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王太妃点点头,“我替你做主,”说着从管事妈妈手里接过钥匙。“这是老王爷留下的藏书阁,恐怕日后你就要去那里了。”
献王先祖还是郡王的时候就喜欢收集各类书籍,集有学识的人一起编撰目录,只是后来宗室营里没有子弟喜欢做学问,藏书阁也就是下人进去扫灰。没有了用处。
周成陵接过钥匙,外面传来献王的声音。“母亲可在?”
献王太妃端起茶来喝,献王带着周成继进了门。
看到周成陵,周成继脸上故作镇定,郑重其事地向献王太妃行了大礼,然后坐在一旁,在长辈面前说过继的事,要宣王开口,他尽量装作一切听从长辈安排的模样。
献王道:“成陵回到京中就和我说起皇上赐下的这门亲事,皇上赐婚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荣耀,他却抗旨不尊,离开京城,为了宗室营的体面还要皇上为他遮掩。”
周成继听得这话觉得奇怪,宗室营人人知晓的事,献王这时候说起是什么意图,当年大家都等着听宣王府的丧事,却没想到宣王半夜不见了,两日过后皇上才准了宣王出京养病的折子。
谁都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但是谁也没有将它揭开来看,如今宣王回到京中,大家虽然议论宣王为何不回府,却谁也不敢提此事。
皇上和宣王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打算,没有人清楚。
现在宣王自己说,皇上为了帮他遮掩所以说他出京养病,周成继不明白,既然皇上没有要以此治宣王的罪,为何宣王要自己提起。
“御史已经有奏折弹劾此事,”献王看向周成陵,“你又不肯回府,这件事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是写折子请罪,还是就此回府堵住那些御史的嘴,你要有个打算。”
周成陵抬起头来看向献王,“请宗人令先上奏折,随后我也写折子请罪。”
周成继听得这话不知是喜是忧,他一直盼着周成陵出事,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请罪,是怎么罪?”
献王看了周成继一眼,“自然是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这样的过错可大可小,会不会伤及爵位,要知道周成陵出事可以,爵位可要保住啊,否则他承继什么。
千万不要闹到夺爵的地步。周成继心里陡然一惊,“不过是个女子,皇上赐下来你要了便是,用不着闹到这个地步。”在内宅的事上,康王一家都奇怪的很,一代代下来不但不会纳妾,还会拒绝长辈赏赐的妾室,所以才会人丁不旺。
赐下来正室不喜欢有什么,谁不知道赐婚就是脸面上好看,日后遇到喜欢的想纳多少纳多少。
周成继心中忐忑,开始焦灼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为周成陵的前途堪忧,周成陵越犯错他该越欢喜才对,怎么会闹成这样。
…
杨茉回到保合堂,径直进去内室里去询问陆老爷和陆贽的情形。
陆老爷脸色比来之前好了许多,一脸担忧地坐在陆贽床边看陆贽,见杨茉回来了一脸的欣喜,“杨大小姐快看看我侄儿吧,我摸着怎么有点发热呢。”
杨茉净了手去探陆贽的额头,比她离开的时候热了不少。
发烧不是好现象,证明有感染。
胡灵低声道:“还用不用再输血?”
杨茉检查陆贽的引流瓶,里面不见有太多的出血,应该不用了,可是陆贽的模样,脸色苍白,一点没见好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老爷忍不住又道:“大小姐,我侄儿会好起来吧?”有济子篆先生和杨大小姐诊治,一定会好起来。
杨茉不能给陆老爷肯定的答案,看向陆正,“陆少爷先扶老爷去歇着,这里有我和济先生。”
这是要再给陆贽检查吧?陆正明白过来上前搀扶陆老爷,“爹,我们在这里杨大小姐不好诊治,我们去旁边屋子里等消息吧。”
陆老爷眼睛落在陆贽身上不肯挪开,生怕一转眼陆贽的伤就会更加严重似的。
“爹。”陆正又上前劝说。
陆老爷抬起头看向杨茉,杨茉轻轻点了点头,只要看到杨大小姐,陆老爷心里就会有一丝希望,杨大小姐是大周朝最好的郎中,她一定会有办法。
想到这里陆老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让陆正扶着出了门,走到门口又放心不下张望了一眼。
杨茉揭开被子去看陆贽的伤口,济子篆这时候也洗了手进门。
陆贽的伤口肿了很高。
济子篆皱起眉头来,“从前我也治过这样的伤,病患也是浑身发热,伤口肿胀,最后…不治身亡”难不成这次又要和之前一样。
输血,用盐水冲洗伤口,放置引流管,杨茉一项项地想过去,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陆贽的模样比之前更加凶险,已经陷入昏迷中。
“是不是没有办法了?”济子篆低声问杨茉。
这样的情况出现基本上已经是束手无策。
杨茉在仔细看陆贽,外科手术最常见的症状就是发烧,陆贽现在发烧证明有创伤和感染,可是为什么伤口肿胀的这样厉害,难道真的没有了法子?可怜陆贽小小的年纪,杨茉抬起头看到门外站着的陆家人。
陆老爷紧张害怕的模样浮现在杨茉眼前。
病患家属总是这样满怀期望地看着医生,期望医生能救亲人的性命。
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先生还有什么法子?”
