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我已经是一无是处了,我在他面前,永远没有了占上风的可能。我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
我咬着唇,手里抓紧了提包的带子,开始在心里哀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不济。这时,他似乎在那些员工们的提醒下看到了我的存在,于是他转过身,又用那张满是温柔笑意的脸对着我笑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常亲热的揽过了我僵硬的身体,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以极度柔和的口气数落着我:
“哎呀,你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我好早点下来接你啊!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出门前早饭吃了么?你的胃不好,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然胃病犯起来,我也要担心的……”
吃早饭?今天我的这顿早饭是如何吃的,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你还给我脸色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让我怎么吃得下去!
我无奈的想要骂人,实在是佩服他演戏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的让我自叹不如。我抬头望他,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神真的显得很温柔,就像他说出的话语一样,温柔如水啊!
该死的臭小子!唱作俱佳,你该去拿奥斯卡奖了!我心里恨得想飞起一脚踹他,可脸上却一点都不能表现出自己如此懊丧的表情,反而要露出窝心的温暖笑容。我当着很多人的面,对着他露出同样的笑意,轻轻地一拍他胸口的领带,然后听见自己用撒娇似的口气对他说:
“哎呀,你好啰嗦啊,连妈妈都没这样啰嗦我呢!在这么多人面前故意让我丢脸是不是?我是大人好不好?拜托我亲爱的弟弟,你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子!OK?”
“呵呵,好好好,你最亲爱的弟弟一定听姐姐的话,走吧,我陪你上去,大家都在等你呢!”
“早就好走了啊,是你在这里啰嗦的嘛!走啦,走啦。”
我故意拽着他的领带,急冲冲的朝着电梯走去,十足一副和弟弟关系亲密到已经没大没小的做派。他笑呵呵的任由我拉着走进了电梯,关上电梯门前,还和那些目瞪口呆看着我们的员工挥手道别。他那副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疼爱姐姐的好弟弟形象。我们两个在大楼下公然上演的这出姐弟相亲记,相信已经初步打破了坊间的一些传闻。
至少,对中天的员工们来说,他们可能会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而不是报纸上的传说。只是,他们不会知道,有时就算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也不一定是事实。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一如我和何绍群的关系是这样微妙一样。
电梯门关上,我们两个的脸上还保持着先前的微笑,就连姿势也还是那样亲密无间。不是我们真的开始互相友爱,而是因为电梯间有摄像头。做戏做全套,细节同样重要。不过,摄像头能拍下面部表情,拍下我们的肢体动作,却拍不下我们在身体亲密依偎时,脸上微笑着,嘴上互相攻击嘲讽的语言:
“没想到八年没见,你演戏的本事倒是进步神速啊!”
“多谢夸奖,你也没有多少退步,至少没让我感到失望。”
“就算你不做中天的总经理,将来万一落魄了,去做演员也会红的,形神俱佳,唱作合一,奥斯卡影帝也不过如此。”
“是么,演戏的一条宗旨不就是逼真么?要让对手都能被你感动、信以为真,这是一个好演员的基本条件。看来我做到了,刚才演得真的很好,很逼真,能得到你的肯定,本人感到荣幸之至!”
得了便宜还卖乖!臭小子!
我心里狠狠的腹诽着他,但脸上的笑意更深,我贴在他身边,伸手很自然的替他整了整先前被我拽松的领带,然后抬起头,很温柔的对他说道:
“何绍群,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再延续在我们的身上,既然一切都已结束,那么我们的梁子真的还要这么一直结下去么?其实,我相信你一定有足够的能力摆平报纸上的事情,何不趁这个机会,送个顺水人情给我,从此我们好聚好散,不好么?”
他一把攥住我替他整理领带的手,然后对我露出一个非常深的笑容,微微摇头道:
“周望晴,收起你这一套吧,我有没有能力解决,与你有没有责任心不是一回事。在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你别想和我做任何的讨价还价。不管你用的是美人计还是苦肉计,都不要浪费在我身上。我是不会妥协的!该你负担的责任,你就给我负担到底!脚底抹油的机会,在我这里,你将不会有第二次!”
在他幽深的眼神里,我惊恐的发现了他笑着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真实的并不象是在演戏。那不是他的台词,而是对我的宣告!最后通牒!不管我的头上还是不是有摄像头的存在,我都无法扼制自己陡然变了脸色。我的心头第一次浮出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一次,我是真的走不了了!
