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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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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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远远地跟着她,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她在废墟里坐了足足有十分钟,然后又抱着饭饭的枕头返回了弗林医院。
  走进诊室,明亮查看她大脑监视器的记录,大吃一惊:
  碎花小鳄认为她和饭饭一起见到了饭饭的表姐,这个表姐讲述:弗林学校曾有个女生,姓李,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了,后来,这个女生被埋在了学校西南角……
  明亮真的被震惊了。
  过去,弗林医院确实有个姓李的女医生,她工作努力,为人善良,有一天却被人杀死在了诊室里,胸口插进了一把剪刀。医院赶紧报了警。警察确认是他杀,不过,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没遭到任何性侵犯,也没丢失任何东西。不为劫色,不为劫财,那只能是情杀或者仇杀了。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李医生离婚后一直独居,从来不跟男人来往,更不是同性恋。要说仇人,她的交际圈非常小,除了女儿就是同事,不可能有人对她产生杀机……
  一直没破案。
  医院猜测,她是被她某个患者杀死的。就算抓住了凶手,由于精神病患者没有自控能力,这个人也会逃脱法律制裁,最后还得被送进弗林医院,成为另一名医生的患者。
  为了纪念这个姓李的医生,医院把她埋在了医院西南角,并在那里盖起了一座凉亭……
  明亮刚刚进入弗林医院的时候,偶尔听过这个传闻。那时候,估计碎花小鳄刚刚出生。十多年过去了,大家早已经忘记了这桩无头案,它怎么出现在了碎花小鳄的幻觉中?而且,连受害者的姓氏都一样!
  从那以后,明亮偶尔路过那个凉亭,心里也会吹过阵阵阴风。在碎花小鳄的幻觉世界中,她感觉那个凉亭像座坟,真是太形象了,六根石柱把顶部举起来,就像一座坟被掀开了……
  碎花小鳄电脑里的“父亲”是存在的。碎花小鳄不在病房的时候,明亮检查过她的电脑,看到了这个奇特的软件。明亮的父亲亡故多年了,她也想得到这样一个“父亲”。可是,她不知道这个软件是从哪儿来的,上网搜了搜,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她想试一试,于是打字对碎花小鳄的“父亲”说:“你好。”
  碎花小鳄的“父亲”在屏幕中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话:“你是谁?”
  他竟然知道电脑前的人不是碎花小鳄!
  明亮只好说:“我是她的医生。”
  他问:“她病了?”
  明亮说:“嗯,她的精神出了点问题,不过很轻微,很快就会好的。”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的精神才有问题吧!”
  明亮忽然感到对方有思维,他的回话不像是提前设计好的,两个人的对话明显是交互的,因为里面有情绪。
  明亮想了想,突然打字问:“你现在在哪儿?”
  对方一愣:“你说什么?”
  明亮继续打字:“我想知道,你是在电脑前还是在电脑里?”
  对方的脸上竟然飘过一丝很难察觉的笑:“都不对,我在……电脑后。”
  明亮移开笔记本电脑,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碎花小鳄的父亲在相框里微微朝她笑着。
  明亮感觉,照片上这个人是有灵性的,正是他在跟自己对话。她把相框转过去,等了一会儿,它并没有自己转过来,明亮注视着相框后的挡板和支架,开始犹豫了——难道他说他在电脑后只是个巧合?
