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孤女-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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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邻家孤女
作者：李木尧



、第1章

会注意到蒋新寻，对成乔来说是一个意外。那日，他们举家搬到位于天母的新宅。刚下车，成父便笑对一双儿女道：“快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吧。”
成希，成乔十三岁的胞妹，整日喜欢粘着哥哥。闻此，急忙上前，抱住哥哥的胳膊，嗲声嗲气地道：“哥，我们快上去吧。”
成乔宠溺地弹了下她饱满圆润的漂亮额头，微笑道：“小挑剔鬼！你先上去，看看你的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尽快跟爸妈讲，免得晚上又哭鼻子。我以前来过，就不急着上去了，我去周围转转。”
“我也去！”成希立即很跟屁虫地叫嚷。
“听说给咱们设计房子的钟设计师向来自以为是，不喜欢门外汉在旁边指手画脚，更何况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快去瞧瞧他有没有按你的要求去做，现在不合意早点改过来，绝不耽误晚上睡觉。否则，”成乔笑得见牙不见脸，“等着晚上睡客厅吧。”
“我不要！”单纯的成希辨不得哥哥话中的真假，把一张可爱的小脸皱成麻花，嘟着小嘴不乐意地大叫。
“你不要什么？”成乔明知故问。
“我不要睡客厅。”
“那还不快去瞧瞧。”成乔打蛇随棍上。
“那哥哥你早去早回。”成希边跑着进院子边回头对兄长叮嘱。
“知道了。”成乔摇头，叹息妹妹的天真易骗。
成父拍拍儿子的肩，“要车吗？”他问。他一向以儿子为傲，儿子继承了他的好相貌，又承袭了妻子过人的冷静和智慧，可谓集万千优点于一身。可以想像，如果圈里人知道他有这么个出色的儿子，那儿子是休想有现在的悠哉日子了。不过对于儿子继承妻子的衣钵而不是他的，他不是没有遗憾的。他时常想，以他在娱乐圈的影响，倘若儿子走上演戏一途，定会在娱乐圈大方异彩的。可惜！可惜！
成乔摇头拒绝父亲的好意，双手闲适地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笑道：“我只是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小心点！早些回来用晚餐！”成母挽住丈夫的臂弯，叮咛。她是一名律师，因为伸张正义，黑道白道的人得罪不少，扬言要报复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对儿子的安危她比较上心。也因此，成乔自小就被她要求学功夫。现年才十九岁的他，柔道、跆拳道、中国功夫样样通，普通身手，三五个奈何不了他。
挥手和父母道别后，成乔缓缓地朝天母公园的方向走去。正值下午五六点钟光景，太阳不是很炙热，整洁的大道上有许多跟他顺路的行人。
突然，前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攫住他的目光。他不是无聊人士，会特别注意到二十公尺外那对似父女的路人甲，完全是因为他们周身笼罩的悲伤气氛震撼了他。他微微加快脚步，待距他们还有四五公尺时，他放慢速度。
只听那男子对那小女生道：“小寻，爸爸要出门一星期，在家你要听妈妈的话。如果她再打你，你就去季老师家住几天，她会照顾你的，爸爸都安排好了。原谅爸爸这次不能带你一起出门，上次月底考试，你成绩…不太理想，季老师找爸爸过去谈话，说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了你。她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对你很关心，你记得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如过去四年来的每一天，蒋新寻对父亲的话不予片语回应。
妻子那样，女儿如此，蒋信奇难掩辛酸，坠下珍贵的男儿泪。他不是苛刻的父亲，也不巴望着女儿将来成龙成凤光宗耀祖，可各门考试，没有一门过两位数的，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更要按捺多少激动才能在她面前镇定地讲出这些？
成乔越过蒋氏父女，然后有意回头瞄了眼那个穿着天蓝色洋装，扎着蓝色蝴蝶结的孱弱小女生。她仍是低垂着头，沉默地任父亲牵着手，一步一步机械地向前走。好奇怪的女孩！成乔暗忖。尔后迈开步子，不再磨蹭地向公园走去。

