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力争皇位以赢得朱狄斯,而奥托为了朱狄斯去力争他并不感兴趣的皇位。两个人都被朱狄斯这个又坏又阴险的妖孽给蛊惑了,卯足了劲儿地向前冲。爱情使他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变聪明了,玩起了欲擒故纵;一个开始大胆地吐露真情,想用真挚和真诚来感动爱人。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做,朱狄斯的心都早已经偏向了安东尼……
于是,大坏蛋朱狄斯最终做出了一个最坏、最自私的决定。
多年来,他已经渐渐赢得了权力和威望。他知道,罗马帝国发展到这个阶段,必须要有一个强中之强作为统治者、领路人,才能让罗马帝国这个举世无双的巨人傲然屹立。
是他激化了尼禄时代的矛盾,淘汰了尼禄这个不合格的皇帝;也是他拒绝以皇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登上皇位,而是在暗处静观,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挑唆他们互斗,让铁与血来证明他们真正的实力。他一面做好准备扶立他们中注定开创历史新纪元的强者,一面又做好准备自己在最后平定一切登基称帝,以防万一他们中无人能胜任这个位置。
是他在根上挑起了内战,所以,尽管他表面上憎恨内战的发动者,可事实上他才是最大的战争贩子。他认为,是恺撒与庞培、屋大维与马克?安东尼等人的轮番内战开创了罗马帝国;而罗马帝国之所以能够雄起,正是因为历史用战斗的方式决出了像恺撒和屋大维这样的强中之强,引领了整个国家。
如今,而百年过去,罗马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尼禄统治危机便是兆头,很快帝国便在各地的反叛和起义中风雨飘摇。罗马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分崩离析;第二,便是出现第二个奥古斯都。
内战的代价是残酷的,几千几万条生命将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但是内战的意义又是深刻的,因为历史总是通过它来选出真正强有力的力量。
于是最大的坏蛋朱狄斯,一面扮演着命途多舛、淡看名利的救世主,一面充当时代的推手——眼看尼禄不行便革他的命,搬来盖尔巴打败他;看盖尔巴不行,又再次把他革下台。
他不爱奥托,他知道这样做奥托必死无疑,却还是让奥托登上那个他根本无法胜任的皇位。他让奥托充当诱饵,用他的死亡来激化帝国矛盾,进而让维特里乌斯成为怨恨的载体,然后再书信韦帕芗,引韦帕芗来与他争斗,角逐出那个能够稳定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帝国的强中之强……
傻瓜奥托就这样被阴险狡诈的坏蛋朱狄斯推上皇位了,还开心地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朱狄斯。但是事实上,就在他登上皇位的那天起,他最爱的人朱狄斯,就已经替他拟好了遗书……
没错。朱狄斯为奥托计划好了一切,他塑造奥托的光辉形象,并且想尽办法为他留下一个良好的身后名。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爱奥托,而仅仅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为了让自己好受。
然后,坏蛋朱狄斯剩下的工作就是演戏了。他炉火纯青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与这些年的乱世有着怎样的联系,更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为着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行动着。
一切最终沿着他设定的轨迹发展了……尼禄死了,盖尔巴死了,奥托死了,维特里乌斯要与他的对手进行最后的角逐了,罗马终于要通过铁与血的争斗迎来一个真正强有力的统治者了,乱世终于要过去了,新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罗马帝国这个巨人在跌倒后终于要重新站立起来了……
坏蛋朱狄斯很开心。他实现了离开西西里那日对自己立下的誓言——越出历史的长河;他也实践了自己来到罗马之后的一腔热血——成全历史,成就自己。但是,他牺牲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一个一直深爱他爱他的人。
事实上,朱狄斯虽然很能伪装、很会演戏、很阴狠毒辣,但是,他的心并非一团漆黑。他开心的同时,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他仍不能坦然接受安东尼如火一样汹汹燃烧的爱,因为他的心里还时常想着那个叫奥托的傻瓜。他虽然为奥托在世人心中树立起了一个美好的形象,但是他并没有给把生命都献给自己的奥托以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深深愧疚着,愧疚着……也许这种情绪,还将伴随他很久,很久……
……
秋日的冷风吹了进来,即便裹着厚厚的外衣,还是让心里里外外地寒。
故事讲到最后的时候,朱狄斯的眼睛已禁不住再次湿润。
韦帕芗看着背对着他站在拱窗边的朱狄斯的背影,心中非常震惊,又非常不忍。沉默了良久,终于缓过神来的他才又把朱狄斯叫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过来,我的孩子……”
朱狄斯双手把脸一抹,坐回了韦帕芗的面前,眉头依旧蹙得很紧。
“我真不知道我该怎样来评判你所做的一切……”韦帕芗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对于自己的所做的一切,是否无愧于心呢?”
