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了几步,对他伸出手去,将他拉到我的跟前,直言道:
“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所以,你可以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他一楞,怔怔地看着我,显然对我的话感到了意外,大约是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平静。他重复着我的话,扬着眉毛,一遍遍的问我: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真的明白?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多有意思的画面啊,在我记忆之中,基本上很少能看到何绍群也有惊疑不定的时候。现在,可算是让我见到了!
和他结婚后,他在家里的地位是很权威的,说一不二,大部分时候都是我服从于他的“旨意”。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主动让权,但基本上来说,即使我们两个来个“短兵相接”,我也很少能有直接占上风的时候。
如今一个大好机会送到我面前,我自然要好好的利用一下,不然,如何“报复”他让我在“外人”面前失态的“一箭之仇”呢?
我含笑不语,故意拖着长音,做出思考的样子来,没有立刻回答他。果然,他有些沉不住气了,顿时紧张起来,一下子反握住了我的手攥在他的手里,我感觉的到,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看他紧张成这样,我决定不再捉弄他,于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他推到一旁的凳子上,按着他坐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傻瓜!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么?别看我周望晴胡闹了那么多年,可我的本质还是很纯良和善解人意的。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难道不明白么?怎么,还怕我撒泼和你闹不成?那也显得我太没素质和水准了好不好!你认识我几十年,这点认知都没有?”
我把话说完,见他还是一副有些将信将疑的表情,不由得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在饭桌上的表现还显得游刃有余,格外轻松随意的在我与程先生之间做着缓和尴尬的工作。每每话题即将要陷入冷场,或者可能走进敏感地带的时候,他总能很快的跳出来打圆场,话锋一转,让我们三个人把这顿饭吃得无惊无险。
对于这一点,我是很有感触的,心里当时还很感谢他。可怎么人家一走,他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难道怕我跟他秋后算总帐么?他呀,聪明人也有犯傻的时候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柔软了一颗心,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抚着,柔声道:
“绍群,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你不用对我说些抱歉的话,因为,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了你在外面被人嘲讽,质疑,明明那件合作案子是你的功劳,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得到的成功,可最后呢?说实话,我的心里真的不好过。
我宁愿回到以前,我宁愿自己被人骂,也不要你承受这些。我今年四十岁,可最起码有二十年时间是在世人的非议之中度过的。我习惯了,也皮厚了,一点都无所谓。
可你不一样,你从小就那么优秀,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赞美之词,接受的是人们的钦慕眼光,哪里受到过这样的难堪?如今,你不但承受了这些攻击与非议,还为我与程先生的事情操心,我该跟你说谢谢和抱歉才对。你为我做的这些,难道我还不明白,难道我能再怪你么?你真傻啊!”
我本以为我的这番话,可以足以使他放下心结。可,很让我意外的是,我的这番劝慰非但没能让他的眉头舒展,反而让他的神色越发的凝重。他低头揉捏着我的手,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缓缓低声道: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其实,自从我知道你的父亲是程国梁之后,就开始多番探询他的线索,当时我的本意的确是想恢复你的身份。可后来,在与绿能谈判之前,我通过调查公司知道了他的情况,很巧,他居然就是绿能公司的主要投资人和最大的股东。这让我又惊又喜。
说实话,这件事情上,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无私和高尚。
我,的确是存了私心了。是我故意放出风去,让你的父亲知道了你的下落,还有和我的关系。最终,可能因为这层关系,才能谈成了这件案子。
其实外人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没有全部靠自己的实力,而是靠了‘裙带’关系才拿下了这个合同。否则,中天真要拿下它,需要花费的财力和人力恐怕不是目前的水平,肯定还要大上许多倍!
