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谈就进来。”
态度很强硬,根本就不留余地。
清水很无奈地走进去,盘腿坐在了床上。
“好了,现在可以了,你要谈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
“对你来说,予和究竟是什么?”
蓝染把书放在了一旁。
“他是我儿子。”
真他妈官方的答案,无懈可击。
“这个我比你清楚,不需要强调。我问的是,你究竟是把他当做棋子还是工具?”
“棋子或者工具,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措辞有问题。这真的是二选一的题目吗?”
摇摇头,
“不是二选一,而是选择与解答的问题,因为我目前只看出来这两个作用,你要是愿意给出别的答案,我也很乐意,省的我去猜。”
“那就解答好了。”
蓝染撤出嘴角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
“我只是希望予和能够和我成为一样的人,最好能远胜过我的优秀和强大。”
听完这个答案,清水低头想了片刻,然后重新抬头。
“为什么?你千万不要和我说是单纯身为一个父亲的想法。”
“强者的路上,走得太孤独。”
顿了一顿,
“我评估出来,予和他有这个潜力。”
不知道谈话是第几次冷场,清水在暗忖着措辞,她不是蓝染惣右介,没这么变态的语言表达能力。
“予和,他一直都很崇拜你,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也已经开始懂事了,你要告诉予和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吗?我不想让予和受到那个假象中的你的影响太深。”
“也不想让他受到真实的我的影响,是吧,白天的话,催使你来的吧?”
十分心不甘请情不愿地点点头。
“你低估了予和,他的眼可以看清的东西,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多。”
“那我倒是宁可他是个瞎子。”
每当蓝染用那一种似乎很懂予和,似乎比自己还懂予和的语气说话时,清水全身上下的刺,都会条件反射地竖起了,像是刺猬一样。
“你害怕予和成为另一个我?”
清水蹙眉想了很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是。”
“清水,你觉得你是那种在乎众人的眼光,或是在意道德约束的人吗?”
犹犹豫豫地摇摇头。
“我不想他不快乐,不想他对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东西失去兴趣,我不想他过早地傲视这个世界,成为介于人与神之间的中间物种,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乐衷的事情,没有深爱的人,用无尽的生命去追求生命的什么最终的奥义,我只想我儿子是那种人,真真实实,普普通通,无能没有关系,任性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也可以接受。”
说完之后,清水很认真地看着蓝染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蓝染的瞳色依旧是那样的棕色,仿佛沉淀的浓茶。
“你应该知道这根本没有可能,就算他父亲不是我也一样。有这样的出身和双亲,有那样的灵压,有这样的性格,就注定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声音异常的冷静。
“还有,在你眼中,我真的就是这么可悲,没有感兴趣的东西,没有乐衷的事情,没有在乎的人,用无尽的生命去寻求力量和生命的意义?”
“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可悲的事情。”
“对予和来说就可悲了吗?”
“是。”
“对你来讲呢?”
“对我来说,予和除了是我的孩子之外,不可以再被赋予别的意义。”
蓝染眼中带着冷漠与调侃。
“那我呢?就不在你的‘意义’里面?”
很久很久的沉默,一粒灰尘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在。”
很干脆的一句话,清水并没有说谎,蓝染的确不在她的“意义”里。或许在“在意”里,但还没有进入“意义”里。
蓝染仿佛没有听到,环顾了一下卧室。
“我们的卧房,你不觉得你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是照着旅店的感觉来打造的吗?”
“就是,不是什么错觉。”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卧室,按照可以随时停留,随时离开的旅社来装潢呢?”
“怕自己会去爱上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战场得意,情场也从没有失意过,我知道你这种男人的魅力在哪里,在你不遗余力欺骗我,对我好的时候,我也是个肤浅的人,我肯定会动心,但对你动心的后果,我肯定承担不起。所以,卧房还是装成这样的好,可以时时刻刻提醒我。”
“不,其实你也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卧房,你低估你自己了,你根本就没有那种缺点。还是不肯原谅我之前做的事情吗?”
“不管是作为蓝染清水还是如月清水来讲,我死都不会去恨你,平心而论,你对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从没感到过不快,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四十年是我到尸魂界将近两百年的时光里,过的最安逸的四十年。不管是做梦还是醒着,我能记住的,只是你蓝染惣右介的笑容,和你对我的包容。不过,作为予和的母亲来讲,你向我儿子下杀手这件事,死都不可以被原谅。”
说完,清水轻轻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下神坛的神
“你确定蓝染说的中午之前会回来?”