朱狄斯闭上眼睛,一声长叹。“我朱狄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来再让我的生命重来一次,只怕还是同样的选择……我对得起自己……”
韦帕芗点头道:“你知道吗,在白天接见元老们的的时候,阿庇安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对于朱狄斯这个人,谁也不要急着去评价他。’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这些活在当下的人总是没法站在历史的高度上明眼看透一切,于是,一切的是是非非,就都留予后人去评价吧!”
一行泪滑过朱狄斯的眼角,可他却点头轻笑。
“但是除此之外,有一点我却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韦帕芗继续道,“那就是,永远不必为负了奥托而感到悲伤。”
“为什么……”
“因为奥托虽然单纯,却也并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他必然是感觉得到的。想想看,当他掌握了国家权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选择强迫你与他远走高飞,而是把你囚禁在罗马?他又为什么在最后费尽心机地让你领兵出城,然后自己在宫中主动自杀?还有……”
韦帕芗觉得他已经不必在说下去了,一切,聪明如朱狄斯,都懂。
朱狄斯双手覆面,良久良久。也曾经年轻过的韦帕芗知道,此时的他内心氤氲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于是他轻声说:“我想,能为你而死,奥托的内心一定是非常幸福的。”
朱狄斯把紧紧捂在脸上的双手拿了下来,一边情绪复杂地出声笑着,一边任凭鼻涕眼泪向下流。
“哭吧,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朱狄斯想说自己没哭,可以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哽咽了。“谢谢你——韦帕芗,我感到——好多了……”
韦帕芗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朱狄斯说道,“求你,不要把我对你说的一切告诉安东尼。”
“为什么?你难道不希望他理解你吗?”
朱狄斯伸出手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擦掉,微笑着说:“也许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现在,却不是我认为可以的时机。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的隔阂,因为现在的我们关系还很微妙。”
“一定,一定。我明白。”韦帕芗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朱狄斯:其实我叫余则成
【52】上
公元69年,秋季。
当罗马帝国政权暂时稳定的情况下,韦帕芗的两只距离犹太省最近的军团重新汇集到了提图斯麾下。
提图斯的副官普拉西,率领军队对耶路撒冷城墙在发动了两次突袭战,但是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于是,向来淡定的提图斯将军在指挥部里发了飙。
“我们本应该现在就把他们打趴下的!你懂么?!”
普拉西委委屈屈地低着头,沉寂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建议道:“小规模突袭,对于高大坚固的耶路撒冷城墙和那些不要命的犹太人来说,很难奏效。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回归了,集中全部的力量发动一场正面攻击,就算他们能顶上一时半会儿,也早晚会被我们像碾……碾大粪一样碾碎!”
提图斯似笑非笑道:“我喜欢你这个比喻。”
“谢……谢谢将军……”
“它就像你的战略一样臭。和你般配极了。”
普拉西的脸红红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提图斯来回踱了几步,冲着指挥部里所有的人吼:“我们必须改变战略,明白么?!”
与渐近炸毛的提图斯截然相反的是,安东尼非常低调地坐在一旁,左手托腮,右手轻轻打着节拍似的敲着桌上的地图。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向来风度翩翩从容淡定的提图斯生气也是正常的。他不太高兴地瞥了安东尼一眼,又来回踱了几步,一抬头对上普拉西委委屈屈的表情,禁不住暴起了脏字:“X他妈的!我真想把他们全部都饿死在城里!”
普拉西说:“这不太可能……他们有太多的路线输入供应了……”
提图斯吼:“那就阻止他们!”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将军……”
大眼瞪小眼。
沉默一旁的安东尼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要是我们建一道墙,这就有可能。”
一时间,指挥部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向了他。
安东尼挑了挑眉毛,“只是建议。”
提图斯说:“你觉得这个建议靠谱么?”
