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凳子上,自己亲自取了书出来递到我的手上;最夸张的是,我就是上个厕所他也都要跟在我的身后,若不是我死活不放他进来,把他关在房门口,只怕他都是要亲眼见着我嘘嘘才会放心!
他若是不在家,情况更是离谱的吓人。从早上出门开始,他的电话几乎是每过十多分钟就要往家里打来一次,按照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来计算,他在公司里上班九个小时,基本上我在家一天,要接到他的电话几十个!有时我实在是被他这样的“电话骚扰”闹得不厌其烦,索性拔了电话线,好容易清净了一个小时,屡屡打电话回家而无法接通的情况,就会让他立刻紧张的以为我在家里出了什么事,然后,他就会以“特快速递”的方式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直到亲自确定我一切正常之后,才会小心翼翼的离开,连一丝怒气都不会有。那种谦卑躬逊的模样,看得我真是觉得他和以前伺候皇上的太监有得一比!
出院后的那几天,我就这样看着他在我面前,谦卑的几乎将自己变成了我脚底下的尘埃,看着他每天上班出门前那种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依依不舍的模样,看着他时不时的要以新鲜出炉的“特快专递”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要突发奇想,如果他在孩子出生前的几个月都是这般模样的话,中天会不会因为他的“玩忽职守”而倒闭?
看他这样辛苦这样累的“伺候”着我,“伺候”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其实更累。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镇定与冷静,变得根本不像他,也不是他。他在我面前是这样卑微的、低声下气的,在我看来,他是在尽自己一切所能的赎罪,忏悔。他觉得是他害得我差点流产;他觉得是他害的我心情不豫,压力巨大;他竟差点成为了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所以,他内心的悔恨要比我当初的后怕更加厉害上千百倍!
只是,他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心疼,让我感到了一种心理上的负累。孩子的到来,本来应该是一件让我们都感到快乐与幸福的事情,而不该是变成了他的负疚感与我的负累感。我想要他恢复正常,恢复到以前我们相处的气氛。
我宁愿听到他如以前一般,与我抬杠、与我斗嘴,甚至与我吵架时的斥责声,宁愿看到他与我闹情绪时甩脸色的负气模样,也不愿意总是如今天这样,听到唯唯诺诺的顺从声与低声下气的讨好声,见到哀求与谄媚一般的奴态嘴脸。
我要一个正常的何绍群,一个健康的何绍群,一个平等相待的何绍群!所以,我知道,我必须要再做点什么改变现状,不然,未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将会在相处起来的时候,变成气氛最尴尬与最不舒服的夫妻。
我必须要让他知道,他并不欠我什么,也没有对不起我,我只要他心平气和的明白,我要的是一个丈夫的真心关爱,要的是爱人的悉心呵护,而不是一个佣人般自虐似的自我惩罚。
我出院大约半个月的时候,舒苏怕我总是在家不出去活动,成天就只知道在电脑上写东西,于是特意找了一个阳光格外灿烂的日子,开着车,打算约我一同外出去近郊的农家小院,呼吸新鲜的空气,晒晒太阳,顺便采摘一些秋日成熟的蔬果。
她的这个提议深得我心,出院后的这些日子,我被何绍群从头管到脚,从前跟到后,24小时全天候都有他的“密探”盯着我,我的自由恐怕只比牢里的犯人多些而已,就差他没下禁足令了。
我正在家里闲闷的发慌,连写故事都觉得没有半点灵感,下笔艰涩。舒苏如此一说,我当下立刻同意,带了些爱吃的零食,换了身衣服,借故支开了何绍群的“帮凶”方姨,趁着家里其他人没注意的当口,立刻溜出门,飞快的上了舒苏的车,“逃家”去也。
这一天,可能是做了坏事之后的心理在作怪,出逃成功的窃喜让我们的心里都带着几分得意,所以玩得极高兴。风和日丽之下,天气好,心情也好,太阳晒在身上,热烘烘的却并不让人觉得大汗淋漓。秋风吹在身上,只让我觉得胸间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光。
舒苏本就能言善道,肚里文章又多,说起话来自然幽默风趣。我们坐在农家小院里,她边喝着清香扑鼻的茶水,边拿她怀孕时闹出的不少乌龙事情当成笑话说给我听,说到兴起的时候,还凑在我耳边耳提面命的说了许多孕中房事的注意事项,把我说得脸红脖子粗,直拿手里的瓜子壳丢她。
我们两个又说又笑,中午吃了顿香喷喷的农家菜,下午又在人家农民伯伯的菜地里摘了些时鲜的蔬果,绝对是连吃带拿的满载而归。直到临近黄昏,我们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家时,玩得忘乎所以的我,这才想起来要看看手提包里的手机。
一看手机,差点被吓到。手机里除了大卫和方姨各有一个未接电话外,居然还有二十三个未接电话和二十四条未读短信,当然全都出自一个人之手——何绍群。舒苏听说后,见我苦着脸颇为烦恼的样子哈哈直笑,一边开车,一边朝我努嘴说:
“哎,你家那位不会一生气,告我一个拐带良家妇女的罪名吧!”
