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来星野小姐很有情趣啊。”
迹部景吾一挑眉:“忍足,在女朋友面前夸另外的女人,你觉得理智么。尤其在你女朋友不是个省油的灯的情况下。”
真弓这次没多说一句话,而是笑盈盈地去拉住忍足:“侑士,我有点事情跟你商量,你跟我来一下嘛……“
“这样啊。那景吾、星野小姐,恕不奉陪了。”他心领神会地笑。
“喂,本大爷批准你走了?现在还在训练时间!”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两个人早就跑远了。
灿嘻嘻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迹部景吾愤怒地看向灿。
“没什么没什么……”灿乖乖的扬扬手里的诗集,“我只是看到了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呢,是穿着——裙子?”
“你在说本大爷?!”他明显是生气了。
“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打我,樱井威胁你的那件事,反正我是知道了。你要是动手的话,我就动口。”灿笑嘻嘻地说。
迹部景吾余怒未消地打量着灿。灿轻盈地向球场外面走去,在不太近的看台上坐下来,继续翻手中的诗集。
很喜欢诗。灿觉得能从诗人的字眼里看出些什么。有时候她也读情诗,从不觉得低俗。浓重的爱情和浓重的幻觉,以幻觉来哺育自己,女人和男人也就因为这种男女之情变得像是原始的婴孩。
她感到书页上忽然投下了阴影,抬起头。看到迹部景吾,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满头大汗。他用依旧高傲的口气看着自己问:
“你在看什么?”
灿仰头看看已经低垂的暮色,虽然天还亮着但是已经感觉到已经不早了。
呵,居然看了这么久了。
灿把诗集往书包里面一塞,定定地站起来:“没什么。太晚啦,我不奉陪了。”
“还没回答本大爷的问题。”他语气冰冷。
“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她转回头,“现在几点了?”
“六点。”
“你看,我都在这里坐了一个半小时了,我很累了。”灿踮起脚向球场上望望,“你的部员也都走了——樱井他们两个也走了?”
“根本就没回来。”迹部咬牙切齿。
灿嗤嗤地笑:“我就知道会这样。那我也回去了。好饿。”
“你先回答本大爷的问题再走。”他冷漠地坚持着,“你刚才在看什么?”
灿走了两步停下来。叹了口气转过身:“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有什么意义呢。你对我刚刚在看什么其实根本就不感兴趣吧,只是你感到了挫败,你没有人可以发泄,就需要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这里索取一些骄傲。不用这样。你真的觉得逼我说出一些与主题关系不大的话就可以满足你的虚荣感么。还是说,你只是爱慕那种盛气凌人、逼问别人的感觉呢。”
迹部景吾愣愣的站在原地。她那么静静地揭穿他,他本该恼羞成怒,却一时无言。大概是晚阳太过温和奇异,会沾染人的情绪。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一本诗集而已,我读着玩的。。”灿短促地一笑,“你可以满意的回家了,同学?”灿默默地看着他。夕阳磨灭了他所有的锐利,那一刻他就像是彗星的尾巴,灿烂但是短暂,给人不太真实的感觉。
迹部有些奇怪的没反应,只是目光很深的盯着她,灿决定快点离开。
看着夕阳下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迹部景吾眯了眯眼睛。
注①R?L?Stevenson的《Reguiem》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5)
5。
星野灿有一条项链。有些时候,她会把项链摘下来轻轻捧在手里,像是面对一件珍物。她把嘴唇凑过去,甚至对着它低声呢喃。
那其实算不上什么项链,只是用一根细红绳穿的一枚银戒。戒指是母亲的留下来的老东西,已经变得非常暗了——银器时间久了就是如此,但是灿从未觉得它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不美。它上面刻着诡谲的花纹,好像带着南洋那个最辉煌的时代的气息。
灿很小的时候,也曾经试着在头脑里幻想母亲的样子。灿的妈妈是个丹麦人,日文名字叫做“星野光代”。会留下这样首饰的女人该是何等的与众不同,应当是那种天生就如花朵般灿烂又鲜艳、透着一种含蓄的热情。后来再回孤儿院的时候,那里曾经照顾她的阿姨也验证了灿的猜测。阿姨说光代是个精力充沛的女人,热爱读书和表演,情绪非常敏感。跟日本女性很不同,光代心里想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因为“在杂志上看到一个日本人拍阿拉斯加的照片而决定来日本留学”这种事在她看来都再自然不过。不过她生性似乎并不乐观,何况又是一个以一天理难容的身份获取爱情的女子。
那个“身份”的书面语叫第三者,不过人们通常更愿意称它为——狐狸精。
灿用手指抚摸戒指上的花纹。她的手指纤长而灵活,万籁俱寂的时候,她几乎能听到十指在戒指表面掠过的声音。
“灿,今天精神不好?”社团活动的时候,渡边修轻声问她——是的,他现在偶尔会称呼她为“灿”。当然,这也是得到了她的允许的。
“昨天睡得晚了些,不过感觉还好——国三了么,学习压力大,作业也多。”灿勉强地笑笑,手却不受控制的碰了碰空荡荡的脖子。
“撑不住的话别勉强。”渡边温暖的笑着,“你很努力,我批准你请假哦。”
昨天,灿确实睡得晚了些。不过不是因为作业——那些玩意儿对她来说丝毫构不成威胁。她是找项链找了很久——或者说——戒指。她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怎么会不见呢。
社团活动过后,灿就去上课了。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半天下来,樱井真弓也这么说,“可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哦。”
——我就表现的这么明显?灿无奈地摇摇头:“没什么,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然后她拿起水杯喝水。
“和谁风流来着一夜都不睡?”