安东尼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顺带拎起了桌上那张小地图。
“你觉得不靠谱?”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众人中间,用手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们有充足的木桩和石材,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地方开始建造围墙,一圈下来约五里(罗马里),恺撒当年营造防御工事的时候,一天推进一里;我们的话,最快三天就能搞定。围墙不需要多么高,八尺(罗马尺)就足以切断他们的供应,每隔一段距离营造一个军事堡垒,就能全面监控。这个,绝对靠谱。”
安东尼把手中的地图递到了提图斯的手里,提图斯看着图上标注的圈圈叉叉,才知道这个沉默一旁、让人恼火地保持空气一般存在感的家伙,原来早就开始设想起了这个让人惊叹不已的法子。
“你看如何?”
提图斯首肯道:“我看好。”
站在一旁的约瑟夫终于忍受不了了,想到自己的同胞即将忍受生不如死的饥荒,斗胆走到了安东尼的面前,“总督大人,耶路撒冷里不仅有造反起义者,还有无辜的老弱妇孺啊!您的计划到最后,只能让您得到一座城的废墟,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等安东尼说话,提图斯就笑道:“你以为他真是来当犹太总督的?这家伙的心早就飞回罗马的某人身边去啦!约瑟夫,现在的事情已经轮不到你来插手了,再没有人能改变耶路撒冷的命运。即使只是一座城的废墟,我们也要得到它。你要看到,废墟之上,是完整的罗马帝国。”
安东尼瞥了一眼心痛到泫然欲泣的约瑟夫,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没理他,却是走到了普拉西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面进攻损失太大,不划算。这些犹太人已经让我们受了不少罪——不好好折磨他们,怎么行呢。”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在了约瑟夫的脸颊。他紧紧攥起了如枯柴一般的手,看着安东尼的侧脸,要紧了牙齿。
……
一场浩大的工程开始了。
正如安东尼所预料的那样,长七千两百多米的围墙三日内便拔地而起,另配有十三个碉堡,密不透风地包围了整座城市,彻底切断了耶路撒冷的所有供给。无数载之后,这被认为是罗马工程学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这项伟大的工程学成就在三个月内杀死了几千人,并让剩下的城市居民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守城的犹太军凿出了很多地下隧道来攻击罗马人营造的塔楼,但最后都反被打了回去。供给问题没有找到解决的出路,死亡还在继续上演,尸臭如同死神一般笼罩着这座曾经辉煌的圣城。
当一个骨瘦如柴、头部看上去简直像个骷髅的犹太女人把这一切告诉提图斯的时候,提图斯冲安东尼笑了笑,道:“这招奏效了。你真是个天才。”
安东尼的目光却移到了约瑟夫的身上。
提图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约瑟夫,才发现这个归降了罗马的犹太男人,此时正是一脸的悲伤,于是他友好地问了一句:“约瑟夫,你想说什么?”
“将军,让我再去和列维他们谈一次吧,请给我这最后一次机会!”
“哦,我想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们都已经快死了,我们只要开进城去就行了。”
但约瑟夫依旧固执,“将军,让我去吧,也许,还有机会!”
“我已经给了他们无数次的机会。”
“我的父母都在城里……”
提图斯怔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安东尼,只见安东尼正一边揉太阳穴一边“专注地”看恺撒的《内战记》,还把书卷给拿反了。
于是提图斯会意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约瑟夫说道:“好吧。不过,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约瑟夫感激地看向了提图斯,却没有看安东尼一眼。
于是,第二日清晨,约瑟夫在一支步兵队的护送下来到了城门下。
列维和一堆举刀举枪的犹太人傲然站在城墙之上,丝毫不显露出他们忍受饥饿和心灵折磨的疲惫之态。
约瑟夫已经隐隐感到了绝望,但是想到自己身在城中的父母,还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劝道:“我求你们了,投降吧……”
可是列维却远远地啐了他一口,骂了声:“叛徒。”一时间,他周围的人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边举一边一声一声地跟着喊:“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抬头望着远处神殿若隐若现的姿容,约瑟夫从未如此心痛过。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明白这样下去的后果?为什么他们宁可让自己的同胞蒙难,也不肯向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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