对不起,望晴,我……我当时是存了侥幸之心,想借着这层关系,如果能达到一石二鸟的作用,既能使中天可以顺利签下合作协议,又能使你认回父亲,恢复身份。这样,我们的夫妻关系就可以变得名正言顺,那些指责我们的人就再没有了可以指手画脚的机会。我是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这就是我一直对你说的‘时机’。
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虽然是怕协议可能有谈不成的风险,但最主要的还是觉得难以对你开这个口,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你解释自己的意图。协议谈成之后,我虽然很高兴,但心底里却一直无法摆脱对你的负疚感。
别人越是使劲恭维我,夸我,我越觉得自己很卑鄙,很自私,反而现在,别人开始嘲讽我,我的心倒是平静和坦然了许多。因为他们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不惜利用亲情,我利用了你的父亲还有他对你的那份心意,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就是一个‘奸商’,无往不利的‘奸商’。
望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用谢我!我知道,认亲报道出来之后,你怕我受不了舆论的评价,担心我,屡屡试探我。表面上,我表现的很无所谓,根本不在意,可我心里,我的心里……
望晴,答应我,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不要再说谢谢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我宁愿你骂我,打我,怨我!因为,我受不起,我不配!你说的那些话,只能让我觉得无地自容,只能越发的让我觉得自己很混蛋!”
他说罢,痛苦的掩面,不断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躬起身体团缩在凳子上,颤着声音向我道出他的本意,向我忏悔。看着他那样卑微的在我面前伏□体,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样意气风发的做派。我禁不住心软得要化成了水,不为别的,为他的诚实与真实;也为他的忏悔,尽管我不需要他的忏悔。
我在他身前蹲□体,略仰着头,伸手在他宽阔的背上轻抚着,微笑着温言道:
“你老婆我这么聪明,难道这些事情我会想不到么?可你看,我有生气么?没有嘛!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是夫妻嘛,夫妻本来就是互相扶持的,要是我能帮到你,我觉得高兴还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别这样,我没有怪你,真的!”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目光凶悍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他的双手象两把大铁钳一样死死地箍着我的胳膊,狠狠地怒道:
“周望晴!你脑子坏了是不是!你耳朵聋了是不是!你搞清楚、听清楚了!我是在利用你的父亲,我利用他在为我,为中天的壮大铺路!我的本意很自私,很自私的!你听明白了?听清楚了?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伟大!我选择走这步棋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别的,一点都没有,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中天!不是你,不是!”
他吼地我耳朵发出轻微的耳鸣声,手臂上被加诸的力量让我真的很痛,可是,我的心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楚和愤怒,只是很温暖,很欣慰。看他对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不由得咯咯地笑了出来,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松的耸了耸肩,清了清喉咙的回答道:
“瞧你,喊什么啊!青筋都爆出来了!要吃人啊!你说的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的初衷很好理解,我又不是那种脑筋不转弯的人。你是商人啊,做生意的人最注重的是什么?利益最大化!用最小的本钱取得最大的利润!单从做生意的角度上说,你这一次,做得很好!一举两得,收获巨大。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要说起自私么?天底下有几个人是无私伟大的?毛主席还是伟人呢,不照样给他的革命战友穿小鞋?是人就有缺点,是人就有各种欲望,有了欲望就一定会有私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话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我们都是商人的后代,骨子里就流着‘奸商’的血,继承了商人重利的本色。要说谁利用了谁,也不尽然。且不说别的,光是在感情的事情上,我也利用了你啊!以前,我若不是仗着你爱我,又怎么敢那样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所以,说到底,谁利用了谁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只在为了什么,为了谁。你说你满脑子想的只有中天,不是我。这也正常嘛,男人的战场本来就是在事业上的,我干什么要为这个跟你计较?反正,在我这儿,只要你不是为了别的女人动那些歪脑筋,你要怎样随你好了。我,夫唱妇随。”
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我,好象见到了什么怪物似的。显然,是我的话,让他把我几乎看成了“怪物”。也许,在他的意识里,我的正常反应,不,一个女人的正常反应应该是痛骂他,然后失声痛哭。毕竟,对于女人来说,被人利用,尤其是被自己的枕边人利用,是一件绝对打击心灵的事情。哭哭闹闹,也应该是情理之中的反应。
而我,不但没有哭,也没有闹,连一件小东西都没有摔,反而心情不错的在他面前笑着说话,还说要夫唱妇随。我想,我的反常表现,大概是让他震惊了。没准他会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实在另类的老婆。
“你,不怪我?”
“不怪。”
“可我利用了你的父亲,利用了他对你的那份爱!”
“我知道啊,你刚才不是都说了!”
“那你一点都不介意?”