灿把口中的水全喷在了真弓身上。
“你又乱扯些什么。我是在写作业、写作业。”
真弓摆弄着湿衣服,喃喃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唉,你在找东西?”
灿微微一愣:“找什么?”
“找借口。”真弓一脸 “少撒谎了,谁不知道别人用一个小时的作业你就用二十分钟”的神情。
“……好吧。你确实猜对了。”灿叹口气,“昨天我陪着你去网球社,之后我就回宿舍了。睡前才发现,一直戴着的项链丢了,就是一根绳穿着的戒指。”
真弓非常好奇地询问了戒指的模样,来历。不过关于后者,灿当然不会完全说实话。真弓并不是一个能够掏心挖肺的朋友。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迹部景吾走了过来。
“喂,真弓。昨天本大爷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书包里有这个——学生会理事你就帮忙问问吧。”迹部景吾把一条简陋的红色丝线穿着的戒指放在真弓的手心里。
“我的项链。”灿一字一顿的说,“怎么会在你那里?”
“本大爷怎么知道?”他一听说是她的东西,也一脸诧异。
昨天没有摘下来过,更没有靠近过他……灿想着,认真皱着眉头突然松开。她眨了两下眼睛,暗自笑了。
“对了……”真弓一脸为难,“我突然想起来要去协调一下社团活动场地的事情——拖了好几天了不能再等了。戒指的事情你们慢慢解决啊。”
灿意味深长地看了真弓一眼,确认她不在视线范围之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声自语:“编借口也不会编好一点。”
迹部眯起眼睛:“啊嗯?”
“隔墙有耳,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灿神秘地一笑,冲迹部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6)
6。
天台的风很大。那种迅疾的声音充斥在灿的耳廓里,让灿不由想起自己逃走的那个夜晚。那由于恐惧的奔走而带来的凛冽呼啸的风声,像是嘲笑她的无谓挣扎。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眯起了眼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灿略微的微笑着:“其实没什么,就是谢谢迹部同学你还我戒指。我想自己在这里呆一会,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迹部瞠目结舌,有些愠怒:“你在耍我?”
灿抱歉地欠身:“对不起,我并无此意。”
对视着他眼睛的时候能明显发觉:他装的很自我、很成熟。可是在他生气的时候,他那种冲动的眼光会出卖他的年龄。
“我没有要耍你,只是想耍一耍樱井同学。”灿顶着风靠近天台的凭栏,慢慢地趴在上面,入神的端详着手心里的戒指,“呐,迹部君。这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弄丢它我心神不宁啊——真是对不起,忍不住这种话。抱歉了。”
迹部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灿的眼睛里泛着微光,她那淡漠得有点神经质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了。
“其实呢,我说教室里不方便,是因为樱井真弓。”灿突然微笑着,“她在偷看哦。”
“偷看?”
灿点点头:“你不觉得她和忍足鬼鬼祟祟的?”
“他们两个哪天不是鬼鬼祟祟了的?”迹部景吾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
“有句很失礼的话,但是我还是想讲出来,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既然知道失礼不是应该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吗……迹部景吾有点无语。
星野灿这种突如其来无法掩藏的个性可能是来自她的母亲。
灿不屑地嗤笑:“你的智商只有这一点而已么?听他们说,你不是自诩洞察力很强吗?”
“听幸村说的?”
