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你么？”如烟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
“嗯，是我。”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情就变得兴奋，“你妈说你身体不舒服，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知道我担心你吗？你不舒服我心里就难受。”
“哎！”她叹了口气。
“干嘛又叹气啊？”我真的很怕听到她叹气的声音。
“昨天晚上，你不是说想知道原因吗？”她转移了话题。
“什么原因？”
“我和你分手的原因。”
“别开玩笑了好么？”我说，“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没有开玩笑。”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是认真的。”
我说不出话来，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忽然间感觉自己胸口闷得难受，连呼吸也觉得很困难。
“哎！”她又叹了口气：“风……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自己。你的电子邮箱里有一封信，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呆在原地，半响，才颓然打开电脑。
《天堂向左！我向右！》2
电子信箱中，果然有如烟的一封信。
风：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请你冷静的看完这封信好么？昨天晚上，我回到家里，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理智的人。同时，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瞒你了，但我希望你看完这封信之后，我们还是朋友。
一年前，你那一巴掌让我很伤心，我父母都没打过我，而你却打了，我是你心爱的人啊，你怎么舍得对我出手？
你发誓说永远没有第二次了，我也相信，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易发誓的人，所以当时我原谅了你，因为我爱你。
别人都说男人打女人，有了第一次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的，我不知道你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我又变得很怕你。
李欣的离去，本来应该给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畸形恋爱划上一个句号。但我觉得，尽管她已经死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依然在我之上，每次提起她，你都会变得很烦躁，这让我知道，如果现在她还活着，你一定会选择跟她结婚。
当然，我并不怪你，毕竟人死不能复活，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也没有必要再跟她争什么。我也相信，你是真心爱我的，你的一切行为，都让我知道你对我的爱。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但很多事情，都是讲究缘份的。
在你打我之后的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网友，他很活泼、开朗，很懂得说话，在我心情很差的时候，都是他在网上陪着我，给我讲笑话，陪我玩游戏。记得那段时间吗？你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早早的睡觉，而我却在上网，其实就是跟他在聊天。
我把我们之间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劝解我，安慰我，虽然他的年龄不大，但却懂得很多道理。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在网络上聊天，但慢慢地，我开始觉得他是一个真实地活在我身边的人。每次和你闹别扭的时候，我都会上网找他倾诉。
风，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相反，我很爱你，很爱、很爱。当初我上网，其实是为了找一个可以把你的心完全抓住的办法而已。
有时候我觉得爱情真的很莫名其妙的，我在现实中爱你，却又欣赏网络中的他。
但网络毕竟是虚幻的，我更珍惜现实中的你。我也想过不再上网，不再跟他聊天，好好的和你生活下去，结婚、生孩子。
但每次我都坚持不了多久，便又忍不住上网和他聊天了，虽然只是网络聊天，但我觉得他真的很了解我，而由于我们并没有见过面，所以就多了一份神秘感，或许这就是大家平时说的距离产生美吧。
昨天你问我，是不是我家人给我什么压力要我离开你。现在我告诉你，虽然我妈把我叫回深圳，但她并没有给我什么压力，从小到大，我妈从来不敢给我什么压力，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我妈叫我回深圳，确实只是为了一家团聚，当时她为了叫我回来，打了很多次电话，这你也知道的。
但我一直拖着不愿意回来，原因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回深圳，是因为他是香港人，但经常来深圳办事的，我想跟你好好的过日子，我怕我回深圳之后会忍不住想去见他。
但后来，妈妈的电话确实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再拖下去，只好回来了。我让你跟我一起来，其实还是打算和你一起生活，一起面对未来。
我妈是说了你不少坏话，但并没有影响到我对你的看法，但我相信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将来一定会成功的。我铁定了心思要跟你在一起，谁也拿我没办法。
