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远征的四位豪杰(2)
鼎象也是第一次寻找中原的十八个勇士之一。不过,当其他十七个人在某个富裕的村庄里大摇大摆地抢劫杀人的时候,鼎象却在享用一户人家的两个漂亮女儿,结果他空手而回,受到武罗的训斥和同伴的嘲笑。但是回到山谷后,他献给炼一幅标注精确的沿江出山谷的地图,反而被炼称为唯一干了件正事的人。鼎象于是又有两次受炼的指派秘密出山谷考察,因为他一个人出去是炼最放心的。另外,他还是出入山谷最快的蚩尤人,这是由于他那驱使大鱼的神奇本事:他踩着一艘小船,在江里钓住一条金背大鱼,他称这古怪的大鱼为水牛,给它套上嚼子,驱赶它拖着船顺流而下,许多天后,他又驾着它逆流回来,向炼汇报他那神秘的使命。
鼎象就凭着这样奇特的本领成了远征军的第四号首领,猎手和普通的士卒都喜欢这个有趣的人,他们正是从鼎象那里产生了对中原更多的幻想。
典伯:古老的巫师家族的后人,第十六代蚩尤王崛的儿子,后来成为一个成功的巫师。在蚩尤人最早的记载中,典伯的祖上是第一个炼的众多兄弟之一,名叫盘天儿,是个巫师,喜欢用星相占卜。蚩尤人和神农人分裂时,炼从广阔的南部平原上一口气扫荡十三个方国,赶走了炎帝神农,然后自封为炎帝。但是盘天儿反对炼称帝,他说妄称帝名,会招惹天怒。炼为了让盘天儿见识他的神威,让他做了自己部下的士卒,亲自领着他打了十几年的仗,使盘天儿变成了一个只愿意杀人放火不再胡说八道的武士。最后盘天儿成了黄帝俘获的八百蚩尤人中的一个,他亲眼看见炼在九黎山顶被放血风干,化作灯笼和一片彗星状的云彩。那时盘天儿突然领悟到炼的魂魄所在,他说:炼王是犯上之神!说完他招呼蚩尤人诅咒上帝,直到这诅咒显灵,八百人踏上了一条逃亡之路。
上述记载是在第二个炼加冕后发现的,若非巫师们的一番苦心,恐怕已成为灰尘。典伯的父亲崛原先是既是一个著名的猎手,又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酿酒匠,他慷慨好施,在五十岁那年被推举为第十六代蚩尤王,但他唯一的失败就是无法管束他的儿子。典伯是他的独子,从小娇宠放任,长大后狂妄放荡,除了纵酒闹事,他一无所长,崛经常被他气得半死。但是,当老巫师有黄把他祖辈盘天儿的故事翻捡出来,并讲给他听后,这个大男人痛哭了一场,从此滴酒不沾,整天在羊皮纸上寻找祖上的光荣,经常为五百年前的往事痛哭流涕。就这样,他从一个胡作非为的前蚩尤王的儿子,变成了一个严肃的、立志走出山谷的巫师。
伯因和熊髡:姜羌家族的长子和次子。这个家族以发明创造各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而闻名,在与黄帝的战争中,他们的祖先发明了能阻挡弓箭的盔甲、连发的弩和抛石机。他们的父亲姜羌是蚩尤人中央寨子的族长,他在炼王六年重现了这些发明,因此受到炼和猎手们的尊敬。伯因和雄髡长大后把他们家族的事业又推进了一步,制造了可以折叠藏在袖子里的弓弩,可以拼装的车辆,还把抛石机改造得更加灵活和更具威力。长子伯因同时还迷恋于研究战争术,有一段时间,他拿出他们家祖传的勤奋精神钻研了一批古老的羊皮纸,把五百多年前的中原之战分解成各种阵法的较量,他还认为季节、天气、山川、平原,甚至云彩、阳光和夜晚的星相都可以编进阵法里面,他那一大套理论有时候把炼都讲得一头雾水。伯因的兄弟熊髡则是一个严厉的训练官和指挥者,他可以把喜欢单打独斗、各自为战的蚩尤人组成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就像他擅长把各种各样东西拼装起来,作出一批精确有效的杀人凶器。雄髡因此协助炼训练猎手,使他们分而成为武士,合而成为军队;后来他又受炼的指派在铜铁匠、石匠、木匠、皮匠、牧人、渔民和医师中招募和选拔士卒,前后十余年,训练出一支数千人的军队。炼王六年,雄髡娶了炼的堂妹离娃为妻,生子戈工。三年后,他参加了武罗寻找中原出口的第一次探险,在对某个村庄的抢劫中杀人最多。
伯因和熊髡是远征军的四大首领之一。他们的父亲姜羌则在炼远征期间受命统领山谷。
少年们的祭神(1)