再见蒋新寻，是在“铛铛蛋糕店”。放学后，妹妹打电话给他说要吃“铛铛蛋糕店”的巧克力蛋糕。驱车来到“铛铛蛋糕店”，还没下车他就注意到橱窗外伫立的熟悉身影。
是她！那个叫“小寻”的奇怪女孩！
今天的她仍束着马尾，头上扎着那个漂亮的蓝色蝴蝶结，而穿的，则是和妹妹一样的校服。原来她和妹妹是一个学校的，成乔想。见她一直盯着橱窗里摆放的蛋糕，他进去，买了两份蛋糕出来。信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份，善意地问：“要吗？”
专注地凝视蛋糕片刻，蒋新寻不自觉地抓紧背包的肩带，然后默默地转身走开。
成乔皱眉，目视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成乔怎么都没想到，他两次偶遇的奇怪小女生居然是他的邻居。
回家后，他把蛋糕拿给妹妹，然后就回房温书了。约莫过了一小时，妹妹成希进来，神经兮兮地对他道：“哥，没想到我的新同学蒋新寻就住我们隔壁。”
成乔由书堆中抬头，望着妹妹不可思议地神情，不以为然地道：“大惊小怪！这说明你们有缘，以后记得好好跟人家相处。”
成希撅起小嘴，“她不理人的。无论我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回应。我刚转到新学校，以为她不喜欢我。后来才知道她谁都不理，听说她有很严重的自闭症，还有…”成希做贼似的瞄瞄四周，八卦地道：“她妈妈说她勾引自己的爸爸，老天惩罚她才让她感受不到这个世界！”
“胡说什么？”成乔薄斥。
“不是我瞎说的，是她妈妈亲口说的。”成希跺脚，“不信你自己听听。”说着她拉着哥哥来到二楼的阳台，指着隔壁的院子道：“呶，你看，她妈妈要把她逐出家门呢。”
成乔放眼望去。是她！他惊讶。
只见像是她母亲模样的女人将书包塞进她怀里，拉着她往大门的方向，边走边大喊道：“你滚！你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他不是疼你吗？怎么不带你走了？我告诉你，他跟他的姘头远走高飞不要你了，你休想赖着我！从今以后，我们正式断绝母女关系，听到了没，讨债鬼！”说着，像仍个破娃娃似的她用力将女儿丢出门外，然后“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自始自终蒋新寻都像是一个魂已出壳的木乃伊，耷着脑袋，一言不发。
看到这，成乔匆忙跑下楼，奔到蒋家门首。见她静静地立在自家门前，额上滴着鲜血而无动于衷，他五味杂陈，心疼地道：“去我家吧，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蒋新寻不说话，也没任何行动。
他正在思索要不要强制带她离开，但见她突然抽搐了下，然后一头栽在地上。

没人知道在那个十三岁的小女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然她身上的累累瘀痕却令每一个目击者心惊。很难想像，世上竟有人心狠手辣的对一个未成年小女孩下此毒手。
“这种人应该直接投进地狱而不是监狱！”成母义愤填膺地大叫。
因为蒋新寻撞到脑袋，引发脑震荡，冷汗泠泠不说，还吐得一塌糊涂。成乔找来一套妹妹的衣服让母亲帮她换上，然后成母就发现了她身上的新伤旧痕，正义感油然而生，不自禁地为她打抱不平。
“这些是她妈妈打的，我亲眼看到的。”成希指着某些新伤，对父母哥哥邀功地叫嚷。
“难道是后母虐待继女？”成母望向儿子。
成乔摇头，揣测地道：“应该不是。”
他见过蒋家父女相处的情形，蒋家家长似是格外疼爱这个女儿，这点由她的母亲居然吃她的醋可以看出。所以蒋父不太可能为了一个半路妻子让女儿受委屈。再者，蒋新寻虽然有点自闭，可她不傻，如果是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打她，她多少会躲开些。事实是她不仅不躲，还任她发泄。那个女人下午他见过，有些歇斯底里，像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患。
因此，他大胆猜测，隔壁那个女人应该是她的亲生母亲。也由于如此，蒋家家长才会因考虑到女儿，没有将她送走。毕竟她表现出来的是对那个女人的在乎，不然父亲临走时交代她可以去季老师家住些日子，她不会不去的。
“原来是这样！”听完儿子的分析，成母叹息，“倒也是个多情的孩子！不管怎么说，先让她在咱们家养几天病，改天找个时间问问周围邻居是怎么回事。”

蒋新寻是凌晨一点醒来的，那时成乔还没休息。见她坐起身，他放下手中的专业书，走到床畔，轻柔地问：“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蒋新寻呆呆地望他一眼，垂下头，定定地盯着被子一角。
成乔自作主张地由楼下保温箱里拿些食物摆在她面前，尔后将筷子塞到她手里。
“有没有好一点？头还晕吗？”趁她用饭的当儿，他边观察着她的神情，边问。
蒋新寻木讷地吃着，对他关心的询问置若罔闻，回答更是天方夜谭的事。
磨磨蹭蹭地吃完东西，成乔收去餐盘，问规规矩矩抱被而坐的她道：“要睡吗？”
蒋新寻一动不动。
完全把她当成没有行为能力的孩子，他扶她躺下，替她盖上被子。
蒋新寻合作地闭上眼睛。
成乔悄悄退出自己的房间，客房还没来得及整理，他打算去书房窝一晚。
两点半是他的休息时间，临睡前，他特意回房查看她是否睡得安稳。谁料他进去，只见房内空空的，哪有她的身影。
为了不打扰父母休息，他悄声将家里的角角落落都仔细检查了遍，最终也没发现她的踪迹。站在客厅沉思片刻，他打开院门出去，果然看见蒋家大门前立着个小小身影。
“蒋新寻！”他既急且怒，尤其是看她仅着一套睡衣，鞋都不穿就跑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跟我回去！”他拉着她口气不甚好地要求。
蒋新寻不依，同他玩起拉力。
很好！小女生也不是没脾气的！成乔恼怒，用力扯她进怀，直接横抱起她，朝成家走去。
这可惹恼了蒋新寻，两只挥舞的小手不客气地对他又抓又打。
成乔心中纯洁顺从的天使顿时蒙尘，变身小河东狮。抱她回房，强制地给她洗了脚，他惩罚性的将她重重摔在床上。随后沉沉的身躯覆上她的，固定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恶爪，他阴狠地道：“被惯坏的小孩！我可不是你爸爸，再撒野我就把你绑起来！”对上她倔强的双眼，他威胁性十足地道：“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两人用目光较量了番，蒋新寻率先别开脸。
成乔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命令道：“睡觉！”