我的家人并不是贪钱的人，他们不是要你给多少钱的聘金，而是需要你有足够的钱，让我过上幸福的日子。
在刚回到深圳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家，除了上网根本没别的事情可以做，而每次上网都是他在陪我。
结果你应该知道的，聊多了，一切就开始变了。他也提出要见我，要我做他现实中的女朋友。
但我还是很爱你，还是舍不得你。我很矛盾，一方面我不想放弃现实中的你，另一方面，又对网络上的他充满了好奇。
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之间的爱，是不是已经转变成一种简单的习惯了？是不是只是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了？五年，该说的情话，我们都说过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我们还剩下什么？除了结婚，我们真的好像没有什么话题。
但我才23岁啊，从17岁开始跟你到现在，我们的生活一直都是很平淡，没有什么刺激。如果就这样结婚了，我真的不甘心。
你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而又爱我的男人，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别的男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我觉得他更能明白我，你喜欢平淡，他却鼓励我寻找多一些属于自己的快乐，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个人如果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孩子，我怕我将来会后悔。
但我还是爱你，我只希望他停留在网络，我甚至不想上网，我怕我自己会对不起你，所以我才决定开服装店。
开了服装店，我就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就不会想得太多。但我没想到你又在我旁边开了影碟店，这让我很郁闷，我感觉你开始不相信我了，你开个影碟店，说是来陪我，其实是来监视是我，你是不是害怕我出轨？
五年来，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呵护之下，一切事情几乎都是由你作主，我感觉自己没有自由，就连现在开个服装店，你也要在旁边陪着。
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很累，我觉得自己一点私人的空间都没有了。爱是这样的么？
我觉得他更爱我，他了解我，给我一切空间，不在乎我跟你同居五年，也不过问我现在在做什么，他只是希望我能做他女朋友，哪怕只是网络的。
相比之下，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可能会比较幸福，于是在第二次去进货的时候，我让他陪我去了，他专门从香港过来陪我去进货，这让我很感动。
风，到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离开你的原因了。爱是什么？或许我们都不知道，但我想每个人都有爱与不爱的权利。
或许你现在会认为我是对不起你，但我想爱是没有什么对与错的，爱没有错，不爱也没有错。一切都是缘份，有时候甚至是一刹那的感觉。
我认为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过去五年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也会永远记得，昨天晚上到你那里之前，我就已经想把一切告诉你了。但我还是决定给我们的爱划上一个浪漫的句号。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会永远记得，但你是一个让我爱得很累的男人，我同样记得。相处五年，让我认识到，跟你做朋友会比跟你做夫妻好得多。
今天之后，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也希望你会找到比我更合适你的女人。
如 烟
2003年6月13日
《天堂向左！我向右！》3
看完如烟的信，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如果说一年前我一巴掌把如烟的爱打到九霄云外，那么她现在回敬的一巴掌，就我打到十八层地狱。
我知道，我终于失去了她。
都说世事如棋，其实爱情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步走错，就满盘皆输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如烟的变化来自家里的压力，到今天才明白，她的变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来自我的过错。
如果一年前不是一时冲动打了她一巴掌，她就不会在网上寻找安慰，就不会认识那网友，也不会有今天的分手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缘份，那一掌把我们的缘份打灭了，然后缘份把她跟网友联系在一起。想起来觉得自己可悲的同时又很可笑，同居五年，居然敌不过一个网友，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网络了。很多人都说网络是虚幻的，而我却觉得网络真的是很实在，实在得让我失去了爱人。
网络只是一种通讯方式罢了，归根到底还是人在操纵。怎么样的心态上网就可以碰到怎么心态的人，如烟运气好，所以她居然碰到了比我更合适她的人！
但真的合适吗？我没试过网恋，无法了解她的感受。
女人的心，本来就是难以了解的，就如我开个影碟店，我认为她应该会开心的，因为我在陪她，是为了陪她而开的。但她却不开心，她认为我在监视她。这到底是我不相信她？还是她不相信我？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拨通了如烟的电话。