  离开109病房,明亮去别的病房转了转,回来,再次经过109病房,她推开门朝里看了看,依然没人在,那个相框却已经转了过来,碎花小鳄的父亲远远地看着她。
  最不合常理的是,一天早上,碎花小鳄拿着照相机来到了配电室墙根下,对着墙拍了十四张照片。晚上,她把那些墙的照片都输入到了电脑中。
  明亮通过病房监视器观察她,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目光射向了门。
  没错儿,病房的玻璃上贴着报纸,黑色大标题是《专家:中国须加强掌控海外资源》,旁边小标题是《乘州拟在公交站设置公共自行车》,黑白新闻照片是俯瞰的城市公路……现实世界和幻觉世界,一字不差。
  终于,碎花小鳄把目光收回来,开始查看那些照片。
  病房监视器无法看清那些照片,明亮只能通过碎花小鳄的大脑监视器,也就是碎花小鳄的眼睛。看着看着,明亮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自己出现在了碎花小鳄的照相机里!那是第九张照片,明亮背着手,右腿站在左腿前,静静地看着镜头……
  是的,明亮是个中年女人,短发,方脸,穿着一件黑色T恤,一条绛紫色裙子,一双白色平底皮鞋。
  实际上,碎花小鳄的日常生活专门有人护理。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明亮很少在她面前出现,她一直遥控观察。在碎花小鳄的心目中,明亮就是那个令她恐惧的女人,就是那个替换她物品的女人,就是那个躲在暗处想害她的女人。
  这时候,明亮在诊室里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恐惧。
  第二天早上,明亮确实在配电室那里遇到了碎花小鳄,明亮避开她的视线,赶紧回到了门诊楼。
  最后一天,碎花小鳄从城里回到弗林医院,正好赶上护士为她更换了病号服。原来的病号服确实太旧了,蓝色洗成了白色,白色洗成了蓝色,后勤处刚刚在服装厂定做了一批,送到了。在碎花小鳄看来,除了牙膏,她所有的物品都被人替换了。
  另外,医院在她的床头柜里放进了一本书,那是专门为精神病患者印制的,只是一本鲜艳的画册,却被她当成了iPad——季之末也没有什么iPad,这个患者比较听话,天天不声不响,更多的时间都是坐在床上看医院配发的画册。
  碎花小鳄发疯地抓起那两件病号服,扔到了地上,接着,她决定逃离。
  她之前曾经逃离过,住进了八宝旅馆。明亮派一个双眼皮的男护士跟踪她,被她察觉。后来,她自己回到了医院。在她的幻觉世界中,饭饭给她打了电话,为她揭开了所有谜团,其实,那是她内心深处的一种希冀。
  这次,明亮亲自出马了。她赶到病房的时候,碎花小鳄已经离开,明亮看见一个黑影朝医院东北角走去了。也就是说,她们在楼道里并没有发生身体接触。
  明亮追了过去。
  到了铁栅栏前,碎花小鳄爬了上去。这时候,明亮已经来到了她的背后,她看到碎花小鳄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她担心她摔下来,于是帮了她一把。
  碎花小鳄爬上铁栅栏的顶部,回头看见了她,尖叫一声,摔了下去。
  明亮说:“小鳄,别怕。我只想问问,你要去哪儿?”
  碎花小鳄一步步后退,终于撒腿跑掉了。
  明亮立即通知了侯先赞。侯先赞也是弗林医院的大夫,他和明亮只隔了一个癫痫诊室,那天他值班。
  侯先赞马上带着两个男护士开车去追赶。
  他们在海天旅馆找到了碎花小鳄,试图把她带回来,没想到遭到了碎花小鳄的激烈反抗。明亮一直在诊室里监控着碎花小鳄大脑里的图像,她感觉这时候的碎花小鳄已经接近一个正常的精神病患者了。
  回到医院,侯先赞把碎花小鳄送到了明亮的诊室。在碎花小鳄看来,她不是上到了地上三层,而是下到了地下三层。
  由于碎花小鳄一路上又踢又踹,两个男护士把她捆在了诊室的床上。
  明亮看着她惊恐的眼睛,心里有些悲凉。她观察碎花小鳄多日了,她感觉这个患者具有极大的康复可能,她正在探索有效的疗法,可是,今天看来,她的病情迅速加重了。她才只有18岁,跟自己的孩子一般大。
  明亮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在碎花小鳄旁边坐下来,轻轻地说:“我叫明亮。”
  第二章 说一小段
  读到第二部第二章,你会认为这是一个关于精神病的故事。我写了十几年恐怖小说,会把一切都归根于精神病吗?
  不是精神病的故事,那是什么故事?
  继续看下去,你会大吃一惊,我保证。
  第三章 噩梦在现实中重演
  侯先赞把碎花小鳄带回来之后,明亮对她使用了催眠术,在精神世界的最深层为她进行校正。
  当时夜已经很深了,门诊楼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干扰。明亮催眠不借助任何东西,比如钟摆或者音乐,她只用语言。
  这是明亮第一次给碎花小鳄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治疗。老实说,她没抱多大希望。
  她望着碎花小鳄两眼之间,开始慢悠悠地说话——
  天上一片大雾……
  地上一片大雾……
  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大雾……
  你看不清我了……
  我看不清你了……
  我们都是白色的兔子……
  大兔子死了……
  二兔子死了……
  三兔子死了……
  四兔子死了……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死了……
  七兔子死了……
  八兔子死了……
  九兔子死了……
  十兔子死了……
  十兔子其实就是大兔子……
  大兔子死了……
  二兔子死了……
  三兔子死了……
  明亮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般说来,不出三分钟,治疗对象肯定陷入意识模糊状态,但碎花小鳄不同,她一直恐惧地瞪着明亮,这种紧张是一种抗拒。
  十多分钟之后,碎花小鳄的眼神才开始慢慢涣散,如坠五里雾中。
  明亮轻轻给她松了绑。
  为了找到精神上的病灶,往往是施术者问,受术者答。明亮却不需要碎花小鳄说太多,她天天看碎花小鳄的大脑监控器,那里面呈现的其实就是她的潜意识世界。
  在催眠状态下,明亮静静地说,碎花小鳄静静地听,就像一个母亲耐心地给孩子介绍这个世界:天在上面,地在下面。那绿的是草,那红的是花。乘州是个城市,你家住在城中央……
  碎花小鳄紧闭双眼,似乎在痛苦地分辨着这些常识。
  突然,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1。”
  明亮愣住了。在催眠中,施术者控制着一切,受术者是彻头彻尾的被动方,只要施术者不提问,受术者绝对不会主动张嘴,可是,现在碎花小鳄说话了!
