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一,丞相。。。。。。”
“丞相也一样!此乃皇上圣谕,任何人不得违抗。倘若有什么事,自有本官一力担当。”他明清正不怕外人舆论。丞相虽位高一级,但更多的实权,却在执掌六部的他手里。
祥公公连忙应下,明清正对着萧煞拱手道:“这里,就有劳萧统领了!”
萧煞目光温和少许,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明清正出了皇宫,坐上马车,车内跟了他二十年的小厮疑惑道:“大人一向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子,为什么今天却要为被逐的皇妃得罪裴大人呢?”
马车疾行,风掀起车帘,明清正微微抬头,望着当空的一轮明月,没说话,思绪回到二十多日前。
那一晚,月光也是这般明澈,一如女子的双眼。他在书房处理公务,因大雪阻隔,粮草无法送达紫翔关,以及边关战马紧缺之事愁眉不展。若是以前,他定会在白日里进宫与皇妃商讨,可是这一日,宫中突然传出皇妃被众多侍卫及宫女太监发现与人有染,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皇妃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出墙的红杏,更何况,天下男子,论尊贵,论容貌气质,伦文治武功,论痴情,有几个能与皇上相提并论?皇妃那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他叹口气,站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筋骨,走到书架前,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窗前白影一闪,他警觉道:“谁?”随着声音,他快步走到窗前,探头往院子里看,院中除了草木之外,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瞧不见。他正疑惑之际,突然,身后有人叫了声:“明大人。”
他一愣,连忙转身,乍一看,吓得不清。只见来人背对这他,一身雪色白衣,与其说是飘逸如仙,倒不如说她这悄无声息进到屋内像是鬼魅更为贴切。女子长发披散,如她身上的衣服一般颜色,在透窗而入的风中飞舞。
定了定神,明清正才无比惊讶道:“皇妃娘娘!”
女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微微笑道:“抱歉,本宫惊吓到明大人了。”
明清正拧眉不解,问道:“娘娘有事,大可等明日一早召微臣入宫便是,何须娘娘亲自跑这一趟?”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的笑容,深沉了几许,目光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明清正只觉得那目光犀利,仿佛从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心底,他不禁皱了皱眉,只听女子开口道:“想必明大人一定也听说了,昨日有人在本宫寝殿发现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自称是本宫男宠。”
明清正微微低头,面色平和,看不出表情。女子见他不应,忽然笑了笑,又道:“怎么,明大人是担心本宫此次前来被别人知道,毁了大人你的清誉?还是。。。。。。你怕因此受到牵连,从而丢官丧命?”
“娘娘言重了!”明清正听她那么一说,立刻傲然抬起头,面色一整,双手往两旁摊开,大气凛然道:“臣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说。至于因此丢官丧命。。。。。。微臣以为,皇上并非昏庸之君,不会听信谗言诛杀忠臣。倒是娘娘您。。。。。。”
“明大人不怕就好。”女子微笑着截口,继而正色道:“本宫今日来,主要是想请明大人帮个忙,只是这个忙,不知明大人敢不敢帮?”
明清正见她面色凝重,微微思索片刻,料定必是要紧的事,否则皇妃也不会半夜前来。他回身关好窗子,将女子请到屋里,方道:“娘娘请坐。有话不妨直言。”
女子落座后,开门见山道:“关于本宫私养男宠一事,短短一日已传遍江都,本宫相信,不出五日,连边关将士都会知晓。待皇上返朝,以裴大人为首的老臣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女子说话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而他只是听着,眼中并无情绪。
听她说完后,明清正目光微微一转,淡淡扬眉,不卑不亢道:“娘娘想让微臣做什么?昨夜发现娘娘寝宫藏有陌生男子的人又不是微臣,请恕微臣在未见到确切证据之前,无法力证娘娘的清白。不过,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请求皇上派人查明此事,不让娘娘受平白之冤。”
虽然皇妃乃一介女流,但她两个月来将政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每一个决策安排都让人无可挑剔。尤其收服罗家军统帅罗植将军,为国家安危,敢于逆群臣之意,果断决策,命罗家军及时增援边关沙城一事,令他极为赞赏。倘若那件事,换作一个畏首畏尾之人,恐怕沙城早已经破了。
女子笑道:“明大人误会了,本宫来此不是想叫大人在皇上面前帮忙说好话,恰恰相反,本宫是想,等皇上回宫之后,大人不仅不能替本宫说话,最好能与裴大人等人一同力谏,请求皇上严惩本宫。不伦大人言辞如何,本宫在此保证,事后定不怪罪。”
明清正惊异抬眼,看住女子的双目,确定她说这番话是很认真的,他心里更是诧异极了!通常女子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力证清白?为何皇妃却要他求皇上严惩于她?难道皇妃真的做了对不起皇上之事,心中有愧?可是看她的表情,不像!