、第 14 章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公平,这绝对不可能的,郭律师,你确定这份遗嘱真的是我姐夫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立的么?”
“是啊,郭律师!没理由我大哥会把这么多的财产全都分给外姓人,我们可是他的血亲,有着真正的亲缘关系,他不可能厚此薄彼,对自己的亲人这样苛刻和吝啬的!”
“这是一份失效的遗嘱,因为有失公允,我们绝不会认同!”
……
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已经快要吵翻了天,而我却象个完全置身于事外的外人一样在一旁看着好戏,悠悠的晃着自己的长腿,一边掏出小镜子慢斯条理的补妆,一边嘴角噙着冷笑,冷眼看着我的亲戚们团团围住了负责宣读遗嘱的郭律师,情绪激动的声讨着,吵闹着,大有今天不弄出一个明确的子丑寅卯的说法,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呵呵,多么丑陋的人性啊!可悲啊,可悲!我的这些再三强调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们,已经为了金钱红了眼睛,此刻何曾顾念过几分亲情,何曾对老爸的无偿赠于心存感谢,反而如此贪婪的纠结于得到金钱的多少。
说难听点,他们就是在发着死人财,把老爸留下来的财产看成了一只诱人可口的大蛋糕,每个人都想从中多分到一点,哪怕多咬上一口,也足以令他们感到满足,因此,这些如秃鹫等着吃别人身上肉的亲戚们,何曾顾念过老爸对他们的亲情?他们的目光只集中在自己得到的多少上,妒忌别人得到的比他们的多,甚至为此不惜不顾身份和形象的大吵大闹!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
他们越是吵闹的这样凶猛,我越是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们。我们周家有这样的亲戚,真是让我觉得羞耻。我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群市侩小人的势利嘴脸,眼光却不自觉的朝着一直安静的坐在窗边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何绍群望去。
无疑,他是这场利益分配中最大的受益者,也正是眼下引发这场风暴的焦点中心。周家亲戚们群情激愤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一个姓何的外姓人,偏偏从我爸的名下,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周家最大、最多,同时也是最好的产业——中天集团。
也难怪了我的那群亲戚们心有不甘,三十三岁的他,从今天开始,一跃成为了中天集团的第二代掌门人,董事局的主席,同时还是总公司的总经理,绝对的大权在握,财权在手,地位无人可以动摇。用年轻有为,风光无限,春风得意……等等许多许多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现在他的角色,完全不以为过。
处于强风暴中心的他,此刻确实不适合多说任何一句话,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认定是惺惺作态。我理解他沉默不语的原因,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识趣的闭紧嘴巴,将一切纷争全部交由律师去处理。
毕竟,那份遗嘱是否具有真实的法律效应,是否有效,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也不是大吵大闹就能被轻易改变的,一切,都由公正、公平、公开的国家法律来决定!
可能是我看他的时间太长了,他感觉到了我在看他,于是也微微扭过头来,无声的向我行瞩目礼,我们俩的目光就那样交缠在一起,互相无声的注视着。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衰退,我想,这恐怕是我们认识的三十年时间里,唯一一次,没有硝烟、不带任何敌视情绪的对视。
真有趣,在过去三十年的“和平时期”里,我们两个动不动就吵得鸡飞狗走,可却在如今“天下大乱”的时刻,我们居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的静静相处,或者可以说是站在同一阵营里的战友,这样奇怪的变化,如何能不让我感觉到命运变化的神奇呢?
想着,想着,我不禁对着他微笑,发自真心的微笑,只为我们在看待那些亲戚的立场上,千年难得的有了近乎一致的看法。就为这点,也值得我们两个暂时捐弃前嫌,小小的庆贺一下。
他见我对他微笑,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毛,可很快他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只有嘴角处含着一丝我看不太懂的笑意,朝我轻轻颔首。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他刚才对着员工们露出的那副温柔含笑的模样,我觉得,此刻的他,才更真实,才更象他的真性情。
有些玩世不恭,有些不怀好意,有些高深莫测,又有些真情实感,同时还异常的……恩,该怎么说,异常的吸引众人的目光。他这个样子,还真有些象时下非常迷人的一种男人形象——腹黑男。
我正在心里乐呵呵的联想着,就听耳边响起了一声暴躁的大吼,冷不丁冒出来,实在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小晴,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你爸的遗嘱很不公平么?你可是你爸的亲生女儿,中天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么能眼看着外人就这么抢走应该属于你的财产?你要为你爸,为我们周家维护应该有的利益啊!”
