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在西拐门等着你们,那里没什么人,趁着现在这个点凤君在批阅奏折……嗯,先这样,你还不快去!要快啊!”巧儿揶揄的看了我一眼,拿着令牌,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我在西门那里等着曲莫游的马车,此处人迹罕至,脚下的青砖有些已残破不堪,朱色的宫墙也略显斑驳,因为这里是死了宫人,把尸体运出的必经之路,再往前不远,就是宫人们口口相传的“鬼门”了,因为运送尸体只能走这个门,当然,还有一些大胆的侍卫宫人在此幽会,所以当我一提议在这里等,巧儿那揶揄的眼神……冷风鼓起我单薄的衣袍,且伴着风刮过墙壁发出的呜呜声,瑟瑟发抖的同时又毛骨悚然,怎么还不来!又叹息,论窝囊,谁有我惨啊!
马车的哒哒声由远至近,踏破这诡异的宁静,我惊喜的瞪大眼,看着宝蓝色的车顶碧色车身的马车缓缓迫近,在我面前停下,前方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我这冻得正有点哆嗦,不由分说就扒住车身跳了上去,正准备掀开车帘,却和一只估摸着也是要掀车帘的手握了个正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车帘被猛然掀开,一阵暖气扑面而来感觉发冷的身体舒缓不少,却又猛然发现正好与曲莫游脸对脸相视,还距离颇近……
他有些尴尬的用另一只手轻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俊朗的面颊浮起一丝红云,旁边是巧儿看热闹的嘴脸,我一凛,猛地松开握着曲莫游的手,正色看着他说:“曲公子,请你带我见你认识的那位,专治我这种病的杏林高手。”
我想他肯定会问我为何不在宫中治疗,为何凤君不寻找名医,为何要来找他……我正在努力想着说辞,却见他神色莫辨的看了我一会儿,轻启嘴唇,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巧儿姑娘怎么办?”
“啊?把她放下啊还能怎么办……还能带着一起去?”我不明的回答。
“不可,还是一同上路的好,若她回去后……”曲莫游看了眼巧儿,眸中带着沉思,我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锦帕,捏了个团塞进她的嘴里,巧儿瞪大眼看着我,我清了清嗓子,装作恶声恶气:“不准自己拿下来。”
“呵呵,陛下,也不用如此。”曲莫游好笑道,同时又拍了拍手,马车转向,朝宫门驶去,我看了眼一脸凝重不知想什么的曲莫游,旁边傻傻坐着嘴里塞了锦帕两眼看着我瞪的浑圆的巧儿,又听得马蹄声得得,突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有点害怕起来,又有点后悔,万一恢复不了记忆被林悠然知道……
突然马一声长叫嘶鸣,车身猛然顿住,剧烈的颠簸差点让我叫出声来,还未平稳呼吸,车外随之而来的一个悠悠的声音,又险些让我岔了气。
“曲兄,刚来怎么急着要走?”林悠然的声音传来,我顿时大为紧张,看到巧儿冲着车门咿咿呀呀了一会儿,又似猛地想起来般伸手欲拿掉锦帕,被我一把捂住,大气不敢出,身侧曲莫游把车帘掀开一条缝隙,温温的声音响起:“本来想与凤君叙旧,怎奈猛然想起店中有一件事急着处理,所以调转马车准备回去,凤君怎会在这离宫门不远之处?”
“听宫人禀告曲兄进宫一事,命人火速备好茶点等兄前来,久久未至,故而来宫门处等兄,兄莫非又迷路了,怎么好好的去了西门?”我听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林悠然知道马车去了西门……这么说肯定知道我在车里面!
“凤君真是消息灵通,莫游惭愧,本想绕近路去凤坤宫,没料越绕越远,莫游确有急事,需先行一步了。”
“如此,不送,改日叙旧。”马车声得得又起,眨眼间已出宫门,我诧异的松开捂着巧儿嘴的手,疑惑的问曲莫游:“他的人已经看到你的马车去了西门,怎么会没看见我?”
