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金针坊啊。”慕容泱欣喜大哥也对绣品有了兴趣,还想在他面前献宝,自夸一番。却发现大哥在听完她说出绣坊的名字后,起身放下碗筷,若有所思地走出了前厅。
第二日正午时分,苏蒙尘正坐在树下写字,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起身打开屋门,发现绣庄的老板站在门外,他看着苏蒙尘还没离去,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的汗滴,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姑娘,幸好你还没走,绣庄里来了名客人,很喜欢你的绣样,点名要你为他缝制衣裳。”
“老板……这……”苏蒙尘面露难色,她和冷冽已经打算几日后便离开邺城,所以不想再接活了。
“我知道你要走了,可是这名客人指明要见你,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有些人不能得罪。所以……”老板知道苏蒙尘的为难,只好继续拱手相求。
“老板,我之前做活,也都是在家里绣好,送到绣庄由您代为出售,你应该知道,我是不见客人的。”苏蒙尘轻皱眉头,一脸的为难。
“苏姑娘,我当然知道。可是,就当你行行好,不管你接不接这活,你随我去见见这位客人。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咱们也合作这么久了。再说冷公子也是我的旧识,我还能害你不成。”老板已经作势要给苏蒙尘下跪了。
“老板,你别……我不是那意思。好吧,我随你去见见那位客人。但时间不可太长,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可好?”苏蒙尘也不想老板难办,只能随他去会会那位客人。
“太好了,苏姑娘,谢谢你,你真是我的恩人啊。”一听苏蒙尘答应了,老板立刻乐得喜上眉梢。
苏蒙尘随老板进了绣庄的内间,刚一踏入房门,门被轻轻带上。心里一惊,双眼看着窗口背身站着的人,看身形,是名男子。微微行礼说道:“承蒙这位公子的抬爱,看上我的绣品,只是怕要让您失望白跑一趟了,我暂时不接绣活。”
男子闻言,身形微动,转过身来。苏蒙尘迎上他的目光,一瞬间,她望见了一双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眼睛……是他,慕容洵。
慕容洵凝视着她,唇边徐徐勾出一抹笑,说道:“姑娘,请坐。”悠邃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她脸上。
苏蒙尘垂下眼,没想到要见她的人,竟然是他。不知他目的为何,只能坐到一侧的椅子上,颔首不语。
初见时,她心里一惊,直了双目与他对望,直到那一笑,让她觉得胸口颤痛。一直垂头不敢看他,想掩饰自己的紧张。
“为什么?为什么没跟他走?”慕容洵起身走到苏蒙尘身前,冲动地握住她的双手。
苏蒙尘身子一震,挣扎地抽回手。慌忙地从椅子上站起逃开他身边。“我离开您,并不是要跟任何人走。”
没等慕容洵说话,她继续说道:“侯爷,我已经不再接活,想必您现在也知道了。那我就先告退了。”苏蒙尘对他行礼,作势要走。
她冷淡的态度,让慕容洵心痛。他不愿放弃,阻挡了她的去路,“那你为何要离开我?”
苏蒙尘抬头直视着他,目光冰冷,一片平静,“侯爷您忘了?是您让我走的。”
慕容洵睇着她的目光,是灼热的,抿着唇,压着声音说道:“那是我以为,你记得冷冽,却忘了我。”
苏蒙尘并未回话,只是低着头。屋内再次沉静下来。阳光从窗外斜射到苏蒙尘的身侧,一头乌丝上也染了金光,没人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平静地,冷淡地,漠视着眼前人的存在。
许久,苏蒙尘抬头,秀娥眉梢淡淡凝着笑意,轻轻说道:“我记得谁,不记得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这是侯爷您说的吧。”
“你……你明知道,那是我的气话。”慕容洵一脸的无奈,想发火,却又觉得懊恼。她说的没错,是他放她走的,也是他说他们没关系的。可是,她离开的那晚,他就后悔了。
“气话?或许吧。侯爷,我要走了。”苏蒙尘无视他的怒气,淡淡说道。
“你……”她冰冷的神情让他发疯,更让他心疼。这些日子,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久久不散。他以为她和冷冽走了,可昨日泱泱带来的绣帕,却让他得知她还在邺城。重燃了将她寻回的希望。可现在,她的漠然,比她失忆,更叫他心痛。
“我的话说完了,可以走了没?”缄默了半晌,苏蒙尘再次行礼想离去。
慕容洵上前一步,趁她还没回神,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柳腰,将她压向墙边。
这个举动,让苏蒙尘方寸大乱,“你……”才要开口抗拒他,慕容洵立刻吻住她的唇,这个吻,火热而霸道,似乎想唤醒她的记忆。
许久,慕容洵才放开她,在她耳边咄咄道:“你还能否认,你不认识我吗?这个吻,你记得吗?”
