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个宾馆外停下,顾明轩微微蹙眉,不可思议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小心地搀扶着那个喝得烂醉的许梦琪,随即闷声吩咐,“回去!”
顾明轩凝眉沉思,到底,是他误解了她?还是,这个叫做安蓝的女人本身就是善良无辜的?
一直到半夜,安蓝才身心疲惫的回到言希的公寓。许梦琪刚开始还跌跌撞撞的能走几步,后来趴倒在床上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嘟囔。
如何爱,如何生不如死,如何,放不开。
安蓝听在耳里,心里微微抽痛,她太明白这种感情。可是,再习惯的事也经不住这样反复地被提醒。
那些疼痛,她自己知道就好。
她的灵魂早就被附着在言希的身上。
可是,许梦琪呢,她喝醉了,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宣泄着心里的痛苦,那么炙热的泪滴滑落进她的掌心里,安蓝终于还是,揉揉有些发痛的脑袋。她的泪,与她而言,已是无声的惩罚。
许梦琪伤害的是她自己的身体。而她呢,这么多年,摧残的却是那颗曾经明净透亮的心。
只是,执着的,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安蓝心道,她若是心疼了她,谁来心疼自己。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握住她不停挥摆的发抖的手臂,还是决然地转身。
她是自私的,爱情,不都是自私的吗?安蓝兀自嘲讽的笑笑。
入睡比想象中的要迅速。
安蓝阖着眼,唇角弯弯。却原来,原来只要让自己足够累,就不会失眠。或者,这个房间充斥着满满他的气息,不会像自己一个人时,没有安全感。哪怕他不在身边,只是嗅着曾经有过的味道,还是会觉得安心。
安蓝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才朦胧着睁开眼来,身上残余的酒气在洗过澡以后变得清新干净。
心底里轻微的寂寞还是蔓延。林乐佳曾经打趣的嘲笑过她,是不是就是害怕孤单,而不是舍不得那个人?
其实,无论是谁,只要身边有人相陪,就不会觉得寂寞。
安蓝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佳佳就站在她的对面,可是她看不清她。她的眼,在阳光下总是看不清晰。很多时候,只有眯成一条线的姿态,才能分辩。
“也许吧!”
懒得解释,懒得思考。
林乐佳看她一眼,终于是什么都不再说。静静地牵起她的手开始在广场上放肆的奔跑。汗水坠落的时候,还有心里的压抑一同宣泄。
她的慵懒有些时候常常让人无法言喻。
是不是可以打一个电话给他?这么久,应该不算是打扰吧!
电话里片言只语的关心,不算是打扰吧!说一句,哥我想你了,算是常情吧!
安蓝极力的忍住心底里对自己的轻蔑,小心地安慰。寻找合理的不合理的借口。
安蓝坐在阳台上,抿唇扣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付诸行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才猛然间发现:她没有他的号码。
她竟然会没有他的号码?
小手挫败的拍拍头,懊恼的蹲下身,记忆里的数字已经是多年前的了。他肯定已经换了。安蓝不住地捶打自己,所谓愚蠢,不过就是如此!那次手里明明就拿着他的手机,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事。
顾明轩拨给楚言希时,是算准了他会闲下来的时间。那家伙每天中午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喝一杯咖啡,倒是不挑选种类,是咖啡即可。他曾笑言,“你的时间还不至于那么紧迫吧!”虽然公司的大多事都是言希在处理,但是身为总经理,的确是没必要那么忙的!
“这么宝贵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午休上?”楚言希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顾明轩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好吧!他愿意承认,他是懒散了些,但是,您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顾明轩默默叹息,不去辩驳。
楚言希的这个怪癖也就是后来才养成的。
那个时候的他,偶尔会不自觉地陷入沉思。思虑什么一般,问了,却又不说。
“处理完了?”顾明轩讶然的盯着手机,这小子接电话的速度是不是有些过于迅速了?转念就想到更合适的原因,“还是,在等谁的电话?”顾明轩心情大好的调戏他。
楚言希的深邃的眸子里,顿时就盛满愠怒和无奈的冰冷,淡淡的说道:“什么事?”
“你对那些女人怎么就那么绵羊?”顾明轩不悦的反驳。被戳中了心事,就又开始变换那张扑克脸,没劲!
“梦琪找你去了?”楚言希微微皱眉,她的工作倒是还没来得及安排。“你不用管她,等我回去就行了。”兀自安排好,却是听见另一端的声音突然有些克制不住的沙哑。“我说你小子,心里还果真只有那个许梦琪了。”隐忍的笑声透过话筒放肆的传了过来。
“说正事!”楚言希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顾明轩略舒一口气,不经意似的询问,“你出差,她们知道吗?”
