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老妇人在门外焦急地张望,看样子白氏是真的不行了,可是这件事又不能声张,另外去找郎中,只要情形不好,她就要赶快脱身,免得被卷进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可不能为了银钱就搭上一条性命,虽然说好了,只要家中出事她就会照顾白氏,将白氏的孩子抚养长大,可是眼下这个关节,她也是顾不得那么多。
等到杨茉去和白老先生商议如何治病,老妇人重新回到屋内,“太太,不然让人捎消息给老爷,让老爷过来瞧瞧,眼下这样…不好瞒着老爷,若是老爷能脱身没有了太太和孩子,不知该如何伤悲。”
白氏疼的说不出话来,积足了力气,好半天才摇头,“若…若…是老爷…能安好,必定…按照约定寻我们”眼下她不能成为老爷的负累。
第一百七十九章报应
杨茉和白老先生坐下来,将白氏的脉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照先生的经验应该如何?”
白老先生捋着胡子慢慢地道:“从前我也遇到这样的病患,”说着摇摇头,“本来的病就不好治,又怀着身孕…现在看来只能先用药稳住病情,捱到生产。”
杨茉点头,她也觉得应该如此,只不过在这里没有特效的药来医治白氏的病,只要白氏能将孩子生下来,身体少了负累,说不得病情还会稍稍缓解。
杨茉刚要去写单方,外面的婆子来禀告,“大小姐,侯家人来门口闹了。”
侯家人还真是没有脸皮,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来。
杨茉皱起眉头,随着下人去门口。
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侯太太的喊叫声,“都来瞧瞧啊,这可不就是程家的马车,杨氏是收了程家的银钱才会这样谎称程氏的病已经好了,杨氏是什么人你们可知晓?她父亲贪墨赈灾的银子被官府正法了,杨氏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脸皮出来行医。”
和离书官府这么快就判了下来,对侯家人如同晴天霹雳,不但要将院子还给程家,还要给程家财物,侯家人本来是要去程家门口闹个不停,谁知道遇到程夫人马车,就一路来到杨家。
侯太太始终不明白,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偏就被杨大小姐一句话推罚
杨茉走到门前,看向侯太太,“太太怎么来我家门前闹起来了。”
侯太太一脸得意,“杨大小姐总算出来了,”说着向里面张望,“程夫人可在?今天秋闱发榜,我们老三考中了。”
原来是考中了就来这里张狂。恐怕是程家门前不好撒泼才跟着程夫人的马车到这里,程家不好欺负就将污水泼在她头上,这样一来侯三爷再娶妻也好说并不是亏待之前的程氏,而是程家仗势伙同她安给了侯家罪名。
“侯太太,三爷考中是好事啊,”杨茉看向侯太太道,“你家中应该摆上宴席庆贺一番,怎么却来我这里闹起来。”
侯太太冷笑,“还不是因为你,你自己悔婚也就算了。还拉上旁人,我告诉你,今年解元是常亦宁。如果你不是忘恩负义想要另攀高枝,如今可就是解元太太了。”
杨茉不由地笑,“这么说是我吃亏了,那太太应该解气才是,为何却来闹起来。”
侯太太咬牙。“要不是,我家的宅子、土地”
“住口,”杨茉十分不耐烦道,“你家宅子、土地不是我拿了,我不过是治病救人,你那些脏水不要泼在我头上。没理还要咬三分,太太家中也是要做官的人了,就不怕这样胡搅蛮缠惹人笑话。谁脚底有泥走两步别人就会知晓,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吵嚷。”
“你看看周围人是在笑你还是在笑我。”
侯太太四处看去,周围立即传来一阵嘲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杨大小姐不过是治病,用得着这样吗?”