“西门那条过道堪堪只能容下一辆马车,再加上陛下一见马车就火速跳了上来,后面若跟着人,视线狭窄,应该看不到陛下,莫非那时陛下已发现莫游身后跟着人?如此陛下真英明。”他似嘉许般点头,我讪讪一笑,可不能承认是因为太冷了才看见马车停下来就慌忙跳上去。
“凤君怎么不搜查一下马车?”巧儿已拿下口中锦帕,又委屈又愤愤的说。
“估计是没有想到莫游会这么大胆……”他笑了下,沉默不语。
“以后悠然问起,要责罚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曲公子,我要谢谢你……我们这是要去那位杏林高手的住处吧?”我撩开窗帘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的问。
“是的。”他柔柔一笑,如春风拂面,煞是迷人,我赶紧撇开视线,装作看车窗外的风景,不敢看他。
我们在一间装饰奢华的医馆门前停下,我下了车,看着精致的雀檐高高翘起,宽阔的大门里人来人往,我们随着人流进去,发现里面二层高的木楼围着环绕一周,抬头看见天井处高高在上的四方天空,再往里走时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有药柜,有坐诊的大夫,不少人有的在排队问诊,有的在排队抓药。
“乖乖,好大的排场!”我由衷的感叹。
“可戏文里不是说,世外高人不都是隐居山中一隅,等待有缘人吗?”巧儿也傻傻的环顾四周,呆呆的问。
“这是杏林高手,不是世外高人,再说那是戏文,真正的高人,是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姑娘也不用疑虑,虽然此处看着豪华,只是为来往的病人创造出一种舒适的环境,不能被世俗的眼光误判它的真假。”曲莫游笑着说,看向我:“莫游前几日就已经打点好了,姑娘请往这边走。”
我点了下头,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其实跟巧儿一样怀疑这里,到底能治病嘛,金玉其外,会不会败絮其中啊。
拐了几处走廊,又上了层楼,在一间房门前停下,曲莫游推开门让我们进去稍待片刻,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白胡子老者,一身青色布衣,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我舒了口气,可信度又提升了几点。
曲莫游与他低语几句,老者点了下头,走至我对面坐下,从随身背着的小木箱里拿出一个灰色的沙包,翻过我的手,垫在下面,开始诊脉,过了好大一会儿,又要我换一只手继续诊,又过了好大一会儿……
当我渐渐有些不耐烦时,那老头松开诊脉的手,走至我身后,看了看我曾撞到的后脑勺,拿手有些用力的一按,我疼的啊一下叫出声来,想着最近几个御医过来给我诊脉,没一个敢按我的脑后,我还以为好了不疼了,没想到……庸医啊,回去就废了他们……这老头看起来,倒似真有两把刷子。
“果然,这位姑娘失去一些记忆,且一想事情就头痛,完全是这块淤血作怪,不过看来淤血形成时间未久,如果现在施针为时不晚,如果单靠药物活血化瘀,恐需要几年时间,就算到时淤血散去,但那些失去的记忆已经遗忘超过几年,是永远不能恢复得了,老朽认为,刚开始为姑娘诊治的医师应该晓得这个忘久难忆的道理,施针固然存在一些风险,不过姑娘体格健壮,这种风险也会大大降低,不过……”老者看向曲莫游:“公子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
曲莫游怔忡了一下,我赶紧接口:“哥哥,亲哥哥。”老头不就是要家属嘛,有现成的,旁边的巧儿有些发愣,我也不甚理她。
“这不可,施针破淤血,不比寻常开药方,况且还是颅内施针,必须要姑娘的夫君,或者亲生父母同意才成。”老者说完掂起药箱就走,我一看大急,赶紧伸手阻拦,老头看着我,有些无奈道:“据老朽看来,姑娘遗失的那部分记忆如果不重要,喝个几年的药,待淤血慢慢散去,忘了也就忘了,不会影响姑娘以后的记忆;如果姑娘非得治,只能找你的……”
“我……就这么一个亲哥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哥哥替我做主,我哥哥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难道……难道我这种病人因为没有夫君没有父母,就要被老先生你划到治疗对象之外!于心何忍啊老先生!”我转身冲曲莫游眨了下眼,他似刚刚反应过来,赶紧对老者抱拳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遗失的这半年的记忆至关重要,关乎她以后的生活,所以请求老先生,为她施针吧!”
我躺在一张床上,看着身旁老者把一根根银针放在灯盏旁细细烤灼,巧儿有些面色发白,在我刚才几声斥责下,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就是偶然似无意般看看窗外,面露焦色,这时老者捏着一根针,快速的扎入我头上,传来巧儿一声惊呼,曲莫游也面露紧张的看着我。
“巧儿瞎叫什么,一点都不疼,你别在那捣乱。”我嗔怪的嚷了一句,估计巧儿听我中气十足,不出声了,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老者一针一针扎下去,奇迹般的竟然一点也不疼,我心里乐开了花,想到我即将恢复失落半年的记忆,不由得笑出声来,哎呀呀,早知如此容易,就应该天天在悠然后头嚷着让他叫御医给我扎针,白白喝了这么多天的苦药汤,真是笨啊……
猛然间头内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我不自觉瞪大双眼,疼的叫也叫不出声,只觉得剧痛之后脑海中像有一股热浪涌来,充满整个脑海,双眼一阵模糊,似乎听到有些人的叫喊,努力看去听去,皆是迷迷蒙蒙,睡意也猛然而至,顿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恢复记忆了~~~~亲们啊,留言吧~~~·收藏吧~~~
65、断梦惊魂 。。。
“我跳崖都跟你一起了!还不是你去哪儿就去哪儿!除非你不想带我!”隐约间看到鸿依站在我面前,双颊因为薄怒变得微红,倔强的看着我。
鸿依,鸿依……我怎么会不想带你,你是我……我想握住他的手,刚刚触及他,他的身形却如青烟般迅速消散,我还来不及惶恐,他的声音蓦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想忘记他,放弃他了,可你只不过见到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就乱了方寸,我不敢想象,倘若有天他本人站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你叫我那时该怎么办!”
