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宇沉默了半晌,“我没有听错你的意思吧?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丑,所以不要叫他帮忙?”
念霓头转向别处不看他,她不想再说一次。
梵宇觉得荒谬极了,雨儿的小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说她自己丑!当然梵宇承认她不是那种亮丽抢眼的美人,但离丑还有段很长、很长的距离。他本来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他把她偏过去的头转回来看他,她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是羞愤的屈辱。
她真的相信罗婉莉说的话!梵宇惊讶的发觉。
他柔声说:“你不丑,雨儿,一点都不丑。”
念霓看着他的下巴说:“你不用安慰我,我们都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她脸上的失望让梵宇的心不太舒服,他决定要去掉她这可笑的念头。他捧起她低垂的脸,讶于她肌肤柔软细致的触感。
“我不是在安慰你,相信我好吗?我可是见过许多女人的!你连丑的边都构不上。嗯?”梵宇见到的都是脸上五颜六色的女人,他从没见过那些女人不施脂粉的模样,但肯定是没雨儿清秀。
可她现在的模样不能算是清秀——那双盈盈美目和被她咬得红艳的唇看来很……诱人。梵宇的心微微一动。
念霓觉得他厚实手拿捧着她脸的感觉很温暖,令她想扑到他怀中,让他安慰她受创许久的自尊。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他的绅士风度使他不得不安慰她,要不就是他忘了他们已经独处,不需要再扮演恩爱夫妻了。
她对他感激的一笑,拿下他的手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说着继续为他整理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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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她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梵宇对她的冥顽不灵快要失去耐心了。他略微提高声音,“雨儿,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说你——不——丑。”
念霓飞快的摀住他的嘴,唇与手接触的刺痛感让两人都震了一下,“小声点,妈睡了。”
梵字降低音量,继续说:“我不懂你怎会有这傻念头?到底是谁灌输你这可笑的想法——”他顿了一下,想起她继妹那张恶毒的嘴,“是罗婉莉对不对?你听她说久了就相信了是不是?”看到念霓变得苍白的脸,梵宇心疼的把她抱在怀中,“你真傻,雨儿。你怎会去相信那种女人说的话?”
倚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安慰,念霓几乎要相信他是对的。她允许自己在他怀中待一会儿,然后摸摸他的脸,笑笑的说:“谢谢你的安慰,梵宇。”准备要离开她眷恋的怀抱。
梵宇气恼的拉住她,声音低沉,“我不是在安慰你。”
“我知道。”念霓伸手要安抚他。
“不,你不知道。”梵宇说完,抱紧她,然后拿掉她的眼镜,结结实实的吻上了她。
念霓呆住了,她挣扎一下,但他的怀抱坚持、他的唇需索,很快地她就融化在他怀里。她搂紧他的脖子,全心全意的回吻他。
她仅着睡袍的身子柔软的贴着他,对他而言真是甜蜜的折磨。梵宇什么都不想,只想吻去她不该有的自卑。她这么热情、这么甜蜜,唇在他的诱哄下像花一般的绽开,让他能掬饮她的蜜汁。他的舌探遍她唇内每一个角落,挑逗、发现她的热情。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两人都快缺氧了才停止。
梵宇抚着她娇嫩的脸庞,注视她的双眼从迷蒙到澄澈,然后她一把推开他,神情慌乱,“你——”
他着迷的看着她泛红的娇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擅长说甜言蜜语,奇怪的是他竟没办法拿以前那套来用在她身上。他不后悔吻她,她是那么甜蜜,但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很自然而然的就发生,抑或是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看着她一脸迷惘的神情,他只能想到道歉的话,“雨儿,对不起,我——”我太莽撞、太想吻你,而你又那么吸引人。梵宇在心中说,他没说出来是因为怕她会更尴尬。
