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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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赖-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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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两股人马。官兵和衙役们在死守知府衙门,而数量几十倍于前者的城内老百姓则从四面八方向钱府聚集,和罗刹兵展开殊死搏斗。

罗刹兵也有些发懵。他们见这么多人在一起舍生忘死地保卫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子,却丢下知府衙门不管,本能地想到这里头应该堆积着金山银海又或全城辎重,于是从官到兵都嗷嗷叫着自动向钱府集中。

钱沛飞落进跨院,府里到处是战场,一时也不晓得老婆儿子在哪儿。

他连劈三名罗刹兵,逮到个府里的丫鬟问道:“夫人呢,小少爷呢?”

那丫鬟浑身都在发抖,道:“他们在内宅,那里有好多人,还有好多罗刹兵。”

钱沛放开丫鬟急急往内宅奔去。

内宅的战况更加惨烈。上百个罗刹兵正围住一座小楼猛攻。铃铛左手抱紧小钱柜,右手挥舞青虹剑,正和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罗刹军官斗得难分难解。钱沛掷出一支淬毒青蛇锥,刺穿罗刹军官后脑。铃铛大喜过望,叫道:“老爷快来!”

钱沛刚想赶过去,猛感脑后狂风鼓荡,一名罗刹千骑长纵马抡斧劈了下来。

钱沛回身招架,削铁如泥的天下刀在斧背上割开一道口子,却无法将其斩断。反倒是钱沛自己受到对方沛然莫御的冲击力量,往旁踉跄退步。

罗刹千骑长气势更盛,径直驾驭铁骑向铃铛冲去。几个老百姓奋不顾身冲上来,挡在铃铛母子身前,被铁骑踩踏撞飞。

蓦然天色明显暗了下来,空气里泛起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青色光丝。

罗刹千骑长惊讶地回头,就看到钱沛的左手燃烧着耀眼的光焰,一卷青色的风岚飞速凝铸膨胀,形成高达三丈的风柱,向他猛轰过来。

“青龙碾——”罗刹骑长痛恨自己能叫出这道风灵术的名字。因为能够施展出“青龙碾”的人,那绝对是融光级以上的高手,这才有能力将产自洪荒时代的风原石吸纳炼化,在体内炼成恐怖的风灵力。

像这样的高手,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今天,他算开眼界了。

他在马上扭转身躯,巨斧在身前舞动成一团殷红如火的光轮。然后,他的身影就被风柱吞噬。那风柱本身,是由数以万计形同匕首般的风刃凝聚而成。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呼啸,切割开殷红色的斧光,将它碾压得支离破碎。

“叮叮叮——”罗刹千骑长可以清晰地听到风刃劈击在自己铠甲上的声音。胯下的坐骑首先倒下——更确切地说是被风刃绞杀成无数肉眼看不到的齑粉。

当风暴平息时,他身无寸缕地伫立在原地,巨斧已经完全绞碎,赤裸的身躯上横七竖八布满触目惊心的血口,连须发和胸口的黑毛都被剃光。

钱沛走过去,罗刹千骑长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些什么。

钱沛没兴趣听他的临终遗言,伸手在他的胸口轻轻一推。两百余斤的身躯在砰然倒地的刹那,爆裂成为一团血浆肉泥。

有那么一霎的死寂,然后周围的罗刹兵爆发出愤怒的吼叫,悍不畏死地涌上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钱沛已经没法继续隐藏实力。他右手运刀,左手施放风灵术,保护着老婆孩子不让罗刹军越雷池一步。

越来越多的罗刹军被吸引到钱府。他们也不晓得这座大宅子里到底有什么,但既然前面有同伴不停地往里冲,自己也该理所当然地跟进来。

而更多的宝安城百姓也从四面八方组织起来冲进钱府。对于他们来说,一个人领命于危难中,在生死关头不计较个人得失,带领老百姓守城杀敌,那么他的家人他的家,就值得自己豁出命去保护。

于是乎莫名其妙,钱府俨然成为了城内最重要也是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主战场。

打杀到天快黑的时候,钱沛体内的风灵力消耗殆尽,只能取出风原石一边补给一边继续。他就铃铛这么一个老婆,也只有小柜柜这么一个儿子,怎么着都不能让罗刹兵把自己变回光棍汉。

与此同时钱府遭遇重兵攻击,钱统领孤军奋战吸引大量敌军的英勇事迹在宝安城中不翼而飞。也因为大量的敌人被吸引至以钱府为中心的里许区域内,其他各处战场的压力无形中减轻了许多,尤其是前街的知府衙门,在包知府严防死守的号令之下,至今安然无恙。

忽然城外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罗刹鬼子又一次如潮水般退去。城中军民欢欣鼓舞地追杀敌军,直至将最后一个鬼子兵赶出城外。

