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正说着话,萧全走进来道:“常五爷想要来看杨老爷,非要让我来问问师父……杨老爷现在能不能见外人了。”
杨秉正点点头,看了一眼杨茉,“你们去歇着吧,我和他说说话。”
保合堂还有别的病患,杨茉也想过去看看,就答应了父亲和周成陵一起出了房门。
只要朝廷里没有事,周成陵就会陪着她,衣食住行帮她安排妥当,她本来怕周成陵这样太辛苦,想了想还是没让身边的婆子帮忙,周成陵和她一样为第一次做父母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生怕出半点的差错。
这个孩子来的是时候,周成陵没有一直忙于政务,晚上不管多晚都会回来陪她,她总是能在他怀里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不知道等到刘砚田倒了,政局发生改变,一切都握在周成陵手里的时候,他会不会变。一定会变,到时候一切都会不同,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
杨茉赶走脑子里的思绪,转头看向周成陵。
“在想什么?”周成陵握紧杨茉的手,“白老先生和岳父都说了,怀孕的时候不要思虑太重。”
杨茉点点头,忽然想到,“魏卯给我的病患脉案放到哪里去了。”杨茉转头去看梅香的手,正要四处去寻找。
“不是在你手里。”
要不是周成陵提醒杨茉连手里拿着东西都忘了。
刚刚怀孕就这样的记性。等到月份大了要怎么办啊?
“周成陵,”杨茉笑着抬起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把你忘了怎么办?”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爱说玩笑话,她已经习惯和他打打闹闹。
谁知道周成陵却停下来,眉头紧锁,“怎么说?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他就当真。她还能一下子不见了,想到献王太妃的病,杨茉也不由地愣住,她是戳到了周成陵的伤心事,立即笑他,“我只是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
不知道是戳到了周成陵哪根筋。他却不依不饶起来。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杨茉摇头。
“有没有做恶梦?”
杨茉接着摇头。
“没有,只是玩笑。”周成陵的心挺大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劝她不要害怕。
可是今天她不过随意说句话,他怎么就会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她会一下子不见了一样,其实他们两个之间。真的会害怕的是她才对。因为她始终不能治好周成陵的病,如果在现代,这并不是什么太难治的病。
“那就别乱想,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岳父回来了,我们又有了孩子……”
杨茉点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周成陵的话。她有一些心酸,他们一定会这样永远地幸福下去。
就算现代有千般万般的好。她已经离不开这里,离不开周成陵。
……
刘砚田一直在等着刘氏族里的信函。
学生一封封奏折递上去,皇上那边却没有宽赦的消息,他每日被都察院的人查来查去,那些书信里的字一个个抠下去,就算是没有过错照这样下去也会被人查出问题来。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忽然发现开始力不从心。
整个朝廷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从前容易打通的关节现在却怎么也进行不下去,那些御史言官不论被如何要挟都还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封封地将奏折递向上清院,从前若是遇到常家的事,朝廷内外都不会有人说话,无论却怎么也压不住。
刘砚田觉得头顶上已经烧起火来。
“老爷,老爷。”
刘砚田正在思量,刘家下人风尘仆仆进了门,这一路上他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是要将族里的事禀告给老爷。
“怎么说?有没有将信拿回来?”
动用刘家的关系,应该能渡过难关,很多于是言官都是刘家长辈提拔起来的,就算不看他的脸面,也要顾及刘氏一族的名声,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常家的事压下去。
下人忙摇头,“没……没有,族里的太爷说了,不会写信函过来,要老爷自己看着办。”
刘砚田瞪圆了眼睛,“什么叫让我自己看着办?”
下人道:“太爷说了,您是当今皇上的师傅,若是您自己说不上话,刘家长辈也没法子。”
这分明是推脱的说法。
“还说,常家的事没个结果,族里长辈也不敢乱说,”下人接着道,“族里将三老太爷请了回去。”
“岂有此理,”刘砚田扬起声音,“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我是被人陷害……”说到这里顿时想起常老夫人死时的惨状,三老太爷一定怕被牵连,所以才在族里长辈面前乱说,现在整个刘氏一族没有人肯向他伸出援手。
真像他不是刘氏子孙。
弄了半天,他竟然落得这样的地步。
他就不信,“我要去见皇上,我要去见皇上。”
整个朝廷闹的沸沸扬扬,常老夫人的死状一下子就传遍了京城,刘三老太爷为了脱开干系,在葛世通面前将整件事讲的清清楚楚。
听说被刘家人害死,常氏族里的长辈都来京中,常家那些下人整日里在刘府门口嚎丧,他只要在府里就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晚上被这哭声惊醒,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还以为常老夫人找他索命。
“阁老。”
刘砚田耳边忽然传来幕僚的声音。
“阁老,您听说了没有?庄子上搜出东西了,说是冯国昌府上的东西。”
刘砚田瞪圆了眼睛,户部一直说,冯府里抄出的东西合不上账目,他还让人找出名目来冲账,他自以为已经将事解决了,原来是空忙一场,这些都是周成陵给他挖好的陷阱,就等到现在将他一把推下去,他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无论哪件事解释不清他的前程都算完了,问题是现在所有事他都已经说不清楚。
“阁老,”幕僚低声道,“快想想别的法子吧。”
想别的法子?