不是的,不是的,鸿依,我已经愿意放弃林悠然了,你听我说……我转身,向他快步走去,终于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依旧一袭红衣,却衬得面颊苍白,双目蓄泪。
“妻主,你真的那么讨厌玥涵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抢了你的玉佩吗?”玥涵幽怨的声音自我们身侧传来,我赶忙扭头,却看到玥涵站在离我俩不远处,脸上绽着一抹伤感的微笑,向我伸出手臂,缓缓摊开手掌,手心处是一块用红丝绳系着的洁白无瑕的流云百福玉佩。
“玥涵?你怎么在这里?”突地周围变成一片白茫茫的虚空,烟雾缭绕,鸿依和玥涵都不见了!
“切,那桃花眼小子还经常穿淡金色西装呢,那也是暖色系吧,也没见他火山爆发过,永远一副迷惑众女生的表情,哎呦,真是想想就要吐了……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说!你不去找他!”
“好,我不去找他,等我中了两亿元,我就去找他……或者我下辈子当了女皇,我肯定去找他,嘻嘻。”
谁?谁在说话?谁……我拨开浓浓雾气,脑子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是了,我想起来了,我寻那人一年未果,我真傻,老公,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思念他,提起他了……这是做梦吧,可,让我在梦里见他一面吧,最后一面也好,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他说……
“方小雅……”低低的呼唤伴着沉沉的叹息,传入我的耳畔,眼前浓雾渐渐变淡,隐隐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当他的面容渐渐出现在我眼前,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迈着虚脱的步子一步步走向他,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哥哥还记的我的名字,我很开心……即使是梦里,见你一面,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看着他缓缓对我绽开笑颜,轻轻握住我抚在他面颊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带着嘴唇濡软的湿意,伴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手心上,这个梦境感觉好真实啊。
“醒了吗?”他轻轻问道,我慌忙摇头,看着他狭长凤目闪烁着柔柔的笑意,我赶紧说:“不要这么快醒,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说什么呢?”他深深的看着我,低低问道。
歪着头想了想,千言万语就这么说出来太浪费时间,怕这个梦很快就会烟消云散,脸一红,想起一件想做许久,一直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于是深深呼吸压着嘭嘭剧烈的心跳,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深深的吻住他,当唇与唇相触,柔软的情意直到心底,似昙花于深深夜色中,缓缓绽放,即使很快逝去,这一瞬间的美好,即便在梦中,也够我终生回忆得了……梦醒了,我会做丈夫的好妻子,也再不会……想你了。
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眼眶内缓缓流出,第一次深情接吻,也是最后一次,诀别的热吻……我缓缓离开他的嘴唇,再次留恋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想把他的摸样永久的镌刻在心里,轻轻的说:“我对你的爱,封印在前世的记忆里,在梦里,我才敢这样爱你……”
说完便伏在他的肩膀,紧紧的拥着他,如不出所料,我怀里的温暖的身躯应该不大一会儿便会无情的消失,就像以往无数个孤独醒来的深夜,窗外幽幽月光洒射在,孤独拥抱我身躯的……自己,于是只能无奈的蒙着被子,流下悲伤的泪水。
“临儿,临儿……”他也愈发的拥紧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在慢慢清晰起来,不远处,红木雕葡萄纹嵌玉石圆桌上,宝篆香炉里随后一丝青烟散尽,一旁点燃了一半的烛火在风中微微摇曳,夜里幽深的蓝色微光透过镂空连锁图案窗棂的白纸,幽幽映入眼帘,室内一片静谧……是凤坤宫吗?
“临儿,以后不要这么吓我……”那人仍旧在我耳边低喃,我心中猛然一个警醒,感觉脑子狠狠嗡了一下,松开环着他的手臂,只是他拥得太紧,我略略挣扎着,他缓缓松开,扶起我的身体,有点不明的看着我。
“悠然?!”我看着他憔悴清减的面庞,狭长的凤目里带着血丝,下巴泛着青青的胡茬,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云渺坠崖恢复前世记忆,与鸿依出走北岚,半年后回宫,心生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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