这时天黑透了,一轮发红的弦月升上天空。宝安城里战火的余烬未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钱沛没工夫去追杀谁,他正组织着自愿来钱府参战的老百姓救死扶伤肃清残敌。当然他不会忘记多派人手在府里站岗放哨,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可很快钱沛就意识到,根本没这个必要了。经过战火劫掠,钱府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铺满了视线可及的每一寸土地。

短暂的庆祝之后,人们陷入了深深的哀恸中。欢呼声被痛哭声取代,还有老人在废墟里翻找着一具具尸首,即担心找不到儿女的下落,又害怕下一具翻开的尸体就是自己的亲人。

老保走了过来。他的左胳膊少了半截,右臂也用绷带吊在了胸前。他的表情不是痛楚,而是愤懑与无奈,向钱沛禀报道:“统领大人,咱们奉您的命令将受伤的老百姓送到城中各大道观救治。可观里的道士却说,他们连伤兵都来不及医治,根本没工夫管老百姓的事情,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钱沛眉毛拧了拧,问道:“有没有找过城里的郎中?”

“找了。”老保沮丧说:“都被知府大人传到衙门里去了,听说他的家眷和亲兵中有受伤的。”

钱沛想了想道:“城里死了这么多人,也该找家道观发丧吧?把所有的尸首都送去元妙观,就说请观里的道长行行好做场法事超度亡灵,好让死者安息。”

老保不明所以道:“只怕观里的道长忙着救人,没空管这些事。”

“那就把尸体全都留在元妙观外,老子亲自带人去守着。”钱沛冷笑道:“活人的话这些道士不肯听,死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听!”

老保明白过来了,一声令下号召全城百姓将尸体全部运往元妙观。

等钱沛率领亲兵队赶到元妙观时,道观的前后门外已摆放了两千多具城中军民的尸首,将进出道路全部封死。

许多失去亲人的平民就在观外抚尸痛哭,不忍卒闻的哭号声响彻云霄。

观里的道士忍无可忍,几次想冲出来驱散百姓。可看到钱沛的亲兵队手持军用弓弩严阵以待的架势,又吓得溜了回去,将观门紧紧关上。

不久之后包知府、邢毓莘闻讯赶至,看到眼前场景也不由傻了眼。

包知府变了脸色,呵斥道:“钱统领,你这是干什么?”

“发丧。”钱沛可是冒充过大魏礼部侍郎,刺杀过大楚丞相曾神权,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的人,哪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惹了一个小小的宝安知府生气。

“你把尸体都摆在元妙观外,这成何体统?”包知府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打官腔喝令道:“快让人抬走!”

钱沛冷冷道:“我府里还躺着上千个受伤的老百姓没人管没人问,没空管这闲事!”

邢毓莘醒悟到钱沛鼓动百姓闹事的原因,黑眸一转道:“包大人,您请去衙门里的那些大夫也该放他们回家了吧?”

包知府不悦道:“那怎么成,总得等到府里的人伤势好转了他们才能离开。”

“那我就管不了啦。这儿的事就请大人自己设法解决吧。”邢毓莘叹了口气,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包知府连叫几声,邢毓莘像是没听见,理都不理。他恼羞成怒,高喝道:“来人,给我把犯上作乱的钱沛抓起来。凡有刁民作乱反抗者,一律关进大牢听候本府发落!”

没想到话好说,执行却难。过了好半晌身后的衙役楞是没一个过来抓人的。

包知府又窘又怒,忽见府里的一个下人飞奔而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老爷!一群刁民把罗刹蛮子的尸体运到衙门外堵住道路,说是要论功请赏!”

第五章 烫手山芋

包知府浑身都在发颤,手指着钱沛的鼻子愤怒不已,道:“你想造反么?”

钱沛晓得那是小杜的杰作,绷着脸道:“我想救人,急需药物,还有郎中。”

“钱统领,”不知何时灵虚真人带人赶到,“请你将安置在贵府的伤者转移到道元观。贫道已命人腾空道观,专门接纳受伤的平民百姓。”

钱沛笑了笑,扭头看着包知府没言语。包知府再笨也晓得钱沛是什么意思,一咬牙道:“好,我把府里的好郎中都派到你那儿去!”

钱沛慢条斯理道:“多谢灵虚真人和包大人仗义相助。不过……这些人跟罗刹兵打了一整天,现在怕也没力气再把尸体搬走了。要不等过几天,他们睡饱了觉力气恢复了,再回来运走尸体。”

再过几天,这是几月的天气?放在府衙外的尸体还不全发臭了?包知府面如猪肝,怒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虚真人说道:“今天在场的城中百姓,每人供应二两粥一个馒头。所用粮食由我们玉清宗出。”

钱沛一愣,心想这老道还算明白事理。他也不愿在大兵压境的情形下,和官府、玉清宗闹僵,当下就坡下驴奏凯还朝。

城里的老百姓欢呼雀跃,纷纷将伤者送到道元观接受急救。然后再前往元妙观领取热粥和馒头。

钱沛回到家,府里门庭若市。几十个明玉坊的伙计在翟臻的率领下,带来了弥足珍贵的刀伤药,正在协助从衙门里赶来的郎中救治伤众。

钱沛走进内宅,立时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明玉坊的美女老板舜煜颐坐在桌案边,正和铃铛叙话。