灿一怔。
“我早就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他一脸得意。
灿很久没有说话,又过了许多时候,她有点低落地开口:“我们是在说真弓吧——不要跑题。”
“我不知道真弓要干什么,但是我的戒指——”灿顿顿,摊开手掌,“没猜错的话,是她放在你书包里的呢。”
迹部景吾困惑的看着她。
“我第一天去网球社你记不记得?她和忍足把我晾在那里,说什么有事情要单独商量,然后就没回来;刚刚,我发现我的戒指在你那里的时候,她又有事情。可惜演技不好,这么不自然,一眼就能被看穿。”
迹部景吾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一件事情,开学第一天,樱井让你带我去教务科。这根本没有必要吧,她带我去不就行了?我想那个主任也不会费尽周折的对学生会理事说,请她去找学生会会长,让会长帮一个新生带一下路?”
迹部景吾咬牙切齿:“这女人想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灿笑得很短促,“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他想起刚刚灿的那个眼神。
灿头也不回。猛烈的风把她的短发吹的凌乱。
灿还从没觉得自己离天空这么的近。端详它水墨画一样的蓝色不断变幻。云在流动,就像涓涓不息的河流一样的美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冷冽姿态。
迹部景吾不是第一次发觉灿长得很特别:她鼻弓挺立,眼窝深陷,有一个饱满的额头和非常优雅的下巴——她下巴中间有一道明显的沟,亚洲人很少有这样的下巴。她面色苍白,头发、眉毛和睫毛的颜色相较于亚洲人都不是黑色,就连瞳色也是显得很浅。
“我长的是很奇怪,但不是外国人。”灿轻轻地说。
迹部景吾像被雷劈了一样。他一直很介意自己被人猜中在想什么
“不过如果你能保密,我可以告诉你。”灿转过头冲他笑,“我是混血。”
“混血?”他诧异。对于灿这有点不一样的面孔,他一直都理所应当地解释为“女生男相”,他猜很多人也都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和其他混血比起来,星野灿混得并不太明显。
“是。”灿有点得意,“我的妈妈是丹麦人。”
迹部看着灿,还是不由的想着她刚刚的那个眼神——一瞬间而已,但是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她眼睛里有泪。
“看着我你也研究不出来什么。”灿会心地笑,“再说,我哪有你女朋友长得好看?”
“女朋友?本大爷才没有这么无聊。”他傲气地回答。
“是吗?”灿调皮的转了回去。其实就在昨天,灿在冰帝最僻静的一个小花园的角落里睡了个午觉——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可是谁叫他们弄那么大动静?没错,她可是看见这位口是心非的大少爷在和一个女孩子激吻呢,嘻嘻。
“喂,”他警惕地说,“你这女人该不会是看到什么吧?”
“我可没有看见你和女孩子在温存。”灿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他一愣,笑了起来。不打自招——不过想她这么聪明,应该是故意的。
“逗你笑笑。”灿淡然地说,“年纪轻轻的还是去做追风少年吧,干嘛要每天板着一张脸啊。”
“啊嗯?”
“没什么,我在夸你。”灿继续看云彩。其实她是想起樱井真弓说过她发自内心的笑很好看,但是她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笑,哪个不是——
“你不赶时间吗?” 灿不想和他单独呆得太久。这种意料之外和谐的气氛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她想象中的迹部不应该给她这种感受。
“这里又不是你家,你没权利赶我。”
——不是她家?……她哪儿有家啊。灿不觉的苦笑了一下。
“你在这里呆着,不怕你女朋友生气?”灿愣愣的看着天。
“都说了,本大爷没有女朋友。”
“都被我看到了你还嘴硬?”灿笑了一下,“你不怕她生气,我可怕她找我来发飙。”
“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有女人会做。”
灿斜睨了他一眼:“但我最好自觉一点,和学校的大众情人保持距离——谁知道会做这种事情的无聊女人会不会出现在你身边?”
“大众情人?”迹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上去很恼火的样子,“谁给本大爷封了这么不华丽的号?”
“你还有心思在乎这个。”灿白了他一眼,“昨天我看到的东西真后悔没拿相机拍下来。然后我把它们洗出来,贴在告示栏里。相信你的拥趸们会对那个倒霉的和你在花园里温存的女生群起而攻之,这样我也算是明哲保身。”
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这么说会让本大爷觉得你有所期待。”
灿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满不在意地笑着:“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想都不会想的。迹部同学的备择答案有很多,就不要再来摧残我这朵难看的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7)
7。
双日出于强烈的喜好而在植物部拼命,单日又被真弓拉到网球部无所事事——不过,灿本来就是无所事事的。每逢单日,灿就坐在球场边上的休息区看看书,从不看打球。这在那些想进球场里面近距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