“是啊。真是欺负人。”
杨家搬来这里有一阵子了,谁都知道杨家的为人。保合堂的药相比别的药铺药好还要便宜些,达官显贵们不知晓,周围的人却不少去保合堂抓过药,现在听侯太太这么说,大家顿时觉得气愤。
说话声此起彼伏,“哎呦呦是不是走错门了,这是杨家不是程家,来这里撒泼”
“人家是举人的娘,不能说是撒泼,小心一会儿啊去你家里闹起来。”
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大。
杨茉道:“是非曲直不用挂在嘴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医,担不起你说的那些事”
杨茉声音刚落,就听到有个急匆匆的声音,程夫人赶出来,“侯氏,你若是要论和我去程家,为何在这里叫嚷,这些年你们侯家吃用我们程家的,又要将我女儿往死路上逼,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以你的家境,哪有银钱供三爷在京中待考,一待就是三年,如今考中了,你们倒忘恩负义地到处吵嚷,不过是个举人,想要拼个光鲜还早着。”
碍着身份程夫人在墙内说话,外面人却听了清清楚楚。
侯太太被骂的就要拍腿撒泼,旁边的妇人起哄道:“快来看看,举人老爷的娘准备要哭了。”
…
白氏靠在椅子上喘息,老妇人在前院听了吵嚷声进门,“太太啊,要不然我们换一家药铺去看病症,我看这个杨大小姐未必医术好,门口还有人来闹呢,说杨大小姐的父亲是贪官,贪墨了赈灾银子,杨家因此没落”
要不是白氏的身子不行,他们早就离京了,现在冒着危险回来治病,名气大的药铺不敢去,只是人说杨大小姐能诊孕中病,又是女子方便行事,再者孤女无依无靠自己开药铺,想必身后没有靠山,他们这才过来敲门。引路的人倒是说的绘声绘色,杨大小姐能让病患起死回生,现在看来也是夸大其词。
白氏竭力抬起眼睛,“你将…话…再说…一遍。”
老妇人便将之前听到的又说了。
白氏心里不禁一颤,杨家,贪墨了赈灾的银子,杨家,该不会那么巧,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杨家。
如果真的是那个杨家,她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求杨大小姐救她性命。
白氏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杨家下人边说话边端了茶进来,白氏依稀听到只言片语,“就不怕有报应”
就不怕有报应。
白氏听着自己喘息的声音。
就不怕有报应,难道真是报应来了,白氏想要支持着起身,却浑身瘫软不得动弹,她抬起头看周围,杨家的下人拿起软布来擦白氏的额头,白氏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早知道她不该来这里。
…
侯太太在哄笑声中红了脸,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咬牙道:“杨氏这样的家风,看以后谁会来找你看病,一个妇人能有什么本事,你们都被她骗了,早晚知晓事情,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
侯太太正在吵嚷,只听身后忽然暴喝一声,“保合堂的杨氏可在这里?”
侯太太被吓得在人前狠命地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看到几个穿着官服打扮的人,不禁心中瑟缩,片刻之间反应过来,这里是杨家,官员来也是冲着杨氏和她无关,她害怕什么。
瞧瞧杨氏的报应来了,官员定是来抓人了,想及这个侯太太心里立时愉悦了几分。
侯太太忙道:“是…是…是杨氏家。”一连串的答应如同杨家应门的下人。
官员不明就里径直看向侯太太,“去将杨氏叫来。”
侯太太高兴地向旁边走两步,伸着脖子道:“杨氏…听到没有…官爷要找杨氏。”
杨茉本来要回去院子里,听到这声音停下脚步。
官员已经走进来,女眷们回避,杨茉迎上前去,“民女杨氏。”
杨家里外顿时安静下来,侯太太向院子里看去,生怕错过好戏,官员上门谁都知道没有好事,儿子回家说过杨氏得罪了太医院,太医院不会善罢甘休…
其中一个官员板着脸道:“圣谕,召杨氏进宫诊治,杨氏立即和我走。”
进宫诊治,杨茉有些吃惊,没想到会让她进宫诊病,按理说她和太医院闹到这个地步,太医院绝不会举荐她。
里里外外的人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杨茉蹲身道:“民女拿了药箱就随大人们走。”
官员点点头,杨茉带着人走进内院,“梅香准备我的工具,秋桐去拿我们杨家的成药,再准备些干净的布巾。”
吩咐好了,杨茉去见白老先生。
白老先生和沈微言还没有听到消息,听杨茉一说,白老先生神情严肃起来,“进宫诊治可不是小事,老夫也进宫为太妃看过脉,师父嘱咐过不能完全逆着太医院的意思,开的方子宁可碌碌无为也不能冒险,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不能眼看着病患死,我就用了正确的药方,虽然没有责怪下来,往后我也没有再被传唤入宫。”
在古代这样的环境要明哲保身,不能一门心思的救人,这个道理人人知晓,但是到用的时候,如果放着人不去救,总有一种杀人的感觉。
杨茉点点头。
“白氏就交给先生。”她已经让人去找济子篆,济子篆能妥善治白氏肚子上的伤口,她再将梅香留下换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妥善的安排。
收拾好了,杨茉带着秋桐上了马车,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来,来传圣谕的官员将杨茉带进宫中。
内侍在前面带路,一道道宫门走进去,内侍止住脚步,杨茉抬起头一看,是养心殿,让她诊治的不是嫔妃也不是太妃,难不成是皇上有疾?