他想了许久,想不明白,便皱眉道:“微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这种事情,可不能糊里糊涂的答应。
女子站起身,在他面前踱了几步,停在五步远的位置,侧身对着他,缓缓转头,她的笑容在额角滑落的如雪白丝映衬下,显得圣洁而妖冶,却又带了些高深莫测。女子笑道:“明大人以为,如果,没有本宫的允许,会有人。。。。。。敢明目张胆证实流言的虚实?”
明清正一愣,脑子里有什么豁然开朗,“娘娘的意思是。。。。。。”
女子并未直接为他解惑,反而自顾自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明大人最近是否在烦恼粮草和战马之事?”
“是的,娘娘。”明清正据实回答,不明白粮草和战马之事与这件事有何关联?
女子道:“粮草之事,你暂时不必烦恼,本宫已交代可靠之人从北朝够足粮草秘密运送到紫翔关,一月内可达。”
明清正眼光遽然一亮,数日来的忧愁已去了一半。从北朝运送粮草,只要有可信之人,这个方法自是极好!既无大雪阻路,而北朝军队也一定想不到,更不会派人阻截。“好办法!”他不禁赞道。
女子又道:“至于战马,也为本宫与皇上今日所优。尘风国选马之期降至,而他们的使臣在我国边境被无故杀害,引起风尘国群臣激愤,此时派人前往,不只无法购得良驹,还很有可能会引发战争,耽误大事。”
明清正赞同点头,“微臣也是这么认为,因此,才迟迟未定下人选。不知娘娘有何妙策?”
女子转身,面对着他,透过来的目光坚定无比,她缓缓张开,语声沉缓有力:“本宫,需要一个离开南朝的理由。”
明清正身躯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娘娘寝宫内的男子,是您一手安排的?”
女子摇头,“当然不是。有人想利用皇上对本宫的情意,来打到他们扰乱我朝朝堂,动摇我军军心的目的,本宫岂可让他们得逞!”她微微扬着下巴,嘴唇带着讥讽的冷笑,顿了顿,又道:“正好,本宫也需要这样一个契机。不如。。。。。。将计就计!”
明清正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很快便明白她所说的将计就计是何意?可是。。。。。。
“世上女子莫不护声名如性命。娘娘您对声誉,当真。。。。。。一点也不在乎?”这便是他最为震撼之处,换作一般妃子,若被人诬陷,必定委屈气愤大喊冤枉,千方百计向帝王证明自己的清白,哪里有人会像她这般镇定,只为帝王和江山社稷考虑,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声名狼藉!
女子微微冷嘲道:“声誉?早在启云国之时,传言说本宫奇丑无比德行缺失;后嫁与当时的卫国大将军,又有人说本宫不守妇道,堪比红尘妓子;当皇上为本宫放弃大好江山,对敌人称降,人们说我红颜祸水,误国误民;前不久,不是又有人说我红颜白发,乃妖孽投胎?”她说着微顿,面上没有半点愤怒和激动的神色,只唇边的笑容讽意渐深。笑了笑,那讽刺渐渐转为凝重和坚定,她又道:“这一次,或许,会更难听一点。不过,能替皇上分忧,别说是豁出声誉,即便是要本宫以性命相付。。。。。。本宫,也在所不惜!”
明清正忽然觉得,此时的女子,比坐在那高位珠帘之后,更让人肃然起敬。她不过是一名女子,竟然能为国家为皇上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难能可贵。也怪不得皇上为他空设后宫,这个女子,她担得起一个帝王的三千宠爱,当得起一国之母。
想到此,明清正一撩衣摆,在女子面前跪下,面色异常恭敬,道:“娘娘需要微臣怎么做,请尽管吩咐。”
女子似是就等他这一句话,微微笑道:“本宫昨夜已传书与皇上,过不了几日,皇上便会返朝。届时,你只要附和裴大人等人之意,向皇上力谏重惩于我,最后,必须将本宫逐出南朝。”
“这。。。。。。”明清正有些为难道:“此计好是好,但若没有皇上的配合。。。。。。只怕难成。而且,娘娘孤身一人去往尘风国,万一计策败露,娘娘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恐不会同意这样做。
女子抬手,示意他别担心,“大人不必多虑!本宫与沧中王还算有些交情,况且,既然行此计,就不容败露。皇上那边,你只要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便不会有问题。”
明清正见她如此笃定,便道:“娘娘请讲。”
“请大人在皇上入宫之前,率领众臣于宫门口跪迎。入宫之后,我需要大人带领百官以死相谏。”说道这里,她语气一顿,声音沉了几分,强调道:“你记住,本宫说的,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正的以死相谏。至少,要见血。要知道,在这个皇宫里看不见的角落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探子,我们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明大人,你,能做到吗?”