清水看着外面黑的深沉的天色,看看身边的镜花水月。
“是,大人他就是这么说的。”
镜花水月迟疑了一下。
“要是主母这么不放心,可以去找一下。”
清水摇摇头,
“没什么急事,我在这里等等就好了。蓝染做事有他自己的理由,不要乱臆测。”
看着纸上纷繁复杂的公式,清水连头都懒得抬,也懒得过问蓝染为什么没有带上镜花水月。因为,蓝染是谁啊,能够伤到蓝染的人大概还没生出来,除非这会
儿是灵王看他不爽了,想提早解决了他,否则,没有人有能耐伤到他。
可是,这一次,清水失算了,因为她忘了一个人,就是蓝染他自己。
半夜,警觉地坐了起来,血的味道在熟悉不过了,芬芳浓郁的,甜美残忍的味道。清水紧闭呼吸,已将血刃握在手中。
小心翼翼地起身,拿掉粘在脸上的纸张,更加紧地握住血刃,清水却发现,家中的地上蜿蜒了一地的血迹,一直通向浴室。这个出血量,一定是深可见骨的伤
口,是蓝染吗?
浴室里有水声,却没有灯光,黑暗一片,没有任何灵压的痕迹。手指沾沾地上的血,确认无疑是血,虽然冰冷,但没有凝固,刚刚滴落不久,血迹的形状也确
实是从人身体的高度上低下去的形状。
猛然间转身,死死地看着椅子上的并没有入鞘,但已经是刀型的镜花水月。难道?
这是只有死神在极度虚弱的时候,斩魄刀才有的表现。
推开浴室的门,没有一丝一毫温热的水汽,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冰得刺骨的水,在浴室里营造出浓厚的水汽,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冬夜,将一间小小的浴
室变得如同冰窖一般。蓝染,真的在里面吗?
血迹被溅落在地上的水晕染开来,如同一朵朵盛放的牡丹。
没有灵压的痕迹,甚至没有人的呼吸。
手有些颤抖,使劲地握着血刃,然后一口气拉开了浴帘。
浓厚地令人晕眩的血味,几乎让清水站立不住。
蓝染靠在墙壁上,面如纸色,水溅在他的脸上,然后再一点点地成股下流。死霸装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把外面的羽织脱下。蘸水的死霸装,如同皱褶的皮肤一样
贴在蓝染身上,仿佛是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一样。
紧闭双目,嘴唇早就失了血色,与周围的皮肤化为一色。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听不到。
如果这会儿蓝染不是正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血,清水真的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个死人。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之前所有的场景仿佛一下子灌入脑子中,开始运转,开始演绎。
没有任何意识,近乎本能地扑过去,冰冷的水溅在清水身上,清水差点尖叫着跳起来。
也许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清水果断地关上了水,然后,手迟疑地在地面上抓挠,突然间触电般地伸过去,去触碰蓝染冰冷的脸颊。
手指头一下子被握住,一双充血的眼睛睁开,带着浓烈的杀意。
蓝染的身体一下紧绷,仿佛随时能够出膛的子弹。
却在看见眼前之人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弱了下来。
“水不能停下来,血味会掩盖不掉。不是静灵庭的人伤到我的,但是静灵庭的人在追捕。”
虚弱的声音,语调却是相当的连贯。
“管他什么血味,再这么冲下去,就算是你,也会死的。”
蓝染平静地摇摇头。
“快点,告诉我,哪里受伤了,你还在大出血。”
蓝染皱眉,继续摇头。
“你摇什么头,你信不信,真的会死,这里太冷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蓝染的态度和刚刚还是一样。
“啪”的一声,清水都没想到,自己会出手,扇了蓝染一巴掌。
“你偶尔相信我一下会死还是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还不足以应付静灵庭?银和要你不带出去,镜花水月你也留在家里,你多疑也要有个限度,我就那么不值得
信任啊?大冬天的,你宁可在浴室里用水掩盖血味,你也不愿意把我叫起来帮你,是吧?”
蓝染十分不情愿,仿佛是在权衡什么,但听到清水的话之后,眉头又开始紧缩。
“我站不起来。”
清水没听懂蓝染说什么,
“扶我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清水怎么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同泉涌一样。自己又做错了,自己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的,蓝染这么骄傲的人,自己竟然在折辱他?高
高在上,强大完美如同神一般的蓝染,“帮”这个字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清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蓝染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信仰。
从浴室到房间的几步路,跌跌撞撞,清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却不能找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帮忙,甚至连予和也不行。
“先把房门锁起来。”
在清水耳边提醒。
蓝染气若游丝,却不妨碍他缜密的思考。
本来想把蓝染身上那套湿透了的死霸装脱卸下来,却发现很多地方血肉模糊,与死霸装粘连到了一起,哪怕是轻轻地扯动,都是切肤剜肉之痛。用血刃直接把
衣服一片片地割开,看到满身的伤口时,清水都有种作呕的感觉,蓝染不过是走了两天,为什么伤口竟然会恶化成这样?