他却不知道他话只说了一半,反而让念霓的心跌落到谷底。她戴上眼镜,朝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关系。”回到床上,不再看他,转过身去假装要睡了。
但她怎可能睡得着?她刚刚经历了一次最美的亲昵而他却向她道歉!她知道这亲吻对她的意义远大于他的。他只是一时昏了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而她是刚好在他身边罢了。
否则凭他天之骄子的条件,怎可能对平凡的她做出这种……念霓想着刚才他脸上后悔的神色,不禁黯然神伤,无声的落泪。
自从知道母亲的恶耗之后,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流泪。
一个平静的午后,念霓的心却不平静。她坐在客厅,脑子里胡思乱想——梵宇去哪了?自他吻她后,他似乎在逃避她,老是跑得不见人影。
但这么说也不太对,事实上,从住在一起后,梵宇似乎就常常出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晚上他都在家,但……就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说他白天都跟他的女友们在一起?这想法让念霓情绪颇为低落。但她马上安慰自己——不会的,他已经答应过她,这期间不会和她们往来,而她相信他是个重承诺的男人。
想归想,念霓还是无法平静。她走进房间,想借着整理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她拿块布,仔细的擦拭起家具。不一会就擦到了为安置梵宇的衣物而买的一个小五斗柜,基于隐私,她向来没去动过他的东西。但今天却不知怎地,念霓很想看看他的东西,或许会有一些暗示他常出门原因的物品也不一定。
像个满怀疑心的妻子,念霓打开了抽屉——头三层都是衣物,正常得很。但开到第四层时,却让她发现了一堆杂志,而且全与摄影有关,除了摄影大师的特刊外,绝大多数是摄影比赛得奖作品的专辑,年代最久的是四年前。
不明白梵宇怎会摆一堆这方面的杂志在抽屉里,而且还收得很隐密,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似的。念霓好奇到了极点,不顾良心的谴责,索性坐下来看个仔细。
她翻阅这些摄影奖的作品,有静物、人物及风景照,特色不一,但都可以在其中发现作者在拍摄瞬间的热情。念霓全数翻阅后发现一个特微——不管是哪一年的比赛,得奖者里都有一个叫做“凡宇”的人。
他的作品被评为大胆热情,是很有潜力的新生代摄影师。虽然作品不多,但其摄影技巧都在一定的程度,而且名次还不断在上升中,并受到普遍的推崇。
老实说,念霓本身并不懂摄影,但她却能在凡宇的作品中,感受到那股生命的热情与活力,她想一个摄影师所求的也不过如此吧?
欣赏完全部的作品,一个疑问浮了上来,梵宇为什么会收集这些杂志?难道他对这方面有兴趣吗?念霓忽然想到母亲在问他从事的工作时,他很自然的回答“摄影师”,当时她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如今看来他像是真的很有兴趣。那为什么他都没告诉她呢?
感到一丝受伤的念霓在打开第五层时,疑问得到了解答。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装着满满的一迭照片,显然是梵宇照的,日期都在前几个礼拜。看到这些,念霓终于明白梵宇不在家是去了哪里。
可心中放下一块大石的念霓却感到有点难过。梵宇完全不与她分享他对摄影的热爱,是不是因为常被退稿的关系呢?瞧这些照片被冰冻在抽屉的角落,是不是他没信心再寄去参加比赛?这么一来,他完全不露口风,行踪隐密都得到了解答。虽然他平常嘻嘻哈哈,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念霓叹了口气,把东西归回原位。就算她想安慰他也是力不从心,除了假夫妻的身分,她毫无立场去关心他,何况他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也罢,她就假装从没见过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吧。
又是晴朗的假日午后,叶母照旧去串门子。念霓和梵宇在客厅,一个在打扫,一个在看杂志。
自从他吻了她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除非睡觉否则不回房间,除非必要否则不说话,只因为念霓是害羞加自卑,而梵宇则是丧失了舌灿莲花的能力。
罗婉莉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她观察了他们一阵子,结论是他们一点也不像夫妻,和她原先的猜测一样。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她确定是他们在搞鬼,但她不会揭穿,要是给外人知道孟二少爷和个女人住在一起,只怕到时弄假成真她不就得不偿失?