明清正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他在想,人人皆知皇上对皇妃痴情无比,倘若仅凭传言便将皇妃治罪,别说是那些敌人,就连他也不信。若再加上朝臣死谏,皇上为安稳朝臣稳定军心,不得不暂时将皇妃驱逐出境。这个理由,应该是无懈可击!明清正不得不赞叹皇妃心思缜密。他想了想,面色一正,隐含坚毅,郑重回话,道:“微臣,一定不负娘娘所托。那,娘娘您。。。。。。”
女子昂首道:“本宫?本宫被皇上一怒之下逐出南朝,自然是伤心欲绝,不惜自伤身体以报帝王。本宫相信,如此一来,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起疑心。”
明清正面带激赏之色,心中对这名女子不禁又多了几分敬重。“委屈娘娘了!娘娘如此深明大义,日后,文武百官、边关将士、万千臣民,都会感谢您!”
女子虚扶他一把,让他起身后,淡淡笑着摇头,“本宫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感激!本宫所做的一切,不为天下苍生,只是为了帮助本宫的丈夫早日达成他心之所愿。仅此而已!本宫该走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去,明清正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世上之人,不论男女,莫不为名利费尽心机,妄想站在高处被人当做神明敬仰,然而,却有这样一个女子,只为相助自己的丈夫,付出一切,却视名利如无物。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不在乎她的付出是否有人替她歌功颂德,她只需要达成她最简单的目的,就心满意足!
。。。。。。
“大人,到家了。”
明清正还沉浸在回忆当中,不想马车已经到了自己的门口,他被小厮扶着下车,踏上台阶,站在朱红色的大门跟前,忽然转身,遥望着西北方的天空,想象着那个一心只为了丈夫,连心中祈祷:希望皇妃娘娘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此时的尘风国王宫,被笼罩在一片如水的月光之中,褪去了百日的喧嚣热闹,只剩下一片宁静。
初春的晚风,很是清凉,吹动了窗外的枝影瑟瑟摇曳,透窗倾洒在地,留下点点斑驳。
倾月殿的寝宫之中,漫夭安静躺在床上,一直提着心,等待那个神秘的男人现身,可是,她等了很久,那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她不禁疑惑,这么晚都没来,早上很早便又离开,那他夜里应该没有休息才是!可他们三个,白日里看起来精神似乎都很好的样子。
越想越是混乱,也越是不安。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人依旧没来,渐渐地,身躯的疲惫以及枯燥的等待令她开始感到困倦。
三更后,她皱着眉,实在抵不住困意的侵袭,缓缓合上双眼。而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忽然,窗子被人悄悄打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她明显感到有一股风从窗口吹入,她睁眼,映在床里侧的黄幔影子轻轻摇动,有衣袂声轻响,几不可闻。
她心中一震,所有的困意立时消弭殆尽。
终于来了吗?
她连忙暗自凝聚内力,手握上玄魄,五指收紧,只待人来入账。
那人轻轻合上窗子,走路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她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床里侧的墙上,那里除了黄幔的影子,还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轮廓。只能看出那人在往床边一步步靠近,速度甚是缓慢。
四周静谧,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她忽然有些紧张,心跳加快。这人武功之高,似在她之上,而她身怀有孕且胎相不稳,如何与他对抗?
握紧手中的剑,指尖微微颤抖。
映在墙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眨也不眨。
忽然,那人来到黄幔前,不动了。她屏住气,手心微湿。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敌人的一无所知令她愈发的感到紧张不安,她不知道黄幔前的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想叫门外的侍卫,但又担心此人迅速夺窗而出,认不出他是谁?强压住心底的惶感,她耐心等待时机。
那人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抬手撩开黄幔,动作确实如此轻柔而缓慢。她感觉到他坐到了床边,似是要解衣躺下。
她心中一慌,几乎反射性地想拔剑出鞘,但就在她手指凝力之时,突然,有一股异常熟悉的清爽气息,充满了整个帐内,萦绕在她的鼻间,直沁心扉。动作顿时凝滞,身躯僵硬,内心惊颤无比。
怎么。。。。。。是他?!
激烈的情绪波动,令她胸腔起伏不定,喘息不稳。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