哈,怎么又将枪头转移到我的身上了?你们是希望我给你们当枪使么?
我暗地里冷酷的想着,我知道,在他们的认知中,作为周家代表的我,和何绍群绝对应该份属两个不同战线的阵营。在这场利益的分配大战中,按理说,我应该寸步不让的与何家母子二人争夺这笔庞大的财产。
因此,他们一定是想故意挑起我和何绍群争夺财产的大战,顺便想坐看我们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然后你们好坐收渔人之利,从中趁乱分得一杯羹,是么?哼哼,你们倒真会打如意算盘啊!真当我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的败家女么?你们想的倒美!
我在心里冷笑着,十足的瞧不起他们的险恶用心,但在面上却表现得很无辜,很无知。我站起身,做出很尊敬长辈的样子,露出一个左右为难的表情道:
“我该说什么啊?大伯父,这是我爸早就立下的遗嘱,是他的遗愿。既然他生前就决定了,就一定有他这么做的用意。你们也知道,过去那么多年里,我对生意上的事情很少过问,也不懂,他决定要这么做,我做女儿的,也不好违背的啊!”
“小晴,你怎么一点不为自己考虑呢?心眼太实了吧!你爸的这份遗嘱,很明显就是对你不公平啊!中天的产业是你爸一手创下的,就算要继承,也该是你,而不是一个外人!难道你眼看着中天落到外人手里,一点也不心疼么?”
哇,好激愤啊,好为我着想啊!我是不是要表现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呢?冷眼在他们充满期待的面容上扫了一圈,我决定打死也不称他们的意,继续装我的糊涂。我耸耸肩,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
“何绍群不是外人,他是我爸的继子,是我的弟弟,他在我们周家生活了三十年,他是我的家人,也是你们的家人。老爸既然要将中天给他,那就说明已经把他看作了自己人。中天在我的手里,还是在他的手里,不是一样性质么?没有任何区别,我为什么要心疼呢?”
“当然不一样!我们姓周,他们姓何,从来都不是一家人,从来都不是!中天交给他们,不就等于是这个江山要换主人了吗?今后中天姓了何,到时我们这些周家的老臣子,还有立足之地么?小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周家多想想啊!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啊!”
他们说得嘶声力竭,表现的情真意切,似乎的确是在为我,为周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平心而论,如果我不了解他们,不知道他们心底里是怎么想的,我一定会被这种悲情所感染,所打动,没准真的就会顺着他们的意思,与何绍群展开一场财产争夺大战。
可惜的是,我有脑子,有眼睛,我还更有心。
我看着他们,歪着头,一副正在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看得出来,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应该是觉得我被他们的言辞深深打动了。我心里窃笑,又偏头看了看依然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何绍群,他也正在用一种非常值得玩味的深邃眼神看着我,十足的不动声色,单从他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他的心情是好还是坏,是急还是缓。他的这副模样,也能算是一个腹黑男吧。
“那,阿姨,叔叔,伯父,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我年轻,阅历浅薄,很多事情都不懂的啊!你们都是我的长辈,见多识广,一定比我更有想法的吧。”
我的话音刚落,这群秃鹫般的亲戚们立刻呼啦啦一下子从郭律师那里向我围了过来,带着欣喜的、急切的、渴望的、激动的神情,口沫横飞、指手画脚的在我面前说出了一个个他们认为最佳的遗产分配方案,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期冀我能以周家代表人的身份,替他们出头争夺财产。
可笑的是,他们每说出一个自以为绝佳的方案,随之而来的都是一番互相拆台和否决的激烈的唇枪舌战。这些亲戚,都只从他们自己的立场和角度来分配财产,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分,永远都不可能公平分配。而我所见的,不是他们想要如何公平的替我争夺财产的初衷,尽是他们更为无耻的贪婪嘴脸。
他们就这么在我面前乱哄哄的争吵着,一次次的用各自的亲人身份,想要说服我听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建议。几乎过了有一顿饭的时间,我实在看够了他们的嘴脸,不愿意再听他们废话下去,也觉得已经到了好戏上场的时候,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叫道:
“你们安静一下,听我说!我已经有了决定了!”
瞬间,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我能听见的,只有大家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各种充满不同情绪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接下来要宣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