  明亮试探地说:“是的,1完了是2。”
  碎花小鳄依然闭着眼,又说了一遍:“1。”
  明亮说:“你想说什么?”
  碎花小鳄又说:“1。”
  明亮盯着她的眼皮,继续问:“然后呢?”
  碎花小鳄又说:“1。”
  明亮想了想,说:“你说2。”
  碎花小鳄不再说话了。
  明亮忽然意识到,她并非四次都在强调“1”,她说的是“1111”!
  1111?
  11月11日?
  明亮糊涂了。
  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碎花小鳄只说了四个“1”。接下来不管明亮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了。
  一个多钟头之后,明亮太累了,她开始唤醒碎花小鳄——
  十兔子活了……
  九兔子活了……
  八兔子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当大兔子活了之后,碎花小鳄打个冷战,一下睁开了眼睛。
  明亮朝她笑了笑,轻声问:“小鳄,你感觉怎么样?”
  碎花小鳄很迷茫,坐起来,四下张望。
  明亮说:“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碎花小鳄慢慢下了床,走到窗前,朝外看去。
  明亮说:“我叫明亮,你认识我吗?”
  碎花小鳄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摸了摸里面的电极,转过身,皱着眉头问明亮:“我病了?”
  明亮一下激动起来,说:“你只是做了一个梦。忘掉它,从头开始吧!”
  明亮没有让碎花小鳄摘掉头上的电极。
  碎花小鳄很配合,重新戴上了帽子。
  当天晚上,明亮送她回病房的时候,直接把她换到了101,那是一间空病房。明亮看到了她痊愈的希望,不想再让她和饭饭、季之末住在一起了,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
  明亮帮碎花小鳄铺好床,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小鳄,你喜欢1吗?”
  碎花小鳄反问:“什么1?”
  明亮说:“数字。”
  碎花小鳄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
  明亮又说:“如果我给你四个1,你会想到什么?”
  碎花小鳄想了想,说:“一千一百一十一?”
  明亮说:“也许是个日期。”
  碎花小鳄说:“大夫,我了解我自己,你不必考我这些常识了。”
  明亮笑了笑,说:“嗯,晚安,小鳄。”
  回到诊室之后,明亮迅速打开电脑,观察病房监视器。
  碎花小鳄没有洗漱,她在楼道里观察了一番,然后回到病房,静静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睁着,她在重新审视自己的环境。
  通过大脑监视器,明亮确定,碎花小鳄正常了。她知道自己病了,她知道自己现在住进了弗林医院。电脑图像中,出现了她的父亲,当时应该是黄昏,天暗暗的,似乎要下雨,父女俩举着网罩,捕捉半空中的蜻蜓。蜻蜓飞得高,他们跳起来也够不着,父亲就说:“蜻蜓蜻蜓落我棍儿,我棍儿有香味儿……”碎花小鳄笑起来,觉得父亲的口诀极不靠谱。躺在床上的碎花小鳄却流泪了。
  接着,画面上又出现了她患病时的幻觉记忆,出现了冰镇可乐,出现了棒球棒,出现了扔不掉的床单……
  明亮有些紧张了,她不希望碎花小鳄再次陷入那种噩梦般的回忆中,很容易出不来。
  接着,画面上出现了汉哥,汉哥换上了极其绅士的微笑,对她说:“走,我带你兜风去……”
  通过三天的观察,明亮认为,虽然碎花小鳄的内心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但她确实已经痊愈了。
  明亮突然感到很疲惫。
  她决定再观察碎花小鳄几天,没什么问题的话,她就可以通知家属把她领回家了。这时候明亮才想到,自从碎花小鳄住进弗林医院,她的亲属从未探视过她,也从未给明亮打过一个电话。明亮是从另一名医生手上接管碎花小鳄的,她听说碎花小鳄的母亲似乎对这个孩子并不是很亲近。
  早晨,鸟儿们在树上叽叽喳喳,听起来很嘈杂,但没人会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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