接触,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