身上全是不可能错认的刀伤,但伤口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一些小伤口还可以不计较,但最明显的三处刀伤,却是触目惊心。
咽喉,胸膛,还有右上腹。刀刀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咽喉上的伤口很深,虽然没有伤到动脉,但再深一点,足够割破气管。胸膛上的伤口从后贯穿到前面,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呈现蜷缩卷曲的状态。
两处的伤口明显不是一种利器所为,割破咽喉的,必定是把极细极薄的刀刃,而贯穿胸肺的,却是一把很厚很钝类似于汉八方的利器。
手指轻轻地摸上去,这么大的一个伤口,周围的皮肉又呈现撕裂的状态,清水瞬间颤抖了一下,咬咬下唇。
能够把斩魄刀的刀柄贯穿蓝染的胸膛,这个人该是有多么恐怖的速度和腕力。
右上腹的伤口很深,必定也是伤到了肝脏。
这么多必死的伤口放到同一个人身上,也亏得是蓝染,不然,谁能撑到现在?
擦拭掉眼睛里多余的水分,清水比刚刚冷静的多,用毛巾擦干蓝染身上的水。
飞快地冲出去,慌乱地翻检抽屉,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些必要的医疗用品。
“忍一忍,有些疼。”
由于曾经一度很想报考四番队,清水的急救医术还是很过关的。止血,消炎,缝合,最后是死神的BUG作法,治愈系的鬼道。
手指尖上升起绿色的光芒,但蓝染的伤口愈合得很慢,可以说几乎没有愈合。
清水咬咬牙,究竟是蓝染伤得太重,还是自己的医疗鬼道不过关?
灵压源源不断地凝聚在手上,透过皮肤,将灵子度过去,却如同泥牛入海。
“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只要止了血就没有问题了,不要浪费灵压。”
听到蓝染的话,清水知道,基本上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剩下的给蓝染自己恢复,只要帮他把护挺十三番队那里搪塞好,就可以了。
“你就是个混蛋。”
当治愈系的鬼道从清水手指上消失的时候,清水骂了这么一句,轻不可闻。
“你睡,我来善后,还有,明天一早,记得要帮我请假。”
蓝染听完之后笑了笑,把自己放躺在棉被上,似乎是很轻松,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如果,静灵庭追捕可疑逃犯的第二天,蓝染就请假,必定会惹人怀疑,一旦再发现蓝染受的是刀伤,那必定会暴露无遗。但是,短期内,蓝染不可能去接受更
加高效的治疗,所以也无法出席一些场合,类似于队首会议,况且,以蓝染的状况,短期内镜花水月也无法再用。
第二天,静灵庭收到的消息却是,技术开发局副局蓝染清水,因为当晚的实验失误,引发了大规模的麻醉性气体的泄漏,所幸,受害者只有她本人,且,经四
番队卯之花队长证实确系属于呼入大量的麻醉气体而导致的重度昏迷,静灵庭出于人性化的考虑,准许了蓝染队长为期两周的假。
作者有话要说:
☆、神之证言
“伤口怎么样?”
清水盯着蓝染领口稍稍高一点的睡衣问道。
“嗯,差不多了。。”
清水没有一次问过蓝染受伤的原因,因为她觉得蓝染会受伤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梦境一样,让人没有真实感。直觉上,感情上,理智上,都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自然,蓝染一次都没有说过。
夜幕低垂,夜很深很深,本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但,总有人带着满心的怅惘,孤独,不甘,怨恨,愤怒或是迷茫,选择保持清醒。
清水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生怕惊醒身旁的两个人。对,是两个人,因为,予和今晚死活都坚持要和父母一起睡。
“还没睡?”
但还是失败了。
“嗯。”
清水知道外面很晚了,但是没有睡意就是没有睡意。
清水把掉进被子深处,脸上都热得红扑扑的予和往上拖了一下,蓝染托起予和的头,再轻轻地放到不太高的枕头的一角。
“不要想太多东西,早点睡。”
嘱咐清水早点睡的蓝染,却轻轻地起了床,连件衣服都没有披,就直接站到了窗口。拉开深紫色的帘子,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浩渺的黑暗。
“予和说他要去真央上学,就他这样,就算是能毕业,也没有哪个番队收。”
清水和蓝染商量今天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