苏蒙尘执起衣袖,轻轻擦拭了他吻过的唇,眉眼之间,一抹轻蔑,“抱歉,我不记得了。我只当被鬼压了。”
慕容洵眯起眼,突然一拳击向苏蒙尘身侧的墙壁。捏紧的拳头已经慢慢渗出鲜血,苏蒙尘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伤口,木然地说道:“侯爷请自爱,要是您的身子出了什么事,可不是我能担待的。”
闻言,慕容洵的脸上淡淡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前的人,不但忘记了他,还彻底忽视了他,他的所作所为,都不能在她心里,掀起任何波澜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你最近还好吗?”慕容洵不再逼迫她,而是问起了她的近况。
“一切都好,谢谢关心。”她的回答,依旧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那就好,看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走吧,好好照顾自己。”慕容洵放开了她,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蒙尘低头行礼,走出了屋子。
慕容洵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眸光闪烁,有些心痛和无奈。也许,他也该放下了,学会屈服,学会宽容。
再见了,尘儿,今生再也不见!慕容洵在心底喃喃低语。
苏蒙尘刚走出绣庄,转身闪进拐角的巷子,紧咬着双唇,轻抚着胸口。还没来得及安抚下自己的心情,便觉得头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第九十二章 被催眠了
“你小心看好她,出了岔子我们谁都要掉脑袋的。”隐约有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是苏蒙尘听的有些不真实。
朦胧中,苏蒙尘又听见了琴音,袅袅琴音,悠扬婉转,似一种梦幻般的魔音,让人迷醉,沉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处何处,无奈,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恍惚中,似乎有人掰开她的嘴,让她吃了一颗药丸。但又不确定,因为嘴巴不曾感觉有东西存在。或许,是幻觉吧。
苏蒙尘一直低垂着头,微蹙双眉。无法思索任何事情,整个人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只是可以感觉到,一直有人来给她送饭送水。每次那阵琴音响起的时候,喉咙里都觉得有药丸滑过。但深究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姑娘……姑娘。”有人在她耳边唤她,努力睁开眼,定睛一会,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手脚被捆缚着绑在地上。光线幽暗,隐现一个身影在她眼前晃动。仔细端详了一会,苏蒙尘才发现唤她的是一位中年妇人,慈眉善目的,一脸和蔼可亲。两人目光相触,她对苏蒙尘呈出温和微笑。
“你……是谁?”苏蒙尘有些暗哑的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妇人没有答话,只是端出了饭菜,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将饭菜吃下。
“大婶,你放我走,好不?”苏蒙尘出声请求她,看她的面貌应该不像坏人。
妇人摇摇头,放下饭菜,作势想走。苏蒙尘一下抓住她的衣角,继续哀求道:“大婶……你放我……走吧。”
妇人面露难色,朝着窗外看了看,苏蒙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有几个黑影,顿时,苏蒙尘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她微微一笑,便没有再说话。
待妇人走后,苏蒙尘看了看窗外,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是何人抓了她?回想起,被抓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她的心就狂乱不已。他炙热的眼神,火热的索吻,狂热的拥抱,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难道是慕容洵抓了她?那就是说,她现在身在慕容府了?也不知自己被抓了几天了?冷大哥有没有发现她丢了,已经在寻找她了?闭上眼睛,那张男性面孔,又在脑海里浮现,强悍的线条,刻画出他面部的刚毅,俊朗的面貌,意外的柔和了他给人的压迫感,更特别的是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绿眸,让她为他心跳不已。
想着想着,苏蒙尘又觉得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也不过了多久,耳边又有了动静,“姑娘,起来吃饭了。”
苏蒙尘缓缓睁开眼睛,不是那名妇人,这次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他见苏蒙尘醒了,将手上的饭菜递到她面前,柔声道:“你得吃点东西才有精神啊。”
苏蒙尘依旧看着地上,毫无动静。
男子叹了口气,“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苏蒙尘仍然无反应。
男子蹲下,对上她低垂的目光,深吸了口气,“姑娘,是不是……要松绑?”