“她们?”楚言希凝眉微笑,戏谑的口气不容置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突然颇有耐心的解释,“许梦琪是知道的,我昨晚就和她提起过。至于Angel,不已经是过去时了吗?”他的声音愈发清冽,不知觉间,却又泛着难解的疑虑和轻微的嘲讽,“难为我们顾总还这么惦记着!”大有若是顾总喜欢,随意去追就是了!
“我是说那个叫安蓝的小姐。”我可没空跟你兜圈子!顾明轩闷声直接提醒他。“你逃避这么久,还不肯面对?”
暧昧(3)
楚言希绝对感受得到隔空传来的窒息和紧迫感。嘻哈并且不很正经的公子哥,突然很正经恨严肃地说话,是有些不习惯。
“我是她哥!”楚言希瞥过眼,目光掠及窗外的景色。心内忽然有些抑郁,这繁华都市里,竟是果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在川流不息的变幻里,守一份亘古不变的真心。
安蓝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飘忽不定的踪迹,他连预测都做不到,怎么会有力气追得上?
这一次,安蓝在他身边留下,可是他却连问她一句会留下多久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可能的未来可言?
安蓝拨出去的号码,听来的却是标准的客服声音。
他正在和谁打电话呢?
安蓝蹲坐在阳台上摆好的棉垫子上面,盘腿大刺刺的坐着。放到唇边的咖啡,微微犹豫还是放在一边。
漆黑的长发在背后散乱的飞扬。不知觉的时候,下唇已经被咬得泛白。细小的齿印,浅浅的印在粉色的唇畔上。
她是想念他的。可是,他未必会觉得适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耳朵里的声音不需要没完没了的重复。安蓝果断的关掉手机。重新端起纯白干净的杯子,猛地一口吞咽下去,险些呛到。
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想自己那么清醒。可是,他不在,还是清醒一些。电脑里的存档是需要更新了。
浑浑浊浊的蹲坐在阳台上,沉浸入故事里的角色,电脑上明亮的光慢慢变得愈发的刺眼。
安蓝抬眼掠过对面的那一座高楼,深蓝色的夜幕已经变得暗黑。看不见星星的都市夜空,也是黑色的。
安蓝扬起唇角微笑,今晚的月亮一定是在背后的残缺的位置。炎夏的微凉,是有些奢侈。言希的公寓如今似乎变成了她的寄居地,她的窝。他去哪了,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去了。她想知道,可是没理由开口。
话筒里终于如愿听见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安蓝,我在Flame,已经喝了四杯伏特加,点了三个小姐,吐了两回。”
楚言希像是一个讲解员一样叙述着,安蓝迅速的消化掉耳中听来的信息。Flame?是一间夜总会吗?还是只是普通的酒吧?天知道,她的英语烂的,当年的四级都是考了四次才勉勉强强过的。这个英语单词,大概是火焰的意思!只是……
楚言希单手扶着门框,握着还在房内停留的女人的肩膀,毫不怜香惜玉的就将她给推了出去。
“我听他们说,外面下着雨。你呢?”楚言希思维跳跃的摇晃,身形不稳的跌坐在沙发上。漂亮的桃花眼被点缀的猩红闪烁。“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为什么要我打电话给你?为什么要我先打电话给你?”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不遗余力的想证明什么,又没有足够的勇气。终于是,闭口不言。
安蓝,为什么不再打电话给我?你的电话簿上没有我的号码吗?当初你不是说,你会记得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楚言希丢下手机,端起明净玻璃桌上新上来的红酒一饮而尽。“这么快就忘了?”怎么会快呢?他兀自嘲讽的笑,清新冷冽的声音穿透的只是自己的耳膜,忽然渴望疼痛,可以减弱心底的疼。“四年,六年,还是八年,是太久了!”楚言希沉痛的低语。
他感觉到自己酸涩的眼泪滑进嘴角。混合着余留的酒香,竟是浓烈的苦味。丝丝入扣的渗入心脏,一寸一寸的侵袭。
毕业那一年,他在不同的城市奔跑,却是坚持着不肯更换已经用了四年的电话号码。他在等她的一个电话。只要她的一句话,他可以带着她走完这一生余下的路。
那一年他二十四岁。身边有太多的欲望和诱惑。唯有记忆,用来思念。欺骗自己的伎俩,用的不遗余力。
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坚决。
二十六岁,终于心冷。
二十七岁,磨灭掉可能的幻想。身边各色的女人不会减少。她们趋之若鹜,他也随着她们,各取所需。只是,不再有心悸。不再触动心底里最脆弱的柔软。
没有人会像安蓝一样那么的了解他,清楚地知道他的需要。每一个动作和微笑都可以准确的迎合他的欢喜和忧虑。身体深处的神经,浅缓的抽搐,楚言希在失去很久以后才发觉,他陷在拥有她的生命里,不可自拔。
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楚言希独自躺在大床上,偶尔会换个女人陪在身侧,可是,那些妩媚娇柔或者清纯干涩的笑,总是看得他更加难忘当初的那个女人的脸。
那强烈的孤独感折磨得他几乎发疯。许多时候,直到夜里十二点,他还清醒地拥着她多年前送他的抱枕,脆弱不堪一击的如一个孩子。
清冷的风声从窗口吹进耳朵,他听着,愈发的想念。
那个女孩子霸道而又固执的占据了他生命最美好的思念,然后,说走就走了。比于康桥而言的徐志摩还要残忍。
安蓝,你真残忍!