电光石火间,钱沛脑袋晕乎了下,觉得今夜满城的月光都洒照在了钱府那张桌子旁边。

“钱统领,”舜煜颐盈盈起身,朝发呆的钱沛道:“今天多亏你大显神威,率领全城军民奋勇击退罗刹鬼,我特来致谢。”

“你打算要如何谢老子?”钱沛的眼光如同两把刷子,盯在舜煜颐的身上。

总算顾虑到铃铛就在一旁,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回礼道:“哪里,哪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舜煜颐一怔。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话居然会是一个乡下土财主说出来的,他到底是谁?来自何方?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嫣然一笑,给了刚刚走进门的翟臻一个眼神暗示。翟臻心领神会,说道:“钱统领,听说今日一战你手持宝刀以一当百杀敌无数,教人好生钦佩。在下想亲眼看一看这柄刀,不知可否?”

敢情是冲着这事来的。一下子钱沛心中雪亮,晓得推三阻四只会欲盖弥彰,绝对糊弄不过舜煜颐的七窍玲珑心,索性爽气道:“当然可以。”从蟠龙吐珠宝戒里释出天下刀,连鞘一起递给翟臻。

翟臻右手握柄微微运劲拔出半截刀刃,一股寒气直扑面门,赞道:“好刀!”

“自然是好刀,一分钱一分货,老子岂会蚀本。”钱沛没好气的说道。

翟臻也不生气,从容道:“钱大人的刀是好刀,人未必就是完人了。”

钱沛眉毛一挑,笑道:“老子的刀来路明明白白,有什么问题。别给老子耍花腔,鲜文阁的信誉,那是有口碑的。”

“铿!”刀还鞘中,他悄然和舜煜颐对视一眼,问道:“钱统领可知此刀来历?”

钱沛胸有成竹,笑了笑道:“不瞒两位,这把刀是去年从永安黑市上买来的,可花了我不少银子。不过我也没亏,这回全靠它了。”

“那钱统领是否知道,这柄天下刀原先是我明玉坊的珍藏?”翟臻追问。

钱沛一惊,像抢似的从对方手里夺过天下刀,紧紧藏进怀里叫道:“老保,送客!”

翟臻愕然,忙道:“钱统领误会了,我们并没有索要天下刀的意思。”

钱沛眨眨眼好似微松了口气,语气稍缓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舜煜颐道:“钱统领可能不晓得,我早先将这柄刀送给了一位在京的好朋友。而他也正是手持此刀,刺杀了文昌侯曾神权。”

钱沛津津有味的听着,仿佛舜煜颐所说的那位“好朋友”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奇道:“后来呢,你这位朋友是死是活?”

至于铃铛,压根就不晓得丈夫去年外出做生意,其实做的就是这桩巨案,不需要丝毫作伪,自然而然流露出了惊讶之色。

舜煜颐将他们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面色黯然轻轻一叹,没有说话。

翟臻代答道:“他当场战死,尸骨无存。”

“哦。”钱沛拍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那人叫……裴镌吧,是裴中书的儿子?”

舜煜颐微微颔首道:“原来钱统领也曾听说过此事。”

和钱沛寒暄过后,她又在钱府小坐了半个时辰,才由翟臻等人护卫着悄然离去。

在这半个时辰中,钱沛看到舜煜颐为满身血污的伤员喂水,给嗷嗷待哺的婴儿送上热气腾腾的米汤,还陪着失去亲人的老大娘一块儿抹眼泪,烧纸钱。

当然,她也不忘当面向这位领导全城百姓力挽狂澜的忠义军统领表达感谢之情,并亲手送上了一件白金丝甲。

虽然比起钱沛原先拥有的那件绿金丝甲,这件软甲的防护效力稍差了点儿,但用来抵挡普通弩箭和刀枪的攒刺,仍是绰绰有余。

另外,舜大小姐还委托钱沛详细统计当日殉难的宝安城军民数量,好在战后以明玉坊的名义补偿每位死者一笔丧葬费用。

钱沛听她喁喁而谈,心里头感觉出奇的平静。在这个少女身上,仿佛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异魔力。她似乎永远不会慌张,永远不会失态,总是那么的淡雅从容,用她的智慧和魅力温暖人心。

但钱沛知道,无论舜煜颐有多聪明,都不可能认出自己,最多只是怀疑而已。

半年多前他决意刺杀曾神权时,曾经送给舜煜颐一幅飞天设计图。或许如今她已制造出了有史以来第一架能够载人上天的飞行机器。

这些钱沛没问,他觉得优秀的渔夫都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横竖舜煜颐来了宝安城,还怕她会飞出如来的手掌心?

这时候舜煜颐已经坐进了马车;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事实上这个人一直都在。

当马车缓缓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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