我笑了起来,对她无奈的摇头道:
“他现在的脑子里恐怕还没想到那一层呢!你想,我偷偷的溜出来玩,跟谁都没说,他打我这么多电话我也都没接,又找不到我的下落。我估计他已经处于半疯的状态了,但愿他不会被我的玩失踪急得抓狂,气得发疯!”
舒苏听了,又仰头哈哈的大笑起来,看了看我丰满的如同吹气球一般鼓起来的上围,做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嘿嘿的□道:
“怕什么!他若真的被你气疯了,你就直接扑到他身上用美人计,凭你现在的上围,脱了衣服,绝对的吸引眼球。我敢保证,到时候,他的两只眼睛就往你胸口看,脑筋里想得就该是那些事情了,哪里还有心思气你,该想着怎么一饱口腹之欲了!”
我正笑着要骂她胡说八道,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一看,果然又是何绍群。看着电话屏幕上那个不停在闪烁的名字,我对着舒苏做了一个无奈的鬼脸,连忙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从电话里传来了何绍群焦急而大声的问话:
“喂,望晴?是望晴么?你在哪儿?你跑哪儿去了?我打了你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回?连短信也不回我?你究竟跑哪里去了?你担心死我了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和舒苏在一起?为什么她的电话也不通?你们两个都不联系不上,我急都急死了!要是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何绍群在电话那头的语速极快,根本没有给我说话和解释的机会,我连续张了几次口,都没有办法打断他。他的大嗓门和焦急的絮叨,让舒苏都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她拿起自己的电话看了看,果然是关机状态,然后她朝我耸了耸肩,用口型说:没电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只将自己的电话靠近了她的耳旁,她边听边点头,煞有介事的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轻声的说道:
“这个男人果然已经被你给成功逼疯了!恭喜你!”
我苦笑着看了一眼舒苏,然后咽了口唾沫,扯大了嗓门,冲着电话,大声叫道:
“何绍群!闭嘴!你听我说!”
我的办法果然奏效,很快,电话那头安静了,我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一声声的从电话里传到我的耳边。舒苏朝我抬手比了个大拇指,又朝我眨了眨眼睛,咧着嘴直笑。我拿着手机,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绍群,你放心。我很好,宝宝也很好,我们一切都很好。我没有任何的不舒服,我只是出去散了散步。现在我和舒苏在一起,我们就在回来的路上。你不要着急,在家等我就好。不用来接我,舒苏会把我送到家门口的。我晚饭还没有吃,你等我回来一起吃,好吗?”
几分钟后,我终于安抚好了电话那头那个被我逼疯了的男人,挂上了电话,靠在车座上,长舒了一口气。舒苏这时扭头看了看我,不无诚恳的对我说:
“望晴,我看,你最好还是找个机会,好好的与他谈一谈。我觉得,他现在的神经紧张程度太严重了,再这么下去,我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被他影响的。这对他,对你,还有对你们的孩子,可都没什么好处!”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若是一直这样神经过敏,我也要受不了的。今天回家之后,我找个机会要和他谈谈。至于该怎么谈,我可要好好想想。”
说完,我一只手支着额头,靠在车窗上,沉默无语。看着进入夜色渲染而万家灯火闪烁的窗外景色,不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第 86 章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了,不过时间却还不晚,只有六点多钟,恰是都市里人们下班回家的高峰时刻。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与居民住宅区里已经是万家灯火,将夜色中的城市装点的格外璀璨。
舒苏开着车,在离我家最近的一个路口将车停了下来。她探头看了看咫尺之遥外的我家阳台,晒然的摇着头看我,嬉笑道:
“你家那位的心里,现在指定窝了一把大火呢,我若是被他瞧见了,没准那火就冲着我烧过来了!我可不敢把车直接开到你家门口找骂去,所以啊,只能劳你的大驾,自己走回去吧。记得到家之后给我个电话,平安抵达了,我再回去。”
我抿嘴直笑,轻捶了她一下胳膊,知道她并不是怕何绍群,不过是怕见到某人脸上惊惶不安的表情,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才故意和我开玩笑,找个由头躲开。我见时间也不早,她也要回家去伺候她的一家老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她道了别后下车回到了家。
按下门铃,来应门的是方姨,而不是我以为的何绍群,这让我有点小小的意外。她一见到我,如释重负一般的长舒一口气,连忙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手里的包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替我换了鞋子,扶我进了玄关。
玄关的鞋柜处除了何绍群的鞋子之外,还多了两双男式鞋子,这让我很好奇。我给舒苏打完电话,便回头去问方姨,顺便借此机会打断她在我耳旁自进门后就开始的数落:
“家里有客人么?”