济子篆摇头,这就是医者的无奈,并不是所有的病患都能治好,遇到这样的情形只能尽力而为。
难道就这样看着病患不治而亡?
杨茉吩咐胡灵,“准备盐水、血瓶和外科工具。”
胡灵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杨大小姐要怎么治?”济子篆问道。
“济先生,”杨茉看向昏迷的陆贽,“我们从头到尾重新治一遍。”
济子篆听到这话不禁惊讶。
“将伤口切开,探查病患身体里的伤口是否都缝合好。”
要将缝合好的伤口再打开,这样病患岂不是会更加严重,屋子里的郎中不敢置信地互相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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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绯色唯梦打赏的平安符。
第一百五十五章重新来过
济子篆先生是最好的外科郎中,他缝合过的地方怎么可能出问题,连胡灵都觉得这次杨大小姐是没有了法子才会想到这样的主意。
“陆少爷这样的情形,还能不能受得了开刀?”旁边的郎中道。
人已经病成这个模样,若是再开刀会不会立即就没命了…
杨茉也知道陆贽的情形危险,可是就因为病情危重,现在才要放手一搏,束手无策眼看着病人病情恶化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更何况古代不比现代,要看天行事,等天黑下来,想要查看也没办法了。
旁边的郎中们议论纷纷,各持看法。
济子篆思忖片刻,若是按照他从前的做法,他一定不会再动刀,可是跟着杨大小姐治过这么多病患,更何况现在他也别无他法,“就依大小姐的意思,我们再试试。”
杨茉点点头,“我去和陆家人说。”
掀开帘子,杨茉找到陆正将陆贽的情形说了,“如果这样等下去,我怕会高热不退。”
陆正想起刚才保合堂给陆贽治病的一幕,心里还在胆颤,现在还要将伤口重新打开,“我不明白,伤了一次不是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怎么能还要再来一次,万一”陆正不想说出死这个字,转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陆老爷。
是,这就是杨茉不喜欢外科的原因,在外科手术台上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是陆贽是伤在先,并不是她主动造成创口,这样的创口不经过处理,痊愈的机会很小,特别是已经经过止血缝合病情继续恶化,她一定要想想法子。
“将伤口弄开重新治就会好吗?”陆正试探着问。
杨茉道:“不一定会好。但是说不定能找到好方法治疗,会有些机会。”
两个人正说着话,胡灵出来道:“陆少爷醒了。”
陆正听得这话,连忙掀开帘子进去。
陆贽睁开眼睛正四处找人,看到陆正想要支撑着起身,却不能动分毫,张开苍白的嘴唇,用细微的声音道:“叔父…怎…么样了?”
都这个模样了还惦记着父亲,陆正只觉得眼前发酸,忙道:“父亲没事。你放心养伤。”
陆贽松了口气,身子也一下子沉在被褥间。
“你怎么样?”陆正低声道,“哪里觉得不舒坦?”
陆贽摇摇头。面色是出奇的平静,“没有疼…比…之前…好多了”保合堂的郎中给他治病的时候他还感觉到疼痛,现在只是冷,到处都是冷的,仿佛被冻在了冰里。
“你这人。”陆正皱起眉头,“怎么自己伤了都不说一声。”
陆贽目光从身边周围人脸上扫过,郎中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是不是他的病好不了了,他试着挪动腿,却只能微微抬起一点。“哥,”陆贽看向陆正,“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杨茉听得这话不禁心里一酸。
陆正强忍着眼泪。“不过是一点小伤,连这个也挺不过去,还想着考什么武举,将来去打仗也是孬种。”
陆贽想要反驳,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眼睛有重新涣散起来,空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陆正靠过去才听了清楚。
陆贽说的是,“都怪我。”
陆正想起父亲吐血时,大家都慌乱着救父亲,谁也没有注意角落里的陆贽,他甚至还责问陆贽,那时候陆贽脸上只有歉意,如果他早点注意到,也许陆贽就不会这样。陆正顿时觉得后悔,他不该那样对陆贽,陆贽小小年纪已经没有了爹娘,他应该像护着弟弟一样护着他,陆正拉起陆贽的手,“要好好养着,你还要参加武举呢,我们陆家还等着你出人头地。”
听着两兄弟说话,屋子里一片静寂。
…
陆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声音也越来越轻,杨茉看着陆贽的情形,不能再耽搁了,想到这里,快走几步出门,沈微言也忙跟过来。
杨茉道:“你可知道酒馆里用来做药酒的东西?济家用的烈酒就是从那里买来的。”
沈微言点头,“我过去问,一定能找到。”
“让店家用那东西给我蒸些水来,你拿着干净的瓷瓶装好,送回保合堂。”时间紧迫杨茉只说了个大概,希望沈微言能听明白。
用做药酒的东西蒸水,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样的水会有什么用途?