不可能,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她不过是一个民间郎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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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进宫诊断
杨茉让内侍领着进了殿内等候,大殿里正有人说话,杨茉听的清清楚楚。
“皇上,杨秉正贪墨之罪证据确凿无疑。”
杨茉听得这话心里一颤。
竟然是说父亲的案子,按理说这样的话不该让她听到,却不知为何内侍要将她领到这里,和里面只有一门之隔。
杨茉抬起头来看内侍,内侍的目光却早就落在殿内的皇帝身上。
皇帝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留给下面的臣工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
站在下面的官员王廷和恭敬地向皇帝行礼,“臣食朝廷俸禄,一心为朝廷办事,当年杨秉正案臣是据实向朝廷禀告,没有所谓的诬陷之说。”
王廷和秘奏杨秉正贪墨,这一点皇帝没有仔细查过,只是听冯阁老禀告整件事始末,杨秉正没有进京就畏罪自戕,这也是无法再查证的事,现在都察院将杨秉正的案子重新提起来,皇帝本来不予理会,但是出了上清院的事,皇帝决心要查一查,看看冯国昌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的“大事”。
皇帝背着手不说话,半晌才道:“安庆府通判韩季也有一封密折,说你在做安庆府同知时,陷害上峰,杨秉正贪墨赈灾粮之事子虚乌有,安庆府的粮仓一直都是空的,只是在朝廷钦差盘查前一日进了一艘粮船,将粮仓填补成糟米,韩季将何时进粮,进了多少说的清清楚楚,并将多年来安庆府粮仓保管粮食的日志附上,从来没有粮食在几月内糟烂如此的情形,韩季是主管粮运之官,更握着确凿的证据,你要如何狡辩?”
冯阁老悄悄地将头抬起来,莫非皇上真的要查安庆府的案子。皇上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情。
冯阁老心里思量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半闭着眼睛似是在养神。
“皇上,”王廷和一脸的大义凛然,“皇上臣揭发上司是为了朝廷,绝无二心。”
王廷和弹劾上司,如今的韩季是王廷和的下属,也向王廷和一样时时刻刻要寻上司的错处。
看样子像是安庆府官员狗咬狗,其实这里面牵扯的事大家都清楚,是赈灾粮,如果杨秉正是被冤枉了。那么朝廷每年拨下的赈灾粮去了哪里?被谁贪墨了。
皇帝甩甩袖子,“让王廷和来对质,王廷和不是有奏本吗?不是能背下安庆府丢失的粮食账目。”
话音刚落。太医院的御医上殿来道:“皇上,韩季病重,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还能自己走进宫中,现在竟然就说不出话。
“可能治?”皇帝转过头来,脸上不见喜牛径直问太医院。
太医院的御医道:“微臣只能尽力一试。”
“试,”皇帝伸出手来,“快治好他,让他起来给朕说明白,这密折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都察院早日结案,”说着皱起眉头。“朕辛辛苦苦在这里为国祈福,你们却三天两头来折腾朕,让朕无奈心烦。现在朕给你们机会,立即将事说清楚,否则,朕不管真真假假,一律一起治办。”
说到这里。殿上的臣工都下跪行礼。
皇帝挥挥手,“杨氏呢?让杨氏来。杨氏在民间不是一直都有名声,让她协助太医院诊治韩季的病,让韩季快点开口说话。”
杨茉在殿外听了心里一悸,韩季是替父亲伸冤,现在让她来治,对皇帝来说也许有更深的思量,对她来说却是很好的机会。
内侍走出来道:“传杨氏觐见。”
杨茉低头跟着内侍进了大殿。
光可鉴人的地砖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大殿两旁站着不少的宫人,大家都低着头等着杨茉上前给皇帝磕头行礼。
皇帝转身懒懒地靠坐在御座上,手细捻着拂尘,似是没有看到杨茉行礼,大殿上的众人谁也不敢吭声,皇帝眼睛微阖,半晌才又睁开,“平身,”目光却也没有向杨茉身上扫一眼,而是打了个哈欠,看向太医院新上任的院使,“带杨氏去看韩季。”
太医院御医道:“杨氏随我来吧!”
“冯阁老。”皇帝抬起眼睛喊道。
冯阁老正站得脚底发晃,听得这话慌忙抬起头来,“老臣在”说着撩开衣襟下跪,由于腿脚不便半天没有摸到地砖。
皇帝抬抬眼角,“阁老起来吧!”
从前冯阁老老迈笨拙的模样会让他觉得好笑,现在他更像指着鼻子骂冯国昌是个老狗,这个老狗竟然敢在他的上清院里动手脚,上清院那是他清修的地方,容不得别人染指,宣王虽然可恶,却没有到这个地步。
风吹过皇帝的头发,皇帝忽然有一种猛兽嘶吼的声音从心底响起,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什么是天威。
王廷和看向杨氏的背影,皇上平日里相信道士,没想到现在又找了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来和太医院一起诊治,杨秉正的医术学的不过是皮毛,他的女儿能如何,但愿韩季病重而亡。
只要韩季一死,他就可以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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