“是两位律师。才刚来没多久,何先生正在书房招待他们。”
哦,律师?是公司的业务出了什么问题了么?为什么会特意跑到家里来呢?真是奇怪。以往公司业务方面的法律问题,都是在公司里进行的,从来没有到家里来过啊,就连老爸去世之后的遗产分配,也是在公司里完成的。这次,律师的到来,所为何事呢?
我看了看时间,已是晚饭时刻。一般律师都是很会看脸色行事的人,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断不会在饭点的时候跑来。略思忱了片刻,我转头对方姨说:
“晚饭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多加两个人的话,饭菜还够么?”
方姨想了想,有些为难的回道:
“饭是足够的,只是菜怕是不一定够。何先生要求的,每天的菜一定要吃多少烧多少,家里很少有剩菜。他们来的突然,事先家里也没有多准备,所以……”
没等方姨说完,我立刻抬手打断了她:
“人家既然来了,总不好让人家饿着肚子走,那也太不象话了。老左不是已经回来了么?这样,让老左开车送你去前面的粤菜馆,你买些熟食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就开饭。你快去快回。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方姨听了,点点头,很快的换了衣服,拿上了包,叫上了老左,出门而去。我一手扶着腰身,一手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换好了衣服,略打理了一下妆容,觉得看起来还算得体,这才慢慢地走出房间,来到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是半虚掩着的,我站在门口,正好能看见何绍群靠在书桌前,正低头思虑着什么,眉头皱得很紧。我伸手轻敲了敲房门,推开门走了进去,就见到了书房里另外站着的两个人,原来来的人是我家的老熟人——郭律师和他的助手小陈。
何绍群见我来了,神色一松,立刻快步走到我身边,一只手小心的扶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托在我的后腰上。他有些焦躁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我看的出来,他本来是想数落我几句的,可最后还是隐忍不发。
见他这般强忍心中情绪,我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终究是有外人在场,我有一肚子想说的话,在我嘴边拐了个弯,还是被我咽进了肚子里。
他扶着我慢慢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我坐下,望向两位律师,很是客气的笑问道:
“郭律师,我们好久没见了。近来可好?”
郭律师面带浅笑的看着我,目光飞快的朝我肚子上一扫,微微点头:
“一切都好。我要恭喜你啊,马上就要做妈妈了。”
说起孩子,我自然是满心柔软。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何绍群,笑着点头回道:
“呵呵,谢谢!哦,对了,郭律师,你和小陈难得来我们家,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吃顿便饭。你们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谈吧,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我先下去准备晚饭,等饭好了,我再上来叫你们。”
说着,我就要起身。然后,我看到眼前的三个男人象是说好了一样,居然在我面前站成了一排,异口同声且动作一致的做出要阻拦我起身的动作,连连说道:
“你不要忙,不要忙,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我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的扫了过去,打趣道:
“哎,你们的心思倒是蛮齐的啊,真有意思。”
郭律师连忙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你不要忙,千万不要忙。一来你的身子不方便,二来我们就算有心想留下来吃饭,也没有那个口福啊。晚上还有好几个案子要处理,明天还要出庭应讯,事情可多了,都忙得来不及做。”
“贵人事忙,能者多劳,郭律师,你这么忙,你的律师事务所可不就是财源广进了么?”
“哪里,哪里,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吃,饿不死罢了。”
“你和小陈难得来,总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怎样都要在我这里吃晚饭的啊,难道你忙得只有赚钱的时间,连晚饭都不吃了么?绍群,你说是不是?”
我本意是让何绍群也帮我一起留留客,就算是客套话,这礼节总是要的。可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居然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