楚言希红肿的眼睛,空洞的望着看不见的远方。心里翻涌的是像狼一样在山顶的嘶吼。破裂的沉闷,又那么的悠长。
他终于把她给盼回来了。可是,爱吗?
他不清楚,甚至,不敢去想清楚。
要怎么说,他开始觉得四年不见的她,变得愈发的美丽动人,他握不住她。她的眼睛更加清明,淡然的神色那么清冷。似乎是没有谁能够掀起她心内的波澜。这样的感觉,带给他太阴暗的无力感。像是多年前,她素面朝天的脸颊对着他微笑,说心里不堪的往事。说她孤身一人,说她以后要怎么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的挫败,楚言希终于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茫然的无助,比起她清冷无谓的笑意,还要灼人。
安蓝赶到Flame的时候,“砰”的一声推开门,急促的喘息,还没来得及适应房间里旖旎昏暗的基调,就被人用蛮力扯入宽阔温暖的怀中。本能的挣扎,却是在嗅到熟悉的气息后,静静地,小心仰起头,“言希,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吧!”醺然的酒香刺入鼻孔,安蓝微微晕眩。
“安蓝……”楚言希含混不清的唤道,微眯着眼睛不能确认怀中的女子,是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
他突然粗暴的将她推倒在墙壁上,朦胧的俯身寻找她唇畔的柔软。安蓝口中残余的气息被他吸尽,身子愈发瘫软的不能支撑住。楚言希赶忙揽住她的纤腰,一边帮她找到重心不至跌倒,一边又是狠狠的蹂躏着手上的柔软。
安蓝不自觉地嘤咛出声。对这个世界最后清醒的意识都在渐渐退却。她忘记了她来是做什么的了,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知道,她爱他,只要他要的,她都愿意给。哪怕疼痛,只是要他开心。
可惜,难得如愿。
安蓝深深塌陷进去的时候,楚言希却是倏地清醒过来。他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对安蓝。他不能够,拿她像是对待别的女人一样。
她是不一样的。
可是欲望就在唇边。她带来的诱惑,他从来都会卸掉所有的自制力去迎合。那是他要的,是他欢喜的。
终于,还是拼尽所有的自制力,呢喃着开口,“梦琪!”
安蓝猛地推开他,没注意楚言希莫名地舒的那一口气。被欲望填充腥红的眼睛,漆黑浑浊的眸子正渐渐恢复清明,变得稍稍理智。
安蓝阖下眼不去看他。
“哥,我们回去吧!”脸色沉静,语气温和,听不出任何的不悦。
只不过,那一声简单的称谓的改变,就已经足以让他知道,她是如何的绝望和心底里无限泛开的冰凉。
楚言希怔怔的,想要分辨的东西在暗夜里看不清晰。安蓝却突然走过来揽住他的手臂,莞尔笑道:“哥,你醉了,我们回家吧!”
这一次,他看见了。安蓝拉开门,外面同样微弱的光线却还是照亮了她的脸颊。那微笑,淡的似是垂危时的脆弱,随时都会破灭。
他宁可觉得,他看不清晰。
她的声音明明亲切,明明柔和的唤着他“哥”。深沉的眸子却是那么沉静,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抑郁和难过沉淀下来。楚言希猛地一滞,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再无别话。
“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所以选择退出。因为爱你,所以让你选一个更好的归宿。我求你别再说我太残酷,谁能甘心认输。把自己的爱丢到了别处,谁能体会这撕心的苦。如果爱情的路,还可以再铺……”
同一首歌江哲瀚放在耳边不知是听了多少遍。终于是无比耐心地选择了发信息。
安蓝一直到搀扶着楚言希回到公寓,打开门的瞬间触到包包里的手机,才察觉到里面轻微的颤动。
暧昧(4)
安蓝一直到搀扶着楚言希回到公寓,打开门的瞬间触到包包里的手机,才察觉到里面轻微的颤动。
“哥,你要不要喝点水?”安蓝微微蹙眉。调好卧室内的温度才俯身问他。
楚言希赖在床上,毫无形象的摆成一个大字,含混不清的嘟囔,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安蓝去客厅倒水的时候顺手掏出手机,这才察觉,未接电话竟然有十余个那么多。竟然……全部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江哲瀚。甚至,如若不是显示的名字,她几乎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