“烟，你的信我看完了，也明白了。”
“嗯。”她对我的平静似乎有点意外。
“没有机会挽回了么？”
“已经晚了，你愿意让一个变心的女人呆在你身边？”
“你真的变心了么？”
“你觉得一个没变心的女人会这样跟你说话吗？”
“我明白了，祝福你。”我言不由衷地说。
“风，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只是缘份尽了，我们就该放弃，有些东西，一旦错了就永远也不可能挽回的。”
“我明白，是我自己的错，我不怪你。”我真的不能怪她，她说的理由，我无从反驳，爱与不爱都是自由，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衡量。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你说得对，我们做朋友或许会比做情人合适。只要你开心，做你的朋友又如何？”做朋友和做情人的区别是什么？做朋友有时候甚至会比做情人好，因为很多跟情人不能说的话，却可以跟朋友说。
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她：“你了解他么？”
她沉吟了一下，说：“或许吧，但他让我有兴趣去了解他。”
“哎……这么说来，你对我是已经没兴趣了。”兴趣确实可以解释很多东西，先不说爱与不爱，只要有兴趣就行了。很多事情的投入，都是由兴趣引起的罢！
“风，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说过的，只要你要，我就给你，现在你要分手，我也一样给。”我平静地说，“只要你真的幸福。”
既然如此，就好聚好散吧，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会说。
“谢谢你。”她轻声说，听得出她在轻轻的哭泣，毕竟是五年的感情啊，就算是养条狗，也有感情的，何况是人！
“不客气。”我说。她说谢谢，我只能说不客气。但这话却真的是客气了，同居五年，忽然就变得这么客气，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是不是我本身也已经没有了激情？是不是我跟如烟在一起，真的变成了习惯？
“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我？”我想了一下说：“既然来了，我不打算就这样走，影碟店还能赚点钱，够我生活，晚上继续写小说。”
“风。”她叫着我的名字：“何苦呢！你到哪里弹琴都能赚到钱。”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她当然明白我不走是为了等她回心转意，我也同样明白她希望我不要浪费时间来等她。我说，“但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我爱不爱你是我的事，你说要和我做朋友，多个朋友在深圳不好吗？”
“哎！”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的性格都是一样，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知道今年最流行什么歌？”我问。
“不知道。”
“‘后来’，刘若英唱的。”我说，“只希望他真的能给你快乐和幸福，永远也不要让你唱这首歌。”
如烟听了我的话，似乎呆了一下，才说：“我困了，想睡了，改天再聊，好吗？”
我的脑海里仿佛听到了刘若英的歌声：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但错过就不在。
忽然又想起夕阳下，古庙外的老和尚：皆有因果。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罢，欲问前生事，今生所受是，欲问来生缘，今生所做是。我和如烟的缘份，或许就是从前世带来，注定要在今生结束的。天意如此，夫复奈何？
“那你睡吧。”我说：“晚安，好梦。”
但愿她真的有个好梦，但愿她不仅仅只是在做个好梦。
挂了电话，一切伪装出来的平静忽然之间就荡然无存了，我颓然坐在床头，两行热泪，终于不听话地顺着腮边淌下来。
五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天堂向左！我向右！》4
我心里始终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弄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仅仅因为一巴掌？细想之下，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了。那一巴掌只是个转折，给了如烟一个在网上发表郁闷的理由罢了。
一个郁闷的女孩子上网，自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哥哥”出现在她身边，然后像上帝一样帮她解决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这样的事情似乎每天都在发生，网络上很多所谓的“哥哥”都是通过帮“妹妹”解决心理问题，最后才发展到解决生理问题吧。
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现代人的爱情已经进化到对着屏幕打字就可以爱了吗？
好像无论是什么男人，只要一上网，就变成了心理学博士、夫妻感情专家，所有跟男女关系有关的问题，他们都会解决，都能回答。而奇怪的是，女孩子也居然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这算不算是女孩子的通病呢？她们宁愿对身边睡着的男人抱怀疑态度，却对网络“哥哥”的“好言相劝”深信不移。
或许吧，在网络上，什么话说不说来？打几个字而已，费不了多大力气，却能换取女孩子的好感。“QQ妹妹千千万，一个不行咱就换”，撒网一大片，总会有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