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不少大臣都上奏折谏言我选秀广纳后宫。”连晏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可惜她却是噙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连晏的眸中划过一丝黯然,随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宁致远的心往下沉了沉。。。。。是啊,他都已经二十有三是该娶妻纳妾了。
她弯了弯唇角,却头一回发现笑也是一件难事: “皇上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选妃。。。。。。也是应该的。”
仿佛早料到她会这样说,连晏低声笑了起来。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仿佛仍觉不过瘾一般,直接弃了酒杯,拿起一旁的酒坛喝了起来。
宁致远见状,劝道: “皇上,别喝了,明日还要早朝。”
连晏却置若罔闻,他的酒量不大,一坛酒下去后,人便有些晕乎乎了。第二坛才喝到一半,就被宁致远夺去了酒坛。
“皇上,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连晏半阖着醉眼,看向她,才发现已经看不真切: “给我。”
宁致远摇摇头:“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连晏伸出手,宁致远以为他要抢酒坛,便将酒坛挪到了身后。却没想到,他其实并不是想要抢酒坛。
微凉的指尖抚上了她的眉梢,然后从眉尖划过脸颊,最后停留在了唇角。就好似要描画出她的轮廓一般。
宁致远愣住了,任由他的指尖在自己脸上行走。
等回过神来时,他的指尖已经离开了。
连晏将头枕在廊栏上,他只稍抬眼一望,就可以看到天上那一轮明月。清冷,美丽。
“你希望我纳妃吗。。。。。。”连晏没有看她,凝望着天边的月,冷不丁地问出了一句。
宁致远轻轻吸了口气,回答:“皇上需要纳妃来平衡朝堂的实力。。。。。。”
连晏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想知道,你希不希望?”
“。。。。。。自然。”宁致远敛了敛眸子,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想要稳定朝堂的局势,纳妃必不可少。
“呵,阿月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用石头做的。”连晏阖上眸子,将月亮的光华隔绝在外,“三年又三年,让我弥足深陷后,你却依旧可以独善其身。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后,连晏不禁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哽咽:“三年了,这三个字,听得太多,腻了。”
“因为除了这三个字,我别无他话。”宁致远清浅的眸子染上一层薄愁。
她还不起他的情,所以只能说对不起。
“为何你就不能尝试一下喜欢我,”连晏拿醉眼瞅着她,轻声道:“阿月,我爱你,爱得好累。”
宁致远心中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涩然道:“皇上若是觉得累,便不要爱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如果可以,我也宁愿不要爱上你。”连晏垂下眸子,掩饰眼底的伤楚。
但是这个世上并有如果,阿月,这辈子,我终究是放不开你了。
。。。。。。。。。。
春雨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沾衣欲湿。细雨绵绵,总是让人忍不住萌生出几丝情愁。
下了早朝,宁致远与裴文景一同出了宫门。
“宁丞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面对着心不在焉的某人,裴文景索性也不说了,用手扣住扇柄,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宁致远这才回过神,面露歉意,笑道, “不好意思,裴兄方才说了什么?”
裴文景眯了眯狐狸眼,“算了,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宁致远弯了弯嘴角,并没有否认。
裴文景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刚想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宁丞相裴尚书,有礼了。”一个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官服男子朝他们走过来。
“刘侍郎有礼。”宁致远回礼道。
裴文景也收了扇子,拱手:“侍郎有礼。”
刘侍郎虽然官衔比他们低,但来头却不小,长公主之子,算起来是连晏的表哥。
“刘某正想找二位呢,可想在这里碰到了。”刘侍郎身材微胖,官腔也十足。
“侍郎找我们可有何事?”裴文景问道。
“今日刘某做东,请众友去新开的百花阁一聚,若是二位给刘某面子的话,不妨一同前去。据说那里的佳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说到美人,刘侍郎禁不住耸了耸眉毛。
裴文景听后摇了摇扇子,笑道,“裴某自然是愿意去的,不过宁大人好像还有事。”
宁致远本就想找个借口推辞掉,听裴文景这么一说,便顺着他的话推脱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今日还有其他的事。”
刘侍郎一听,脸色微恙,“实不相瞒,其实今日是刘某的生辰,丞相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请给刘某一个面子。”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也说不过去。况且刘侍郎这个人她不能得罪,只好答应其傍晚赴约。
见宁致远答应了,裴文景颇感遗憾摇了摇头,看来今夜注定和美人无缘了。宁致远去了百花阁那种地方,皇宫里的那位会善罢甘休吗。
。。。。。。。。
夜色刚刚沉下来,御书房早已灯火通明。
连晏将手中的奏折一摔,冷笑道:“你说宁致远去了哪里?”