远征的蚩尤人在盘膝峰下面集结,建立了一片营寨,山谷为此变了模样。落天江边布满了帐篷和木筏,造船匠们正给十几艘新造的大船涂刷树脂和漆料,船头两侧给画上了面具的脸谱图案。还有几队牛车整日不停地向寨子里搬运东西。猎手们最欢迎的是紫蒿酒,据说最先编入远征军的人是几十个酿酒匠,他们正组织人四处收割晾晒紫蒿,准备在远征途中造酒。炼和一些首领住在城堡里,他们白天出去巡视,晚上趴在地图畅想他们的远征之路。落天儿在城堡里住了十来天,炼怕他出去惹祸,禁止他走出城堡下的营寨;他还给落天儿指派了任务,命令他保护日奴和夜奴、那幅壮丽的原始地图、应龙沉睡的头颅,还有他自己。起初落天儿感到新鲜,他从武罗那儿选了一套披甲穿上,骑着头牛,每天像个首领那样在城堡和寨子里到处溜达。有时候他随武罗和熊髡观看猎手的操练,有时候去江边监督那些巨大的武器装船。他还常到鼎象那里消磨时光,鼎象和他的二百个部下都是些机灵快乐的家伙,被称为远征军的侦察使,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在江边唱歌:“大神随我远行,如同太阳和群星,他日夜俯瞰大地,看得见猎手的梦……”这样过了十几天后,落天儿听惯了鼓角的轰鸣和万众的喧哗,觉得烦闷和无趣。这天他骑着牛穿过散发着浓重的膻腥味的帐篷来到江边,看见老巫师有黄正领着一队巫师给那些即将下水的船施加符咒。有黄对他说:“今天是祭神的日子,你应该回去跟伙伴们告个别,他们天天都在等你。”落天儿这才意识到他短暂的山谷生涯就要结束了。
他悄悄地出了兵营,离开江岸向高地上的寨子走去,沿途看见从城堡到寨子之间的草地已经给人群和车仗踩出一条光秃秃的路来,一座山丘被踏平了,挡住西边寨子直通盘膝峰的一片树林给伐了个干净,树都变成了栅栏和木筏。蚩尤人好像都出来了,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家家户户都推出了车,往城堡那边搬运东西,好像永远也搬运不完。他这样向寨子的深处走,四周逐渐变得空荡和萧条。他原来以为他在寨子中间的那株樟树下面会遇到野牛帮的伙伴们,但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倒是堆满了一捆一捆的晒干的紫蒿草,散发着过去的味道。他在那棵树下转着圈,最后决定去老巫师有黄那里找子牙。
在老巫师的院子里,十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巫正在研磨紫蒿杆,有些女仆在缝制猎手用的靴子和披甲,几个年轻的巫师在把沉重的酒坛和杉树鼓往车上装,他们要把酒送到军营里去,因为远征的蚩尤人今晚要在江边祭神。宅子前面还立着那只时间怪物的石雕,水晶球脑袋在阳光下面光彩夺目,看上去只有它是这个山谷永恒不变的东西。子牙躺在那只石蜥蜴的背上,身上横着一柄竹剑,脸上盖着一张羊皮纸,在那儿晒太阳打盹儿——蚩尤人里如果只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一定是这个老巫师的后人。落天儿一进院子,女巫们都松了口气,爱说闲话的老女巫悄悄地对他说:“你可来了,那个懒虫已经在蜥蜴身上趴了三天了,除了肚子里有泡屎,谁也不能让他下来。”落天儿就摘下腰间的牛角号,放声一吹,老巫师的后人当即翻滚下来,当他看清是落天儿,高兴得不行,大叫起来说:“我说过你会来找我,因为没有我们,蚩尤人征服不了那座山颠之城!”他把这话反反复复对落天儿讲了一百遍,以为这样就能让落天儿带他一起参加远征。他们从老巫师家出来,子牙把盖在脸上的那张羊皮纸铺在地上让落天儿看,原来是那张日奴和夜奴用预言绘制的地图,子牙是从他太祖爷爷那里搞到的。落天儿对这张地图已经厌烦透顶,但老巫师的后人还是用一大堆算术题向他揭露日奴和夜奴在这张图上留下的一个秘密——这是他在那只时间怪物的雕像上躺了三天得到的结论——他说:“其实很简单,这上面的每一条路和每一座城都意味着一段时间,而那座山颠之城却除外,他像雪山一样被用羽毛编织在那里,没有时间标记;我算了很多次,远征的四百天,没有包括这座山巅之城,这就是说,远征到那里就结束了,或者是由于它像雪山一样难以逾越。”当落天儿听明白了子牙的意思,他就说:“你真是个蠢货,那座山巅之城是不需要征服的——因为当我们到达城下,中原人就会为我们开门。”子牙撇着嘴,一个劲儿地叹气,他的预言从来就没人当真,就像他小的时候说月亮是面镜子,反射着太阳的光一样,没人当真。
落天儿说今天是祭神的日子,他要摆上一席酒宴,和野牛帮的兄弟们告别。他爬到一个房顶上,吹起牛角号,很快,远近的寨子也都响起牛角号,就像一群野狼在四处回应。就这样,野牛帮的团伙在中午时分三三两两地聚齐了,他们这些天都在搬东西,看上去神情疲惫。落天儿对他们说:“今天是祭神的日子,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酒啦。”少年们听了他的话立即振奋起来。落天儿于是命令子牙带几个人把他家装上车的酒拉到这里来,“你就说那些酒由你亲自送到城堡里去。巫婆们会很高兴你终于像个能干活的男人了。”他又让另一伙人去牧人和渔民那里,去取宰好的鲜牛肉和刚捞上来的大鱼,还吩咐几个人去搞野味和水果等等别的东西,足够他们来一场能吃上一天的丰盛的宴席。最后,他让伙伴们在山坡上树林后面的木屋那儿汇合,那儿离森林不远,是个清静的地方,而且对于他们还有很多特别的意义。