苏蒙尘一怔,抬头凝望他,男子对她温和一笑,眉目有些熟悉,让她忽然没了太多的戒心。
看出她的疑惑,男子继续说道:“如果你肯吃饭,我便为你松绑。”
苏蒙尘之手看着他,不摇头,亦不点头,半晌,说了句,“谢谢你,我……不想吃东西,喝水就好了。”
“你在干嘛?”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男子的动作,他猛地站起来,对着男人行礼。
苏蒙尘看清来人的面目,看男子对他的恭敬态度,想必应该是他的首领,只是,来人是蒙面的,至少能感觉到,自从他一进屋,就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连绵不绝地飘入她鼻中。那抹神秘气息难以名状,像一种温柔的蛊毒,总在吸引她前去寻觅。
“我……没……”男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举动。
“你先出去。”因为他是蒙面的,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他的话语里,仍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是,属下遵命。”男子神色复杂的看了苏蒙尘一眼,对着来人行礼,转身离开。
“你倒是很有本事,才一会功夫,就让我的手下为你意乱情迷。”来人对住苏蒙尘,冷佞地说道。
闻言,苏蒙尘低下头,没有答话。这种消极、逃避的态度,成了她保护自己的方式。与人隔开一层距离,别人就再也伤害不到她了。
“抬起你的脸。”来人却不容许她的漠视。
苏蒙尘听而不闻,她不愿屈服,这个时候,她要镇定,越是慌张,越是害怕。对方越容易轻而易举地伤害她。
她的无动于衷,终于激他上前。“哼,还挺倔。不听话是吗?”他冷酷地掐住她柔软的下颚,粗鲁地扳高她的脸。
苏蒙尘终于抬眼看他,是被迫,也是无言的抗议。
他看出她眼底的不驯,扯开嘴角,“你有话想说吗?”
她固执地瞪著他,不容自己在他慑人的目光退缩,却因他的拇指滑过她脸颊的柔嫩细致,而有些瑟瑟发抖。他是谁?抓她目的为何?他同她有仇吗?
他看出苏蒙尘的反应,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你的。”毕竟,你有利用的价值,我得善待你!”
他说她有利用价值?苏蒙尘被迫再度直视他的眼睛,那双蕴着寒冰和仇恨的双眼,让苏蒙尘心头一惊,难道她失忆前,得罪过他吗?想去问,但觉得他不回答,何必多此一举。他们现在是,人质与绑匪的关系。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饭菜,不容她喘息,将她拽离地面,拉到自己面前,“你最好按时吃饭,饿死了你事小,妨碍我就是事大。”
如此贴近他俊冷的脸,耳边听到他毫无人性的威胁,苏蒙尘轻轻别过脸,问道:“是你吗?慕容洵?如果是,为何不肯用真面目见人,要改变自己的声音。”
“哈哈……”他听见她的问句,粗暴地撇开她,苏蒙尘再次跌回地上,只是眼下不容许她喊痛,只能硬忍着。
小声刚落,他倏地眯起眼,在她耳边扔下一句话,“放心,你跟快就会见到他了。”
几乎是同时地,趁苏蒙尘还在回味他的话意,他已经掰开了苏蒙尘的嘴,扔进了一颗药丸。这次,她是清醒的,所以明白,原来之前她每天都有吃,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这东西无色无味,难怪她会觉得不真实。
“你……给我……吃了什么?”苏蒙尘还是问了,虽然知道他一定不会回答。
他的眼神一变,此时闪着妖艳的光,故作神秘地说道:“好!东!西!”
没多久,苏蒙尘只觉得头愈来愈沉,想努力让自己清醒,只是敌不过药力。没多久,烟枪一黑,又昏睡过去。
男子将她轻轻抱起,走出了关她的房间,已经掳了她一星期了。很快,冷冽便会找到这里。没有多少时间了,今天势必要进行最后的工序了。
苏蒙尘被放置于一张洁净的床榻上,榻前有一个香炉,丝绢状洁白的烟,缕缕自炉中飘逸而出,在融融的烛光下袅绕游移,再悄无声息地飘入她的鼻尖,此香初闻觉得沁人心脾,久了,便觉得心智迷糊,四肢乏力。不错,这是顶级的荼靡香。
而之前将苏蒙尘抱进屋的男子,此刻已经换了身白色长袍,端坐于古琴后。昏黄的烛火,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只是那双眸中的冶艳,让人无法一开目光,他就是柳霁风。
“苏小姐,还记得家住何处吗?”轻飘飘地一句话,伴随着之间的琴弦一勾,传入苏蒙尘的耳中。
床榻上的人素手微动,摇了摇头。
“还记得家人吗?”琴声流转,不日方才那么犀利。
“没……我没有家人。”苏蒙尘喃喃自语,只是双目一直是阖上的。
“记得我是谁吗?”柳霁风的声音,如歌如霓,让人安心。
“你是……主人。”苏蒙尘咬着嘴唇,从嘴里逸出这句称呼。
柳霁风会心一笑,继续抚琴,亲生缓和,如古寺晨钟,如溪水长流,弦音百里,曲意长鸣。
平缓的琴曲结束后,柳霁风继续抚着古琴。这次的曲子,不如先前的舒缓,似乎带着哀嚎。夹着恨意,横冲直撞,击打着苏蒙尘的心头。
“还记得你腹中的孩子吗?”此时,柳霁风的声音,也如鬼魅般阴冷。
“孩子?孩子。”突然间,苏蒙尘茫然睁眼,眸子里写满了脆弱,眼角似乎有水珠,转眼即要坠下……
“孩子哪里去了?你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柳霁风似乎催命符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