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唤醒浅眠的蒋新寻，小心翼翼的拿掉身上的长臂，她一寸一寸的往床侧轻移。眼瞅着成功在即，谁想身后突然一只长臂伸来，再次将她捞进怀里。
“时间还早，再睡会。”成乔还不是很清醒，呢哝不清地低吟。
接二连三的失败使蒋新寻气极，对准腰上的精瘦手臂就要拧下去，可颈侧酥痒的感觉让她停止攻击。艰难地躲开他埋在她颈畔的不安分的脸，她利爪就要往他俊脸上招呼，不想潇洒转头时红唇却碰上他的。
成乔终于被她像虫子一样的动来动去闹醒，“怎么了？”发现她俏脸乍青乍白的，他关心地问。
蒋新寻又羞又气又理亏，转身安静地躺下。
自昨晚见识到她的泼辣后，她现在难得的乖巧令他欣慰不已。紧紧地拥住她，他嘱咐道：“一会下去吃早餐，记得要对伯父伯母礼貌，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任性，知道吗？”
蒋新寻没有任何表示。
成乔支起半个身子，翻过她的身体，“有没有听进去？”他耐性地问。
蒋新寻眼神怪异地瞄了他一会，猛地伸出一只手。
“啊！”成乔痛呼，迅速按住她作恶的利爪。望进她得逞的得意嘴脸，他冷笑一声，“我看你精力充沛，根本不需要靠吃早餐来维持体力！所以，早餐你还是不要下去吃了！”说完，他由抽屉里拿出难得一用的领结，三下两下地把她绑在床上。
“我想今天你比较喜欢这样度过！”寒声说完，他不再看她已恢复木然的眼睛，走进盥洗室。
望着镜中右颈侧四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成乔皱眉。那个小女生对他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啊！为了不让家人看到他脖子上的抓痕，也为了不让他们对她有成见，他特意挑了件直领的外套，又拿了条装饰的围巾围上。他不是个爱在衣服上标新立异的人，所以在房里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搭配妥当日的衣服下楼后，家人见他可媲美明星的穿戴，均直了眼。
成希首先回神，快言快语的稚气道：“哥哥今天好帅！”
成乔拍拍她的后脑勺，“快点吃，哥今天高兴，一会送你去学校。”
“什么事这么高兴？打扮得这么养眼打算去跟谁约会？”成母玩笑地问。
“这个妈就不需要知道了吧？”成乔故弄玄虚。
“对了，蒋家那个小女生怎么没一起下来？”成父望着儿子问。
成乔神色不变，平静地道：“她还在睡，我不想打扰她，所以就没叫她起来。李嫂，”他转头对家里的佣人吩咐道：“留些饭菜在保温箱，如果她下来就拿给她吃，如果她不下来，就不要进去打扰她。她需要清静，知道吗？”
“知道了，少爷！”

好容易熬到放学，因为挂念家里的蒋新寻，教授离开后，成乔迅速地收起书本笔记，也跟着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
“成乔！”
刚走出教学楼下，一道娇媚的女声便喊住他。他转头，但见一个身着白色洋装的漂亮女生，亭亭的玉立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陆雨疏？”他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成乔单调乏味的求学生涯中，有一个人是值得大书特书的，那就是陆雨疏。她是他的国小同桌，国中同学。成乔小时候功课并不好，不仅如此，每次考试他都是全班甚至举校的垫底。而陆雨疏就不同了，门门功课样样优，不管大考小考，她一定是稳居榜首的那个。因此，班导就把奇优无比的陆雨疏调到奇差无伦的成乔旁边，用意十分明显，就是希望优秀的陆雨疏对他的功课有或多或少的促进作用。
事实证明，班导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国小四年级，成乔居陆雨疏之后那么一点点；国小五年级，他已同她并驾齐驱；到了国小最后一年，哼哼，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乔遥遥领先于陆雨疏。陆雨疏风度很好，成乔的成绩可以说是她私底下一手教出来的。然而，当成乔超越她时，她并未因此而郁郁不乐耿耿于怀，相反，他们的关系比一般同学更显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