少年们的祭神(2)
落天儿差遣了他们,自己一个人向山坡走去,这时他要路过笛的庄园。当他看到这个庄园时,远远的,还没有到那里,他的脚步慢下来,心里生出一丝胆怯。他看见用白色的石头和光滑的腊木搭砌的围墙在太阳下面安静地闪耀着软乎乎的光,洁白又温暖,空气中散发着花粉的味道,还蕴含着一种令他窒息和骨头发酥的气息,就像传说中在雪山上飘浮的雪莲花,它流淌出白色的奶汁在它周围凝结成鲜嫩无瑕的玉——他就这样出现了幻觉,这个漂亮的庄园在他眼里变成一块巨大而尊贵的白玉,它柔软得好像梦中的美餐,远远地座落在那里,无论他走得多近,它都显得遥不可及,令人绝望。这个曾经是他睡觉的地方就这么忽然变得陌生了,好像他从未真正在这里住过。庄园里的槐树一动不动,在树杈之间能看到石塔上孤立的火炬,熄灭的火使它显得冷酷。在另一片树杈之间露出笛那高大的房舍上开启的天窗,他曾经躺在天窗下面的床上透过它看天上的星星,他身边就是那个融化的冰美人,她的身体是金色的,有时候是赤铜色的,就像柔软的镜子,她总是令人吃惊,她贴上来的时候更令人难以置信,她那神秘的蠕动就像一个在吮吸伤口的妖魔……难以置信的记忆,它使房顶那扇窗户看上去毫不真实,而那窗户里一切,包括窗户里的时间,过去和现在驻留在那里的人,都完全不存在了。他被这些幻觉折磨着,觉得他和那块大玉有一段距离无法逾越,那片围墙反射的光环在他前面不远处形成了一道界限,他跨过那里时间就会倒转,他将无可挽回地返回过去,他过去所有的伤疤就会一个接一个地重新疼起来,使他反复不停地面临那些漫长的等待和手足无措的选择。就这样,他坐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远远地看着笛的庄园外面的白色围墙,他混乱的幻觉和胆怯令他气喘吁吁,等他平静下来时,他奇怪地看见一群蚂蚁正搬运一捆紫蒿杆。那时天空湛蓝,四周无人,他觉得这个瞬间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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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腾腾地在笛的庄园那里绕了一个弯子,渴望呆会儿能把自己变成一个醉鬼。他骑着牛爬上山坡,看见遍野的紫蒿杆已经被割尽了,只剩下野草和那些不知名的蓝蓝红红的花。他又穿过那片树林,林中的那条寂静的小路似乎很久没人走了,因为头顶的树枝上不时能看见新建的鸟窝。他出了树林,惊了一群在草地上散步的野鹿,它们跑向远处墨绿色的森林,留下一片碧绿的幽静的草地,和那幢他熟悉的、早已对其神秘习以为常的废弃的木屋。
他走到离木屋不远处的草地上坐下来,又躺下看着天,不久他脑子里又出现了幻觉。这个幻觉使他站起来向木屋里走去,他一直走到一张吊床前面,先闻到紫蒿酒的味道,然后看见他以为从天国回来的甜姑娘霓儿,他确定是她,因为她的脸庞虽然模糊不清,但却毫无羞耻地光着身子,亮着光华肥嫩的屁股,汗珠在她身上顺着透明的茸毛流淌,清晰可辨,停留不住。她不停地从窗户外面提起一个个篮子朝吊床里倾倒黄色的花瓣,没完没了的花瓣把吊床撑开,最后摊满了整间屋子,把他埋在里面。他浑身冒汗,在令人喘不过起来的花瓣中寻找这个香喷喷的姑娘,就像在布满泡沫的水里抓鱼一样,他有时抓到了她的胳膊,有时摸到了她的腿,但总也抓不住人。后来他那仿佛会思考的命根子都硬梆梆地立了起来,他才发现他躺在草地上成了一群伙伴取笑的靶子,他们围着他站了一圈儿,正盯他的裤裆大笑,有几个家伙还在讨论他想搞哪家的姑娘。他爬起来,一边骂人一边解开裤子朝他们撒尿,追得少年们在草地上乱窜,很快有十几个家伙加入了这场互相撒尿追逐的游戏。然后他们从一辆车上一人捧了一坛紫蒿酒,脱了上衣,嘻嘻哈哈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一遍,那时天高地大,山野无边,这群野小子乐得像天底下仅有的一伙疯子。
他们把木屋外面收拾了一下,用木桶和酒坛搭了一张桌子,生起两堆火。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