刘砚田豁然想起冯国昌,他才做了阁老,难不成就会和冯国昌一般的下场。
“现在还有什么法子?”
冯国昌走投无路还能叛乱,他能做什么。
“老爷,”刘砚田听到刘夫人沙哑的声音,“您收到妍宁的消息了没有?济宁侯夫人方才进宫,说……说……”
刘砚田脑子里一片麻木,木然地道:“说什么?”
刘夫人道:“说太后娘娘已经恼了妍宁,说妍宁心术不正,还让济宁侯一家离我们远一些,宫里那条路也走不通了啊。”
早知道会这样,妍宁是被杨氏送进宫的,杨氏救走了杨秉正,他就知道妍宁也被困在了宫里。
刘砚田咽了一口吐沫,“我去,我还有最后一个法子,我进宫去和皇上说。”
突然起身刘砚田整个人不禁晃了晃。
第三百六十八章杀刘砚田
刘砚田在上清院里一直跪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听得大殿里的金钟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一缕缕的青烟飘在他身上,要将他整个人熏透了。
刘砚田想起宫里内侍传来的口讯,“丽嫔娘娘让您倾力一搏,现在是最后的关头,再等着就没有法子了。”
刘砚田想到这里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即地汗又被你吹干了,等得越久他心里越焦急。
“阁老,”韩公公走过来道,“皇上请您进去了。”
刘砚田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几乎是跌跌撞撞跨进殿门,然后看到低头吹香的皇帝,空旷的大殿一片冷寂,走进去说不出的可怕。
刘砚田跪下来。
皇帝将手里的香交给内侍,歪过头很奇怪地看着刘砚田,“朕听说一件有意思的事,说坊间都在传句话,说朕的阁老其实是个……”皇帝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好像在思量,半晌接着道,“杂种。”
内侍目光闪烁不知说什么才好,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仿佛有不少人憋不住笑。
“是不是这话?”皇帝的声音清亮问向身边的内侍。
“嗤,嗤,嗤……”
那些轻笑的声音仿佛就在刘砚田耳边,笑得刘砚田身体颤抖,脸色血红。
他想利用常家,没想到却被周成陵揪住,现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都在看刘家的笑话。
“阁老,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刘砚田提起全身的力气。看向皇帝,“皇上,臣是囚禁了杨秉正,冯党叛乱的时候臣就发现了杨秉正没死。本来应该将此事禀告皇上,可是皇上提拔周成陵领兵去了保定府,臣就想,万一周成陵有不臣之心,可以用杨秉正要挟,周成陵打了胜仗回来,微臣上奏折请求皇上不要赏赐周成陵,倘若不加压制,日后必成祸患。果不其然,这次周成陵救走杨秉正,过了那么多天才向朝廷禀告,根本就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皇上还记得曾经和老臣说过,在您心里最大的祸患就是周成陵,老臣一直记在心里,皇上您千万不要被周成陵蒙蔽……”
刘砚田一口气地说出来。
他就是要让皇上想起对周成陵的忌惮,皇上想要对付周成陵就还会用他,就像之前的冯国昌。他还没到兔死狗烹的地步。
皇帝眯起了眼睛,“阁老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朕?”
刘砚田一头叩在地上,“臣是为了大周朝,臣知道做的事是十恶不赦,但是臣非做不可,臣愿意以死谢罪以保皇上的江山社稷。”
皇帝听得这话忽然轻笑起来,“阁老当朕是亡国之君不成?”说着站起身来,“谁也别想逃过朕的眼睛,朕知道你们都在谋划什么。你们都想将朕当做傀儡摆布。”
皇帝走下台阶。青丝绢的外衣被风吹的如同四散的花瓣,“不过有件事阁老说对了。朕要依仗周成陵却又要将他牢牢攥在手里。”
刘砚田听到了希望,“皇上,冯国昌在时满朝文武虽然与他同流合与。御史言官却还没有站在他那边,如今周成陵手中握有军权又以御史言官做耳目,真是最大的祸患。”
周成陵想要一举拿下他,所以步步紧逼,让他喘不过气来,可这也暴露了周成陵的缺点,周成陵为人太过张扬,就像一柄出鞘的剑,剑锋不见血就不会回鞘,他想到周成陵会恐惧的发抖,难道皇上不会?只要和皇上在同仇敌忾,他就能争得一条活路。
周成陵太自信了,调动了多少文武大臣还害他,将他逼的无路可走,也将康王一党暴露在皇上眼前。
“这些日子奏折一封封递到上清院,老臣虽然在内阁,也压制不住那些御史,还有兵部尚书、吏部尚书、顺天府尹,那些人可都在替周成陵说话,”刘砚田眼睛突突乱跳,“难道皇上没有察觉?”