所以啰,她要好好利用她的魅力,迷得他晕头转向,到时候他就成为她的囊中物,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她走到梵宇身旁,无视于念霓的存在,径自拿下他的杂志,娇声说:“梵宇,陪我去买东西嘛,窝在家多无聊。”
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的梵宇很想叫这女人闭嘴,但他只是拉开她的手说:“买东西叫我陪你去不太好吧!叫念霓陪你去吧,这样逛起街来也比较有乐趣。”他盯着雨儿,正好她也在看他,他朝她微笑,她低下头微微脸红。
婉莉哼了一声说:“她才不懂哩,我要买的可是化妆品和衣服,看看她的脸和她的衣服就知道她没有品味。”她转而娇声央求梵宇,“你比较有眼光,陪我去啦。”
念霓努力维持面无表情,即使心头从未愈合过的伤口又流出血来。“婉莉,我是你姐姐,你不可以这样伤人,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想要我陪你去也不必这样讽刺,是不是?”这是多年来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正面迎击婉莉,一切只因她不想让梵宇听到更多婉莉对她的侮辱。
婉莉讶然的看着继姐第一次反击,不过尽管她看起来冷静自持,婉莉仍在她眼中看到一抹脆弱及痛苦。反正目的达到了,于是她只“哼”了一声,没再继续羞辱念霓。
梵宇看着雨儿强装冷静的样子,真想上前拥住她好好安慰,但不行,眼下还有这女人得应付。看来要让这女人恶毒的舌头不再伤害雨儿,只有把她带离远远的才行。
梵宇仔细一想发觉这真是好主意,把罗婉莉带走好让她不再嘲弄雨儿,他顺便可以旁敲侧击,探知为什么她对雨儿有那么深的敌意,及罗婉莉这样对她究竟有多久了,他好对症下药。
只是这一来就得牺牲他忍受那女人。反正才一次而已,梵宇安慰自己,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雨儿。
他换上情圣般的微笑,对她说:“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能陪伴美女出门可是我的荣幸。”
念霓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不为她说话就算了,竟然还真的要陪婉莉出去,看起来还颇乐在其中!她感受到被背叛的痛苦,但那却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她不是早该知道男人都是一个样吗?更何况他还是花花公子中的佼佼者!
婉莉露出得逞的笑意,她瞟向雨儿,看来还打算再说几句难听话。梵宇见状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婉莉,我有没有说今天的你看来有多美丽?”女人都爱听这套。
“真的?”婉莉转而拨拨头发,风情万种的斜睨他。
“当然。”梵宇把她推向门边,“让我好好的告诉你。”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留下的是伤心欲绝的念霓。
如果说目睹他们旁若无人的出门,对念霓是种打击的话,那亲眼看到他们有说有笑,手还亲热的挽着进家门这一幕,则使念霓的心绝望的发冷。她看看和她一样正等着他们进门好吃晚餐的母亲的表情,还好并没有异状。
她不知道叶玉玫正在心里骂着卖弄风骚的继女。
她也不知道梵宇是多么高兴早点回家,好能把罗婉莉那吸盘手弄下来。一天下来他弄清楚了二件事——
第一、罗婉莉对雨儿并没有敌意,雨儿也没有得罪过她,她会这么对雨儿只是喜欢看她难过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罗婉莉这女人心理变态,喜欢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第二、雨儿从高中开始就被罗婉莉心理催眠了,再加上那男人的事,难怪雨儿会这么没自信。
不过他会想办法的。像雨儿这样孝顺又温柔的女人,不该活在这样的阴影下!
因此晚餐时只要婉莉一对雨儿开口,他就很快的插嘴,以免雨儿又被她的无聊言辞搞得伤心难过。
梵宇的体贴行为却被念霓及叶母误会。念霓忍住伤心,频频挟菜给母亲,尽量不去理会聊得正高兴的那一对。叶母则气愤孟家小子欺负女儿,决定要质问孟伯全他是怎样教儿子的。
晚餐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气氛下度过。
回房后,梵宇好不容易跟念霓独处,他想好好跟她说些话来弥补这几天的疏离,并且告诉她不必在乎婉莉的恶意攻击。他是如此兴冲冲,以致当念霓冷漠的叫他“自重”些时,感到错愕不解。
念霓则是因伤心愤怒,又看到他一脸愉快,才忍不住这么说。
梵宇问她:“雨儿,你在说什么呀?”
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惹恼的念霓终于失去冷静,朝他吼:“我说,你可以不要在我妈面前和婉莉那么亲热吗?就算你不能没有女人,也不要在我家屋檐下这样侮辱我和我妈!”
本想解释的梵宇在听到她后来的话后楞住,他沉下脸问:“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你这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念霓气得口不择言。
梵宇很少对女人动气,但这回他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不了解他,不让他解释就算了,居然还这样曲解他,他为了她才一直忍受那个女人,她却给他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这让梵宇恼怒又感到有些受伤。
他冷着声重复道:“我是个没有女人就不行的花花公子?”
念霓偏过头去。才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不论如何她都不该那样说他。他一直很帮她,她不能因为他抗拒不了婉莉的女性魅力就骂他,这样对他并不公平。念霓觉得心头一阵酸楚,使她没法说出道歉的话。
梵宇看她不语又偏头不看他,感到难解的愤怒。他扳过她的肩,直视着她,一字一字的说:“你知道吗?我认为你在嫉妒!”冰冷的看她最后一眼,随即走出了房门。
念霓趴在床上痛哭起来,他不会回来了。
梵宇出了家门一时不知要去哪,只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