“回皇上,刘侍郎请宁丞相去了百花楼喝花酒。”暗卫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百花阁?很好,”连晏勾唇,脸色却难看地紧:“来人,去传朕的旨意。”
。。。。。。。。
今日花柳街可谓热闹非凡。
百花阁开张,京城有权又势的公子爷纷纷前去捧场,更有人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宁致远到了百花阁后,才发现雅间里早已经坐满了朝堂上的同僚。裴文景也赫然在列,正摇着扇子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刘侍郎见她来了,忙起身招呼:“宁丞相可算来了,里面请。”
宁致远点点头,走了进来。立即有位艳丽的少女上前为她斟酒,宁致远碍着刘侍郎的面子,小酌了几杯。
刘侍郎喝了不少酒,一眼便瞅见宁致远与给她斟酒的少女相距甚远,举止也不亲热,以为她不满意这位女子:“大人可是不满意这个姑娘?”
宁致远从容一笑,温声道:“自然满意,这位姑娘绝美无双,在下很喜欢。”少女听她这样一说,立即飞红了脸颊,娇声道:“谢大人谬赞。”
刘侍郎哈哈一笑,“那就好!”
宁致远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杯,弯了弯嘴角:“刘兄,在下敬你一杯。”
刘侍郎也爽快的回敬了一杯。
裴文景静静地坐在角落,心中估算着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便用扇子挡住美人递过来的美酒,对一旁的相熟的官员交代了一声,借着尿遁离开了雅间。
裴文景前脚刚迈出百花阁的大门,小全子带着人后脚就到了。望着小全子急匆匆的背影,裴文景‘刷’得一下展开扇子,眯着狐狸眼状似遗憾的啧啧嘴。
幸好今夜见识了百花楼,说不准以后就没得看了。
至于刘侍郎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以留言鞭笞我的速度的说,哈哈,感觉留言就是加油来着。ps:更新了之后就掉收惹,赶脚好难过TAT
、情到深处难自拔(三)
第六十二章:情到深处难自拔(三)
小全子带着一行人进到雅间时,里头正欢声笑语。
刘侍郎第一个看到小全子,吓了一跳,差点被酒呛住,失声道:“全总管!”
一声‘全总管’让本来喧哗的雅间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门口,陪酒的花娘们识相的从侧门离开了房间。
小全子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大人好雅兴呐。”
讽刺的话让在场的官员心中皆是一惊,谁都知道全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既然来了,定是为皇上来办事的。
果然,小全子开口:“咱家今日过来,为的是给皇上传口谕。”
官员们一听传口谕,纷纷跪了下来。
小全子见状朗声宣:“传皇上口谕,宣宁丞相即刻进宫,钦此。”
“微臣领旨。”宁致远面色如常的站起身,绕过一众官员,走到小全子身后。
临走时,小全子转头交代:“皇上说了,大人们有时间寻欢作乐,还不如多写几个奏折。”说完,留下一干面如菜色的官员离开了。
出了百花阁的大门,小全子就对身后的侍卫说:“动手罢。”
“是!”
不一会儿,侍卫就包围了整个百花阁,原本的歌舞升平、莺笑燕啼很快就被惊慌失措的尖叫取代了。
尖叫声、啜泣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被赶出来的。
宁致远望着眼前的一幕,轻蹙眉头:“皇上下令查封了这里?”