皇帝慢慢地弯起嘴唇,他在想什么岂是刘砚田和周成陵能知晓的。
所有人都是他手里的棋子,只有他知道什么时候将他们摆在什么位置上。
刘砚田接着道:“皇上,投鼠忌器,臣不过一条贱命,皇上可以利用这个契机,除掉心腹大患,这样一来朝廷政局就全由皇上来掌控。”
刘砚田说的眼睛发亮,整个人激动的发抖,仿佛他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一天而活,就是为了皇帝能拿到权柄而活,他早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现在他就是大周朝最大的忠臣。
“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现在的局势再清楚不过,只要除掉周成陵,臣死也甘愿,”刘砚田抬起头,“皇上若是觉得周成陵才立了大功,无法向满朝文武交代,那么老臣愿意做皇上那柄杀人刀,替皇上除掉这个祸害。”
“日后,若是谁追究过错,只有老臣之错。”
刘砚田的声音让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方才吓的瑟瑟发抖的刘砚田,因为这番慷慨激昂之词精神焕发起来。
“那你说要怎么办?”皇帝看向刘砚田,他就是喜欢看到这一幕,所以他会权衡所有的权利,待到时机成熟,不声不响地将他捏死在手心里,他是皇帝,他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有权势的人,所有人必须对他俯首帖耳。
刘砚田道:“将周成陵叫进宫来,老臣趁他不备杀了他。”
只要借皇上的手杀了周成陵,他就能将整个局面扳过来,这是他最后的出路,刘砚田眼睛里冒出血光,几年前他没能杀了周成陵,这次一定要弥补这个过失,只要周成陵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好过。
“你真有这样的心思?”皇帝不动声色,拿起茶碗喝茶。
刘砚田将头叩在地上。“老臣愿意为皇上解忧。”
皇帝眯起眼睛来,自从给周成陵复爵,他就让人悄悄地盯着周成陵的一举一动,周成陵在杨家见御史的事他已经知晓。兵部尚书等人也是竭力为周成陵卖命,刘砚田是奸佞,周成陵更是该死,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处置刘砚田,就是要让刘砚田对付周成陵。
这样他就会省不少的力气。
坐在这个皇位上就要懂得运筹帷幄,今天的局面他早已经料定。
“朕为何要将周成陵叫进宫?”皇帝垂下眼睛,仿佛不甚在意。
要不声不响地将周成陵叫进宫,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刘砚田按住慌跳不停的心,“微臣已经想好。”
“周成陵和杨氏感情甚笃。要从这方面下手……这样才能戳中周成陵的心窝。”刘砚田说着微微一顿,向四处看看。
不知什么时候大殿里就只剩下皇上和他两个人。
刘砚田向前跪爬了几步,“皇上觉得杨氏用丹炉炼出的药如何?”
皇帝抬起眼睛,只要想到杨氏,他就觉得他已经离登仙更近了一步,若是他没有仙缘,为何像杨氏这样的异人会出现在本朝,他耐心地等着就是想要等杨氏炼出能起死回生的丹药来。
刘砚田道:“杨秉正被救出去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可是去了杨氏那里吃过杨氏的药却活了过来。”
这应该是皇上最喜欢听的话。
刘砚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着皇上的脸色,起死回生,与天同寿,才是皇上最想要的东西,现在只有杨氏能做成这样的事,“皇上就不想让杨氏来上清院,为皇上炼丹?”
让杨氏来上清院,首先就要过了周成陵那关,只要周成陵活着就会护着杨氏。周成陵一死。无论做什么都会容易的多。
让杨氏进上清院。
听得这话,皇帝突然看向刘砚田。刘砚田怎么会知晓他心里的想法。
对,他就是要杨氏,他要让杨氏带着人为他炼出仙丹。助他成仙。
刘砚田看着皇帝发光的眼睛,他心头顿时一阵欢跳,他终于猜透了皇上的心思。
“皇上,夜长梦多……”刘砚田低声劝着。
“皇上可以让周成陵来和臣对质,我们在外布置好人手,等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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