“开始蒸出的一瓶不要,要后面干净的,”杨茉微微一顿,“你去问问看,如果没有就回来告诉我。”中国古代酿酒已经使用了蒸馏器,但愿这个蒸馏器能弄出蒸馏水来。
沈微言在心中默记两遍,“我这就去。”只要是杨大小姐说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办。
说完话杨茉转身回到屋里,叫来胡灵,“再去给陆少爷配血。”
这是真的要重头开始,胡灵应了一声,带着几个郎中出去。
陆正怔怔地看着陆贽发呆,听到杨大小姐的脚步声,忙吞咽了两口,尽量稳住目光,“大小姐,他这个样子是不是不行了?”
陆贽脸上好像有一团灰白的死气,让他的五官都变得异常的苍白,明明身体发热却手指冰冷,他是从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知道人死之前是什么模样。
不等杨茉说话,陆正站起身向杨茉行礼,“请杨大小姐再救救我弟弟吧。”
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子篆缓缓点头。
陆正从屋子里出去,郎中们将所有用到的器具都摆上,杨茉吩咐梅香,“铺单子,消毒。”
单子铺好,杨茉伸手拿起剪刀将缝合的线剪断,然后用撑子拨开伤口。
济子篆看进去。
伤口里面是一块块的东西,梅香提了灯仔细地照着,不经意地也看了一眼,顿时手脚发软。
伤口里都是血块。
怪不得整个伤口肿起来,里面都是凝结的血块,之前的引流管没有放好,没起到任何作用。
“软布。”杨茉伸手要,旁边的郎中忙递过去。
杨茉将软布向伤口里塞去,要将血块清理出来,济子篆忙在一旁帮忙。
清理了血块就要看是不是还有遗漏破损的地方,杨茉和济子篆用夹子慢慢地在里面翻找着。
旁边的郎中看得脸色铁青,仿佛立即就要晕厥。
到处都是血糊糊的一片,不停地有沾满血的软布被扔出来。
郎中将装满了血布的托盘拿出去,正好遇到门口的婆子,婆子看到东西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婆子尖叫的声音过后,郎中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
“杨大小姐可在?”董昭低声道。
郎中忙点头,“在里面呢…正给陆少爷缝补肠子。”
缝补肠子…听得这样的话,旁边的婆子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
董昭才听说陆家的事,陆正曾在他手下做过把总,陆老爷曾是关口守御,有一手的好枪法,前两日还跟他一起说话喝酒。
董昭撩开帘子走进屋,陆贽在东侧室里,如今门紧紧地关着,门口还有弟子守在那里。
陆正在门口走来走去,抬起眼睛就看到董昭走了进来,陆正立即上前行礼,“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样?”董昭看看屋子里的情形,低声问道。
陆正摇摇头,“家父好多了,只是堂弟伤的不轻,现在就看杨大小姐有没有办法救他性命。”
董昭眼前就浮现起杨大小姐治病救人时的模样,总是很冷静,在别人都已经放弃时,她还在坚持,柔弱的身体里仿佛藏着很大的力气。
董昭的沉着让陆正也稍稍安稳下来,“别着急,顺天府那边我已经问了,是误伤,一会儿便有吏官来问下人。”
陆正听了忙点头,“劳烦世子爷。”
两个人说着话去看陆老爷,陆老爷忙要站起身,董昭快走几步搀扶着陆老爷重新坐下来。
“世子爷,”陆老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前几日我还说要将陆贽带去给您请安,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时候人命关天,任谁都会焦急,董昭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跌倒的声音。
董昭皱起眉头,掀开帘子去看,看到是个小郎中,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伙计将郎中搀扶起来。
董昭低声问,“里面怎么样了?”
那郎中只是摇头,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模样。
一个七尺男儿都慌乱成这个样子,杨大小姐真的能应付过来?董昭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想要护着她的情绪,“有没有要外面帮忙的?”
那郎中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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