看他还是这样锲而不舍的追问我,像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搞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我朝天翻翻白眼,用水葱似的长指朝他脑门上一点,嗔笑道:
“你啊你啊,什么时候变唐僧了!这样的罗嗦。好吧,你是很不光明的利用了他的爱心,可在我看来,恰恰是他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我才看到了他的真心。你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你利用程先生的想法,他会看不出来么?他若真没这点眼界,怎么可能把公司做大做强?
我觉得,人家只是顺水推舟,觉得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对谁都没有弊处,何乐而不为?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他原本一直在揪着自己头发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抬着头,怔怔的看着我,眼神在不断的变化着,渐渐的清明起来,脸上先前那种不忿的神色也开始被释然所取代。
我看着他那一头被他亲手打造出来的“鸡窝头”,笑意几乎憋得我肚子疼。见他还在那里两眼发直的练着“入定神功”,我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总算是被他听到耳朵里去了。所以,我不理他,回到床边,继续折起了璐璐的衣服。
等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我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快到子夜了。想到他明天一早还要上班,还要继续去做他的“三陪男”,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把自己收拾干净,怎么睡觉呢?
我走到更衣室里,打开柜子门,在他那一大堆的衣服里,替他选择明天一早要穿的行头。刚替他拿了一件水蓝色衬衫在手里,转身就要去选裤子的时候,突然头顶上的灯灭了。
我诧异的望着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纳闷的自言自语:
“啊?怎么了?是灯坏了还是保险丝烧了?真是的。”
所幸更衣室里的格局都是我平时最熟悉的,何绍群的衣服鞋袜都是我整理的,所以要继续摸黑找衣服,对我而言,也不是件难事。我继续弯着腰在一个个抽屉里翻找着他的裤子和袜子,正要伸手去拉旁边的柜子拿他的领带时,从我背后伸出来的一只手将我一把扯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当然,我没感觉到害怕。因为背后的这具胸膛我太熟悉了,除了何绍群,再无第二人。只是,他老是喜欢搞这种摸黑“偷袭”的战术,无端的害我心跳加速。
他的手臂横在我的胸下,将我整个身体都牢牢的箍在他的身前。热乎乎的气息就在我的耳畔,拂得我耳朵又痒又热。我狠狠一捏他的手臂,佯怒道:
“要死啦,老是这么吓我,很好玩是不是!”
他不语,反笑。我听见了他喉咙里发出的低低的笑声。会笑?那证明心情变好了?心情变好的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想通了,想明白了,不再纠结了。看来他已经能够很坦然的接受自己娶了一个比较另类和想法古怪的老婆了吧。
他在我的肩上细细地吻着,咬着,两只手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在我身上到处点火头。黑暗的更衣室里,能清晰的听见我们逐渐开始粗重的呼吸声。这一幕,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几年前,我和他在更衣室里上演“肉搏战”的情景,脸上顿时火烧似的发烫。
“别闹了,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要是再闹下去,我看你明
天还有没有精神当‘三陪’!”
他的手在我胸上盘桓着,呵呵的低笑声又在我耳后响起:
“刚才明明有人对我说,只要我不把心思用到其他女人身上去,我要怎样,她都随我,还说什么夫唱妇随!我现在就是遵循她的话,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情,请问,那个人,是不是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夫唱妇随?嗯?”
“死相!你分明是曲解了我的原意!”
我轻喘着,在他身前挣扎,想要脱离他的包围圈,逃出这么一个越发火热,难以收拾的场所。孰料他的进攻越来越凶猛,渐渐地,我已经被他逼到了墙角,敌我力量太过悬殊,最后只能是我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他紧紧抱着我,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发硬,将我的胸抵得发疼。我忍不住要推他,可浑身都被他压制的无法动弹,便叫了出来。他的身体猛得一颤,一把将我腾空托起,我身下顿失所倚,立刻忙不迭的搂进了他的脖子。
黑暗的房间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却依然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他的意图,我明了,也不想再拒绝。情之所至,随心所欲就好。我知道,有时候,身体上的发泄,同样能带来心灵上的一种宁静与平和。对于享受这种身体上的发泄,我从来都是听从我的心,我的身体本能反应。
我抱紧了他,让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