小全子叹了口气,“可不是,皇上听说丞相和这些大臣来了这里,也不知为何便发了脾气,还命咱家来查封了这里,顺便将您带到宫里去。”小全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皇上现下还在气头上,宁丞相待会还是小心为妙。”
宁致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
宁致远进到御书房时,连晏正坐在书案背后,修长的手指状似无聊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案,知道她进来了,却没有抬头看她。
宁致远暗暗叹了口气,朝他走过去:“皇上。”
连晏好像这才发现她来了一般,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回来了,玩得可好?”见宁致远不出声,连晏轻哼一声,接着说:“不过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今日封了百花阁,想必以后你们会收敛一些,也不会动不动就拉帮结伙的去那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了。”
宁致远摇了摇头,“皇上,虽然朝中的官员去喝花酒不是好事,但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去,且不必为此查封了百花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连晏皱了皱眉,因为宁致远身上沾染的香脂味让他觉得格外刺鼻,这曾经是他最憎恶的气味,连带着那个地方,他都不愿去回忆丝毫。
“哦?这么说,倒是朕的错了。”连晏勾起嘴角,“是啊,不该查封了那里,也不该阻止你与那群男人去污秽之地喝得昏天暗地。”
“我。。。。。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连晏忽的冷下眸子,沉声道:“明明知道自己是女人,还和一群男人去那里。那里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你明明知道我。。。。我。。。。。”
“所以,皇上把百花阁封了是因为微臣的缘故吗。”虽然她是问话,却用的是肯定语气。
连晏没有回话,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凤眸中暗暗窜动着怒火。
宁致远清浅的眸子似有无奈:“皇上以后行事时还需三思后行,也不要意气用事,过于冲动。”
听她一本正经说着这些话,连晏直觉胸口发闷,他最讨厌这样的她,永远风轻云淡,让人触不到也碰不着。
而他,不想这样。
连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笑一声:“我冲动?”嘴角的笑意淡去,水光潋滟的眸子渐渐深邃起来:“那我今日若不冲动一回,岂不是对不住你了。”说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宁致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晏吻住了,一时脑海空白,忘了要推开对方。
温热的吻,描画着对方唇瓣的绵延起伏。连晏一步步加深这个吻,直到唇齿相依。
等她反应过来时,却暗自心惊,因为她几乎要沉沦在这个吻里无法自拨。
起掌,用了一层功力推开了连晏。连晏被她的掌风推开了好几步。
宁致远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吸气,努力用平静地语气道:“三日后,我会离开京城,我们的三年之约已经到期限了。”
是的,她害怕了,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只怕再待下去,她会愈发舍不得离开。
连晏慌了,三年里宁致远从未提出过要离开,而这是第一次。
见她朝门外走去,背影决绝。连晏生出一丝害怕,只觉得若这次放她走了,恐怕以后便再无相见之日。
“阿月!”连晏慌忙快走了几步,从后面拥住了她,“不要走。”
“不要走。”连晏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她便不会一走了之。
“对不起,皇上。”宁致远疲惫地出声:“三年了,我不想再待在京城。”她也待不起了,再不走,只怕当真就走不了了。
“不要走,阿月。”连晏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小连,对不起,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若是我求。。。。。求你你别走呢!”连晏从没想过哪一天自己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一个人。即便以前是小倌时候,他也未曾低过一次头。
宁致远闭上眼,涩然道:“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我迟早会离开的。”
连晏咬牙,颤抖着问:“就算。。。。。。就算是我死?”
宁致远的心跳停滞了一拍,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她没想到小连为了留下她甚至以性命相逼,但是,“。。。。。小连,你以后会有许多宫妃,早晚有一天,你可以忘了我重新开始。但我若困在宫中,不得自由身,即便是活着也如同死了一般。。。。。。”
一颗泪珠从她眼中滑落,滴在了连晏的手背上。
泪水的温度灼伤了连晏的手背,也触痛了他的心。自他认识阿月起,除了那次中毒昏迷,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是自己让她伤心了吗?
手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尽,连晏环在宁致远腰上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
。。。。。。。。。。
宁致远最后还是离开了。。。。。
连晏伫立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却无力阻止。
京城郊外的别院,杏花开得正旺,有几枝甚至俏皮的翻过墙头。
裴文景摇着手中的折扇,状似打趣道:“皇上来下官的别院,不会是专程来喝茶的吧?”
他本不想这样问的,但是连晏从来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一句话都不说,除了喝茶。可怜他那金贵的雨后龙井,都要被皇上折腾完了。
裴文景以为他不会回答,连晏却出声了:“如何才能挽留一个人?”
裴文景摇扇的手一顿,眯了眯狐狸眼,明知故问:“男人还是女人?”
连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哼声:“女人。”
裴文景了然一笑:“既然是女人,那还不简单的很。”
连晏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轻松,凤眼中有些期待:“要如何?”
裴文景一把收了手中的折扇,神色神秘:“皇上,想要留住一个女人。莫过于——”
连晏望着对方,不耐道:“说。”
裴文景笑了笑,吐了三个字:“得到她。”
连晏脸上不禁有些发烫,睨了他一眼,冷笑:“呵,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
裴文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皇上可不要小看了这一招。”
“。。。。。。。”
送走连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